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和秋桐接觸比較密切,我看,一定是她覺察到了秋桐的什麼隱秘之事,想給秋桐幫忙。”李順的聲音聽起來很陰沉。
“你說的隱秘之事,是指……”我又問。
“這丫頭的話裡,基本能暗示着兩個可能。一個可能是有人在追秋桐,但還沒有成功,這個人,似乎是這丫頭也認識的……還有一個可能”李順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秋桐揹着我暗地裡已經有了其他男人,這丫頭似乎知道了這事。”
聽到李順的分析,我的心不由猛跳幾下。
“此事,必大有蹊蹺。”李順沉思着,陰冷的目光看着車前方。
“此事不準向外聲張,不準在秋桐面前走漏半點風聲。”李順又說了一句,然後就不做聲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今天夏雨意外提出的這個附加條件,不但沒有成功,反而引起了李順對秋桐的高度警覺和懷疑。本來李順因爲吸毒,疑心就很重。現在他開始猜測秋桐,必定會暗中進行調查。一旦他要是查出來真相,那麼,必定又是一場異常猛烈的血風腥雨。這場血風腥雨,要麼落在我頭上,要麼落在夏季頭上。
“這個二奶,似乎對你這個二爺頗爲情有獨鍾啊……”李順又說了一句。
我沒回應。
“我看,這倒也不是壞事,這丫頭頭腦簡單,人長得又不錯,還是億萬身家,比起你以前的女朋友強多了。何況,你現在又是自由身,我看你不妨”李順說到這裡,回頭看着我:“我看你不妨將計就計從了她算了。”
說完,李順呲牙一笑。
我還是不說話。
“嘿嘿……此事我要好好考慮考慮。”李順轉過頭,接着沉思起來。
我不由心裡有些不安,不知道李順又會打我和夏雨的什麼主意。
車子經過小雪上學的幼兒園時,李順讓老秦靠邊停下,接着他下車,大步進了幼兒園。
我和老秦坐在車上等他。
“寧州的賭場還沒開?”我問老秦。
“嗯……暫時先不開。”老秦說。
“白老三的賭場被搗毀後,也沒再重開?”我又問。
“沒有……他的觸角伸地太長了,伸到寧州去,那是李老闆剛建立的根據地,豈能容他在那裡發展。”老秦說:“李老闆此次殺回星海重新搞工地項目,其實是在主動反擊白老三。”
“段祥龍還是沒什麼動靜?”
“嗯,這段時間,他似乎偃旗息鼓了,整天忙着自己的公司業務,沒大搞什麼動靜……不過,我一直安排人嚴密監視着他的。”老秦說:“李老闆吩咐了,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動他,要把他留給你處理。”
“寧州警方那邊,什麼情況?”
“暫時什麼情況都沒有,似乎他們睡着了一般。”老秦說。
“你覺得正常嗎?”
“不正常,十分不正常……但是,我們卻絲毫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老秦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憂慮。
聽了老秦的話,我的心裡不由也有些不安。
我扭頭,目光穿過幼兒園大門,看到李順正在院子裡抱着小雪笑着,似乎在和小雪說着什麼,顯得十分開心。
我轉過頭,開着車子前方,突然注意到在幼兒園大門左邊大約50米的路邊,一個穿黑風衣戴口罩的人站在路邊鬼鬼祟祟地遊蕩,旁邊停着一輛沒有牌照的霸道越野車。
我的心裡一動,接着打開車門就下車,往那人的方向走去。
那人看到我走過去,徑直上了霸道,接着霸道就啓動,疾駛而去。
我停住腳步,看着霸道走遠,然後慢慢回到了車裡。
“怎麼了?”老秦說。
我轉頭看了下幼兒園大門的方向,李順已經和小雪分開,正往外走。
“沒什麼。”我說。
“你覺得那人不正常?”老秦說。
“嗯……”
“怎麼不正常?”老秦說。
“說不出,總覺得不大對勁兒。”我說。
老秦沉默了。
這時,李順回來上了車,對老秦說:“先把易克送回去。”
老秦發動車子。
把我送回去後李順要和老秦去幹嘛,他沒說。
我知道,即使在星海,李順乾的很多事,我也是不知道的。
該讓我知道的,李順會告訴我,不該讓我知道的,他會對我守口如瓶。
我總覺得,他對我的信任是有限度的。
“今天下午我就是帶你出來散散心休息下腦子,回去後,要繼續努力學習,要把我給你劃的重點徹底背熟理解透徹……必須給我考第一,面試筆試都必須第一。”
李順點燃一顆煙,邊抽邊說:“至於其他的事,目前你不要操心……還有,你家裡的父母,我前幾天又去看望了,一切安好,你不用擔心,以後,我會時常去關照他們的。”
李順的話不但沒有讓我感到輕鬆,我的心反而不安起來,我知道李順和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易克,你打麻將技術怎麼樣?”李順突然問我。
“馬馬虎虎,湊合。”我說。
“下一步,你就要進入官場,馬馬虎虎湊合可不行,要學會打牌,要學會打最精明的牌哦……”李順說。
我沒有吱聲,一時不懂李順這話的意思。
李順回過頭看着我:“我給你說,這鳥官場啊,其實和我們做黑道差不多,其實和打牌差不多……說白了,官場其實就是牌場……老爺子老太太混了一輩子官場,我耳薰目染,也多少有些體會。”
我看着李順。
“老爺子曾經說過,這官場就象牌場,四個人朝那裡一坐,基本上只能由級別最高的一個人贏牌。官場變成了牌場,牌場的遊戲規則就讓位給了官場的遊戲規則,同時也掩護着官場的遊戲規則。而被牌場掩護着的官場規則,‘殺’起人來,也就更加隱蔽更加殘酷……甚至,比我們黑道還要殘酷。”
李順微笑着,繼續說:“老爺子還說過一句經典的話:牌桌上有一個規律,只要領導在場,部下的牌技絕對不可能比領導好,因此牌局上總是領導胡牌……知道這其中的道理不?”
“知道,又不知道。”我說。
“等你真正進入了官場,你就有體會了。”李順說:“他孃的,這牌場其實就是官場,這打麻將跟做官完全是一回事。你的上家就是你的上級,你必須對他摸得準,挖空心思奉承他,討好他,巴結他,盡力跟他搞好關係,將他侍侯得舒服了,他就會把好張子放給你,給你和牌的機會。
“你的下家就是你的下級,你必須對他握得住,給他點小甜頭,又不能讓他翹尾巴,該看緊的時候要看緊點,儘量限制他,控制他,處處留一手,關鍵的張子堅決不能放給他,叫他和不了牌;
“你的對家是你的平級,更是你的對手,你必須擺得平,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他吃什麼張,放什麼張,你得看清楚,想方設法摸清楚他的底細,弄明白他的意圖,時刻提防,多方設阻,拿出一切能夠拿出的手段來制止他和牌。”
聽了李順的話,我不由沉思起來。
“老爺子經常把官場上的人事調整成爲搓麻將,這些體制內的人,其實既是搓麻將的人,又是被搓的麻將,因爲你在搓你的下級,你的上級也在搓你。而麻將呢,又張張都是變幻莫測的……官場如此,黑道其實也是這個道理,你們是被我搓的麻將,我他媽又是被人家搓的麻將……搓來搓去,不知道最後到底誰被搓死。”
李順的話聽起來似乎頗有些道理。
“你們這個集團,你不要把它當做一個企業來看,雖然是事業單位企業化管理,但是,運作模式卻完全是官場的,集團是市委直屬,集團的幹部都是市委組織部管理的。”李順又說。
“嗯……”
“秋桐在這個單位混,我讓她辭職她不幹,非要做下去,那我就由她去……這個集團內部人事鬥爭是很複雜的,秋桐其實是不善於搞人事鬥爭的。我本想積極參與一下,但是秋桐嚴厲警告我不得參與她工作的任何事,也不得讓集團的人知道我和她的關係。我知道她是擔心人家知道她找了個混黑道的男人丟臉,影響她的名聲,我想想也是這個理兒,女人都愛名聲,那我就不參與好了。
“但是,我是不容許秋桐在這個鳥單位遭受別人的暗算的,所以我會安排你在那裡做事,所以我要讓你在那裡混的更好,爬得更高。這樣,是有利於增強你保護秋桐的能力的。當然,這只是我想讓你考試的原因之一,讓你進入官場,最主要還是爲了我們事業的更大發展,爲了我們事業的更美好前景。”
我不知道李順這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不過,有一點我能肯定,那就是孫東凱和曹麗之流到目前爲止,都不知道秋桐和李順的關係,雖然孫東凱和曹麗與伍德白老三經常接觸,但伍德和白老三似乎都刻意沒有在他們面前透漏秋桐和李順的事情,似乎他們擔心一旦讓孫東凱和曹麗知道秋桐的背景,會影響他們運籌帷幄的整個大局,會影響孫東凱和曹麗打擊秋桐的意志和決心。
而趙大健,雖然和李順打過交道,但是他似乎並不知道李順的真實身份,李順也沒有向趙大健透露什麼東西。這一點,從他對秋桐毫無忌憚就可以感覺出來。
李順接着轉頭看着車前方,突然嘆了口氣,神情有些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