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繡越想越羞,越想越覺着商少行的行徑真是無語到令人髮指的地步,紅着臉上前捶了他胸口好幾下: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我不過是想送你條牀單,你也能聯想到旁的地方去。”
見紅繡霞飛雙頰,商少行心情大好,一想左右沒多久她也會是自己的人了,夫妻之間有什麼好害羞的?不閃不躲,任紅繡的小拳頭捶打了幾下,摟着她的腰用額頭抵着她的額頭:
“你說,我想到旁的地方,是什麼地方?”
“你!登徒子!”
“是,我就是登徒子。”商少行語氣含笑,輕吻她的鼻樑,然後是臉頰,最後咬了她的嘴脣一下,原本清亮的聲音變的沙啞低沉,“大堂兄明年就要當爹了,我也有些等不及了。”
“你,還真是越來越過分。”紅繡索性靠在他胸口,聽着他比旁日加快的心跳,心反而平靜了,“若是你想趕在大堂兄前頭當爹,恐怕是來不及了。不過……”
“不過什麼?”
“沒什麼。”紅繡笑着退開一些,轉移話題道:“你的生辰禮物都被你看去了,也就沒什麼新意了。我再想想給你做些什麼吧。”
商少行鳳眸中滿是意猶未盡,摟着她的腰一同走到裡間,在屏風後的羅漢牀上坐下,道:“其實你不用預備那些個東西,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你。”
“……”
他還是古代人嗎?
商少行臉不紅氣不喘的道:“我生來就有弱症,從前,一年時間有一半是纏綿病榻的,如今託你的福,姬兄爲了你醫好了我的身子。反倒是給我增加了些苦惱。”
紅繡無言以對,只得脫下斗篷扔在一旁。假裝欣賞博古架上的梅瓶。
商少行也覺得自己當着一個閨女家說的有些過了,即便真想要她,也要潛移默化的來,不能操之過急。
“對了,險些忘了。”商少行站起身對着屋外叫了聲:“福全兒。”
不多時,就聽着商福全的聲音:“少爺有何吩咐?”
“去將紅繡姑娘的東西拿來。”
“是。”
商福全應了一聲退下,不多時掀棉簾進屋,將一面托盤放在了外間的八仙桌上,然後行禮退了出去。
紅繡抱着黃銅的小手爐到了外間。就見托盤上放着一個精緻紫檀木盒子,上頭還有一封信。牛皮紙的信封上是“紅繡親啓”四個大字,字體灑脫,橫劃上挑。很有風骨。
“這不是……”這是伏武的字!
紅繡激動的放下手爐拆開信封。裡頭僅有一張雪花籤,伏武熟悉的字跡寫着:“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紅繡無語的將雪花籤反過來調過去的看了好幾遍,發現果真就只有這麼一句,忍不住低聲道:
“伏武哥抽的什麼瘋啊。”
紅繡看信的時候並未避開商少行,站在她的身後,他也將雪花簽上的字跡瞧了個一清二楚。原本笑意瑩然的俊臉倏然變回了往常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眼眸中滿是不悅。不冷不熱的道:“我才知道。伏武還會引用情詩來給你寫信。”
聽着他酸溜溜的話,紅繡無奈的嘆了口氣,將紫檀木的盒子打開,盒子裡裝着一枚血玉的寶葫蘆壓裙,下頭追着大紅色的五福臨門絡子。
將蓋子合上,揚聲吩咐梅妝進來,將東西連着上次的珍珠還有伏武以前給她寫過的兩封信一併收好,又讓她安排擺飯,這纔回頭看着商少行。
“修遠,在想什麼?”
商少行臉色仍舊沒變,直言道:“在想我若是想與你雙宿雙飛,到底要清楚多少障礙才行。”
“說的什麼話。”紅繡心裡略微有些不愉,“好似我是那種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子一樣。”
商少行搖頭:“我並沒這麼說,只是你太惹人憐愛,姬兄算一個,三皇子,太子,對你似乎都有意思,大堂兄那邊更不消說,現在又有個你青梅竹馬的伏武,我真是覺得……”覺得很疲憊,也覺得擔憂,生怕他會輸掉她。
紅繡秀眉緊蹙,心頭有股無名火在聚集。或許是她想的太多了吧,可是聽着商少行這樣的話,她的心裡並不舒服,她並非勾三搭四之人,自從與商少行定了請,心中就只有他一人而已。對姬尋洛她雖有擔憂,但絕不是男女之情,對三皇子和太子,她更是避之不及,他怎能將這些都算在她的身上?
越想越是覺得委屈,再一想商少行本就是古代人,三妻四妾的觀念根深蒂固,她就算沒有chu男情節,可也不相信他的身子只有她一人。幾重想法並在一起,紅繡道:
“若這麼說,宛月姑娘,藝嵐小姐,趙姬姑娘,還有雨蝶妹子,不也都是我的勁敵了?”
“繡兒,我對你的心思你還不知?爲了你我連萬貫家財都散了,也堅決不會納妾,你還要懷疑我的真心嗎?”
“我並不懷疑你,可是那些個人總是要靠上來。”
“彼此彼此。”
紅繡無言以對。
他們是在吵架嗎?
她從不懷疑商少行對她的感情,但對於未知的未來,她也會擔憂害怕,在陌生的時空,即便已經生活了近三年,夜裡獨自一人,她仍會覺得害怕,仍會覺得一切不過是夢一場。總覺得什麼都不是屬於她的。她想家,想前世的父母,可以說她所有的依靠就只有商少行,所有的寄託也都在他一人身上。
在這裡她將前世一輩子的心機都用盡了,心力交瘁的求生存,還要擔心是不是會有更出色的女子介入她與商少行中間。擔心商少行這個地地道道的古代男子,會認爲三妻四妾是平常的事。
這一個多月來趙姬幾乎隔兩日便來報道一次,與商少行從不談感情,只談正事,起初商少行還會託詞拒絕,儘量不佔用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可時間久了,似乎也就習慣與趙姬談話了。
她也知道商少行對趙姬目前沒有那種意思。可是總是被趙姬牽着鼻子走,讓她覺得心裡頭很憋悶。眼看着商少行一步步踏入她設的溫柔陷阱裡,她也不好說什麼。
難道要她像個怨婦似的,蠻不講理的拉着商少行告訴他:以後不許在於趙姬說話?
或許商少行的觀念裡一直都覺得妻妾成羣是平常的事,其實就連她,都快要被環境融合,快要認同古代這些封建的觀點了。
思緒紛亂,紅繡原本因開懷而粉紅的臉頰也抽淨了血色,與白色的毛領子相映,更顯得她面色慘白。
商少行看的心疼,他今日真是吃錯了藥,怎能將心中那些嫉妒的想法都說出來?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要如何收回?
擡手撫摸她冰涼的臉頰,剛要說話,外頭突然傳來福全的聲音:
“少爺,趙姑娘來了。說是前些日您吩咐她畫的幾款新樣子的圖樣做好了,她來請您示下。”
商少行不耐煩的蹙眉,纔想說讓趙姬回去,紅繡卻先一步開口,道:“福全兒先去給趙姑娘奉茶吧,三少爺隨後就到。”
商福全當紅繡是女主人,當然不會做他想,笑着應道:“是,紅繡主子。”
商少行濃眉緊皺,鳳眸微眯的看着紅繡。
紅繡心裡氣苦委屈,感覺所有的精神都已經耗盡了一般,疲憊的坐在屏風後的羅漢牀上抱着猩猩紅的錦緞軟墊,道:“你去忙吧,我累了。”
商少行沉默點頭,甩袖離開了繡房。
紅繡看着他的背影,眼淚浮上了眼眶。她知道商少行並沒有錯。就算他要納妾,這想法在古代男人身上也無可厚非。更何況他從沒有說要動過這個心思。
她害怕,對自己沒有自信,也有負罪感,畢竟有姬尋洛那樣的一個人存在,就算她不愛他,他也會吃醋吧。若是換位思考的話,趙姬對商少行愛的可以豁出去生命,她會如何?她恐怕都會妒忌到吐血的。
脫了繡鞋躺在冰涼的羅漢牀上,冷得她打了個寒顫。手爐就在屏風外的八仙桌上,她卻懶得下地拿。只覺身心俱疲,需要好生睡一覺。
閉上眼果真立即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間,自己好似回到了現代的病房,她的身上插着各種各樣的管子和儀器,大夫正在全力以赴的搶救,搶救室外,她的爸爸哭腫了眼睛,媽媽跪在地上捶打着醫院冰涼的地磚,大呼着她的名字:
“妍妍!我的女兒啊!!”
“何妍,你是爸爸的好孩子,你一定要堅持住!”
……
這是她臨死前的一幕嗎?她並沒有看到這一幕的發生。或許這個時候病房裡的自己就已經死了,不知怎麼墮入了這個時空變成了諸葛紅繡。何妍,她都快忘了這個名字了。好想回家,回那個有電腦電話抽水馬桶的時代。可是她好像還有放不下的人,是誰呢……?
“繡兒,繡兒?”
感覺有人推自己,精神一凜,紅繡倏的張大雙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俊臉,微張着口劇烈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