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似乎真的很累,竟然就睡了一路,直到飛機抵達星海上空開始降落時才醒過來。
冬兒坐直身子,捋了捋頭髮,看着我:“到了?”
“嗯……”我點點頭。
“真快。”冬兒說了一句,聲音裡帶着幾分遺憾。
“你真能睡。”我說。
“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安定安穩安寧了……靠着你的肩膀睡,很有安全感。”冬兒說。
聽了冬兒的話,我的心裡突然有些疼憐的感覺,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
“你想說什麼?”冬兒溫柔地看着我。
我搖搖頭。
冬兒默默地看着我,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其實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的手一顫,沒有動。
冬兒的手有些溫熱。
冬兒輕輕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然後鬆開,接着喃喃地說:“要到了……再長的旅途,也有終點。”
我輕輕鬆了口氣,扭頭看着窗外。
窗外,一輪夕陽正掛在天邊,西邊的天空被夕陽映襯地格外絢麗。”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夕陽雖不像春雨那樣滋潤萬物,也不像瑞雪那樣給大地銀裝素裹,但夕陽的景色卻還是令人回味……
飛機落地後,我們下了飛機,直奔出口。
快到出口的時候,冬兒停下來,對我說:“小克,你先走吧,我要去下洗手間。”
我明白冬兒這話的意思,她是不想和我一起出去。似乎,她是擔心被人看到。其實我也擔心這一點。
我點了點頭,然後先離去。
出了出口,正想去出租車候車點,突然肩膀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
又是背後被拍了一下,一驚一乍的,淨搞玄乎。
我實在很討厭被人從背後拍肩膀,媽的,就不能來點新花樣。
但沒辦法,既然被拍了,那就要回頭。
於是,我還是規定的標準老動作倏地回頭。
曹騰,他竟然出現在這裡。
曹騰看着我笑,似乎我知道我會爲他的出現感到意外,因此,他的笑容裡在我看來就帶着幾分得意的味道。
“曹騰……是你?”我說。
“是啊,是我,易總,易主任,易兄!”曹騰一連給我下了三個稱呼,因爲他最近的提拔,他的心情看起來似乎很好。
我笑起來:“你來這裡是……”
“我來接你的,專門來接你的!”曹騰說。
“接我?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時候回來?”我說。
“曹總告訴我的,是她讓我來接你的。”曹騰說。
我一下子明白了,曹麗知道我回來的航班,顯然她是從海珠那裡知道的,曹麗和海珠一直就保持着聯繫。
“接我幹嘛?”我說。
“曹總知道你今天下午回來,特意讓我來接你,今晚她要請你吃飯的。”曹騰說。
原來曹麗要請我吃飯。
“她請我吃飯,你也參加?”我看着曹騰。
“我友情作陪!易兄不會不歡迎吧?”曹騰說。
“哈哈……”我笑起來,拍拍曹騰的肩膀:“豈有不歡迎的道理的呢……曹總能請客,還有曹兄作陪,我是受寵若驚呢……太給面子了,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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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兄這話說的很誇張了點吧……應該感到榮幸的是我纔是……”曹騰說。
我看着曹騰,他正帶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我。
“今晚曹總請客,還有誰參加?”我說。
“就她,你,我!”曹騰說。
“哦……”
“嫌人少不熱鬧?”曹騰說。
“沒這意思,倒是感覺人似乎有點多。”我說。
“哦……那易兄這意思是我多餘了。”曹騰說。
“哈哈……”我又笑起來,又拍了拍曹騰的肩膀:“曹兄一向是幽默之人,怎麼連我這玩笑話都聽不出來呢?走吧,車在哪裡?”
“停車場!”曹騰嘿嘿笑了下。
我們一起去了停車場,曹騰開車,直奔市區。
“在哪兒吃飯?”我問曹騰。
“皇冠大酒店!”曹騰邊開車邊回答。
“嗯……”我看了看曹騰:“曹兄,最近心情不錯吧?”
“託你的福,還行!”曹騰說。
“提拔了,我該給你祝賀纔是!要不要我專門給你弄個酒場?”我說。
“那倒不必,有易兄這話我就很知足了……你弄的酒場,我是不敢參加的!”曹騰說。
“爲何?怕我吃了你?”我說。
“不是怕你吃了我,是怕你灌躺我……你那酒量,我如何應得了啊……”曹騰笑着。
“你的酒量其實並不比我差多少,不過,你是該醉的時候醉,不該醉的時候喝再多也沒事。”我說。
“易兄這話似乎聽起來很深奧,我不明白!”曹騰說。
“如果你不裝逼,就一定能聽明白!”我笑着。
“裝逼?呵呵……”曹騰笑着說:“如果我不裝逼,我該弄個酒場爲你祝賀纔是,祝你從大山裡走出來,祝你在集團得到重用,祝你成爲集團總裁助理……不過呢,既然今晚有曹總這酒場,我又參加,那就一起順帶辦了,就不用專門我再搞了……搭曹總的順風車。”
我說:“我這個是褲頭換馬甲,級別沒有變,沒什麼祝賀的價值,你這個是貨真價實的提拔,是值得祝賀的……經管辦主任,集團所有經營單位的中樞機構,集團所有經營部門的老大……曹兄越來越牛了,我真的需要仰視你一下。”
“不敢當,確實不敢當,易兄這話可是折殺我了,我哪裡能和你比呢,你可是整個集團中層的領頭羊,集團所有中層,真正的老大就是你……
“不光集團的中層見了你要恭敬客氣,就是集團的黨委成員,見了你也要客氣三分呢,你可是咱們孫書記眼裡的紅人,身邊的貼心人,要說仰視,我真的要好好仰視你一番啊……”
“咱們這是在互相吹捧嗎?”我說。
“不知道啊,你說呢?”曹騰轉頭看了我一眼。
“我說是!”
“你說是那就一定是了!”
“爲什麼?”
“因爲你是老闆的紅人啊,我給你說,易兄,如果這裡有一頭鹿,你要說它是馬,我一定會表示強烈贊同,絕不會有任何異議!”曹騰說。
“哦,你是說你願意做趨炎附勢的小人?”我笑着說。
“易兄這話說地不完整……應該說我願意做對小人而言趨炎附勢的小人,或者說我願意做以小人爲對象的趨炎附勢的小人。”曹騰也笑着。
“你這話好像在罵我呢?”我說。
“我不這麼認爲,我認爲我是在讚揚你!”曹騰說。
“呵呵……”我看着曹騰:“曹兄,你真是個人才啊……有兩下子。”
“如果說我有兩下子,那麼易兄一定有三下子,我永遠是比不過易兄的了。”曹騰說。
“雖然這麼說,但你心裡其實一定是不服氣的!”我說。
“我心裡想什麼易兄能看到嗎?”曹騰說。
“大概能猜到!”
“易兄真乃神人也。”曹騰豎起了大拇指:“單憑這一點,易兄就比我高明多了,我實在是佩服之至。”
“看,你又在裝逼了!”我說。
“哈哈……”曹騰笑起來,笑得似乎有點肆無忌憚:“易兄,要說裝逼的本事,你是我老師,我要好好跟你學纔是……”
“曹兄,你看,我纔剛誇你一句,你就又謙虛了,過度的謙虛可是驕傲哦……哈哈……”說完,我笑起來。
“哈哈……”曹騰也笑起來。
真真假假說笑間到了皇冠大酒店,停好車,我和曹騰直接去了酒店餐廳的小包間,曹麗正在這裡等着。
“嘻嘻,我下午打電話和海珠閒聊,得知你下午結束探親回星海,我專門我們嶄新的經管辦主任曹騰去接你的。”曹麗邊讓我坐下邊說。
“曹總客氣了。”我坐在曹麗右邊,曹騰坐在了左邊。
“早就想弄個飯局約你吃飯,只是這幾天事情一直多,今天正好是週末,大家一起聚聚,就咱們三個人,也都不是外人,曹騰是你的老搭檔,這次也提拔了,順帶給你們倆一起祝賀祝賀。”曹麗邊說邊招呼服務員上酒上菜。
“我這個祝賀不祝賀的無所謂,關鍵是曹主任的提拔是要祝賀的。”我說。
“哪裡,曹騰的需要祝賀,你的更需要祝賀,別看你級別沒變,但位置卻是更加重要了,作爲你的前任,我是一定要好好爲你祝賀一番的。”曹麗笑呵呵地說。
曹騰坐在那裡微笑着:“曹總說的極是……”
“哎,曹主任,就我們三個人,你其實可以不稱呼曹總職務的,直接叫姐多熱乎?一家人,不要見外嘛。”我說。
“這個……呵呵……”曹騰笑了下,看了看曹麗。
曹麗說:“還是叫職務好,叫姐習慣了萬一在正式場合改不過來,那多尷尬,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是家族統治呢……還以爲曹騰這經管辦主任是我給搞的呢,弟弟給姐姐當辦公室主任,這傳出去影響多不好……還是要多注意點的好。”
“是,是……”曹騰點頭。
“曹總很注意細節啊……”我說。
“那是,細節決定成敗呢……這混官場,靠的就是細節。”曹麗說:“這官場裡處處有學問,處處有細節,別的不說,就拿你這辦公室主任來說,裡面的細節學問也大了,我幹了這幾年,體會也是不少了。”
“哦……那你說說!”我看着曹麗。
“不說別的,光說這吃飯,道道就很多,就大有學問。”曹麗說:“辦公室主任,安排飯局是主要任務之一,這飯局,可不是隨便就可以安排好的,吃頓飯容易,但是要讓領導滿意,那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我這時來了興趣,看着曹麗:“嗯……繼續說。”
我其實知道,飯局在中國,是有其特殊的意義了標誌的。既是親朋好友聯絡感情的渠道,也是社會身份認同的體系。大部分酒店的生意還是靠商務和公務飯局在維繫,平常百姓的飯局通常是年節和婚壽宴才能享受的待遇。
因此常在大酒店飯局上出現的人,說明至少此人在本土還是個人物,而看一個人常混跡於何類飯局,便可洞悉其財富身份興趣和地位。
同時,透過燈火輝煌觥籌交錯的飯局,也能看得出飲食之道里的各色人等的政治利益社會關係人際規則和文化品位。
我也清楚,在所有正式的飯局中一定缺不了一個人物辦公室主任。也沒有哪一項工作能像辦公室主任一樣,把工作跟安排飯局扯上如此緊密的關係。因此熟悉當地餐飲情況會點菜也成了辦公室主任的基本功之一。
從另一個角度看,他們也剛好對本地餐飲有着較深的瞭解,是公認的最會吃的人。曹麗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