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
北堂君墨簡直開不了口,彷彿劫後餘生一般,她還得後怕一陣子。
“五弟,若是沒什麼事,我先行告辭。”
屠子卿冷冷看着屠嶽卿,雖然怒,卻並未打算對他怎樣。
一來他來得及時,北堂君墨還不曾吃虧,二來因爲伊皇后的關係,他們一直維持着表面的兄弟情份。
如果爲了北堂君墨,兄弟兩個反目成仇的話,誰都討不到便宜。
別忘了,北堂君墨現在是什麼身份。
“她是沒什麼事,我可有事。”
到手的美女又跑掉,屠嶽卿心裡的窩火可想而知,擺明了不想讓他們走得痛快。
“哦?”
屠子卿回身,上下打量他一番,好像沒什麼不妥吧?
“湘王爺,他---”
北堂君墨急急地想要辯解什麼,卻見屠子卿一揮手,她只好將後面的話生生嚥下。
這次真的是她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別人的。
“我只是跟她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她竟當了真,二哥你看,這怎麼說?”
屠嶽卿拉起衣袖,右手臂上一條細長的傷痕,正慢慢流出血來。
“纔不是!”北堂君墨大急,臉容蒼白,臉頰卻緋紅,“他明明要---”
羞死人了,這要怎麼說?!
“那,五弟的意思怎樣?”
屠子卿揚揚眉,站開一步,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
“怎樣?一樣還回來,行不行?”
屠嶽卿不懷好意地笑,她不是你的女人嗎?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護她!
誰叫她傷我在先。
他一伸手,旁邊有侍衛便遞上一把劍來,劍光閃閃,好不駭人。
“好。”
屠子卿點頭,居然沒有半分猶豫。
“你---”
北堂君墨大吃一驚,本能地後退半步。
他、他居然不幫她嗎?
屠嶽卿肯定恨她要命,這一劍刺過來,萬一刺進她心口,那---
“二哥好氣魄!”
屠嶽卿相當意外,大概被屠子卿這樣雲淡風清的樣子給激怒,長劍一撩,向着北堂君墨就刺了過去。
還好,他沒敢、也沒打算要她的命,這一劍是奔着她右臂去的。
她傷他右臂,他還她右臂一劍,很公平。
北堂君墨瞪大眼睛看着那劍尖離自己越來越近,都忘了躲閃。
驀地,屠子卿手臂一伸,將她推了開去,屠嶽卿這一劍,就剛剛好刺進他右手臂中。
“王爺?!”
北堂君墨呆了一呆,方纔回過神來,衝過去就要扶他。
“五弟消氣了嗎?”
屠子卿臉上笑意未減,不等北堂君墨過來,身子向後一撤,劍尖已脫出他手臂中。
屠嶽卿畢竟沒打算傷北堂君墨太狠,所以這一劍很輕。
“送客!”
屠嶽卿臉色數變,突然甩袖離去。
二哥這個瘋子,越來越叫人討厭了。
景瀾宮裡一片寂靜。
從屠子卿自景榭宮回來,到自己包紮好傷口,他都不曾看北堂君墨一眼,也不對她說一個字。
北堂君墨就那樣不安地站着,幾次伸手想要幫忙,都被他躲了開去。
她看出來了,他很生氣。
“王爺,我---”
再這麼悶下去也不是辦法,北堂君墨硬着頭皮,訕訕然開口。
她身上衣服還算整齊,剛纔跟屠嶽卿一番掙扎,卻也扯破了不少。
可她顧不上自己,對於屠子卿,她是又感激,又覺得內疚。
這一下原本應該是她受的,卻要人家代她受過。
“離人應該告訴過你,不要招惹五弟。”
屠子卿終於擡頭看她,眼神清冷。
“我……是。”
但我沒辦法,我只想見到哥哥他們!
北堂君墨咬着嘴脣,很痛苦的樣子。
“你想他幫你什麼?”
她這個樣子,屠子卿似是不忍再苛責她,放緩了語氣。
“他、他說……說知道哥哥和楚哥哥在哪裡……”
北堂君墨小小聲地說,偷眼去看屠子卿的反應。
這會不會觸怒他,而後他會遷怒於哥哥們?
“……你想見他們?”
只是想要這樣而已嗎?
爲什麼不直接來問他?
屠子卿皺眉,這纔想起來,他們是很久沒有見過了。
站在北堂君墨的立場,
她想見他們,他不否認這是人之常情。
“我、我只想知道他們怎麼樣了,我就看他們一眼,就一眼!”
北堂君墨哆嗦着,眼前已模糊。
想要見他們的渴望如此強烈,令她迷失了心智,纔會差點上了屠嶽卿的當。
“真的看一眼就夠了?”
屠子卿斜她一眼,似笑非笑的。
“啊?”
北堂君墨一呆,反應不過來。
“你有事情,爲什麼不對我說?”
屠子卿起身,微低下頭去看她,如果北堂君墨擡起頭來的話,一定會看到他眼裡的真摯。
“我……我不敢,我怕、怕你不答應---”
北堂君墨心已亂,胸膛劇烈起伏着,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們在景涯宮,跟我來吧。”
屠子卿伸到半途的手突然落下,轉身快步出去。
“多謝王爺!”
良久之後,北堂君墨才醒過神來,不禁驚喜莫名,飛也似地跟上去。
跟在屠子卿後面,她第一次感到無比的安心。
如果北堂君墨早知道哥哥們所在的地方離景榭宮如此之近,是不是還會上屠嶽卿的當?
可世上的事就是這樣的,有時候遠隔千里,仍然可以破鏡重遠,有時候近在眼前,卻還是會錯過。
咫尺天涯,其意在此。
“哥哥,皇上。”
還未等尋思過見面之後要說些什麼,兩個人同時出現在視野中,北堂君墨簡直要反應不過來,只是喃喃叫了一聲。
“君墨?!”
那旁的北堂君傲與薛昭楚正一個憤怒,一個無言,乍一聽到這熟悉的語聲,幾乎是同時驚喜着撲了過來。
如果不是那道柵欄阻止了他們,他們一定會把北堂君墨給抱在懷裡。
“哥哥,皇上,你們沒事嗎?”
看到他們眼中的淚痕,北堂君墨方纔回過神來,撲過去抓緊了他們的手。
早料到他們會遭受屈辱對待,但真的這樣隔着柵欄相見,她還是覺得難以忍受的心痛。
是替他們失了男兒尊嚴而痛嗎?
“我們沒事!君墨,你怎麼樣?!他們有沒有對你---”
語聲戛然而止,因爲薛昭楚已看清了北堂君墨現在的樣子。
錦衣華服,淡施脂粉,滿頭釵環,不用說,她受到的對待絕非他們想的那樣。
“我沒事,哥哥,你不用擔心我。”
北堂君墨哽咽着,纔要說什麼,卻陡然發現薛昭楚的目光開始變冷,用力抽回手去。
“君墨,你做了什麼?”
他看一眼在門口負手而立的屠子卿,目中瞬間要噴出火來。
他們之間如果不是有了苟且之事,她怎會是這個樣子。
她本來應該跟他們一樣,身陷囹圄的。
“我?我沒有啊,哥哥說什麼?”
一時未曾會過意,北堂君墨怔怔地,去看北堂君傲。
“沒有,呵呵,”薛昭楚冷笑,眼神怨毒,“君墨,看來這些日子我們是白擔心你了,有古井國二皇子護着你,你根本已忘了我們,是不是?”
“哥哥,你、你說什麼,我---”
北堂君墨慢慢醒過神來,原來,皇上懷疑她跟屠子卿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君墨,你說,你是不是背叛了我們,是不是?!”
北堂君傲厲聲斥責,臉色已煞白。
自打北堂氏得皇上重用,哪個不是忠肝義膽之輩,如果北堂君墨真的做出什麼令家族蒙羞的事來,他寧可親手殺了她。
“皇上,你說什麼?!難道、難道你以爲我---”
北堂君墨眼前一黑,如果不是抓緊了柵欄,只怕已摔跌在地。
天哪!
這些天來,她爲他們寢食難安,爲了見到他們,更是幾乎受了屠嶽卿污辱,可他們、他們卻以爲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她是不是該死在他們面前,以明心志。
“難道不是嗎?!君墨,你看看你,你這是什麼樣子!”
北堂君傲又氣又覺得愧對薛昭楚,狠狠一甩衣袖,退開數步,怕被自家妹妹給髒了似的。
“我……什麼樣子?”
北堂君墨怔怔瞧着他,臉容漸漸轉白。
也許,有些事情開始變的不一樣了,只是她還沒有想出來,到底是誰變了。
“你還說?!君墨,你回頭看看,站在你身後的人是誰!”
北堂君傲猛一伸手指,指向她背後的屠子卿。
是他,帶軍隊滅
了我們文景國,令皇上成了他們的階下囚!
我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不是應該恨他入骨,殺了他,用他的血洗清我們所受的侮辱!
“我---”北堂君墨下意識地回頭,卻見屠子卿揚了揚眉,眼裡有淡淡的笑意,“他---”
是的,我沒忘,他是我的仇人。
我不是正用全部的精神氣力在跟他周旋,以期他能夠放過你們!
我做錯了嗎?
“君墨,你說,你是不是已經是他的人?!”
薛昭楚咬牙,狠狠瞪着屠子卿。
如果不是有柵欄擋下,他絕對會撲過去,像野獸一樣的,咬斷他的喉嚨。
因爲,他搶了他的女人。
“我沒有!”
北堂君墨面容慘變,劇烈搖首,秀髮都披到臉上去。
“皇、哥哥,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沒有,我沒有!”
爲什麼懷疑我?
我是怎樣心性的人,難道你們不知嗎?!
“你說,你到底有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驚怒、恥辱之下,薛昭楚已忘了自己的角色,衝口而出。
“我沒有!”
北堂君墨絕望嘶喊,一陣氣血上涌,腦子裡轟然作響,往後就倒。
“君墨?!”
畢竟是親情血緣,北堂君傲吃了一驚,本能地伸手,卻見屠子卿快如閃電般掠近,接住了她軟下來的身子。
“放開君墨,不准你碰她,你這個禽獸!”
薛昭楚大罵,臉都憋得通紅。
當着他的面,別的男人抱着他的女人,他會受得了纔怪。
“北堂君傲,你若再罵一句,我一定殺了你。”
屠子卿冷冷看他一眼,抱了人就走。
“你---”
似乎被他凌厲的眼神嚇到,薛昭楚嘴張了一張,還真就沒敢再罵。
“君墨……”
北堂君傲呆呆看着門口,神情好不痛苦。
完了,這下全完了。
可是 ,他們沒辦法阻止,什麼都阻止不了。
在北堂君墨手上吃了虧,又沒有把美人兒弄到手,屠嶽卿簡直要氣死了。
他之所以沒有繼續對北堂君墨用強,一來固然是因爲屠子卿適時趕到,更重要的則是他已讓母后幫他向父皇要人,所以他才先放她一馬的。
沒想到天不隧人願,伊皇后把屠蘇的話一說,他立刻氣得豎起了眉:
“什麼?!父皇不同意,爲什麼?!”
那就是說,他剛纔白白放過了那個女人?
“還能是爲什麼,還不是偏向二皇子,可惡的皇上!”
伊皇后也氣恨恨的,爲了一個敵國的女人受了皇上訓斥,她一國之後的威嚴要往哪裡放。
“二哥?母后的意思是---”
就是說,父皇已經把那個女人賜給二哥了?
可惡,只晚了一步而已!
“嶽卿,不是母后要說你,你也不小了,應該收收心了,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你父皇想把皇位傳給他?”
伊皇后這個急,拿手指戳了屠嶽卿額頭一下,又氣又無奈。
“那是父皇說了算的事,我急有什麼用。”
屠嶽卿很不以爲然地挑挑眉,不怎麼上心。
他是真的對當皇帝不感興趣,看看父皇就知道了,整天處理那麼多國事,煩也煩死了。
要不然,父皇怎麼會才那麼大年紀就臥牀不起,有什麼意思。
他的樂趣是美女跟美食,這樣纔不枉年少一場嘛。
“你呀,就是不叫母后省心!”
伊皇后又好氣又好笑,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怎麼說,屠嶽卿都不會明白,在宮中若不爲人上人,早晚命喪他人之手。
“母后,父皇當真把那個女人給了二哥嗎?你是不是哄兒臣的?”
屠嶽卿滿腦子都是北堂君墨的影子,哪有心思管立儲君的事。
“自然是真的,母后什麼時候騙過你,”伊皇后白他一眼,“那女人有什麼好,值得你這般神魂顛倒的。”
她沒見過北堂君墨,當然想不出人家的美。
“母后是沒見到,她堪稱人間絕色!兒臣還聽侍衛們說,二哥和四哥在文景國時,就曾爲她鬧不和呢。”
屠嶽卿洋洋得意的,很佩服自己看人的眼光。
“是嗎?”
伊皇后不屑地冷笑,也沒想到哪裡去。
不過看起來,屠子卿被立爲太子的事就要成定局,再不想辦法,就真的來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