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桐夜明的這一番心路歷程。
在漫天的大雪中,瀲陽城中的百姓只看見一個看上去有些邋遢的人影,瘋了似的在街上奔跑着。
深一腳,淺一腳,卻仍固執地往前跑着。
鳳楓華知道了薄言的這幾天,是設計了李朝暉和楚王,將禍水東引了。
李朝暉沒有在肖氏陵寢找到梅花扣。
他需要找到當初在陵寢入口見到的那兩個年輕人。
也許,梅花扣便在那兩個年輕人的身上。
楚王對於李朝暉的行蹤一無所知。
聽說了梅花扣的存在後,他便找了藉口來到了瀲陽城。
派出去的人在肖氏陵寢走了一遭。
卻被薄言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將李朝暉對那兩個人的追查一下子引到了楚王派出去的人身上。
這兩人本就是楚王秘密派出去的人,他們哪裡敢將自己的主子給供出來!
因此,李朝暉的審問,對這兩人沒起任何作用。
卻越發加深了李朝暉的懷疑。
鳳楓華窩在薄言的懷中,聽着他沉穩的嗓音,敘說着這幾日的事情和他的謀略。
聽上去簡單的事情,卻需要無數的機緣巧合。
這其中,哪怕有一個環節出了錯,都將導致相反的結果。
她微微擡眸,仰望着這張近在眼前的完美側臉。
這人膽大心細,胸中有謀略乾坤。
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是一個無名小輩呢?
也是這一刻,鳳楓華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好奇。
她突然想要探究探究,這個擁着她的男人,到底還有多少是她所不知的。
“楚王若是知道這事是你的手筆,只怕會對你不利。”雖知道了他的心思細膩,謀略超人,心中卻不免還是有些擔心。
皇甫楚那人心思陰沉的很。
他臉上雖總帶着笑,然那笑裡卻帶着如毒蛇一般的冷。
她不曾聽說過他對付人的手段。
卻也知道,這樣的人,要對付起什麼人來,也是殘忍地很的。
薄言微勾脣角,將她柔嫩的手指攥在手中把玩着,眼底劃過一抹凌厲:“就怕他不對我不利!”
一聽他這話,鳳楓華就明白了。
這人興許還做了別的謀劃,專門等着皇甫楚自己送上門來呢!
只她卻是有些想不明白。
皇甫楚那人雖陰毒的很,卻也從不輕易招惹人的。
他是做了什麼事情,竟叫薄言如此生氣。
聽他話語中的意思,竟是對楚王有一絲……殺意!
“你有分寸就好。”
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他平安就好了。
鳳楓華不再多想,想多了,也解決不了問題。
她向來不是個會糾結的人。
既然想不明白,倒不如先放在一邊,興許過不久之後,就想明白了呢?
鶯歌很快抓了藥回來,送去小廚房讓人煎着之後,便回了閣樓。
搓了搓手,她站在門口,並沒有走進鳳楓華的臥室。
她可是聽到了薄少爺的聲音。
“小姐,奴婢回來了。”她只是來告訴小姐一聲,有事可以喊她的。
鳳楓華聽到門外的聲音,淡淡應了一聲:“嗯。”
正要說讓她下去取暖,又突然想到了趙朗,“趙朗呢?”
箏兒都昏迷這麼久了,連桐夜明都來過了,這親眼看着箏兒暈倒的人,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雖然她壓根就不想讓趙朗出現在蘇箏面前。
聽到趙朗的名字,鶯歌在門外撇了撇嘴,語氣有些不悅:“哼!那位趙公子可真是個心大的!自己未婚妻暈倒了,他居然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小姐!不好了!蘇家來人了!說是聽說表小姐病了,要將表小姐接回去呢!”
寒舞急匆匆地跑了上來,連站在門邊的鶯歌都沒看見,便急匆匆地衝進了鳳楓華的房間。
鶯歌無語地摸了摸鼻子,扭頭看向死角閣樓中間那一塊四四方方的藍天。
寒舞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沒眼力見兒了。
小姐跟姑爺在一起呢!
你這莫名其妙地跑進去,要是壞了小姐的好事……
咳咳!
“啊!那個……小……小姐,奴……奴婢不……不是故……故意的……”
鶯歌正無語望着天,屋子裡果然傳來寒舞道歉的聲音。
寒舞此時小臉通紅,邊說着話,邊連忙垂着頭往後退着。
哎呀!她剛纔太着急了!
不過,她一直都在閣樓裡的,薄少爺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寒舞哪裡知道。
薄言早不知來了瓊宇閣多少回了,又有幾次是她能知道的。
被寒舞撞見自己靠坐在薄言懷裡,鳳楓華倒沒覺得尷尬。
坦然地站起來,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鳳楓華一臉淡然地道:“沒事。你方纔說蘇府的人來了?來的是誰?”
“哦!”寒舞有些呆愣。
小姐,沒怪她?
“是姑奶奶。”她仍舊呆呆地回答着鳳楓華的問話。
僵硬地站在原地,寒舞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留。
鳳楓華點了點頭,沒有再理會寒舞,而是擡手理着自己的頭髮,邊問薄言:“這會兒天已經黑了,你先回去吧?”
薄言頓時委屈地扁了嘴,一雙黝黑的眸子可憐兮兮地看着鳳楓華:“華華,這大冷的天,外面還在下雪呢,你忍心趕我走麼?”
鳳楓華擡眼看了看窗外。
屋子裡太暖和了,她差點兒忘了這茬。
認真想了想,將頭髮李浩,她認真地點了點頭:“嗯,是有些冷的。你先前住的房子還空着,要是不嫌棄,就先住那裡吧。”
那裡畢竟是下人房。
先前薄言以肖戟的身份待在瓊宇閣的時候,他是下人,自然是要住在那裡的。
可如今……
她竟也不知道該說他是什麼人了。
未來相公?
雖然兩人已經在一張牀上睡過了,但到底不是正經結了親的相公。
她總不能說:“那你睡我這裡吧!等我回來!”
額……
雖然她很想這麼說!
雖是被安排去住下人房,薄言卻早已喜不自勝。
華華主動留宿他呢!
這已經是個很大的進步了!
安排好薄言,鳳楓華便轉身出了門:“姑母現在在哪裡?同來的都有誰?”
寒舞這會兒也已經回了神,跟在了鳳楓華的身後。
聽到鳳楓華詢問,她忙回答:“說是在前廳的。同來的人卻是不知道。”
“是誰來報的信?”鳳楓華又問。
“是門房大叔。”寒舞回答。
“木子他爹?”鳳楓華疑惑挑眉。
“嗯!”
“木子身子怎麼樣了?”祁欣婷雖進了牢獄,也糟了些罪,然而這卻無法抵去木子身上的傷痛。
寒舞臉上浮起一絲難過:“不大好。不過,大夫說了,再將養幾月,用上好的藥材供着,總會慢慢好起來的。只是……”
“你過會兒去庫房找些補品,不夠就出去買。這幾個月,木子那邊你多盯着點,總要養好了才行的。”
鳳楓華沉了眸,吩咐起來。
木子向來身子不大好。
這次又糟了這場無妄之災。
門房大叔爲人憨厚,這些年掙得錢都給木子補身子了。
家裡本就入不敷出。
這次怕是要砸鍋賣鐵了。
寒舞心中感動,不由紅了眼眶,連忙哽咽了答應道:“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