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坐在品茗亭裡看着塘裡盛開的荷花,荷花開得燦爛,但十三卻想着那日南詔的事。距離南詔的事情已經兩個月了,她們回來也半個月了。那日她醒來,大哥阿佐格跟她說清了前前後後的事,也告訴了她南宮澈已知她南詔十三公主身份的事。
原來那日阿佐格帶人趕到的時候,看到石洞裡外全是屍體,一一查看後才知道她、南宮澈、冥幻、二王子和那四名南疆怪人都只是暈倒。那位救了她幾次的黑衣女子叫冥幻也是阿佐格告訴她的,“冥”字頭的,跟隨着南宮澈就很正常了。
長久以來,外界就有傳言說朝廷忠勇侯爺南宮澈身旁的護衛隊是“冥”字起頭的,之前十三也已見到過管家冥樓和官員冥矢,也聽歸韻說了另一位護衛莽夫冥矢,沒想到“冥”字護衛裡竟然還真有一位女子。
十三一直昏迷了一天一夜,大夫診斷不出任何問題,阿佐格也只有焦急的等着,誰知過了一天一夜,十三就自己醒了,身體也並沒有什麼大礙,休養了幾日就啓程回京了。至於南宮澈,有了之前十三餵食的聖血,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並無大礙,阿佐格並不知道南宮澈曾中毒一事,就更不知道十三聖血再現的情景了,因爲當時看到十三給南宮澈喂血的人只有南詔二王子、冥幻和那些怪人。冥幻身受重傷,直到被送往京城休養都在昏迷之中。那些怪人在昏迷中就直接被烈火焚燒化爲焦炭了。而南詔二王子,從醒來後就瘋瘋癲癲,一直喃喃說着“聖血、聖血”,向來是看見當時的情景,又對聖血的慾望太大,終至瘋癲了。
想起這一路從江浙安東的動盪到飛魚島的生靈塗炭,再到苗家古寨的驚險,終至南詔人蠱的決鬥,十三覺得自己過得有些糊塗。事情太多了,原本清晰的腦袋現在也恍恍惚惚了。南宮澈已知她身份的事,十三並沒有太驚訝,插手南詔事件開始她就已經有了預料,被識破是遲早的事。這並不在她的擔心之中,反而覺得這是件好事,至少以後南宮澈不會再威脅着要殺她。
一直以來十三也不怕別人知道她的公主身份,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孃親的死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她怕自己的身份會讓有心人聯想到她孃親的特殊體質,進而來找她麻煩。不過南詔事件,很顯然沒有人知道她的聖血之身,所有人都只是停留在原來的懷疑狀態。
大哥阿佐格和小棠縱使知道她聖血的事,可是具體的他們也並不清楚,甚至連她的聖血之身是否是真的,他們也並不真。不是他們沒辦法探尋,而是他們兩個愛護她,情願永遠不去解開聖血的謎團。
那日,南宮澈被南疆人蠱襲擊,忽然中毒倒地,十三來不及細想,衝向前去解救因中毒深度昏迷的南宮澈。十三很清楚南宮澈雖然也奇怪自己爲何中毒卻又解了毒,但卻並不知道她聖血的事,而知情的冥幻,前幾日她去侯府親自問候還在昏迷中,昨日才傳來話,說是醒了,但是那日的事卻早已不記得,只記得未上山之前的事了。
回來這半月,十三隻去過侯爺府一次,而那次她聽冥樓說南宮澈還在靜養,也就不去親自拜謝就回來。說起來兩人從南詔山上一別也兩個月未見了,不知爲何這些日子十三就是在心裡不停的浮起這趟南下之行的點點滴滴。
十三並不明白自己的這些想法是什麼,只是覺得自己就是想南宮澈想的心煩。前些日子她去見了大姐歸韻,蕭洵蕭大哥也跟着來了,住在天音園的西廂房裡。到現在十三也不是很清楚歸韻和蕭洵的事,不過看歸韻整天開
心的樣子,看天音夫人和蕭洵略微熟絡的樣子。十三知道大姐找到了幸福。不知爲何,看着歸韻和蕭洵在一起的樣子,十三忽然覺得自己很想也和南宮澈那樣。
後來,歸韻找的了空閒,看見了十三苦惱的模樣,聽了十三難解的心事,歸韻給十三說了些話讓十三忽的想明白了。十三向來是什麼心事也不瞞歸韻的,當然除了聖血之身一事,這次她也毫無保留了講了自己對南宮澈的感覺。從歸韻的話裡,十三也明白了一個詞——愛情。
十三知道她和南宮澈是不一樣的人,是沒有太多交集的事,也是互相不太瞭解的人,可是她知道愛來了是沒有道理的。就像大姐歸韻,她是多麼傾國傾城的人,有多少王孫貴族趨之若鶩,可是大姐就是一直謹守着自己的心,等待着一個人。然後大姐等到了,等到了蕭大哥毫無包袱的歸來。大姐也從不去詢問蕭大哥此前的事情,大姐也不許別人去問。十三不明去問天音夫人,天音夫人只說她也並不知道蕭洵這些年的事情,只說這是歸韻自己的事,她不愛被人問也就不問了。
這是預料之中的,這些年天音夫人總是這樣的,從不去約束她們過多的事情,十三不懂天音夫人養她們是爲什麼。單純的賺點錢嗎?還是單純的收集天下的情報?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培養她們。這些年十三也去江湖歷練過了,她明白了中原人的生活方式,每個人都有着自己這樣或那樣的道理或理由,可天音夫人的理由呢,是什麼?她不明,只是覺得天音夫人對她們真的是極好的。
這些天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在玉瓷山莊的日子,若谷還是在她的藥房裡整日折騰着這樣的那樣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冰釋也沒有多笑點,還是板着臉有條不紊的處理的山莊的事;召易依然在每隔兩月就會出門遠途洽商;朝縈姨還是那樣喜歡出小事故,不是摔到坑裡就是掉在河裡;懷信叔還是那樣沉穩嚴謹的寵溺着朝縈姨和懷玉,寵溺着她們;懷玉和燕楚還是喜歡天天吵吵鬧鬧的,卻又天天膩在一起。唯一不同的是淑宮閣裡多了歸韻歡樂的笑聲和蕭洵寵溺的輕嘆,十三覺得一切都好極了,可是不知爲何她卻覺得日子過得無聊極了。
十三伏在品茗亭的欄杆上,無聊的撥弄着自己手中的頭髮,不耐的發出自己今天的第三十九聲嘆息。正這時,遠處的小棠急急忙忙的往亭裡跑了過來,大老遠的地方就不停的喊着“小姐,小姐”。
十三轉頭一看,看見小棠空着手跑來,不高興道:臭小棠,要你去廚房端些點心來,你倒是去了老半天,卻空着手回來了,還瞎叫瞎叫的。
“你幹什麼?點心呢?”
“小……小姐,不好了,不……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由於跑得急,小棠撫着胸口不停的喘氣。
“什麼出事了,小姐哪裡不好了,小姐好着呢,只是餓了,無聊了。”
“哎喲,我的小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真出事了,我從廚房出來呢,遇到了流年姨,流年姨讓我趕緊來小姐過去天音園,說是二小姐在西域出事了,我看流年姨急急忙忙的往其他小姐院裡去了,向來真是二小姐出了大事,趕緊讓小丫頭把點心端了回去,就跑過來找小姐你了……唉,小姐,你倒是等等我啊……小姐。”
小棠還在說着呢,十三一聽到說是召易在西域出了事,愣了片刻,“咻”的就往天音園跑去了,那還顧得了剛喘過氣來的小棠。
到了天音園廳裡,天音夫人、懷信叔、冰釋已經在了
,她前腳進來,後腳歸韻就和若谷也一樣氣喘吁吁的跑了來,並沒有看見蕭洵和流年姨,許是流年姨把蕭洵招待到別處去了。有些事,還是自家的事,蕭洵怎麼說還算是外人。
大家都坐定了,天音夫人也開門見山地說了:“向來你們也聽流年說了,召易在西域出事了。”
“夫人,二姐在西域如何了,出事了是什麼意思?”十三着急的很,趕緊問道。
“你別急,聽我說。你們都知道一個月前,你們在從南詔回來的路上,召易去西域跑商路了,算算時間這個時候她早已該到了西厥國,也該傳來飛信了,可是我等了幾天了卻並未看到大鷹回來。今早同去商路的一位夥計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現下因太過疲憊暈死過去了,據他剛纔稟報所說,召易一行人在去西厥國的路上,大概在靠近樓蘭古國遺址的沙漠裡突遇沙塵暴失蹤了,因爲那夥計小便走在了商隊後面,一陣風暴襲來,等他睜得開眼時,眼前的商隊竟全部消失了。”
“什麼?消失?”十三不敢相信,一個那麼大的商隊,駱駝加上貨物和人,那是多少東西啊,怎麼可能說消失就消失呢。
天音夫人略頓,說道:“正確說來不是全部消失,夥計說他睜眼時,眼前的商隊突然消失了,原來的商路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沙土,但是並不足以掩過貨物和駱駝,他上前去查看了,在沙層裡……發現了……商隊一半的駱駝和貨物,還有……人。”
“既然發現了一半人和駱駝又爲什麼說消失了呢?”歸韻不解天音夫人爲何前後矛盾,忽的想到了什麼,瞪大眼道:“難道那些人……和駱駝都……”
“對,”天音夫人也有些不願相信,“雖然那些沙層不足以埋死人,可是那場沙塵暴來的詭異而又強大,沙石從人的口鼻瘋狂涌入,連面巾的遮擋都不能完全,而且夥計說人和駱駝看起來更像是被‘吹’死的。”
“什麼叫‘被吹死的’?”歸韻繼續問道。
“召易走這條商路也不是一朝一夕了,那些同去的夥計也都是老手,什麼時候有沙塵暴,怎樣應付沙塵暴,對他們來說很簡單,他們都是常年和沙子打交道的人,可是那場沙塵暴力道卻足以將人摔的四肢盡斷,駱駝是何等堅韌的坐騎,竟都被摔死了。”
“死了……那……剛剛不是說夥計只發現了一半的嗎?那還有人呢?二……二姐呢?若谷覺得自己的話都哽咽在喉嚨裡,不知該怎麼說了。
“召易……暫且是失蹤了。”
“什麼叫暫且失蹤了,對了,大鷹呢?我昨天去餵食了,大飛很好,沒有異狀。”大飛和大鷹是一對十三從小豢養的飛鷹,只要其中一隻出現危險,另一隻也會焦動不安、哀鳴不止。平時的時候大飛和大鷹都是在玉瓷山莊的,每次召易跑商路或者誰出遠門纔會帶着其中一隻出去,因爲大飛和大鷹可以超速傳信。
“夥計只是大概的查看了沙層,在那樣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確信誰還活着誰已經死了,夥計回來說,大鷹一直盤旋在沙層的上空不願跟他一起回來,我估計可能大鷹覺察出了什麼。”
聽到天音夫人這樣說,十三略想覺得鬆了一口氣,道:“我相信大鷹,它應該是覺察到了二姐的蹤跡,二姐還活着大鷹纔會一直不願離去,二姐可能還在那片沙層那裡,那沙層並不正常,我們得趕緊過去救二姐,越快越好。”
聽到十三如此肯定的說,大家也略有些放心,都道:“嗯,越快越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