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晉王吩咐,胡不喜點頭如搗蒜,扯着細尖公鴨嗓回道:“王爺儘管放心,老奴一定幫王爺把姜公子伺候得舒舒坦坦。”說話間他兩手翹着蘭‘花’指,躬身攙扶起姜韻聲慢悠悠步出了亭子。
待姜韻聲走遠,晉王朝身旁一衆‘侍’從擺了擺手:“都不必跟着,即刻去把辜卓子請到書房候着,跟他說本王隨後就到。”
晉王將身邊人都打發掉了,便沿着沈思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所幸沒‘花’多少功夫就捉到了沈思人影兒,他趕緊壓低聲音喚道:“念卿,等等!”
沈思根本找不到路,正在硬着頭皮兜圈子,見了晉王臉上自然沒好氣‘色’:“怎麼,可是姜公子的寶琴有何不妥,王爺討賬來了?”
聽見沈思硬邦邦的口氣,晉王知道他是惱了,也不多做解釋,只管拉起沈思袖子:“隨我來。”走出幾步又想起了什麼,“念卿這個時辰在外頭轉悠,可是散步消食嗎?”
沈思自然不會直說自己追狐狸追去佛堂偶然探到了個驚天秘密,更加不想告訴晉王自己是‘迷’路了纔不得不四處轉悠的。他本就不擅長編瞎話,也懶得搪塞,索‘性’偏過頭去不搭理人了。
等了半天不見作答,晉王忍不住回頭看去,但見沈思沉了一張臉,嘴角因怒氣未消而緊緊抿着。再向下看,一小撮紅彤彤的絨‘毛’從他衣襟處顯‘露’出來,還偷偷晃悠了幾下,如此這般就生生把主人給出賣了。晉王見狀心中暗笑:不用問,沈小五兒定時貪玩出‘門’遛狐狸,不當心把自己給遛丟了。
晉王一路牢牢拖住沈思,徑直回去了自己書房。書房裡此刻燈火通明,緋紅郡主正坐在一樓的書案後頭彆彆扭扭抄寫着《‘女’誡》,周圍四五個小丫頭恭敬伺候着,有的研墨,有的剪燈‘花’,有的端來茶水點心,還有的給捧着手爐。
郡主一邊握筆寫字,一邊跟着書文嘟囔:“‘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爲德,‘陰’以柔爲用,男以強爲貴,‘女’以弱爲美……”聽見‘門’響,她“唰”地擡起頭,見是晉王,立刻甜絲絲叫了一聲“父王”,可轉眼間又瞅見了晉王身後的沈思,登時變出另一副嘴臉,又是呲牙又是瞪眼,好不蠻橫。
晉王發現了‘女’兒的小動作,假意拉下臉來:“緋紅,是想爲父對你的懲處再加重些嗎?”
緋紅郡主聞言,立刻嘟起嘴巴裝做幾‘欲’哽咽的模樣:“父王!緋紅的手好酸啊!”
晉王很清楚‘女’兒慣會耍這類‘花’招,所以根本不予理睬,鼻子輕輕一哼,便徑自拉起沈思上樓去了。
因爲從王妃那親耳聽到了衛緋紅的身世,沈思忍不住回頭細細打量了幾眼這位金枝‘玉’葉的安平郡主。這丫頭換了‘女’裝,倒是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靚麗模樣,她眉眼五官肖似王妃,只不過少了王妃身上的淡然大氣,多了幾分小‘女’兒的驕縱與伶俐,至於與其父晉王,那是半點相似之處都沒有的。
書房二樓是晉王平日用來商議機密要事的地方,守衛森嚴,閒雜人等連樓梯都踏上不得。可晉王想也不想就把沈思帶了進去,進‘門’之後又將人拉到羅漢榻旁,安頓他坐穩了,這纔對早已等候在側的辜卓子吩咐道:“阿淵,過來幫念卿把把脈。”頓了頓,還不忘補充,“他方纔碰了姜韻聲的琴。”
起初沈思一頭霧水,自己好端端沒病沒災的,爲何要把脈?可聽到晉王特意提及了姜韻聲的琴,他直覺背後定有緣故,因而只是安靜坐着,並未多話。
辜卓子聞言連忙走到榻邊,拉過沈思手腕架在矮几上,指腹扣住脈‘門’細細切問了片刻,笑着點點頭:“王爺勿需憂心,毒量十分輕微,於身體並無損害。”他從小瓶子裡倒出一顆赭‘色’‘藥’丸遞給沈思,“不過爲防萬一,公子還請先將這顆解毒‘藥’服下。”
沈思遲疑着伸手去接,目光卻望向了晉王,見晉王朝他篤定地點點頭,他也不再多心,利落地一仰頭將那顆‘藥’丸吞下了腹內。
看出沈思心內猶自‘迷’‘惑’,晉王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念卿,事到如今本王也不想瞞你,那架‘獨幽’的琴絃被做過手腳,撫琴時毒液會透過彈奏之人的肌膚滲入體內,日積月累必定傷及肺腑,無‘藥’可醫。先前那般疾言厲‘色’地喝止你,一則是裝樣子給外人看,再則也深恐你會被毒液所傷,你能體諒本王嗎?”
“王爺既如實相告,沈思便再沒有賭氣的道理。謝謝王爺對我如此信任,還時刻記掛着我的安慰。只是那姜公子……”沈思微微皺眉,“王爺如去唱戲,定是個中高手,明裡待人恩寵有加,暗地卻要置人死地,我若是姜韻聲,豈不連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晉王苦笑着嘆了口氣:“唉,你既如此看待本王,多做解釋也是徒勞。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本王是何等樣人,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若說是城府深厚、演技了得,那姜韻聲絕不在本王之下。念卿你只需記住一條:無論如何,本王定不會像對待姜韻聲那般待你。”
沈思不置可否地笑笑,起身準備離開,卻被辜卓子給叫住了:“沈公子暫且留步,請問公子,這些時日身體可有別的不適?”
沈思一愣,飛快搖頭:“並無不適。”
辜卓子執起羽扇,拿扇尖指向沈思的肩膀與膝蓋等處:“比方說‘陰’雨天氣,或每日晨起之時,這些關節部位可有腫痛?”
沈思略一回憶:“腫痛確是沒有,只偶爾有些輕微酸脹,片刻功夫也就過去了。”
不等辜卓子出聲,晉王便急切追問道:“阿淵,是否他身體有恙?”
辜卓子捏着扇柄搖了幾下:“如在下診斷無誤,沈公子應是當日趁夜涉水而上,未及休整,又兼在轅‘門’上吹了一夜北風,以至寒邪入體,閉阻了經絡。所謂不通則痛,公子如今年輕氣壯,病狀尚未顯‘露’,但若不及時保養,恐怕日後年紀漸長,就要吃些苦頭了。”
沈思不以爲然地笑笑:“原以爲辜先生只是‘精’於謀略,不想在醫術上也頗有造詣。但先生有所不知,沈思從小習武,寒暑不輟,身體較常人強健許多,這寒邪之症落在別個身上或許可怕,於沈思卻不算什麼……”
“胡鬧!”不等沈思說完,就被晉王給硬生生打斷了,“在學問、武功上頭爭強好勝也就罷了,自己的身體豈可兒戲!”他轉首叮囑辜卓子,“給他擬個方子,看看該如何醫治調理……”說完又立刻搖頭,“還是不好,乾脆將方子和禁忌都教給本王,本王要親自看着這小鬼,免得他總不當成一回事!”
晉王幾句話語氣雖重,卻透着滿滿的關切,沈思聽在耳朵裡,心頭不禁泛起一陣暖意。這並非虛僞的客套,而是因擔憂生出的焦急惱火,從前除了父親和哥哥們,也就只有衛悠會如此對他了。
見沈思悶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晉王溫和一笑:“好啦念卿,時候不早了,走,我送你回去。”
“啊?”沈思略有些尷尬,“幾步路程,就不勞煩王爺大相送了吧。”
晉王抿着嘴角鳳目一睨:“唉……本王也不想勞心勞力啊,可萬一等下念卿又把自己給搞‘迷’了路,該如何是好?”
沈思被戳到短處,臉頰一熱,張了張嘴,又找不出什麼反駁的話,羞愧之下他索‘性’扭頭衝到窗口,一縱身躍將而出,攀着樹幹“噌噌噌”幾下落地,朝遠處的小院大步奔了去。
晉王攔阻不及,人已經躥得沒了蹤影,他只好對着空‘蕩’‘蕩’的窗口無奈笑道:“嚯,好傢伙,果真是隻馴不服的小猢猻!”
辜卓子羽扇掩面輕笑不語。他是故意將沈思的病症誇大了幾分,好使晉王得個機會在沈思面前表表真‘性’情的,看狀況那沈公子也確實走了心,這一遭王爺還不記得他的好?
想到這,辜卓子不無得意地回過頭去,朝‘陰’影處睃了一眼,屠莫兒正悶聲不響立在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晚間躺在‘牀’上,沈思不知不覺琢磨起了晉王這個人——晉王爺只娶了王妃一位妻子,再無妾室,夫妻二人看似伉儷情深、舉案齊眉,可其實呢,王妃早與那名叫“青哥”的男子有情,還生下了緋紅郡主。至於姜韻聲,人人都以爲晉王對他另眼相看,他也對晉王傾心相許,殊不知這二人竟在虛情假意地彼此算計……怪道那日王妃會對自己說起晉王是個“寂寞”的人。
沈思又從晉王想到了衛悠,爲了取得皇帝的信任,衛悠不得不時時刻刻夾緊尾巴做人,收斂起通身的光彩,僞裝成一條平庸卻忠心的看家狗。難道說,這衛家人都與生俱來就天賦異稟?爲何個個都能裝假裝得爐火純青呢?嗐,世人皆羨慕高高在上的王孫貴胄,殊不知,一朝生在了帝王家,連平安活着都要付出更多辛苦……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沈思就照常跳窗子出來練劍了。他這裡動靜一起,金葫蘆就忙不迭跑了出來。
頭天晚上臨睡前沈思說要金葫蘆早起跟着自己學功夫,卻又說不清具體時辰,金葫蘆生怕醒得晚了辜負沈思一番苦心,於是乾脆就和衣睡了整夜。結果起‘牀’時,身上本就不甚整潔的衣物更加滾得皺巴巴如同抹布一般,看去既窩囊又邋遢。
沈思提劍耍得酣暢,金葫蘆也不閒着,他在架子上挑出把差不多的劍,照貓畫虎跟着沈思的動作舞了起來。可惜他反應遲鈍下盤不穩,沒幾招就左腳絆右腳自己摔了個狗啃屎。沈思無奈只好停了下來,指派他先去從馬步練起。
金葫蘆紮了一早上的馬步,累得滿頭大汗腰痠‘腿’疼,他抹了把臭汗問沈思:“沈將軍,若是有朝一日我於武功上小有所成了,是不是也能‘混’到個將軍做做?”
沈思一記鑿慄敲在他腦‘門’上:“領兵打仗可不是街頭‘混’‘混’鬥毆,不是靠誰身手好、力氣大就能取勝的,教你功夫,那是給你保命用的!”
金葫蘆眨了眨死魚眼:“那當將軍不靠身手靠什麼?”
沈思也不作答,擡手又是一記鑿慄,彈得他眼冒金星。直等了老半天,金葫蘆才後之後覺地“噢”了一聲:“我懂了,是靠腦子的。”又過去許久,他拍打着腦‘門’長長嘆了口氣,“誒呦,看來我這輩子都別想當上將軍了……”
吃過早飯,沈思帶着金葫蘆一道做起了製造弓箭的營生。前些日剛到王府,實在閒極無聊,他便打算自己造幾把趁手的好弓解悶。先尋到柘木削成弓體,再將截成薄片的水牛角貼於弓腹,之後把浸製過的牛筋劈成蓖麻絲粗細,鋪於胎弓之上。
沈思邊‘操’‘弄’着手中活計邊教授金葫蘆:“選筋要小者成條而長,大者圓勻潤澤,每鋪幾層,都要放到太陽底下曝曬一番,否則外幹內溼,‘射’不旬月弓體便會脫落。”
正說着,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喧鬧聲響,隨即院‘門’“嘭”地彈開,一羣打扮英武的‘女’孩子衝了進來,爲首一人通身紅‘色’勁裝,腳踩鹿皮小靴,腰裡似模似樣掛了一柄佩劍並一杆‘精’致的小馬鞭,正是緋紅郡主。
見緋紅郡主氣勢洶洶而來,金葫蘆嚇得一哆嗦,手裡盛了魚膠的小罐子差點沒砸在地上。
沈思撩起眼皮隨意一瞥,坐在原地動也未動:“郡主一大早跑來,有何貴幹?”
緋紅郡主鼻子重重一哼:“沈念卿,你只是父王義子,見了本郡主竟不施禮請安,真真好大的膽子!”
身後一羣着了男裝的小丫頭也都跟着囂張嚷道:“好大的膽子!該打!該打!”
緋紅郡主得意洋洋一擡手,制止了衆人:“不過嘛,本郡主向來寬宏大量,才懶得與你這土裡土氣的黑小子一般見識。”
小丫頭們又幫腔作勢道:“這次念你初犯,我家郡主不計較,下次再犯仔細你的皮!”
見她們主僕幾人猶如唱戲一般地自說自話着,沈思憋不住“噗嗤”笑出了聲:“多謝郡主‘不曾剝皮’之恩,在下今後不敢了。”
平日裡沒人這樣對緋紅郡主說話,郡主一時也分不清是真是假,隱約覺得暗含着戲耍自己的意思,卻不篤定,於是她冷哼一聲,擡手從袖籠裡掏出只小盒子擲到了金葫蘆腳邊:“拿去!”
金葫蘆戰戰兢兢看了眼沈思,又慢慢蹲下身將盒子撿了起來,拿到眼前一看,竟是盒上好的跌打‘藥’膏。
緋紅郡主傲慢地揚起下巴:“昨日若非你行跡鬼祟,又怎會被人冤枉?歸根究底還是你的過錯!不過看你小小年紀倒也可憐,本郡主就發發慈悲,賜你一盒‘藥’膏去抹抹傷處吧,免得你將本郡主當成了那等野蠻不講道理之人!”過了一會兒見金葫蘆呆呆杵在原地也不說話,她氣呼呼補充道,“看你樣貌蠢鈍,想必所知也是有限的,且記好了,這‘藥’膏須和着滾燙的燒酒塗到患處,重重‘揉’搓方纔有效。”
又過了一會,金葫蘆仍是全無反應,緋紅郡主恨恨一跺腳:“你這豬頭,懂了便說懂了,不懂本郡主便再教給你一次,什麼話都沒有,你是作何道理?”
金葫蘆抖抖索索端着小盒子,被唬得一愣一愣,直等到郡主發了話,才悶悶“哦”了出來,氣得緋紅郡主“唰”地亮出了小馬鞭,作勢要打。這一鞭未及‘抽’下,就被一聲低斥給喝住了:“緋紅你在做什麼?”
衆人一回頭,原來是晉王。晉王不放心沈思,特意帶了驅寒邪通經絡的‘藥’劑過來,不想將緋紅郡主給逮了個正着。
郡主眼珠轉悠得飛快:“父王,我……我……”她一眼瞄見沈思手裡未成形的弓胎,嘻嘻笑道,“聽聞沈公子自己會造弓箭,‘女’兒實在好奇,就跑來瞧瞧。”
沈思知道她嘴硬,好面子不肯承認是來道歉的,偏要故意說道:“王爺,郡主知道昨日錯怪了金葫蘆,特來送‘藥’賠禮,還細細講明瞭跌打‘藥’的用法。郡主如此明曉事理實在難得,看來昨夜的《‘女’誡》並未白抄。”
這次緋紅郡主聽出了沈思的暗諷之意,氣得杏眼圓睜:“你!大膽!”又轉頭對晉王撒嬌耍賴道,“父王你看看他……”
誰知晉王根本不理會‘女’兒,只顧着湊過去觀看起了沈思手裡的弓:“進展如何?該要塗漆了吧?”
沈思點點頭:“已塗過一層,曬了十日,如今再塗,然後置於室內樑上以火焙弓,一兩個月後待其乾透了取下磨光,重新加塗一遍筋膠,即可成良弓了。”
緋紅郡主在旁邊不滿地小聲嘟囔着:“就是一張角弓嘛,再好能好去哪裡,何必如此麻煩。”
沈思聞言輕輕一笑,轉身回房取了自己常用的那張弓出來,呈在緋紅郡主眼前:“郡主且聽了,所謂‘‘性’體少而勁,和而有力,久‘射’不屈,寒暑如一,絃聲清實,一張便正’,是爲良弓也。”
晉王驚訝地嘆道:“這是《夢溪筆談》的造弓篇?我還道念卿只讀‘武經七書’呢。”
沈思掂了掂手中彎弓:“別小看這稀鬆平常的弓箭,我大周之所以能對抗韃靼勇猛兇悍的騎兵,有一半要歸功於我朝豐厚的鐵礦與優秀的鑄箭技藝。”
一講到戰事相關,沈思果然話多了不少,晉王不由提議道:“念卿,今日本王要去軍營巡視騎‘射’演練,你也同往吧。”
沈思登時眼神一亮:“當真?”
晉王大笑:“當真!”又湊到沈思耳邊小聲說道,“順便請你參謀參謀,韃靼大軍壓境之日,本王麾下誰可爲將……”
聽說要巡視軍營、校場演武,緋紅郡主立刻來了興致,也要隨行。晉王自然不允,可無奈郡主軟磨硬泡的功夫實在了得,晉王拗不過,只好默許她扮成男裝‘混’進了‘侍’衛隊伍。看緋紅郡主輕車熟路的架勢,如此行事應該不是頭一遭了。
晉王帶了人馬聲勢浩‘蕩’趕到營地,張世傑、詹士臺、譚天明、譚天亮等一衆將官早已候在了那裡。看樣子大家對於今日演練俱是‘胸’有成足,一個個盡皆面帶從容笑意。
譚天明一聲令下,將臺上帥旗揮動,大隊騎兵立時列隊入場,馬蹄攪得塵土飛揚,遮住了半邊天際。東方碧、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幾方旗幟相互揮應,旗舉即起,旗卷銜枚,旗臥則伏,兵士在令旗的指揮下所有動作均森然有序、整齊劃一,足見平日之訓練卓有成效。
校場一側很快豎起成排的標靶,這些騎兵分批次打馬上前,待行至百步之內即持弓而‘射’,箭支如黑‘色’急雨般砸向木靶,一時間“鏘鏘”之聲四起,雖算不上矢矢中的,卻也鮮少有箭脫靶。將臺上衆人看得興起,紛紛擊掌叫好。
晉王不忘詢問身側沈思:“念卿,依你看本王的兵將如何?能否與韃靼鐵騎一戰?”
沈思略一沉‘吟’,如實作答:“依我看……王爺營中爲兵者士氣可嘉,爲將者卻不盡如人意。”
此言一出,將臺上所有目光如飛刀般齊刷刷投‘射’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