爲慶賀寒婧晉級爲紫晶玄騎,玄騎神殿張燈結綵,熱鬧非凡。身爲主角的寒婧在棲霞樓倚窗獨坐,對着風裡飄搖的樹枝發呆,水蔥似的纖指捏着一片隨風飄來的落葉,天光雲影映在失神的眸子裡,襯得她白膩如羊脂玉的臉上也有了些悽清的美。
火鳳飛來懸停在窗前,見她視線的焦點始終不落到它身上,它發出類似抗議的清唳。
“死鳥,嚇我一跳!”拿那片樹葉兒撣灰似的在火鳳身上拍了一下,寒婧幽幽的嘆了口氣。不經意中,她低頭看到樓下佇立的兩道熟悉的身影,眸子頓時亮了。“啊,小冰塊,何遠山,你們都來了!”她猛的飛掠下去。
還沒等樓下何遠山跟冷無涯回答,一道灰影猛的躥進來撲在寒婧身上。
“阿大,不要調皮!”何遠山趕緊喝止,卻根本無效。阿大,也就是他的契約玄獸狒狒,見到寒婧就像見到了親人不勝歡喜,像小孩子抱着她興奮的吱吱叫。
阿大來了,它三個秤不離砣的兄弟也來了,在旁邊也是興奮的又叫又跳。
“啊,小傢伙們都來了,這麼多年了,還沒怎麼見長,何遠山這傢伙是不是虐待你們,扣了你們的口糧?”寒婧婧快活的笑道:“哦,還沒有忘記我呢,快,竹瀝,要拿什麼東西給它們吃,快幫我拿點來啊。”
冷無涯訝然道:“隔這麼多年,它們居然還認得阿婧?之前,它們可沒認出我來。”
“人品問題嘛!”何遠山笑着損了冷無涯一句,又道:“阿大在我面前都拽得不行,斜着眼睛還有那麼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你們人品統統有問題。走,小傢伙們,咱們進去吃東西去。”寒婧帶着四隻小狒狒進去了,竹瀝剛好用藤編果盤裝了一盤冰系晶核出來,她接過來,完全把小狒狒們當小孩子對待,讓它們各自坐好,再把晶核分給它們,小傢伙們抓在手裡居然還要先看看兄妹們的,大概因爲大小一致都感到滿意各自拿着當果子“咯嘣咯嘣”的啃着。
何遠山笑道:“老大,你回來就好了,這幾個小傢伙就交給你照看吧。我快被它們折騰死了,比我爹還難侍候。”
“你這個不孝順的傢伙,要拿小狒狒比,也是跟你兒子比吧!”寒婧笑斥,那笑聲極具感染力,小狒狒們也跟着呵呵的傻笑不止。
“走吧,主角要出場了,我們是奉命來請你的。”冷無涯微笑說。看得出來,他自尊心很受傷。
寒婧初進風雲學院,他戰鬥力比不過擁有冰魄劍那把絕世兇劍的她,階位卻是實實在在比她高。對於她會超越自己有心理準備,但是這麼快她就達到自己只能仰視的程度,這不能不讓冷無涯沮喪。
想當初,無竟中撞破她是女扮男妝的時候,他還由衷的欣喜呢!
瞟着寒婧那張美得妖嬈的臉,冷無涯情不自禁的回想撞破她是女兒身的旖旎情形。還是寒婧初進風雲學院沒有分配宿舍,就留在他的宿舍裡。他送上寒婧三樓,把露天浴池放滿熱水,連準備的衣服都是他親自送上來,又把三樓的防禦陣開啓,他纔下去。
有假山四圍如屏幃,溫泉的水氣瀰漫,整個露臺的小空間溫暖如春,一些名貴的靈植錯落擺放。寒婧當時太累了,脫了衣服滑進熱氣騰騰的浴池,嗅着花木的清香一覺到天明。
冷無涯來叫寒婧下去吃早點,在樓梯口叫了兩聲沒聽到迴應,擔心她在頭天的打鬥中受了內傷跑上去看。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紅日透過假山的縫隙,把一池溫泉水染成耀眼的金焰,寒婧光潔如玉的柔軀在金焰裡若隱若現。以他的眼力,即便她浸在水裡也是春光一覽無遺。但是陽光刺眼,二來也是心虛不敢看,所以他馬上閉上眼退下去。
寒婧下意識的激發一道冰魄劍劍氣傷了他,後來看到他傷得不輕,還交待他療傷,也沒有繼續追究這件事情。冷無涯知道,她這麼做是把他當兄弟,所以,他把對她的感情深深的埋在心底,只希望可以默默的陪伴在她的身邊。
隨着寒婧日益耀眼,冷無涯更不敢對她吐露心事。特別是,比他更優秀的大哥冷無痕跟白一鳴他們都跟自己相同的心思,他就更不敢讓人知道心底的秘密了。
時至今日,冷無涯慶幸沒有對寒婧表白過。
何遠山的心情跟冷無涯差不多,半真半假的說:“老大,你也悠着點兒,別把我們丟得太遠了,十來年的時間從王級突破到帝級,別過兩年又突破到聖級了,那我們真得撞豆腐自殺算了。”
“你們最好把豆腐準備好,姐說不準還真過個兩年就突破到聖級的。”寒婧得瑟的大笑,狒狒們也樂不可支的手舞足蹈。
小樓裡的笑聲飄出去,隨風送遠。
朝着小樓走來楊玉晴不由心頭一鬆,陪她前來的楊炻之妻柳氏低聲說:“姐姐真覺得有必要走這一趟?”
“你丈夫說的,難道你懷疑?”楊玉晴沒好氣的說。年紀可以做寒婧的孃親了,歲月卻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算得上是位絕色美人兒。陽光在她黑緞般的長髮上閃閃爍爍,她的氣色卻嫌灰敗,也少了從前那種飛揚跋扈的味道,明顯這些年過得並不如意。
柳氏略有不忿的說:“這是不是太擡舉她了?”
“太擡舉她?整個玄騎神殿都在擡舉她,想爭着巴結她的豈止我們倆。別以爲你是大嫂,就可以在她面前端架子。”看柳氏不爽,楊玉晴頗有些惡趣味的說:“這是套用你丈夫的原話,總之,寒婧嫁進楊家,地位等同楊家老祖了。你跟我都別想在她面前端架子。”
“這也太沒規矩了吧。”柳氏悻然道。
“規矩?呵,真是愚蠢!”難得還有人比自己更蠢的,楊玉晴很樂意開導:“我在奚家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你不會不清楚吧?規矩是什麼,就是家族利益至上。用得上我楊玉晴的時候,我就能呼風喚雨。嫌我礙事的時候,馬上把我關起來。說起來,我還得感謝寒婧呢,不是她要嫁給烽弟,我想回孃親還得等到猴年馬月了。這一趟讓我回來,奚泉也只是讓個侍婢傳話,連面都懶得見我。哼哼,當時袁青琳白送那粒丹,又不是我強迫他吃的,出了秕漏就全賴到我頭上了。”
柳氏深有同感的說:“這件事情姐姐確實冤枉。”
“姐姐不冤枉,是傻了點。”自嘲的笑笑,楊玉晴說:“當初,聽進去孃家兄弟的話了,就不會白吃這些年的苦。所以,你丈夫勸我放低姿態來跟寒婧搞好關係,我聽了,一點也不覺得委屈。我們姑嫂感情好,脾氣也是差不多的,所以,我也帶你來了。聽大姐的,跟寒婧搞好關係,你吃不了虧。”
寒婧跟冷無涯他們出門,看到迎面而來的楊玉晴姑嫂,下意識的認爲她們是來找茬的,情不自禁的皺了皺眉:“小冰塊,你們先走。”冷無涯他們離開後,她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倆女,考慮要不要打招呼。
“寒婧,不請我們進去坐一下嗎?”楊玉晴問道。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她就算是打着放低姿態交好寒婧的打算,語氣中卻自然流露出傲慢的意味。
扭了扭嘴角,寒婧淡淡的問:“想找茬的話,抱歉,我沒空。”
柳氏擠出的淡笑頓時凝固。
楊玉晴倒笑了:“寒婧,隔這麼久了,還記仇?話說,以前我們找茬,也沒在你這裡討了便宜去吧?算起來,是我們更吃虧。”
這麼一說,寒婧也忍不住笑了:“那是你們自不量力。”
“你還真——”乾咳兩聲,楊玉晴嘆道:“好吧,是我們自不量力。不管孃家,還是婆家,都沒人給我們撐腰。所以,我們現在想跟你化干戈爲玉帛,以後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候也不至於那麼尷尬,你不會拒絕吧?”
不說話,視線在楊玉睛跟柳氏臉上來回梭巡,看得她倆都不自在了,寒婧“噗哧”笑了:“是哪位高人指點你們來的?或者說,想讓寒婧幫你們修理誰?說吧,看在楊烽那廢材面子上,我不介意幫你們一次。”
“我們不需要修理誰!”柳氏語氣很衝的說。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她都看不慣寒婧的囂張。憑什麼同樣是楊家媳婦,寒婧就可以爲所欲爲,她卻要小心翼翼的侍奉公婆相夫教子。要不是楊玉晴拉她來,她連慶典都懶得參加。
“哦,好吧,楊玉晴,你的意思我明白,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我們互不找茬就行了。反正我們碰面的機會也不會多。我還有事,先走了。”寒婧也沒興趣閒扯準備走了,經過楊玉晴身邊時,卻被她拉住。
“我需要你看烽弟面子幫個忙。”楊玉晴說出這句話,心裡輕鬆了,笑容也變得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