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繡心中本是歡喜,突然而來的怒喝嚇得她渾身一抖。回過頭去,趙魁正大步上來,擡手便要拉伏武的衣襟。
“好啊伏武,你敢偷東西!”
伏武氣結,向旁邊一閃:“滾開!幹你何事!”
“拿出來,你把雞腿拿出來!”
“我不拿又怎樣!”
紅繡眼見着二人拉扯起來,忙上前拉着伏武手臂:“伏武哥,不要同他一般見識,若是被管事的發現如何是好。”
伏武也明白其中道理,拿兩個雞腿的事情可大可小,全看被哪個管事發現,又看管事的如何評斷。此番拉扯越久,被發現的可能越大,不預多做糾纏,伏武用力推開趙魁,轉身便走。
趙魁雖也壯實,卻不不及伏武力氣大,一下被推了個跟頭,待他爬起來,眼睛都已經氣紅,不依不饒如發狂野獸似的衝上前來抓着伏武的衣袖大吼道:“你還敢打人!偷東西還有了道理?!你這個不要臉的偷兒!”
“你罵誰是偷兒!”
伏武出身卑微,但是個豪氣的紅臉漢子,何曾被人罵過是偷兒?這種辱罵甚至比打他兩拳來的更爲嚴重,手下對趙魁不再留情,若不是一旁紅繡和魯秋寶奮力拉着拽着,恐怕趙魁早已被打斷胳膊腿了。
正當幾人鬧的嚴重,家丁護院等人也聞聲趕到之時,儀門後當中一間房的門簾一挑,兩位翩翩公子在幾名小廝的陪伴下走了出來。
見到園中混亂場面,諸葛言然劍眉緊皺。剛剛承了叔叔恩情,被派到大少爺身旁當差的張盛察言觀色,知曉此時少爺不便發話,免得失了身份,忙先行下了臺階,邊走邊呵斥:“大膽!何人在此喧譁!”
紅繡一個激靈,放開手回頭望去,就見院當中一身白衣的諸葛言然面沉似水。他身旁還有一位身披銀鼠斗篷的俊美少年。饒是她見多了現代的明星,也不得不多瞧了那人一眼。
此人年約十歲,身量瘦高,生的面如冠玉,眼若春水,鳳眸瀲灩風華無雙,如青綢般的墨發直垂腦後,僅用一根髮帶隨意束了,長髮翩然,有不可一世之風華。只是他臉色蒼白,嘴脣亦是缺乏血色,時常的掩口而咳,應是久病體虛之人。
能勞駕諸葛家大少爺出來相送的,定是與他身份相當的人物。諸葛家在綢商中堪稱翹楚,與之並駕齊驅的必是皇商富賈之流。且觀這人容貌氣度,若說諸葛言然如初春一縷暖風,這人則是寒冬皎皎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紅繡習慣性的分析現狀,略一思索便已猜到來人是誰。他定是與諸葛言然並稱“聖京二公子”商家三少爺商少行。
諸葛家與商家歷來競爭供給宮內布匹綢緞用度,每年月夕既是賞月團圓之日,又是宮裡內務府評定繡工剪裁之時。商家與諸葛家,皆於那日上交繡品,由宮裡的娘娘做評,勝出的即可供給來年一年的宮內布料用度,負責宮內的衣裳裁製。據說諸葛家已經連輸兩年了。此時諸葛言然必定與之較勁,在此人面前丟了大少爺的臉面,事情恐要不妙。
紅繡剛剛捂暖的小臉煞白了起來。在少爺的對頭面前給少爺難堪,饒是諸葛言然再溫文儒雅,也絕不會輕饒了他們。
果然,諸葛言然如紅繡所料那般沉下臉來,一雙星目再無溫文,變得犀利銳捷。一干下人均低了頭。
商少行掩口清咳了兩聲,蒼白卻精緻的難以描繪的臉上無甚表情,如山澗清泉般悅耳動聽的聲音淡淡的道:“諸葛兄,貴府家教如此之嚴,小弟佩服。”
諸葛言然心中暗惱,但礙於臉面不能發怒。怪只怪下面奴才不長眼,在此刻給他難堪!
揮了下寬袖,眼神示意張盛處理此間事宜,笑容可掬的對商少行道:“商兄取笑了,我送你出府。”
諸葛言然這樣一禮讓,商少行即便想留下來看熱鬧也是不行。
“有勞諸葛兄。”
“請。”
“請。”
眼看二人離開,紅繡暗自鬆了口氣。不料人還未走遠,趙魁見竟跪倒在地大叫一聲:“少爺,伏武偷東西!”
諸葛言然與商少行腳步同時一頓,雙雙回頭。
紅繡氣得恨不得踹上趙魁兩腳,好一個不知進退的莽夫!
張盛怒極的一指趙魁,斥道:“放肆!哪院兒的奴才如此無禮,來人,拉了下去。”
張盛原是想先將人拉下去,待送走了外人再行詢問,也好不叫少爺難堪。
不料商少行卻淡淡的一勾脣角,柳眉微蹙,鳳眼稍眯,道:“諸葛兄,早知你經世之才,行商手段甚爲高明,倒不知你也是個斷案的高手?”
“商兄這是在取笑在下了?”諸葛言然眉眼含笑,一雙星目銳氣直射。
商少行毫不避閃的與他對視,笑道:“諸葛兄何出此言?在下也只是聞得下人呼喊,口口聲聲請大少爺做主,才起了些好奇之心罷了。”
家醜不可外揚,今日諸葛家的這個“醜”,偏偏被商少行揪住不放!
諸葛言然暗中握緊拳頭,此番“案子”就算不想於此時此地斷,也要斷了。不斷,豈不是讓商少行覺得他無法給下人“做主”?只希望快些了結了事端,等送走商少行這個難纏的瘟神,他定不會輕饒了惹事的奴才!
“伏武是何人?偷了何物?”諸葛言然緩步走向趙魁。
趙魁面含喜色,心道總算能出口惡氣了,一指身旁的伏武,大聲道:“他就是伏武,偷了雞腿!被我發現了還出手傷人!”
一聽整件事情皆因小小雞腿而來,諸葛言然臉色更爲難看。
“既然如此,便按着家規處置吧!”
無————錯————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