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村依舊那麼安詳寧靜,只是村的一角多出了一個人,一個天天在烈日下守侯一間空房子的人。
如果簡忻見到這人怕是會嚇一跳,因爲眼前的人竟是王欽遠,本來俊朗的臉上滿是風塵,烏黑的兩鬢被灰白取代,短短時日竟這般老去。
王欽遠呆呆望着空空的房子,突然心尖刺一般的疼痛,恐慌籠罩整個心頭,似是最重要的東西失去,也許十多年的思慕和愧疚讓他同繡娘產生了那麼一點感應,只是他又怎麼猜得到對他最重要的人如今已經煙消雲散了。
看着空空的房子,即使心難受他卻依舊守着,這裡有愛人的味道,那失去十年的味道只有這裡最濃厚,只是他如果知道十年後的這次見面便是永別,不知道他還會期待這次見面嗎?
王雲兒一旁無奈的看着二叔,她已經勸過許久,可二叔只是這樣坐在這戶農舍外,不做任何事情,只是這麼呆呆的望着。爺爺規定的日子就快要到了,朝堂上的紛亂,已經讓爺爺力不從心,她們又怎麼能再讓爺爺操心呢。
幾聲鳥鳴,翅膀輕撲離去,王雲兒有點癡了,望着鳥兒離去的方向。什麼樣的感情會讓一個人變成二叔這般摸樣,若有人也如同二叔這般對我,即便讓我去死我也認了。
問天地情爲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能生死相許也是一種幸福,怕只怕連生死相許都不得選擇。
“小姐,二爺再這般下去怕是會受不住,這日頭這樣毒辣,二爺不吃不喝的還非要一直守在這屋舍外,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啊。”阿享擔憂的說道。
王雲兒輕嘆口氣,再次靠近二叔:“二叔,你這樣呆着,繡姨也不會回來,況且她身邊還有個那麼大的孩子,怕是早已嫁做人婦,你又何苦如此虐待自己。”
王欽遠的眼光透過房子望向遠方,沒有焦距,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天與地的距離還及不上自己的目光遠,他的目光透過這屋子看到繡孃的痕跡。
“情之一字就這般害人嗎?”王雲兒嘆息。
“等你經歷了就知道了。”範仲楠的聲音響起,複雜的感情帶着許多無奈,愛,還不如不愛,可愛了,又如何有選擇逃避的可能。
王雲兒回過頭看向眼前這俊朗的男子,不可否認在一干紈絝子弟中眼前的男子很出色,京城四傑不是白叫的,只可惜他不該在姐姐婚禮的當天逃婚,如果沒有逃婚這件事,她們應該會成爲很不錯的朋友吧。
“你不也沒經歷過,有什麼資格說這些,還有,你僅是個不負責任的大少爺罷了,少在這說風涼話,哪涼快哪呆着去,省得看着招人討厭。”對於一傷害了自己姐姐的人她無法有好臉色。
範仲楠怔愣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原來對方是這樣厭惡自己啊,苦澀的微笑揚起,誰知道一切都只因爲一個錯誤的開始,臉上的疲憊再無法掩飾。
木誠心疼的看這自家少爺,也只有自己知道少爺的苦楚,可即使知道少爺的心他也絕不許別人傷害少爺:“還好我家少爺沒有取水大小姐,一個二小姐就如此厲害,大小姐還得了,我勸小姐還是收收性子,省得將來找不到婆家。”
“好,很好。”王雲兒看向範仲楠:“範公子,勸你管好你家書童的嘴巴,小心哪天禍從口出。阿享,把二叔敲昏了帶走,我們現在就上路回東京。”說完不再看一旁的範仲楠,獨自走向停在一旁的馬車。
“是,小姐。”應着,阿享用手刀將王欽遠敲昏帶上馬車揚長而去。
“木誠,以後不要再和水二小姐對着說話了,的確是我害了水大小姐。”範仲楠的眼中掩不住那份黯淡。
“可是少爺……”
“不用再說了。”打斷木誠的話,範仲楠望了一眼遠去的馬車,然後朝着相反的方向離去。
這世上有許多無奈,有許多不得已,也有許多東西只能選擇放棄。就像生命無常,那般脆弱,說消失便消失了。而活着的無奈是連選擇死亡的權利都沒有,只能看着重要的東西在眼前消逝……
東京,皇甫府上
檀香的煙霧嫋嫋升起,讓沒有光的書房更顯陰暗。
一老者面無表情的坐在太師椅上,一股上位者的威嚴自然的散出,旁邊站着幾個中年人,只見他們都很尊敬的望着老者。
老者身前站着一個同他年歲相差無幾的老人。
“聽說王家二小子一直滯留在平安鎮,可有此事?”淡淡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感覺到老者的重視。
“是的,老爺。”老人恭敬的回答道。
“可查到原因?”
“據手下回報,王欽遠這次滯留平安鎮是因爲他無意中見到了失蹤已久的王府丫鬟繡娘。”管家皇甫螄恭敬的回答道,他知道這個消息對於皇甫家不是一件小事。當年皇甫府起火的罪魁禍首出現又怎能是小事呢!
若不是當年皇甫家主因事帶着幾位公子出門辦事,怕是沒有人能從那一場大火中逃出吧,這場大火在當年可是轟動一時。
皇甫家主的眼睛微微閉起,沒有人能從他的表情中讀到任何情緒。
聽到這消息,一旁的皇甫臨晨氣極,忍不住開口:“沒想到這賤女人還活着,爹,你讓孩兒去平安鎮,孩兒一定手刃了她。”他怎麼能不氣,當年最先起火的可是他的院子。皇甫懷仁就是繡孃的小姐的丈夫,他很清楚繡娘對他的憎恨,而這女人的厲害他可是嘗過的,現在又出現,叫他怎麼能不擔心她來報復,當然,他最擔心的是他丟失的那個盒子落入繡娘手中。只有他知道,在王家將王家槍法,武功練的最厲害不是王家大公子,而是這個王府的小小丫鬟。可惜這事誰也不知道,但這盒子若是在繡娘手上,那皇甫就家將面臨滅門之禍。
可惜誰也不知道,場大火讓繡娘自身也受了很重的傷,那傷留下的暗疾直到現在都沒有好,不然那匹馬又怎麼傷的了她,她又怎麼可能喪命。
“閉嘴!”皇甫紀轉動手中的圓石,要知道,當年和繡娘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孫子,雖然王家討厭,可這孩子可是有着皇甫家的血脈,怎麼能流落在外:“她身邊是不是又個孩子?”
“的確有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在主子身邊這麼多年,皇甫螄又怎麼能不知道主子的心思。
“她們現在在哪?”
“臨安,還又一件事要向老爺彙報,就是繡娘死在了臨安。”說起來這世上的巧合也不得不讓人驚訝,他本來不可能那麼快得到這女人死亡的消息,可誰知道她正好死在皇甫小少爺皇甫懷義之手,這善後的事還是他做的這才知道繡娘死了。
“哦?怎麼死的?”聽到這個消息皇甫紀的瞳孔微微的縮了一下。
“和懷義少爺的馬衝撞,這女人爲了救身旁的孩子死的。”
“那孩子現在在哪?”皇甫紀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對皇甫家來說,一條小小的人命算的了什麼,繡娘死了便死了,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他皇甫家的骨血不能流落在外。
“聽說是被和他們一起的公子帶着離開了,只是當時沒有在意,以至於他們離開後便失去了蹤影。”
“傳令下去,讓所有人出動,把那孩子找出來,送回府上。”
“是,老爺。”
皇甫家的血脈絕不允許流落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