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虛僞,也未必就是個壞事,”我突然弱弱地說:“就如你所說的,我覺得,有時候,所謂的虛僞也是一種美麗和必須……”
“國人眼中,虛僞絕對是個貶義,但在當今外企的‘金髮藍眼’們看來,虛僞卻是處理與員工關係的一種潤滑劑‘適度的虛僞就像甜美的謊言一樣,容易讓人感受到愜意。’緩解着生活的矛盾,和諧着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因而,有原則的虛僞,普遍存在而又必須存在……”柳月說:“商人是虛僞的,你能讓商人說出他商品價格的底線嗎?要想讓自己少掏點錢,你只能是和他鬥智鬥勇式的討價還價。生計所迫,商人不虛僞能行麼?政治家是虛僞的,倘若政治家真實地把國力邊防甚至是導彈數量部署位置等告訴別的國家,那還算政治家麼?虛僞是一種媒介和介質。女人不虛僞,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就不能展現出完美,不能大幅度地吸引異性。朋友之間不表面和藹謙遜就不可能有長久的友誼。商界,官場,同事等等,都需要虛僞來膠在一起和諧相處。我們完全不必責備自己和他人的虛僞,只要不損害他人就沒有什麼關係。就像今天的張部長和梅玲,還有我……”
柳月說完,自我解嘲地笑着。
我也笑了:“梅玲晚上來吃飯?”
“是的,我電話通知梅玲了 ,梅玲還故作扭捏地說和張部長大領導在一起吃飯會覺得心裡緊張的……”柳月笑起來:“我說沒事,張部長很平易近人的,對梅社長印象很好的,歡迎晚上來共進晚餐……我這電話是開完會你們走後我當着張部長的面打的……”
“哦……”我來了興趣:“那你打電話的時候,張部長什麼表情?”
“很正常的表情啊,面帶微笑,很矜持的樣子,坐在那裡喝茶,安靜地聽着……”柳月說:“等我打完電話,彙報完,張部長沉吟了一下,說梅玲原來對自己一直挺有懼怕感啊,說自己有那麼可怕嗎?說今晚一定要罰梅玲兩杯酒……然後我就笑,說領導誰不怕啊,大家的前途命運都攥在你手裡呢,然後張部長就快意地笑了,哈哈……”
“呵呵……你在張部長面前好像沒有什麼約束的。”我說。
“我跟他好幾年了,彼此都比較熟悉了,在一般的場面上,我是不約束的,但是,也不是沒有分寸沒有原則的,在某些方面,某些時候,說話做事情,還是要很小心謹慎的,伴君如伴虎啊……”柳月說。
“嗯……那梅玲其實在張部長面前我認爲一定是很放肆的了,上了牀,男人就是流氓,原形畢露,還能裝什麼廳級省級領導架勢啊,都是一個樣,那時候,梅玲一定是不怕張部長的了,說不定張部長還得給梅玲服務……”我說。
“你”柳月瞪着我,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好粗魯啊,怎麼這麼講話啊……”
“我怎麼粗魯了啊,我說的不是實話啊?”我辯解。
“有時候實話是不能這麼表達的,要換個方式啊……”柳月嗔怪地對我說。
“虛僞”我看着柳月。
柳月嘻嘻笑了:“隨你怎麼說我,反正以後你不許講話這麼粗魯!”
我存心想逗逗柳月,一扭頭:“我就不!”
“哈哈……兒童的逆反心理,是不是?”柳月笑起來。
“我不是兒童,我木有逆反心理!”我繼續撥楞腦袋。
柳月樂得笑個不停,我也嘿嘿笑了。
笑了一會,停下來,柳月問我:“北京一行,好不好?”
“好,很好,非常好!”我說。
“太籠統了,具體說說,怎麼個好法?”柳月含笑看我。
“結識了發稿領導,遊覽了北京旅遊景點,見識了大城市,開了眼界,這不是都很好嘛?”我說。
“不全啊,還應該包括進了北京的局子……”柳月說:“北京第一夜,進了公安局,夠你記憶一輩子了,還把我也帶進去了……”
“嘿嘿……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幸虧了你的錄音筆……”我有些氣短。
“唉……江主任啊,我發現,你現在怎麼好像越來越喜歡崇尚武力了啊,以前我好像沒發現啊,是不是這時間越久,人的缺點就暴露的越多啊,要麼就是以前你在我面前掩飾的好,現在呢,熟悉了,肆無忌憚了,野性就開始發作了……”柳月繼續笑着看我。
“我……我木有崇尚武力啊,我這是本能的自衛啊!”我說。
“還狡辯,從上次你和牛牛我就想說你的,脾氣這麼燥,一點就炸,有話不能好好說啊,非得動武啊,這次,那個出租車司機,他說就說是了,你和他計較什麼啊,你這麼做,不是貶低了自己嗎,把自己放到和他同一個水平上了……”柳月嘆了口氣:“我不好意思當面阻攔你,得讓你大男人的英雄氣概展現一下啊,不能佔了下風,可是,我總歸是要說你的,我不說說你,你還以爲我是你的積極支持者呢……這以後啊,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人民記者啊,黨報記者的小頭目啊,鐵肩擔道義,妙筆著華章啊,文人啊,嘻嘻……”
柳月雖然是在責怪我,可是,並沒有生氣的意思。
我撓撓頭皮,點點頭:“知道了!”
“其實啊,我還真看不出,你這傢伙手腳這麼好,三下兩下,就把那司機收拾了,要說你文武全才呢,好像是貶你,就說你德智體全面發展吧,嘻嘻……”柳月調侃我:“我發現你現在好像特別容易煩躁發火哦,和牛牛幾句話,就要動手,和這北京的司機,也是幾句話,就動了手,怎麼回事啊……”
“這還不好解釋啊,更年期唄……”我翻了翻眼皮:“我老了,更年期了,容易心煩氣躁,別惹我啊……”
“去你的……小屁孩,什麼更年期啊,我更年期還差不多……”柳月哈哈笑起來。
我也笑了,一會說:“柳月,我的功夫雖然有兩下子,卻從來不會去幹壞事,卻從來不會打好人,也從來不會打女人,我是爲了自衛……”
說這話的時候,我想起我狠狠扇在梅玲臉上的那一巴掌,幾乎將梅玲打的閉過氣。
“爲了自衛?我看你巴不得人家主動挑釁你,你好有機會出擊……”柳月說:“是不是閒的久了,手癢癢啊……”
“其實,我打過梅玲一次……”我突然忍不住了,說:“那次,我知道了她暗算你的事情,我將她狠狠扇了一巴掌,幾乎將她打暈過去……”
柳月沉默了,一會說:“傻子,以後不要惹梅玲了,知道嗎,你惹了她,她或許不會將帳算到你頭上,她會將帳記在我頭上,這對你,對我,今後都沒有好處……”
“爲什麼?”我說。
“你說爲什麼?”柳月反問我。
我噎了一下,接着說:“她要是敢再暗算陷害你,我保證做了她,讓她缺胳膊少腿,讓她生不如死,我絕對讓她付出巨大的代價……我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再傷害你……”
我說這話的時候,眼裡露出了兇光,我一直沒有忘記梅玲對柳月的傷害,即使梅玲不再傷害柳月,就憑現在已經有的傷害,我就絕對不會放過梅玲,即使再過100年,我也不會放過她。
我承認,自己有着強烈的復仇心,不是爲了自己,是爲了自己曾經的女人,自己心中永遠深深刻骨愛着的女人。
即使今生我不能和柳月在一起,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柳月,傷害柳月,比傷害我自己還要讓我痛。
柳月的眼睛看着我,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顯然有些感動,還有激動。
很快,柳月的神情就恢復了正常,平靜地說:“不管有沒有人陷害我暗算我,你要是敢再魯莽動粗,再胡鬧,我就不認識你了,我就不理你了……這麼大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參加工作也兩年多了,大小也是個中層領導,怎麼做事情考慮事情就這麼衝動,你到底什麼時候能長大?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個大人?”
“我……”我一愣,看着柳月的神色逐漸嚴肅,不敢吭聲了。
“遇到事情多動動腦子,多發揮這裡的能量……”柳月用手指戳戳太陽穴,繼續說:“現在不是冷兵器時代,現在是智力時代,智慧是最大的武器,學會用智慧保護自己戰勝對手,這纔是真正的勇士和王者,梅玲暗算了我,她得到了什麼?她一心一意想超越我,想壓住我,可是,她壓住了嗎?
“她寧可自己不進步,只要把我拉下來,在她後面就滿足了,可是,她實現了嗎?今後,我不能保證梅玲不暗算我,也不能保證我能確保不中她暗算,但是,你不許胡來,不許莽撞,否則,我就和你連朋友也不做了,我就當不認識你這個人……誰讓你不聽我的話胡來……”
柳月的話既像是分析道理,教育我,最後又帶着一點孩子氣的賭氣味道,我自覺不自覺地老老實實坐在那裡,不敢反駁。
不知爲什麼,柳月一旦認真起來訓我,我就瞬間喪失了反抗的意志和力量,根本就沒有去反駁的意識。
柳月看我不做聲,沉默了一會,接着用溫和的語氣說:“或許我現在和你說這些話沒有資格了,我不該這麼說你的,你自有你的女人去管,我是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