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陽光在天邊撒上一抹紅霞,晃悠的馬車緩緩地在瀲陽宮門口停下。
弄影從車轅上跳了下去,走到守門的羽林衛面前:“安皇子進宮了,麻煩讓路。”
她語調不卑不亢,還帶着幾分客氣。
可那侍衛卻是直接伸手推了推她:“去去去!什麼安皇子不安皇子的,咱們不認識!一介草民也妄圖進宮,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你能隨便來去的麼?!”
弄影雙眼微眯,微微側首看向落在自己肩頭的那隻手,幾番忍耐,才讓自己強壓下要出手的衝動。
此時,車裡的鳳楓華卻已將外面的情形看了個分明。
見弄影強壓怒火,淡笑一聲:“弄影,別丟本小姐的臉。”
她的人,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欺負的?真當她鳳楓華這個主子是泥捏的了!
得到鳳楓華的首肯,弄影哪裡還肯忍耐?
另一手擡手。
不等那侍衛反應,便已極快地捏住了他的手腕,只是輕輕往外一翻。
“啊!”
那侍衛頓時悽慘地大叫一聲。
他只覺得自己的手腕好像被捏碎了似的,疼得鑽心徹骨。
“既然閣下不知安皇子,那我們便回了。只是,等閣下知道的時候,再派人來請,我們可就未必來了。弄影,我們走。”
鳳楓華話音方落,那侍衛便覺得手腕一鬆,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跌倒在了地上。
眼前黑影一閃,方纔捏着他手腕的女子早已又重新落在了馬車上。
“啪!”地一聲,只聽馬兒一聲長嘶,緊接着便是車輪滾動的聲音。
只片刻功夫,馬車早已走遠。
侍衛只覺得眼前一晃,便見一道黑影遠遠地追着馬車去了。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他也纔看清楚那道黑影是誰。
馬車停下,車簾卻未掀開。
弄影冷冷地看着站在車前的人:“這位將軍,不知有何貴幹?”
這人正是羽林衛西門守衛軍首領謝方。
“請問車裡的可是安皇子?”朝馬車的方向拱了拱手,謝方的態度卻不見半點兒恭敬。
“這裡哪裡有什麼安皇子?不過就是一介妄圖出入宮門的草民罷了。”弄影輕哼一聲,語氣也並不見半點兒恭敬之意。
謝方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雙眉緊皺,臉上帶着幾分不悅:“本將問的是車裡的人,你一個小丫鬟,有什麼資格與本將說話?!”
“那將軍又以爲自己有什麼資格與我主子說話?”
弄影輕挑眉梢,坐在車頭淡淡地睥睨謝方一眼,隨即轉頭對趕車的靈犀道,“靈犀,趕車。”
“好嘞!”靈犀早聽不下去了。
自從兩年前小姐變了性子之後,他何曾受過誰這樣的冷待?
又有誰敢在他面前,這般傲慢無禮?
這會兒弄影一發話,便立刻揮動着馬鞭。
原本安穩停着的馬車,突然一個急轉,生生地從謝方面前拐了過去。
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馬車裡的兩個人卻是再未開口說一句話,顯然是對外面兩個人的決定抱定了放任的態度。
被人這麼落了面子,謝方的臉色一時越發難看起來。
他想追上去,可若是追上去,豈不是顯得低人一等?到時候,統領的命令未達到,他說不定要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可若是不追上去,若是陛下怪罪下來,他更是吃罪不起的了。
想了想,謝方還是決定追了上去。
畢竟,陛下到底無法與統領相比的。
謝方連忙急急地追了上去。
靈犀這一次卻好像沒有看見他似的,直直地就要從他身上壓過去。
謝方一愣,連忙閃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鳳府的馬車緩緩離開,消失在視線之中。
回到府裡,一跳下馬車,靈犀便忍不住讚歎道:“小姐,你果然料事如神啊!”
弄影淡淡地撇了他一眼。
靈犀連忙閉了嘴。
鳳楓華和薄言從車上下來,才吩咐道:“行了,把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你們就去玩吧。”
“好嘞!”靈犀開心地答應一聲。
弄影忍不住擡手點了點他的額頭,纔對鳳楓華道:“小姐,您瞧靈犀高興的,好像您平日多苛待他似的。”
“哎呦,弄影姐姐,您可別這麼說!我這可是單純的開心,沒別的意思。”靈犀連忙笑着說道。
鳳楓華輕輕笑了笑:“行了,小姐我知道的。”卻見她眼底狡黠一閃而逝,“靈犀如今是有了眉娘了,所以,咱們這鳳府是留不下他了。”
靈犀原以爲鳳楓華是打算爲他說話的,誰曾想,鳳楓華會說出後面的話來。
他剛要感激兩句。
話到了嘴邊,就聽鳳楓華說了後面這句話,頓時委屈地嘟了嘟嘴:“小姐,您不公道,您欺負我!”
幾人頓時都哈哈大笑起來。
鳳楓華和薄言兩人緩步回了瓊宇閣,靈犀和弄影等人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將馬車卸了鞍,解了馬,便招呼着府裡的一羣小廝丫鬟都出了府。
謝方沒有將鳳府的馬車攔住,只能轉身回了宮。
羽林衛大統領祁揚正揹着雙手,站在班房門口。
見到祁揚,謝方微微愣了愣,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卻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走了過去:“大統領。”
祁揚緩緩轉過身來,淡淡地看他一眼:“人呢?”
謝方頓時如同霜打茄子似的垂下頭去:“走了。”
“走了?!”祁揚頓時皺起眉頭。
謝方的頭垂得更低:“是。”
他的任務沒有完成好,這下是大統領也得罪了,連陛下那裡也不好交代了。
“走了是什麼意思?”祁揚的目光冷厲中帶着一種壓迫感,讓謝方只覺得渾身忍不住一個激靈,恨不得直接趴到地上去。
大統領果然還是生氣了。
“應……應該是……回……回府去……去了……”
謝方磕磕巴巴地說出這句話來,恨不得直接挖個坑將自己給埋進去。
大統領的視線太過冷冽,他不過是個小將而已,哪裡承受的起啊!
謝方的頭幾乎都快要低到地下去了,祁揚卻沉默了許久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這樣的氣氛實在太過壓抑。
祁揚沉默地越久,謝方的心裡便越覺得沒底。
此時此刻,哪怕祁揚是對他發脾氣,他也總還覺得安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