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曹騰推門進來了,手裡拿着一份文件。
“哦,你們在談事情啊……那我待會兒再來。”曹騰笑着說。
“我和曹總在閒聊,進來吧。”我說。
曹騰走到我跟前,把那份文件遞給我:“易主任,這是印刷廠趙廠長安排人送過來的一份報告,我看過了,需要你籤個字。”
我接過來大致看了下,是一份無關緊要的報告。我對曹騰說:“你仔細看過了?”
“是的!”曹騰點點頭。
“沒有什麼問題吧?”我說。
“我看是沒問題的!”曹騰說。
“行,既然你覺得沒問題,那我就不用再細看了。”說完,我拿起筆就簽字,然後遞給曹騰。
曹騰接過文件然後就出去了。
“哎你對曹騰很信任啊,他審過的報告你直接就簽字了!”曹麗說。
“那是的,我當然對曹騰很信任了,”我說:“一來我和曹騰是好哥們,私人關係不錯;二來曹騰是我的副主任,我們搭檔好久了,我沒有理由不信任他;三呢,曹騰是你堂弟,就是沒有前面兩點,只看這一點,我也沒有理由不信任他啊……”
“那我的面子可真不小!”曹麗笑起來。
“不信任曹騰就是不信任你曹總,你說我能不信任不尊重曹總嗎?”我說。
“嘻嘻……這倒是,這話我愛聽,我很愛聽。”曹麗開心地笑起來,接着又問我:“哎剛纔我的話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說我在琢磨什麼好事呢?”
我說:“什麼好事?當然是升官發財的好事了?”
“哦……升官發財……”曹麗重複了一句。
“不是嗎?”我說。
“發財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夠嗆了,不過這升官,嘻嘻,你倒是很會猜。”曹麗又笑起來。
“哦……看來我猜對了。”我說。
“你這鬼精的小腦袋,真會猜!”曹麗湊近我,故作玄虛地說:“我給你說,或許我很快真的就要提拔了呢。”
“哦……具體說說。”我說。
“我給你說了你可不要對外說啊,現在八字還沒一撇,領導正在爲我這事忙乎呢。”曹麗說。
“嗯……你說。”我點點頭。
“最近市直單位要有一批正處副處退居二線,既然有退二線的,那麼自然就要有人遞補,就要有人提拔,所以,市裡年前年後的要提拔一批處級副處級幹部,同時還要調整一批。我們宣傳口也要提拔一批調整一批,不過聽說提拔調整的範圍和人數不大不多。
“我們集團,可能是要調出去一個黨委成員,調到其他單位去。這樣,集團就空出來一個黨委成員的名額,聽孫書記的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集團的黨委成員,要爭取從我們集團內部提拔,力爭不要從上面下來或者外單位調過來。”
“哦……從集團內部提拔,這麼說,你很有戲了!”我說。
“嘻嘻……集團目前的中層,你說還有誰會比我更有戲呢?”曹麗說。
“可是,你正科的任職年限不夠啊,這能行嗎?”我說。
“你個死腦筋,你還真把這任職年限當回事啊,這年頭,幹部提拔不提拔,看的是領導意圖,其他的都是浮雲,只要想提拔你,怎麼着找不到理由啊。”曹麗說:“年限不夠可以破格啊,破格的條件可以創造啊,這都不是事。”
“那什麼是事?”我說。
“領導意圖唄。”我說。
“也就是說孫書記的意圖?”我說。
“切他的意圖頂個屁用,他有沒有權力和資格提拔處級幹部,關鍵是要看關部長,他是我們宣傳口的頭,又是市委常委,他只要一句話,一切都不是問題……當然說孫書記不管用也不完全正確,他的推薦和建議也是有分量的,他也是能和大領導說上話的。”曹麗說。
“哦……原來最關鍵的還是關部長啊……”我說。
“你以爲呢?”曹麗瞥了我一眼:“只要關部長點了頭髮發了話,市委常委會一般都是會通過的,除非有人非要和關部長作對,不過這樣的情況很少。”
“那關部長點頭髮話了嗎?”我說。
“這個……”曹麗一時頓住了。
我做猛然領悟狀:“哎前幾天孫書記帶你去省城給關部長送行,恐怕除了送行,也還有這個意思吧?”
曹麗呵呵笑了:“你很聰明,猜到了,是的,是有這個意思。吃飯的時候,孫書記委婉地向關部長表達了這個意思。”
“那關部長是怎麼表態的?”我說。
“關部長當場沒有表態呢,接着就轉移話題了。”曹麗有些心神不寧。
“哦……難道關部長是另有想法?”我說。
“也未必。”曹麗說。
“這年頭,提拔進步要花錢的,你沒有給關部長意思意思?”我說。
“怎麼沒意思?領走前我悄悄往他口袋裡塞了一張十萬的銀行卡呢。”曹麗說。
“哦……既然意思了,那問題就不大了。”我說。
“問題是,關部長沒要這卡,退回來了,退到孫書記哪裡去了。”曹麗皺了皺眉頭。 Wшw ⊕ttκǎ n ⊕℃ O
“哦……關部長親自退的?”我看曹麗的語氣似乎不知道是我退的卡,於是如此問。
“不是,聽孫書記說,是關部長讓他的秘書把卡退回來的。”曹麗說。
“孫書記說是關部長的秘書親自退的卡?”我又追問了一句。
“是的,是那秘書親自到孫書記辦公室退的卡!”曹麗說。
我愣了下,孫東凱如此告訴曹麗是何意?他向曹麗隱瞞了我這個環節是何意?
我一時想不通這一點,琢磨不透孫東凱的真實意圖。
但我同時隱隱感覺,孫東凱雖然和曹麗狼狽爲奸,但有些事,他對曹麗也是有保留的,曹麗並不會知道他全部的秘密。
孫東凱是如此,其實曹麗也未必對他沒有保留,未必會讓孫東凱知道自己做的全部事情。
他們之間,雖然也是一個利益共同體,但也是互相有防備的,只是目前他們的共同利益佔了主流。
“關部長不要這十萬,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就是……”我停住了,看着曹麗。
“不好說,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數,關部長同時讓那秘書轉告孫書記,說孫書記委託他的事他心裡有數。”曹麗又皺起眉頭:“心裡有數……媽的,心裡有嘛數呢?賣的什麼鳥關子,怎麼就不能給個準話呢?”
我說:“或許,領導要深思熟慮吧……人事調整的事情,領導是要綜合全局全面權衡的。”
“或許吧,只要關部長沒有直接把話說死就好!”曹麗似乎是在自我安慰。
“除了關部長這邊,你沒有走其他的路子?”我又說。
“其他的路子。”曹麗看着我,突然狡黠的笑了:“沒有啊……”
看曹麗說話的神態,似乎她在撒謊。
既然她不肯說,我也不想繼續追問。
“想想我就生氣,想想我就窩火,想想我就憋屈,想想我就憤憤不平!”曹麗突然說了一句。
“怎麼了?”我說。
“你來評評這個理,當初任命總裁助理,我和秋桐一起搞的,結果現在秋桐提拔副處當副總裁都這麼久了,我呢,還是原地踏步走,還是這個內部糧票,你說我心裡怎麼能不窩火呢?”曹麗氣憤地說:“秋桐和我比,她哪裡比我強了?我哪方面不如她?”
我說:“你正科任職的時間不如她,光這一點,你就不行!”
“哼,那些都是屁話,什麼任職時間,那都是藉口!”曹麗不服氣地說:“這次我要是能提拔起來,就算是追上她了,哼,我決不能讓她的風頭壓過我,這次追上來,下一步我要超過她,我要把她的勢頭死死壓住,讓她現在得意吧,姑奶奶絞盡腦汁也不會放過她的。”
我說:“忘記我剛纔說的那話了?”
曹麗說:“什麼話?”
我說:“害人害己!你整天琢磨她幹嘛啊?”
曹麗說:“你這話什麼意思?胳膊肘子往外拐?”
我說:“那倒不是,我是說競爭要靠真實的本事,要光明正大,走歪門邪道,那樣不好,那會害了你自己。”
曹麗冷笑一聲:“你少給我上思想品德課,姑奶奶我用不着你來教訓我,怎麼做我心裡有數,我的事不用你來操心!”
我說:“哎,我不是教訓你,是提醒你呢,你要是整天想着算計別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算計了……我很擔心你呢。”
“謝謝你的關心,你放心吧,從來只有我算計別人,從來沒有別人能算計到我……”曹麗自得地說。
“那好吧,還有事嗎?沒事你可以走了。”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曹麗一愣,說:“還有事!”
“什麼事,說。”我說。
“你什麼時候要我?”曹麗說。
我一愣,曹麗講話真直接。
我說:“等着吧。”
“我要等到什麼時候?給我個準信!”曹麗說。
“等到你沒有歪心眼的時候。”我說。
“操,你耍老孃呢,老孃什麼時候才能沒有歪心眼?你的意思是遙遙無期了?”曹麗有些羞惱。
“如此說,你要把你的歪心眼進行到底了?”我說。
“生命不止,老孃的性格和習性就不會改變,再說,我那不是歪心眼,那是我爲了自己的理想而進行的奮鬥行爲!”曹麗說。
我看着曹麗,緩緩地說:“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