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中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這個方向。
正屏息凝神間，衆人便見鳳楓華突然跳了起來，一把揪住老者頷下鬍鬚，驟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老頭兒！你又裝神弄鬼！看我不一根根拔掉你的鬍子！”
“別別別！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快鬆手！鬆手！”老者臉上端着的嚴肅驟然消散。
鬍子被鳳楓華揪在手裡，他一把將手裡的二胡丟給旁邊的少女，一邊護着自己的鬍子，一邊就要去掰開鳳楓華的手。
鳳楓華卻是不肯鬆手，仍舊緊緊地攥着老者的鬍鬚：“老頭兒！說！以後還敢不敢這麼玩兒了！丫丫的！差點兒嚇得姑奶奶心肝膽都跳出來！”
老者一邊護着自己的鬍子，一邊叫着求饒：“不敢了，不敢了！哎呦，我的小姑奶奶誒！你倒是輕點兒！我這把鬍子可是好不容易纔長長的！”
鳳楓華這次總算是肯放過老者了。
她哼了一聲，鬆了手，朝老者皺了皺鼻子：“哼！下次你要是再這麼嚇唬我，我還一把火把你的鬍子都給你燒光咯！”
鬍子得到解放，老者連忙往後退了幾步，一手顫巍巍地指着鳳楓華：“你這小丫頭！我老頭子是招你惹你了？也不知道我老頭子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居然認識你這個頑皮猴！”
老者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卻不肯再靠近鳳楓華一步。
鳳楓華斜眼看他一眼，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老者氣呼呼地又瞪了她幾眼，才很是無奈地道：“罷了罷了，算是我老頭子倒黴！”
鳳楓華仍舊沒有說話，卻是兀自坐了下來，招呼小二：“小二，上一盤叫花雞、麻花鴨，還有鹽水鵪鶉。”
老者臉上的憤慨頓時煙消雲散。
他自動自發地擠了擠創，吸了吸口水，笑眯眯地道：“嘿嘿！還是你這丫頭有良心，知道心疼師傅我。”
鳳楓華一臉驚奇地看他一眼，好似沒有聽懂他這話的意思：“您這是說什麼呢！您不會以爲我是點給您吃的吧？哎呦喂，老頭兒啊，才幾月不見，你這臉皮厚度見長啊！”
老者仍只是嘿嘿一笑，並沒有在意。
小二答應一聲，轉身去了後廚，將鳳楓華點的幾個菜都端了上來。
這位老者和少女幾乎每天都要來一趟他們客棧的。
而且，每次必點這三樣。
因此，後廚一早就已經備好了。
這會兒鳳楓華點菜，自然是立即就上了桌。
三樣菜一上桌，老者早已經捋起了袖子，伸手就要去抓那隻叫花雞。
誰曾想，鳳楓華卻也早已經蓄勢待發。
盤子剛一落到桌上，那隻叫花雞就被她抓了一半在手裡。
等麻花鴨一上桌，她又用另一隻手抓了麻花鴨。
老者氣得直瞪鳳楓華：“喂！小丫頭！沒有人教過你要尊師重道，尊老愛幼麼！”
旁人看着，老者此時是在等着鳳楓華的。
然而，只有鳳楓華和與他們同桌的其他人才知道，老者哪裡是在瞪鳳楓華，他分明就是在用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鳳楓華手裡的雞和鴨。
鳳楓華很是果斷地搖了搖頭：“沒有。”
“胡說！老頭子我沒有交過你麼！”老者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說着話的過程中，他下意識地嚥了好幾次口水。
鳳楓華故意晃了晃手裡的食物，眼中笑意濃郁，帶着三分揶揄。
她微微前傾了身體，戲謔地看着老者的眼睛：“師傅，您確定教我的是尊師重道，而不是離經叛道？”
“額……”老者頓時愣住。
鶯歌等人聞言，都趕緊垂下頭去，緊緊地抿着脣瓣。
不這樣不行啊！
他們實在太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向對誰都淡然冷漠的鳳家二小姐鳳楓華，沒想到在這老者面前竟也有如此靈動的一面。
薄言脣角輕輕勾起淡淡的笑，眼底的笑意也是十分濃郁。
他扭頭看着身邊的女子，只覺得此時此刻她臉上的笑容是那般的明媚動人。
她不多笑的。
雖然這些日子以來，她臉上的笑容明顯要比往日多了很多。
“不管老夫我教的是什麼！你這丫頭難不成請你師傅我吃點兒肉，還虧着你了不成！”老者被鳳楓華的話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沒辦法，誰叫他這徒弟說的是實話呢！
要是早知道有這麼一日，他一定好好教導徒弟，告訴她什麼叫做“尊師重道”！
這麼想着，老者又不由得有些失落。
說起來容易。
要真正實踐起來，這件事情只怕會比教徒弟“離經叛道”難上百倍的。
畢竟，這種事情，一般都講究一個“言傳身教”。
他自己本身就從來不懂什麼叫“尊師重道”，又能拿什麼標準去要求自己的徒弟呢？
一時間，老者覺得有些惆悵起來。
這真是一個很傷心的話題啊！
鳳楓華朝老者挑了挑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請師傅吃肉，自然是沒問題的了！喏，我不是還給您留了半隻雞麼？哦，一會兒的那一隻鹽水鵪鶉，也歸您！”
“就這！”老者頓時瞪大了眼睛，“半隻雞有什麼用！還不夠老夫我塞牙縫的呢！還有那鵪鶉，就這麼小小的一隻！丫頭，你這是苛待老人家啊！”
鳳楓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將手裡的肉都遞給了一旁巴巴坐着的少女：“那我可就管不了了。要不，您吃點兒青菜？這青菜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老者看了一眼鳳楓華夾起來的青菜，頓時厭惡地皺起了眉頭：“就算再美味，那也就是根青菜！老夫要吃肉！不吃青菜！”
少女有些糾結地看了看手裡被塞進去的兩大坨肉，一時有些爲難。
她擡頭看看老者，又看看鳳楓華，竟彷彿手裡被塞了兩塊燙手山芋似的。
老者扭頭瞪她一眼，卻沒有伸手去搶她手裡的肉，而是很不甘地怒道：“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吃了！拿着是要故意眼饞我是不是！”
“沒有沒有！爺爺，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我就是……”少女有些膽怯地看一眼老者，又連忙垂下頭去。
老者輕輕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少女低着頭，這才慢慢地吃起了手裡的兩大塊肉。
鳳楓華滿意地看了少女一眼，將桌子上剩下的半隻雞往老者面前一塞：“喏，你要是不怕餓，就這麼吃吧！反正多吃一頓少吃一頓的，也餓不死人！”
“嘿！你這丫頭，這是要把你師傅我給苛待死啊！”老者頓時瞪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