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麼奇怪,巫苓也未曾想到,顧盼盼竟然做出了破釜沉舟的抉擇。
她在身上稍微舒適了一些之後,便着意打聽了一下。
結果讓她大爲震驚,連忙要了腰牌趕往朔宮中。
只因聽人說,這顧盼盼昨日腰傷又犯了,痛苦萬分的在罵那個‘澄嬪’,之後朔便心疼了,她藉着這股勁兒求了朔將‘澄嬪’處死。
她是在擔憂?擔憂怕自己隨時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面?
可是她竟然狠到求朔處死自己的肉身!
這是多大的狠勁,竟然能讓她做出這等蠢事!
顧盼盼不知曉,但巫苓知曉,一個月的時間內,不管有沒有人認出她,都會各自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這事情徹底亂了!因爲顧盼盼的折騰,如今詩藍要嫁給睿!顧盼盼自己的肉身要被處死!
巫苓此時急的焦心如焚,卻在進入未央宮時被拒絕進入。
只因‘七公主’下令,再不允許‘詩藍’進入未央宮!
而巫苓因爲馬上要嫁給睿而心憂,她恨不得立刻想個辦法讓朔認出自己,可是,有什麼辦法能在短短的幾日內改變這種局勢?
沒有辦法,她只能火速前往冷宮,去找詩藍。
而這邊,顧盼盼則被朔的話給驚着了。
什麼叫一輩子做這樣的兄妹?那豈不是沒名沒分?
“我……”顧盼盼有些啞口無言。
她也想啊!她何嘗不想!可是她也很擔憂,她知曉自己的性子與之前的七公主變化頗大,生怕有一日,帝君對曾經的七公主的那點眷戀沒有了,自己便再也沒了用處。
只有讓他徹底的放棄帝君這個位置,那麼即便是將來二人之間有了間隙,也只是平民百姓,成不了什麼大災。
她依舊還會是他的妻,他會認。
該怎麼拒絕?怎麼能夠柔婉的拒絕?將他帶走?
“唉……”只聽朔幽幽的嘆了一聲道:“我終究是在幻夢。”
“帝君何意?”顧盼盼不解,難道他不願意了?今天的帝君看起來有些奇怪,並不順着她的路子去走。
先前利用他對自己的寵溺,她幾乎說什麼他都是百依百順,而今天,卻一直在繞着圈子,始終沒有回到正軌上。
“說罷,你是誰。”
朔從她身上支起身子,將她身上的被子再次掖好,側目問道。
顧盼盼心中霎時一冷,僵硬的笑着:“帝君在說什麼呀?人家怎麼沒有聽懂……”
“你可知……巫苓從不會自稱人家,也不會做此諂媚之事。”
“沒有的呀,人家……呃不是,巫苓只是突然間覺得,帝君對巫苓這般好,若再不對帝君好些,便不如那畜生懂事了。”
顧盼盼攥緊了被角,一滴冷汗漸漸從額間滑落。
“若真如此,便好了。”
朔轉過頭,面上全然是冷笑,沒了那溫柔,也再無那種寵溺的眼光。
“帝君……”
“將衣裳穿好。”他轉頭看着她,命令道。
“帝君……”
“別讓我重複第二次。”
顧盼盼張口結石的還想要解釋,卻驚異於他冰冷的目光,不敢再說什麼,立刻穿好自己的衣裳,靜靜的坐在一旁。
只見朔在她穿好衣裳之後,頭也不回的站起身,推開門朗聲喊了一句。
“來人,將七公主綁了。”
“什麼?”顧盼盼一愣,旋即看到一羣侍衛跪地叩首後衝進了屋子。
“你們做什麼!”她大喝一聲,侍衛們的動作凝滯了一下,望向朔。
“綁了,送往冷宮。”朔再次命令道。
“啊啊!不要不要!這是幹什麼!放開我!疼!住手!放肆!”
顧盼盼的心抖得像那窗外的落葉一般,也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恐懼,只是一味的大叫起來,全然沒了女子的文靜。
可是,無論顧盼盼怎麼喊叫,侍衛依然是執行帝命,不敢有絲毫慢待。
奇妙的事情,正在於此。
巫苓到達冷宮的時候,正趕上詩藍被一羣侍衛架着脖子往白綾裡面塞,便連忙大喊出聲,叫他們住手。
“抱歉,這是帝君的旨意,我們必須這樣做。”侍衛尷尬的解釋,絲毫沒有停下手。
“混蛋啊!我要見太后!見太后!”詩藍一邊推拒着,一邊從那架子上往下撤,絲毫不順從。
“只要等一下,只要等一下。”巫苓拜託着那個侍衛,抓着他的手祈求着。可他卻不聽不信,一動不動。
沒有辦法,巫苓只能應衝上前,上手去拽。
霎時一羣人扭打在一起。
詩藍的這副身子雖然不敵巫苓原先的身子靈敏,但也算是康健,只是剛剛害了一場風寒,有些使不上力,沒幾下便被那些侍衛給制住了。
“不要啊!不!”同時幾個侍衛按着她,她掙扎不開,眼睜睜的看着這幾人將詩藍套進了那白綾裡面。
眼見着她掙扎不開,幾乎嘞的快斷了氣,門外突然想起了一聲高昂的傳喚聲:“帝君駕到——!!”
“帝君來了!”幾個侍衛不明所以,以爲是時辰到了還未殺死澄嬪,帝君來催了,神智霎時一緊。
他們害怕,若是未完成帝君的旨意,恐怕自己也會被塞進去!
於是幾個侍衛互看一眼,狠命的拉住了‘澄嬪’的腳,以求在最快的情況下將她勒死!
“咳呃!”
詩藍在上面掛着嘞的眼看着就翻了白眼,就差那一口氣,就要吊死了!
巫苓眼見着不好,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掙開了幾個侍衛,狠命的撲向那幾個抓着她腳的侍衛,侍衛被她撲開之後,來了狠勁,轉頭便將她按倒在地上!
“告訴你,咱們都是當差的,知道什麼叫帝命難違,你最好老實一點,認了命,誰也不會難爲誰!”
一個侍衛按着巫苓喝道,而另兩個侍衛依舊死死的拽着‘澄嬪’的腳。
詩藍略微掙扎了幾下,終於,沒了聲息,死死的吊在了那繩圈上,舌頭吐出來老長,一雙手腳晃來蕩去的沒了一點勁兒。
“詩藍!”巫苓瘋了似得掙扎着,看着詩藍沒了聲息,如鯁在喉,哭也哭不出來。
“住手!”一聲威嚴的喊聲,讓幾個侍衛頃刻間便沒了力氣,鬆開了巫苓。
“參見帝君!”幾個侍衛鬆開了巫苓之後,便趕忙下跪叩首。
而巫苓被鬆開的一瞬間便直直撲向詩藍,抱着她向上用勁兒,將她從那白綾上抱了下來,卻因爲吃不上勁兒,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而她此時卻早已被那白綾給嘞的沒了氣息,舌頭哽在喉嚨口,臉色也是漲的青紫。
巫苓連忙伸出手按着她的胸口,使勁兒的擠壓着,可是都沒有用,看着她的模樣,巫苓突然覺得有些筋疲力盡,低下頭,連哭帶笑,幾近瘋癲。
她爲何要答應憾靈咒做這種無聊的遊戲,弄得現在詩藍死去了,所有的事情都亂成一團!
她根本就沒有那個本事來解決這些所謂的事情,她遇到事情都只會閃躲,她又怎能讓人認得出來?
詩藍跟着她那麼久,最後卻無辜的捲入了這場‘遊戲’裡面,成了替罪羊。
巫苓覺得對不起她,可是無論手上怎樣使勁,她也沒有再吐出一口氣來。
許是從未哭過,就連用着詩藍身體的巫苓,也哭不出眼淚,只是那笑着哭的聲音,卻更加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巫苓……”
默默的聲音從背後傳出,巫苓回過頭,是朔!
他認出自己了?他是在叫自己巫苓?還是在叫身後的那個……
那雙眼眸,看着自己的目光無比熟悉,巫苓甚至愣了許久。
“騷蹄子!勾引帝君!該當何罪!”身後的‘巫苓’突然叫罵起來。
顧盼盼還以爲是怎麼回事,帝君突然要綁了她,這會兒她明白了,全是這個‘詩藍’指使的!早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就早早的了結便罷了!等到今日當真是悔!
朔蹲下身,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澄嬪,那樣子定然已經沒了救。
“巫苓……”他伸出手,撫摸着巫苓額頭上的碎髮,將她攬進懷裡,柔聲安慰着:“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哭,都是我錯,我來晚了。”
“啊……”巫苓依舊沒有停下,口中是笑的,可發出的聲音卻依舊是傷人心肺的哭聲。
“不哭……不哭。”朔心痛的整顆心都抽在了一起,手忙腳亂的不知該如何做。
“爲什麼……爲什麼我不能早一點告訴你,只要我稍微踏出一步,便不是今日這下場……是我的錯……”巫苓抽噎着,自責着。
若不是她不肯多言,詩藍根本就不會死!
若不是她畏首畏尾,朔也不會被顧盼盼騙的團團轉!
若不是她搖擺不定,根本便不會有這種孩童般的鬧劇出現!
“都是我錯,我沒有早早認出你,我該一早就識得你的,可偏偏爲那想不通的規束而沒有相信,都怪我。”
正當朔努力的安慰着的時候,只見到懷中人兒的身上忽然炸出一道白光,整個冷宮內霎時一片銀白之色,什麼也看不清。
一道銀鈴兒般的孩童聲傳來:“巫苓,你可算明白了,你要是改一改你的畏首畏尾,不肯多言,搖擺不定,你將會活的很快樂!既然你都懂得了,那麼現在,該是我實現諾言的時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