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裡開始從上往下追責。
追責不僅僅是給市裡一個交代,還是要做給省裡看。
市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向市委做了口頭檢討。
孫東凱在部長辦公會上做了書面檢討,同時被市裡給予了記過處分。
聽說常務副部長和孫東凱私下還被副書記臭罵了一頓。
秋桐被給予行政記大過和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處分最重的自然是我,憋了一肚子窩囊氣的常務副部長親自督促過問對我的處理,壓着孫東凱的頭皮要求給我嚴厲處分。
我很快聽到了消息,這位常務副部長提出對我的處分意見是:撤銷發行公司總經理的職務,由正科級降爲普通人員,調離發行公司。
艾瑪,老子辛辛苦苦打拼了這麼久,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伍德,你可坑死老子了!
我終於沒有避開伍德的暗算,結結實實被伍德狠狠操了一次。
雖然最後的處分結果集團黨委還沒有最後公佈,還沒有最後下來,但我幾乎認定自己這次徹底栽了,一竿子擼到底。
常務副部長的意見孫東凱是不能當做耳旁風的,不能忽視的。畢竟,這狗日的現在主持市委宣傳部的工作,大權在握。孫東凱抗衡不了,集團其他黨委成員包括季書記秋桐都抗衡不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
我不由感到十分沮喪,我知道此時一定有人在背後竊喜,當然也有人在焦慮,這其中一定包括秋桐,也許包括季書記,甚至包括孫東凱,他起碼目前是不想看到我就這樣栽倒的。
誰都明白,一旦被擼到底,要想再起來,那是很難的,是要一步步重頭再開始做起的。
孫東凱把我叫到辦公室,神情很憂慮,還很無奈。
“你這次搞的實在是太……太過分了。”孫東凱搖晃着腦袋鬱郁地說:“這次的事件影響實在是很惡劣,給市裡抹黑了,不是簡單的抹黑,而是重重地塗抹啊……這事甚至都驚動了市委主要領導,都很惱火,常務副部長我還有秋總都捱了處分,你這處分是逃不掉的,常務副部長直接提出了處分建議,壓着我的頭皮要我召開集團黨委會下達處分決定,我現在很爲難啊,我實在不想給你找個處分,可是……
“我真的很爲難,真的很爲難啊……我現在是有心想保你,可是,有心無力啊……我好不容易一步步把你扶持到今天這個位置,結果就因爲這事,就要前功盡棄了……你啊你,你也是實在是太不爭氣了,你怎麼就不能給我爭口氣呢,現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讓我如何向上面交代,讓我如何說出爲你開脫的話呢?
“人在做,天在看,事情的結果就擺在這裡,責任就明明白白放在這裡,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大家都在看着,上面的領導在壓着不放鬆,我現在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說完,孫東凱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相信此時孫東凱的痛惜是真心的,他一直想讓我爲他出大力,一直想讓我今後爲他立汗馬功勞,現在還沒開始發揮我的作用,我突地一下子完蛋了,他怎麼能不喪氣呢?
我看着孫東凱說:“孫書記,我十分感謝你對我的真心實意,我明白你對我的好,我知道你是真心爲我好,可是,我自己不爭氣,我辜負了你對我的培養,辜負了你對我的一片期望,我知道你爲我是盡心盡力的了,我領你這個情,非常領這個情,我不會忘記你對我的一片苦心和好心……事已至此,我認了,我接受組織上對我的任何處分。”
說完,我苦笑了下。
孫東凱也苦笑了,狠狠抽了一口煙,然後說:“常務副部長一個勁兒催我下達處分決定,我和他說了很多你的好話,但是他就是聽不進去,我現在也不好和他多說什麼了,正好集團有三個黨委成員在外出差,暫時還沒回來,缺三個人,黨委會也不好召開……
“我就找了這個理由暫時先搪塞了一下,先拖着,拖一時是一時吧。不過,拖到最後,黨委會還是要召開的……常務副部長已經放話了,他的意見我是不能不在黨委會上傳達的,他發了話,黨委會其實就是走過場了。”
我點了點頭:“我明白!”
正在這時,季書記進來了,看到我在這裡,面無表情地掃了我一眼,然後就和孫東凱談別的事情,簡單說完後,看也不看我一眼,接着就出去了。
季書記出去後,孫東凱看着我又是一陣苦笑,說:“別說上面還有常務副部長緊盯着不放,就看咱們集團這位季書記,就難過這一關。”
我淡淡地笑了下,說:“我明白!孫書記,你對我的心意我領了,你也不要再爲難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次我認栽,我心甘情願接受一切處分,別說把我的職務一竿子擼到底,就是開除我,我也認了。”
孫東凱重重地嘆了口氣,神情頗爲無奈,又十分痛惜。
這時,曹麗進來了,看到我,微微一愣,接着又看着孫東凱。
孫東凱對曹麗說:“我正在和小易談心……看來,這次的災難,小易是躲不過去了。”
曹麗怔怔地看着孫東凱,又看看我,眼珠子轉悠着,嘴角突然露出一絲笑意,轉瞬即逝,接着就做沉痛狀:“唉出了這樣的事,誰也沒有想到啊……我十分替小易感到可惜啊……這麼好的一個年輕幹部,就這麼背毀了,着實讓人痛心。”
曹麗雖然這麼說,但心裡不知又在打我的什麼鬼主意,說不定她認爲此事對她得到我又是一個好機會。
同時,曹麗必定會秋桐此次遭受處分感到快意。至於孫東凱被處分,對她來說是無所謂的。
孫東凱皺緊眉頭,說:“我突然覺得這事出的很蹊蹺,報亭運營了這麼久,一直是很好的,怎麼突然就會在關鍵的當口冒出推銷成人用品的人來。”
孫東凱如此一說,曹麗也露出很奇怪的表情:“是啊,這事說起來是蹊蹺……難道是有人故意在搗鬼?想破壞我們集團承辦的這次活動?莫非是背後有人搞陰謀,矛頭是對着集團對着你來的,甚至是對着常務副部長來的?”
曹麗想到了有人搗鬼,卻沒有想到矛頭是對着我來的,在她看來,似乎我這樣的小卒子是不值得有人下手的,她的目光看得夠遠夠高,她直接看到了上層。
曹麗的話似乎提醒了孫東凱什麼,他的眉頭鎖地更緊了,看着天花板沉思起來……
如果曹麗和孫東凱都想到是有人將矛頭對準了他和常務副部長,那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事是伍德幕後操作曹騰協助進行的了。
我轉悠了一下腦筋,想了想,冒出一句:“爲什麼就不會是有人將矛頭對準了我,衝我來的呢?”
“你?”孫東凱和曹麗異口同聲說了一聲,看着我,對視了一眼,接着一起都笑起來。
從他們的笑裡,我分明看得出,他們是在嘲笑我,似乎是覺得我這樣的小卒子還不夠資格被人藉助此事進行暗算。
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和伍德之間的關係,不知道我不單是一個小科級幹部,還是堂堂撣邦革命軍副司令,所以他們會如此笑。
看到他們對我如此笑,我也於是就笑,笑的很麻木。
孫東凱笑了一會兒,倏地又不笑了,又仰臉看着天花板,眉頭又緊鎖起來,又開始琢磨着什麼。
曹麗也不笑了,也開始思索着什麼。
我知道,這倆狗男女是什麼也想不出的,想半天只能是胡亂猜測而已。說不定孫東凱會想歪了,想到關雲飛哪裡去,說不定會認爲是關雲飛在背後搗的鬼想給他背後來一刀子。
這次出的事和對關雲飛可是一點影響都沒有,在孫東凱向來,甚至似乎還能從另一個方面說明關雲飛的重要性,他在的時候什麼事都沒出,他一走就出了事,看來全市的宣傳工作是離不開他關雲飛的。這對關雲飛似乎是有利的。
說不定孫東凱就能想到這裡去。
孫東凱想了半天,又看着我和曹麗,眼珠子轉悠了一下,接着說:“這事我看就不要多想了,雖然似乎是很蹊蹺,但也未必就一定是有人搗鬼,不要把簡單的事情想複雜了,說不定真的是巧了呢……我看巧合的可能性很大。”
不知道孫東凱心裡想的什麼,不知道他說這話的用意是什麼。
孫東凱既然這樣說,曹麗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反正這事對她沒有什麼影響,她也懶得去多想。
孫東凱又看着我:“小易,你先回去吧……在處分決定沒有下來之前,你還是發行公司的總經理,在崗一天,就要盡責一天,要站好最後一班崗,要記住,你還是個黨員,黨員的職責要牢記在心。”
孫東凱開始說大話了,我不再說什麼,點點頭,然後離去。
回到公司,經過秋桐辦公室的時候,門關着,我敲了敲門,沒人。
不知秋桐去哪裡了。
我直接回了辦公室,獨自抽菸,心裡很鬱悶還很憋悶。
媽的,這次被伍德操地好窩囊,老子輸了,而且輸的會很慘。
這次伍德連續出擊,連續獲勝,一把大火給了三水集團當頭一棒,既敲打了老黎又惹得夏季對我疑神疑鬼,從某種程度上甚至是離間了我和夏季之間的關係。然後接着又把我的官場前途毀掉,給我狠狠一擊。
我越想越憋氣,看着電腦主機發呆,這裡面還有個竊聽器,馬爾隔壁的,老子還要提防這玩意兒。
這時曹騰推門進來了。
我看着曹騰,心裡升起一股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