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繡回到馨苑自個兒的臥房,一進門,就聽花兒說商少行來了,此刻正在她臥房中。
快步回房,剛掀門簾進門,正瞧見商少行站在梳妝檯前彎着身,對着水晶鏡發呆。
“三少爺看得癡了?終於知道你有國色天香之貌,閉月羞花之容了?”說着將手中的抽紗檯布隨意扔在八仙桌上,言語中滿是揶揄,並沒有惱他不經允許就進了她的閨房。
商少行站起身來眼神晶亮的望着紅繡:“這面水晶鏡是你自個兒研究出的?”
“當然不是,”紅繡攤手,她這句話可是實話,“我早先不是說過幼年時曾有高人點撥麼?”
商少行半信半疑的點頭,“有倒是有,不過我現在懷疑,你的那位高人不是人。”
“嗯?”
“人哪有兼併多種才藝且樣樣皆精的?他定是位神仙。”
紅繡莞爾,現代化教育的確可以算的上是“神仙”教育了。基本上熬下來,也快“成仙”了。
“三少爺有事?”
“也沒什麼事,前些教我的豎式運算,還沒有學完,還有,”商少行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遞給紅繡,“這是送你的。”
紅繡接過,打開一瞧,裡面是一根通體碧綠的玉簪。
“三少爺送了我金剛石的鏈,我已經受之不恭,怎好再要你的簪呢。”
“拿着吧,馬上就到三月初三了。”商少行在紅繡身旁坐下,正色道:“你與藝嵐同年,二嬸爲她備了隆重的笄禮儀式,我卻只能送你這根玉簪,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紅繡一怔,原來商少行是怕她難過。其實在她心中,及笄禮並不怎麼重要,但商少行能如此重視她,倒是叫她心裡暖暖的。
“三少爺不必介懷此事,你知道,我並不注重這些虛禮的,不行及笄禮,我也一樣成人了啊。”
“是,你成人了。”商少行語氣寵溺,笑着起身走到紅繡身旁,牽起她的袍袖一同來到梳妝檯前,按着她的肩頭讓她坐在錦杌上,拿過她手中的玉簪。
紅繡看向水晶鏡,此刻臨近午時,天光大明,屋內光線也較爲充足,更能將鏡中的景物瞧的真切,她發現自己雪白的臉頰上,竟然浮現兩抹紅暈。
商少行白皙修長的手指拿着玉簪,爲她簪在發間,然後雙手扶着她單薄的雙肩,彎身,目光與她的目光在鏡中相會。
“喜歡嗎?”。
兩人的臉離着很近,他的下巴幾乎貼着她的髮梢。
紅繡紅着臉,不自在的扶了一下玉簪,笑道:“很喜歡,多謝三少。”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商少行展顏一笑,真仿若曇花綻放,讓人驚豔。
紅繡覺得臉頰更熱了,有些心慌的將目光別開,不去看他。
商少行望着鏡中紅繡姣好的側臉,順手捻起她鬢邊的秀髮湊到脣邊,低聲道:“紅繡。”
“嗯?”
“我有事與你商議。”
紅繡起身,收回他手中的長髮,“三少爺有事儘管說。”
商少行鳳眼含笑,柔聲道:“你我當日的協議,可否修改一下?”
紅繡歪着頭:“修改什麼?”
“你我,可否做一對真夫妻?”商少行說了這一句,面上神色不變,可袖中的手已緊張的握了拳頭。他也不知道爲何會說了出口,或許是心之所向,在紅繡的面前再也按捺不住了吧。
紅繡驚愕,想不到商少行會將此事說出來,他對她的情誼她瞭解,但現在就把一切攤開在她面前,她一時間還是有些措手不及之感。
見紅繡不語,商少行又急急地補充道:“我不會納妾,此生只你一人,成婚之後我的賬房鑰匙便交給你,還有,你,我……”
平日裡行事穩重淡然的三少爺,竟然口吃?
紅繡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中柔軟之處好像被人用羽毛輕輕刷了一下似的,轉過身走向桌邊,道:“看情況再說吧。”
“看情況?還有什麼情況可看?”
話出口,商少行便發現自己語氣太過於焦急了,尷尬的杵着,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紅繡背對他都能感覺到他目光的灼熱,似乎要將自己的背燒出一個窟窿來,能看到沉穩的三少方寸大亂她心情大好,坐下來轉移話題道:“纔剛祖母叫我去了馨苑。”
商少行平復情緒,也不再提剛纔的事,在紅繡對面坐下,配合的道:“祖母說了什麼?”
“祖母吩咐我兩件事,第一,研究抽紗繡,盡力仿製,第二,讓我爲即將進門四姨娘繡喜帕。”
商少行皺起眉頭:“距離四姨娘進門也不過兩日時間,繡完整幅的喜帕還不累壞了你。”
紅繡無辜的眨眼,“我又沒說我一定要繡,壓箱底兒的有我從前的刺繡,拿出來給她充數就是了。主要是抽紗繡,我是決計不能現在將技巧流傳出去的。”
“那是自然,你到時候隨意應付就是,我倒是有了個想法,應當能掙錢。”
“什麼想法?”
商少行將目光放在紅繡的水晶鏡上:“紅繡,這個幫你打磨水晶鏡的工匠現在何處?”
三月初三,金藝嵐的及笄禮隆重的舉行,紅繡也到場觀禮,與當年聖京城第一美人諸葛綠綺的及笄禮比起來,金藝嵐的也不逞多讓。到場賓客皆看着商家的面,均爲商界中的名流,冗長的儀式結束後,金藝嵐便被打上了成人的標籤,成了待價而沽商品,從商金氏與商二老爺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在計劃着一樁有意義的商業婚姻,待找到合適的“買家”,便可以“出售”了。
觀禮的整個過程,商少行都似是怕紅繡難過一般,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紅繡知道他的苦心,心下感動,而商少行這廂則還有一層宣告所有權的意思在其中。
待到下午,四姨娘詩媛被一頂小轎擡進了側門,沒有儀式,沒有吹吹打打,只有她身上大紅的褙和頭上紅繡繡的喜帕,昭示着她已經嫁做人婦,從此低了正室夫人一頭,須得聽“姐姐”的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