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做不到,我無法保證!”
“你必須給我做到,你必須給我保證。”李順的聲音有些嚴厲。
“你這樣說,讓我很爲難。”我說。
李順的口氣緩和了一下:“我如此相信你的實力,難道你如此不相信自己?我相信,只要你盡心盡力去考,盡心盡力去做,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我不希望看到陰奉陽違的事情出現,不要和我玩心眼,不要和我耍把戲,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這是我交給你的沒有任何討價餘地的政治任務,你必須不折不扣地去完成。”
聽李順今晚的意思,我確實沒有別的選擇了,能不能考第一,我不敢保證,但是,這報名是必須的了。
當然,其實,在我一直孤傲的心裡,在我一直不服輸的性格里,我自己知道,我不參加考試也就罷了,但是真的要是參加這次招考,我也不願意讓自己落下風,我也不願意給自己留後路。即使只有一個名額,我也必須要攫取。
“我今晚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還有沒聽懂的地方嗎?沒聽懂,我負責給你解釋。”李順說。
我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不用解釋了,好吧,我去試試。”
“哎,這就對了,聽話纔是好同志。”李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輕鬆,接着說:“不能說去試試,要說去奪取第一,要把這次考試當做一次戰鬥,不成功便成仁,要有破釜沉舟的氣魄,不考則以,一旦去考,唯有第一。這是你對我對我們團隊的責任,也是你光榮的使命……
“當然,一考訂終身,這對你也沒有任何壞處,當個國家幹部聽起來總比混企業好,總比混黑道好……我的良苦用心,或許你現在不明白,但是,最終,你會了解的。”李順最後一句話說的有些動情。
我此時並沒有想到更多李順的所謂良苦用心,我只知道他命令我必須去報名參加考試,必須考第一,我只知道他這樣做,是爲了讓我可以有更好的身份爲他的所謂事業出力,爲他的黑道事業更好開展添磚加瓦。
“明天是報名最後一天,在網上報上名……不要耽誤了。”李順說。
“嗯……”我無奈地答應了一聲。
“有情緒?對我的安排不滿?”李順說。
“是的。”
“即使有情緒,即使不滿,也還有盡心盡力去做,對不對?”李順又說。
“嗯……”
“這就對了……我們向來是講組織講紀律的,對於命令,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服從命令,是你的天職。”李順說:“命令不但要不折不扣與去執行,而且,必須,要執行地十分完美……什麼叫十分完美?考上了就是十分完美,考不上,就會受到嚴厲制裁。我不想說我有什麼制裁的手段,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用多說的。”
我嘆了口氣。
“好了,別嘆氣,要對自己有信心,象我對你有信心一樣看待自己的實力。”李順說:“當然,必要的時候,我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你怎麼助我一臂之力?”我說。
“這個無須你操心,你只管好好複習準備考試就是……”李順發出一陣詭異的笑。
李順的笑讓我心裡產生了一陣莫名其妙的困惑,甚至還有些恐慌,我知道自己爲什麼困惑,卻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恐慌。
和李順打完電話,我毫無睏意。
出了洗手間,我看看睡得正香的蘇定國,摸出隨身帶的筆記本電腦,上網,登陸人事局考試網站,開始填寫網上報名表……
沒有別的選擇了,我老老實實填上了自己畢業的學校和學歷:浙江大學,本科,學士學位……
填完報名表,我關了電腦,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我知道,只要我參加考試報名,我的底子就捂不住了,我無法在秋桐面前再遮掩自己是個高中畢業生了,我的狐狸尾巴終於要露出來了。
而學歷暴露的後果,必將會像多米骨諾牌倒下,會引起一連串的反應,至於這反應將會到何種程度,我不敢往下想了。
因爲我知道,在絕頂聰明的秋桐面前,一旦露出了學歷的馬腳,她必定會延伸思考,她必定會想到更多,甚至,她會聯想到最困惑自己的事情……
我的腦子裡開始了激烈的鬥爭,是繼續擠牙膏式的節節防守,是繼續欺騙下去,還是老老實實坦白這一切?
一想到坦白一切,我的心裡突地驚懼起來,一旦秋桐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一旦秋桐知道我就是那個虛擬世界裡讓她刻骨銘心無法忘懷的亦客,我不知道她會受到如何的震撼和打擊,我不知道她會如何看我,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她是最痛恨欺騙的,而我,恰恰一直在欺騙着她,從頭到尾都在欺騙着她。
我知道,在她純真純潔的內心裡,亦客是她有生以來真正愛過的唯一的男人,雖然這個人是在空氣裡,雖然她一直知道自己只能是在夢幻裡投入自己最真實的感情,但是,畢竟,她切切實實付出了。
我同樣知道,雖然我的生命裡經歷了冬兒雲朵海珠,雖然我和她們產生過或者正在進行着複雜的感情糾葛,雖然我心裡一直無法忘懷我的初戀,雖然我對海珠還帶着深切的牽掛和惦念,但是,我無法迴避無法遮掩自己內心深處的真實情感,雖然這情感一直在現實的壓抑下深埋於我的心底,雖然我知道這份情感只能是夢幻般的烏有,但是,卻是的的確確存在着。
我可以盡力讓自己不去想,但我欺騙不了自己的內心。
想到這些,我的心裡又開始爲自己感到無恥,如果我對秋桐的情感是發自內心的愛,那麼,我對海珠呢?爲何還有深切的牽掛和惦念?那麼,我對冬兒呢,爲何還對初戀念念不忘?
難道,我對和我患難之交的海珠如同雲朵一般,更多的是親情?難道,我無法忘掉我的初戀,是因爲那是初戀使我的人生第一次產生了從未有過的初次的萌動的情懷?而當我排開親情和初次情懷的紛擾,排開殘酷無情的現實,真正面對自己真實的內心,真正捫心自問,我內心裡真正愛的女人,我真正刻骨銘心愛着的女人,是誰?
越想我的內心越感到恐懼和自責,雖然海珠和冬兒已經離開了我,但是,我仍然感到了深深的惶恐和不安,還有源自大腦深處的無恥和卑劣。
我仍然無法擺脫親情愛情友情的糾結,仍然無法擺脫現實的困擾。我知道,不管海珠雲朵冬兒是否和我在一起,我和她們都發生過關係,我對她們都是有責任的。
特別是海珠,她是我的患難之交,她在我最落魄最困窘的時候義無反顧來到我身邊,給了我人生最寶貴的真情和真意,我必須要講做人的良心,必須要盡到對她的責任。責任,是一個男人無法迴避的東西,不管海珠回不回到我的身邊,我都要對她負責任,我都要對她對我無私付出的情感負責任。
又想到秋桐,雖然此生註定我無法和她在一起,但是,我無法否認我對她內心的真實感覺,難道,就因爲無法在一起,就要永遠欺騙下去?在愛情的世界裡,最不能容忍的是什麼?答案很簡單:欺騙!我一面無法否認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一面卻又在繼續欺騙着她,我這樣下去,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如何對得起秋桐對空氣裡亦客的一片真愛和深愛?
我紛亂的大腦在痛苦的糾結和無助的矛盾中輪迴,我的靈魂在秋桐海珠雲朵冬兒之間虛無縹緲地遊蕩,想到即將要面對秋桐要露出的狐狸尾巴,久久無法入眠……
第二天,起牀,吃早飯。
坐在餐桌前,秋桐顯得神閒氣定,不快不慢地吃着。
曹麗的氣色看起來很不好,眼窩深凹,雖然畫了妝,還是掩飾不住發烏的眼圈,臉色也有些蒼白,我想昨晚她一定沒少受罪。
孫東凱則還是那副矜持的樣子,邊吃早餐邊不是瞥一眼秋桐。
這時,秋桐說話了,看着曹麗:“哎曹主任,昨晚沒休息好?看你氣色不大好啊……”
曹麗擡頭看了一眼秋桐,掩飾地笑了下:“還好啊,我氣色不好嗎?”
“我看不大好。”秋桐似笑非笑的神色。
“呵呵……可能是昨晚高興了,喝酒大了……我的酒量一直就不行的,昨晚白酒紅酒加啤酒,喝得太多,一摻,酒勁更大,身體更難受。”曹麗說。
“這倒也是,我昨晚也喝了少,回去直接就放倒了,今天早上起來胃裡還難受地很。”蘇定國插了一句,看看曹麗,又看看孫東凱。
“來,曹主任,喝點小米稀飯,補補胃。”秋桐說着,給曹麗盛了一碗稀飯,放到曹麗面前。
“呵呵……謝謝秋總。”曹麗邊說邊看了一眼孫東凱。
“昨晚大家都喝得不少……我也是……”孫東凱笑着說:“我昏頭昏腦的,竟然走錯了房間,走到秋桐房間裡去了。哎,幸虧易克也在,幸虧秋桐還沒休息,不然啊,這可就鬧誤會了。”
“呵呵……”蘇定國笑起來。
秋桐看了看我,我看了看秋桐,都沒有說話。
“什麼?易總昨晚到秋總房間裡去了?”曹麗帶着意外的口氣,看了看我,又看着秋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