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羽林衛換了班。
今日的幾個人與先前弄影見過的人並不是同一撥。
察覺到這幾人放肆的目光，她不悅地皺了皺眉，壓下怒火，又重新說了一遍：“我們小姐回宮了，趕緊去準備軟轎！”
這一次，她的語氣明顯帶了怒氣。
在車裡聽着外面的動靜，鳳楓華輕輕挑了挑眉，伸手撩開車簾一角，看向車外。
重重雨簾遮蔽着視線。
弄影單薄的身影在男人們火辣辣的目光中暴露無遺。
即便看不清楚，鳳楓華卻仍舊感覺得到那些男人們投注在弄影身上的目光，她輕輕皺了皺眉：“弄影，先回車上來。”
弄影有些猶豫地轉頭看了過來：“小姐……”
聽到從馬車中傳來的聲音，一衆羽林衛也都將視線轉了過去。
隔着重重雨幕，依稀能夠看到一個窈窕身影。
女子白皙的面龐上，眉眼如畫。
因着看不真切，也越發使得那張臉看起來更加的傾城絕色。
“這是哪個宮的小姐，生得倒是標緻！”其中一個羽林衛邪肆一笑，視線毫不遮掩地落在鳳楓華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鳳楓華不悅地皺緊了眉。
自得到這副身體以來，她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
“是啊！”另一人也同樣笑得輕浮。
這宮裡的小姐們生活可都亂得很！
女帝如今年歲大了，身邊寵幸的也不過就是宗家的那兩個兄弟。其他的男寵都是些年輕小夥子，自然是寂寞難耐的了！
有着宗家兄弟在前面遮掩着，這宮裡的日子，可真是……
爽得很！
被這樣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鳳楓華的眉心越皺越緊，雙手也越握越緊。
她只能不停地提醒自己，這裡是皇宮，這裡是皇宮，才能稍稍將這怒火給壓下去。
女帝叫薄言去御書房，不過是詢問了一些過往之事，旁敲側擊地說了些警告他的話，又將他內衛閣領一職收回罷了。
這些在薄言看來，都是最無關緊要的事情。
從踏出永新殿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有些心不在焉。
即便是在御書房裡，也仍舊神思漂游。
自從華華懷孕之後，這還是他們第二次分開。
雖然知道宮裡的危險不會比宮外少，但是知道她要出宮，他的心就沒有平靜過。
許久之後，好不容易纔從御書房出來，天色便已經變了。
他甚至連朝服都未換，便直接跑到了宮門口。
大雨傾盆而下，他的腳步只是更快，這雨似乎對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影響。
剛走到宮門口，便聽到了兩個羽林衛的對話，薄言的眉心頓時皺了起來。
這宮裡的那些小姐公子們的生活，他是知道的。
可他沒想到，因爲沒有公示的身份，竟讓這些羽林衛們這般看低他的華華！
遠遠地看到鳳楓華的隱忍，薄言的怒火噌噌地直往頭頂冒。
積攢了所有怒火的一擊，蘊集了男人的十成功力。
即便對方只是個普通的羽林衛。
“嘭！”
只聽一聲轟鳴，那原本還站在自己身邊的人便已經瞬間在自己面前爆裂，變成了一片血霧。
另一個羽林衛頓時驚呆了。
那噴濺出的鮮血濺到了他的臉上，翻滾的氣浪撞擊地他後退幾步，體內氣血不停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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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任由雨水沖刷在臉上，洗去那鮮豔的紅，然後微微轉過頭去。
一身黑色蟒袍的男人踏着滿地的積水而來，他臉色黑沉，好似奪命的閻羅。
寒意從腳尖升起，從頭頂冒出。
寒毛根根直豎。
這羽林衛只覺得一股死亡的氣息劈頭蓋臉的朝着自己壓了下來。
他的身體有些僵硬了。
他想要跑。
可是卻怎麼都動不了。
男人每走一步，好似都踏在他的心尖上。
他緩緩地走過來，然後輕巧地繞過那沾了血的積水，一臉不屑和嫌棄，好似是怕那血髒了他的鞋。
羽林衛呆呆地站着，看着男人從自己身邊走過，然後走到遠處的馬車邊，上了馬車。
然後眼睜睜看着馬車從自己身邊駛過，進了宮。
雨水澆灌在他的頭頂，他卻好似沒有任何感覺似的。
許久之後，有人跑了過來。
見他在發着呆，便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喂，丁勇，你怎麼了？發什麼呆呢？李進呢？”
丁勇僵硬地轉動着脖子，他覺得在這轉動的過程中，自己的脖子好像隨時都會斷掉似的，似乎還能隱隱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張了張嘴，嘴脣顫抖，卻是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眼前的人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你怎麼了？嚇傻了？將軍讓我過來問問剛纔是怎麼了？喂！回神了！丁勇？”
這人見丁勇半天沒有反應，又是擡手拍他，又是拿手在他眼前晃。
心裡疑惑，這人難不成是被雨淋病了？傻了？
“那……”丁勇艱難地擡起手指，指向不遠處方纔李進站的地方。
方纔聚攏的鮮血，此時已經被雨水沖刷去了大半，只剩下小小的幾灘。
來人疑惑地皺了皺眉，順着丁勇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幾滴紅色：“那裡怎麼了？”
“李……李進……”丁勇艱難地吐出李進的名字。
身體漸漸恢復了溫度，但他心裡的恐懼卻是半點兒都沒有散去。
親眼見到同伴變成一團看不見的血霧，這對他來說，衝擊實在太大。
“李進？”來人疑惑，“李進怎麼了？他受傷了？”
“他死了！”丁勇總算能完整地說出話來。
然而，這句話一說完，他頓時又覺得身體一陣寒冷。
下意識地擡手抱住胳膊，他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我……我要回家！我不幹了！我要回家去！”
他說着，直接就轉身衝進了雨裡。
意識到自己終於能動了，丁勇跑得越發快了。
那人疑惑地看着丁勇跑遠的背影，輕輕皺了皺眉。
李進死了？可他爲什麼沒有見到屍體？
而且，丁勇這是怎麼了？難不成，見鬼了？
一想到這個，來人便也覺得一股陰風吹到了身上，渾身冷得抖了兩下。
聽說最近宮裡鬧鬼……
他還是小心些吧！
想到這裡，這人又看了一眼早已空無一人的雨霧，連忙匆匆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