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我以爲會很艱難呢。”端木珊拍了拍手道:“巫苓快些拿着花蜜回到人界吧,河伯那邊你不用擔心,蒼松本就是靈界的,在靈界過個一年猶如彈指一瞬。”
巫苓默默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表達了謝意。
端木珊對於這安靜的女子倒是有些好感,她生於靈界,很少去人間所以對人界的人類印象並不是很深刻,現在看來,人類也是蠻好的。
只是,她看起來,有些哀愁的樣子。
身爲靈物,對於他人情緒的感知自然是甚是靈敏,不過端木珊與巫苓不熟,幫助她也全是因爲與蒼松有些交情,現今任務完成,自然也是沒什麼好說的了,只是稍加安慰,便道了別,揮袖離去。
巫苓看着端木珊笑着化爲一道靈光離去,手中握着那個銀精花凝結成的花蜜,心中百味雜陳。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河伯葫蘆田的方向,隨後閉上眼,施展移形之術,離開了靈界。
再睜開眼,便是人間鄴翎王府之中,人界此時已是傍晚,身旁的一個下人瞧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七公主,嚇得笤帚一丟,大喊着:“七公主回來了!!!”
巫苓步入殿內,睿還躺在榻上一動不動,太后坐在他牀邊替他擦拭着臉頰。
他臉頰上的傷勢已經好多了,想必是因爲那水靈珠子鎮住了笙笙的妖氣,才得以讓他的肉體恢復了一些。
“那位綠衣公子呢?”太后見回來的只有巫苓一人,不由得心生猶疑,輕聲問了一句。
“他……”巫苓張張嘴,沒法解釋,掩蓋道:“他有些事,很久以後回來。”
太后聽罷便未追問此事,畢竟那人的死活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那東西帶回來了嗎?”她想知道的只有巫苓去找的那個東西是否找到了。
巫苓看出母后的眼光,略沉了一下眸,黯淡道:“是。”
“是現在用,還是?”
“現在吧……”巫苓看得出太后眼中的焦急情緒,幾乎燒的整個眼眸也和巫苓一樣變成紅色了。
太后連忙讓開身子,正如巫苓所想,她早已無法忍受了。
看着睿昏迷不醒的躺在牀上,她從未有過這種揪心的感覺。
睿從小到大身子一向都很好,除了幼時挑食總是不長個之外,倒也沒讓她操過什麼心。
可這一次,她可當真是熬盡了心血。一閉上眼,便會夢到剛被笙笙抓傷的滿是鮮血的睿哭嚎着喊着母后的樣子,然後驚悸着醒來,看着他依舊躺在牀上,一動也不動。
睿……其實很久沒哭過了。
他是男子漢,早已不會像兒時一般什麼都用哭泣來表現。
但是……她是母親。她依舊能夠感受得到,自己兒子的痛。甚至當她每每看見睿因爲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峰,便垂眸欲泣,心中止不盡的苦澀。
當巫苓的雙手撫上睿的頸子,將那些被抓傷的傷口露出來的時候,太后側過眸,不忍再看。
可是明明是根本沒看,她的心,卻依然是跟隨着巫苓的動作而繃緊。甚至連她故作淡定而伸手去喝茶,指尖碰觸那冰冷的茶杯,也是不由自主的微顫的,杯蓋發出輕微的喀嗒嗒聲。
巫苓緩緩推動着那花蜜之中蘊含的靈力,將其推入睿的傷口之中,那些花蜜填合了傷口,同時也順着傷口流進身體之中。
睿在昏睡中開始略微掙扎起來,雙拳緊握,牙也是緊緊的咬着。
巫苓知曉,可能是因爲體內的兩種靈氣互相吞噬,互相沖擊引得他極度的不適。可她是火靈,無法幫忙,只能幹看着。
心中有些怪異的情緒。
很心疼。
她和睿的交集不多,這麼多年,睿故意躲着她,她也故意躲着睿。
可是仍然是每一次靠近之後,都會有那種怪異的感覺出現。
就好像……認識了很久很久。
那種眷戀與依賴,融於血脈。
那些花蜜席捲着水靈珠中的水系靈力,灌入睿的體內,甚至……潛移默化了那些水系靈力,讓那些靈力變得好似冰一般冷冽。
金木水火土,巫苓還從未見過冰系,不由得覺得有些驚異。
若是這系靈力能夠留下來,那麼那些書卷之中,便又有可記載的了。
全部的花蜜落入睿體內,巫苓將被褥重新給他蓋好,挑了下脣角,起身退開,靜立於太后面前。
“幹得不錯。”太后歪了歪頭,心中知曉睿已無事,心情大好,讚揚了一句。
“嗯。”母后這樣說,巫苓反倒不知該回答什麼了,只是恭順的站着。
“巫苓……”過了半晌,太后才緩緩開口道:“母后有事問你。”
此時太后已經全然淡定下來了,她心中知曉,睿不會有事了,但是,該說的還要說。
“母后請說。”巫苓的心,跳了一下,隱約猜出了母后想說的是什麼事情。
“此番秋祭,母后本以爲你會動手……”太后手中茶杯放下,發出咯的一聲,擡眸看向巫苓。
巫苓的心,隨着太后說的話而猛烈的跳動,她不知該如何接話,只是一隻呆呆的低着頭,默默地聽着。
“但是……”太后話鋒一轉:“也多虧你沒有動手,不然王爺這病,也不知會不會受影響。”
巫苓默默的聽着,聽太后說話,就好似聽那廟中的和尚講經,需要動一番腦子,還不一定能理解。
偏偏巫苓的腦子並不是特別好用,她連思考都抓不住重點。
她一向直來直去,要做就做到底,是屬於一條路走到黑都不去想路爲什麼會黑的那種人。
但是這麼多年和母后相處也讓巫苓知道,無論母后說什麼,自己只要一直安靜的聽着,母后便一定會自己說出最後想說的話。
果然,在太后繞了幾個彎子之後,終於說到了正題上。
“母后希望,雖然秋祭已過,但巫苓答應母后的應當還是做數的。雖然這初時與巫苓所定的時日算是趕不上了,但巫苓要知道,母后不怪你,也不催你,你心中也得自己有數……”
巫苓低着頭,並未接話。
雖然巫苓一直是沉默的不說話,太后自然是知道這個女兒的心思的,每次與她談話,若不下猛藥,她自然是不會乖乖聽話,立刻就範。她依然是有自己的心思的,唯一能夠困得住她的,就只有自己曾經對於她的恩情。
於是太后重拾舊話。
“巫苓可別忘了,是誰將你從山中帶出來,賜你這一身本事的。若你用這本事反我,那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你可懂得?”
“……巫苓懂得。”沉默半晌,巫苓接話,依然不肯擡頭看太后一眼。
每次看到太后驕傲的目光,滿是殺意,就會讓她覺得來自靈魂的罪惡。
“罷了,巫苓離去吧,若是何時母后心中有了定數,再通知巫苓。”太后揚揚手,示意巫苓可以離去了。
“是。”巫苓恭順的行了個禮,打算退去。
“對了。”太后突然擡眸,脣瓣輕輕彎起,又是一個標準的微笑後道:“你臨走之前,交代帝君放了那個抓傷王爺的小蹄子這事我知道。”
巫苓不明白太后所言何意,但她知曉,太后每次繞彎子之前,都會這樣,只要稍等,便能得到最後的話。
“呵呵……巫苓總是這樣沉默,母后當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太后擡手,將自己的頭髮撩了撩,優雅入骨的動作,卻帶着些輕蔑。
“巫苓聽母后說。”她淡淡回答。
其實也不是巫苓不回答,只是她當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和母后說話,讓她有一種被壓在山峰之下的感覺,試問如此的傾軋,任誰還能說得出話來?
巫苓只能保證,母后交給她做的事兒,她全部照着吩咐辦到,便好了。
“好了,巫苓也不必頭疼,母后也沒什麼事兒了,你若是疲憊,便回宮休息,若不疲憊,便去瞧瞧老七吧。”
太后坐在睿身前,摸了摸他的臉頰,見到他的臉色比先前好了不止一倍兩倍,心中也是跟着放鬆了許多。
巫苓倒是一愣……老七?雲楓?
“雲楓如何?”她不明白爲何母后會突然說雲楓。
“痛失愛妻,自然心碎。”
太后回答的順口,甚至看都未曾看巫苓一眼,彷彿那根本與自己無關,她說的這話,就好似茶餘飯後議論與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一般。
“痛失……愛妻?”巫苓睜大瞳眸,不肯相信。
難道母后的意思是,笙笙死了?
“莫要多問,自己去看便是。”太后故意解釋的不清不楚,讓巫苓心中焦急,她纔會覺得有趣。
巫苓行禮退下之後,便迅速趕往七王府。
太后看着巫苓離去,附身撫摸着睿的臉頰嘆了一聲:“兒啊,這麼多年,你爲了她,甚至不肯娶妻納妾。唉……要說你與帝君可當真是兄弟兩個,一個不入後宮,一個不納王妃,還都是爲了她。呵呵……真想不通,我兒喜歡她什麼呢?那個一根筋的丫頭……常常面無表情的不像個活人。”
說着,她頓了頓,而後蔑笑了一聲:“不過都無妨了……很快了,很快母后就把一切都解決了,到時候這個巫苓便會徹底的消失在你眼前,帝君也是,他們全部都會消失,都會不見。我兒,你可不要着急啊……母后會讓你站在權利的最巔峰,讓你不費一絲氣力便穩坐江山,讓你擁有全天下的美人。若你想要,那有七分像巫苓的女子,母后也賞給你,以解你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