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被嚇壞了,她連忙跪到白夫人面前,一臉悲慼,眼淚如珠子般滾滾往下落:“夫人,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命不好,您不要怪小姐。”
她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丫頭而已。
她家小姐在外人面前永遠溫柔嬌弱,可是隻有她知道,他們家小姐對下人動起手來,是有多恐怖。
她的好幾個姐妹,如今都已埋入黃土,而她們什麼錯都沒有犯。
若非說她們做錯了什麼,那也只能說是,她們跟錯了主子。
今日鳳府走這一遭,讓她看到了希望,也動了旁的心思。
鳳府連一個庶女用來賞下人的都是瓊香坊的東西,可見富貴至極了。
那個靈犀,她也是知道的。
不說他的主子是鳳府嫡出的二小姐,就說他的父母,那也是在鳳府裡頭說得上話的人。
若是跟了他,她以後的生活自然是榮華富貴不須愁的了。
也正因此,當白蓮花告訴她要藉着今日的事情來鳳府鬧一場的時候,她便滿口答應了。
白夫人的臉色很是難看,只是冷哼一聲,並沒有理會小玲。
一個下賤的丫頭罷了,哪裡配得上她開一句口的?
白蓮花也是低垂着頭,哭得梨花帶雨:“小玲,你別這樣,不關你的事兒。是小姐我不好。”
這樣肯爲下人考慮的主子,任是誰見了,都不由得要豎起大拇指的。
小玲卻是彷彿受了什麼驚嚇似的,全身寒顫。
她膝行兩步,跪到白蓮花面前,用力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哭着道:“小姐,對不起,是小玲自己笨,如今清白已毀,不能再拖累小姐。小姐要照顧好自己,小玲來生再報答小姐的恩情!”
話音未落,人已如一支離弦的箭一般,衝向了鳳府門口那顆高大的紅木漆圓柱。
白蓮花眉眼一展,卻只瞬間便又恢復了柔弱的模樣,似是被嚇到了似的,她連忙擡頭:“小玲!”
一雙飽含眼淚的眸子,一臉的驚恐,看在人眼中,當真是我見猶憐的。
靈犀眉頭一跳,想要去拽人,卻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着那瘦弱的女子就要撞上柱子,靈犀心中暗恨。
小玲哪裡肯真的撞上去?本想着有人能拉她一把的,誰知道,能拉得住她的人壓根沒想着拉她,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眼看着用力過猛,就要撞上木柱,小玲滿心哀慼地閉上眼。
等了許久,想象中的疼痛遲遲不至,小玲奇怪地睜開眼睛,擡頭看去。
紅木漆的柱子就在眼前,可空氣卻彷彿突然在她面前築了一道牆,無論她怎麼用力,都無法突破。
圍觀的人羣原本還在驚呼,此時卻都漸漸嘲笑起來。
“瞧啊,原來不過是騙人的!我就說嘛,這姑娘長得也還有幾分姿色的,哪裡就捨得就這麼死了的!”
一個女人用着尖酸刻薄的嗓音,滿嘴嘲笑。
小玲的臉瞬間紅了起來。
她試着用力去撞破空氣中的牆,卻一無所獲,越發急得臉頰通紅。
白蓮花微眯起眼睛,看着這一幕,眸子中劃過一抹冷芒。
沒用的賤東西!連這點兒小事兒都辦不好,真是丟人!
靈犀也愣住了。
聽着人羣中突然轉變了風向的嘲諷,他奇怪地四處張望一番。
當看到爹爹背在身後的手時,他似是明白了什麼,輕輕一笑:“這位姑娘,若是想死,請離得遠一些,免得髒了我鳳府的大門。”
小玲又羞又惱,緩緩站起身來,哭得柔弱,梨花帶雨的模樣像極了平日裡的白蓮花:“靈犀,你,你真的一點兒都不念我們往日的情麼?”
嘔!真噁心!
靈犀差點兒吐出來,一臉難看:“這位姑娘還請慎言,身爲女子,做出那等投懷送抱的事情已是不該。如今還這樣鬧騰,姑娘不覺得丟人麼?”
說到這裡,他有些不滿地嘟起嘴,“我就奇了怪了。今天白知府來的時候,我也是見了的。他那般英明神武的一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家人?”
這話聽起來似是在說小玲的,可最後那個“家人”二字,卻無疑是將白蓮花和白夫人都捎帶上了的。
白夫人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今日這事兒,可都是白蓮花挑起來的!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一聲怒喝自人羣后方傳來。
順着聲音看去,白夫人的臉色越發白得嚇人了。
聽到這聲音,白蓮花更是嚇得渾身一顫,低着頭哭泣,再不敢擡起頭來。
“知府大人來了!”人羣中不知誰叫了一聲,百姓們連忙紛紛下跪。
鳳九躬身行禮:“見過知府大人。”
白吉光有些難堪,朝鳳九拱拱手:“鳳管家客氣了。是白某叨擾了。家人無狀,讓您見笑了。還請鳳管家在郡主面前說兩句好話,今日之事,是白某家教不嚴,還請郡主恕罪。”
鳳九不卑不亢:“老奴會轉告的。白知府客氣了。”
鳳九沒有一口答應,白吉光心中“咯噔”一下,心知今日這事兒鳳九生了氣,只怕是不好善了的了。
說到底,自家夫人和女兒今日鬧這出,可是針對鳳九唯一的兒子的。
不過,此時自己畢竟理虧,不好要求什麼,只好一個勁兒的賠罪:“是白某的錯。讓府裡受委屈了,我這就帶她們回去好好管教,改日必定登門道歉。”
此時,還是先將人帶走要緊,不然再待下去,他這個瀲陽知府的名聲只怕是要壞透了。
鳳九也不留人,直接點頭:“白知府請。”
白吉光如蒙大赦,連忙點頭,討好地笑了笑。
轉頭面對自家夫人和女兒時,卻是一臉怒容:“不知所謂的東西,還不跟本官回去!還嫌丟人丟得不夠麼?!”
白夫人和白蓮花都嚇得縮了縮脖子,一句話不說,乖乖地跟了上去。
一地的紅楓葉被踩得支離破碎,靈犀扁扁嘴,嘿嘿一笑:“爹,您可真是腹黑!”
剛纔攔着小玲撞牆的那一出,可真是精彩至極。
若是直接將人推開,別人只會說他們鳳府以強壓人,到時候反而不討好。
倒不如爹爹那般,不顯山不露水,不動聲色間便扭轉了局面。
鳳九擡手,朝着兒子的頭上拍一巴掌,轉身揹着手往府裡走去:“不長進的東西!可知‘薑還是老的辣’!”
靈犀擡手揉揉自己的頭,不滿地嘟囔兩句,卻也歡快地一蹦一跳地往府裡走去。
剛轉身,便瞧見了正在上臺階的人。
靈犀停住腳步,一臉單純的笑:“肖戟,你可算回來了!你這一日是去哪裡了?你都不知道,今日可出了不少事情呢!我跟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