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無憂一直在苦悶的勉力支撐着,他現在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看看自己勤奮修習了一個月的神通,到底能頂到什麼時候。那對圓環攻了幾下,便開始如雙鼓一般猛烈的敲擊了下來,撞擊聲噼裡啪啦的響着。隨着雙鼓的密集撞擊,大元無極罩開始劇烈顫動,眼見就要支撐不住。
還是修煉的時間短啊,不過周無憂依然很高興,一個月就能如此,一年呢?十年呢?他開始有些憧憬這門神通的未來了。憧憬歸憧憬,眼前的危機卻必須要應付過去。他忙從混元戒中噴出桃木劍,迎向雙環,想要減輕大元無極罩的壓力。
關夕月眼見那光罩在自己雙環的攻擊下就要崩散,手下卻放慢了些,她初次與人正正經經的鬥法,便能大佔上風,心中正暗暗高興,卻見那傢伙口中吐出一口短劍,直接迎向自己的鳴月雙環。她對法器的品階卻要識貨得多,對法器拼鬥的要點也懂得多得多。起初見那短劍是從對方口中飛出,心中一凜,判斷出這是件本命法器。
正要凝神對待,卻見這法器居然是一柄……大陸貨『色』的桃木劍?而且對方還用這柄本命桃木劍迎向自己的鳴月雙環……這實在是屬於典型的『自殺』行爲!她可不想傷了對方,忙『操』控鳴月環讓過了桃木劍。若是不小心碰壞了這柄本命桃木劍——好吧,“本命桃木劍”這種說法確實讓人有些匪夷所思,那周無憂非重傷吐血不可。
周無憂卻不知道來襲者的這點心思,他也完全不懂,見那對圓環似乎懼怕與自家的桃木劍正面相交,自然是奮起餘勇拼命追擊了。可是他想並不代表他能,桃木劍只有一柄,對方雙環分出一隻來,也不與桃木劍正面相抗,只是引着在一邊纏鬥,另一隻圓環卻仍舊不停砸向自己的大元無極罩。?? 鴻隙13
再頂了幾下,光罩終於真正暗淡下來,化作一面光盾,鑽入周無憂體內丹田。周無憂立刻便想要拋出分水清『露』陣盤,卻見那對雙環忽然收到半空中,倏忽沒入旁邊樹林中,眨眼不見了蹤跡。
敗了,完敗啊。雖然他還有看家寶貝沒有使出來,但單憑剛纔的鬥法,他就已經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了。好在人家並沒有擊傷自己的惡意,否則就算髮動分水清『露』陣盤,最終也肯定不敵。原因很簡單,這麼鬥了半天,他一直苦苦處於防守中,連來襲者的影子都見不到。見不到敵人,攻擊不到對方,永遠處於防守,這仗還怎麼打?何況,從剛纔鬥法中,他能夠感覺到人家根本還沒有使出全力。
他望向圓環消失的樹林,卻沒有追進去。人家見好就收,自己追過去做什麼?再次被羞辱麼?他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場鬥法的來龍去脈,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沒有危險。如今鬥法結束,他便開始總結起自己的優點和不足來。
大元無極罩顯然是門好神通,但修習尚淺,還需多加努力。自己對法器的『操』控還不夠精妙,連對方法器的邊都碰不到,亟待加強。自己的真氣是充足的,在那麼劇烈的攻擊下仍能支撐下去,若非光罩的修煉不深,自己還能堅持得更久。另外,他深深體會到了法器少的壞處,如果他也能『操』控兩件法器,以之分別纏鬥那對圓環,自己還會敗得那麼快麼?
周無憂略作恢復,便繼續開始清掃積雪。來襲者既然沒有傷害自己的意圖,他也就放下心來,而且鬥法已經結束,來襲者也走了,他若是仍然如臨大敵,就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周無憂了,頂多最後去執事堂領取工分時,向上頭反映一下情況,當然,他也沒有指望能夠得到什麼迴應,點名讓他來清掃這五座山峰,這種古怪的事情本身就足以解釋剛纔遇到的這件古怪事情了。
果然,兩天之內,在他清掃完霧隱峰後,他面前再也沒有一個陷阱,那對雙環也沒有再出現了。
“我獨自走在那郊外的小路上,要把點心帶給外婆嘗一嘗……”唧唧歪歪的小調繼續響起在蒼墨峰的山道上,周無憂開始清掃這座山峰的積雪。
清掃了半日之後,他有些無語了,因爲他在半山道上再次遇襲。這次襲擊的不是雙環,而是一片冰花。冰花晶瑩剔透,看上去很美,但很美的東西往往帶着巨大的危險。這些冰花急速旋轉着從四面八方衝周無憂襲來,那一刻,他感覺自己身處一片冰寒的風暴中。
周無憂的大元無極罩已經溫養好,他再次施展出這門神通,無數冰花劃過光罩,擦出一陣讓人牙酸的咯吱聲。他全力支撐着大元無極罩,有了上次鬥法的經驗,他這次支撐得更久了些。當然,更久了些並不是永遠,而且也根本談不上永遠。更久了些的意思,就是一炷香的時間。然後,大元無極罩崩散,化作一面暗淡的微小光盾,投入周無憂體內。
當光罩消散的那一刻,冰寒風暴忽然停了,漫天冰花化作雪花,緩緩飄散在周無憂身上,如一個個歡快的精靈,瞬間鑽入他的脖領衣袖中,帶來絲絲涼意。
周無憂木然的拍了拍身上落下的雪花,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開始清掃。
襲擊之後,關夕月忍着興奮,偷偷跟蹤了周無憂兩天,在周無憂即將下山之際,提前趕往了下一個襲擊點——夾竹峰的竹海坪。
她將自己掩藏在輕紗之後,耐心的望向山路,期盼着周無憂的身影。她一邊幻想着即將發生的襲擊場景,一邊愉快的哼着小調:“我獨自走在那郊外的小路上,要把點心帶給外婆嘗一嘗……”唱着唱着,她忽然“呸”了幾聲,暗道這調子怎麼這般怪異,明明每天聽着心煩,自己卻還是要去哼唱。她決定不去想這首小調,但連連下了幾次決心,這支小調便如生了根一般,在她心底反覆的出現,怎麼揮都揮不去。
就在關夕月煩惱於這首小調的揮之不去時,周無憂的身影出現在了山道上。她連忙集中精神,手中飛快的掐着法訣,終於暫時將小調的旋律壓了下去。
周無憂終於憤怒了。究竟是誰那麼討厭,藏着掖着的和自己作對?每次都在自己力竭之時就忽然撤去攻擊,對方到底要做什麼?難道是拿哥耍子麼?哥就那麼好欺負?
可是,他還真是很好欺負啊…….到現在爲止,算上兩次陷阱,他已經被人家糾纏了五次,卻連對方人影都看不見。滿腔的憤怒無可宣泄,只能化作一股欲哭無淚的苦悶,周無憂無可奈何,再次施展大元無極罩。就當修煉好了……他只能自我安慰。
將自己所能施展的兩門神通和剛學會『操』控的法器都練習了一遍,關夕月很滿意的回到竹海堂中,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個果子,開心的大口咬着,直奔內房,去尋兩個正在相對閒聊的老頭。
“爺爺,我回來了!”關夕月過去抱住一個高冠白褂的老頭撒起嬌來。
高冠老頭戀愛的撫『摸』着小女孩的頭,笑道:“鬥得怎麼樣?”?? 鴻隙13
“那個大哥哥不行的,就是挺能捱打,居然撐得住我一炷香時分,也算不錯啦。”關夕月吐了吐舌頭,與其說是誇讚周無憂,更不如說是誇讚自己。
高冠老頭笑着轉過身來,對面前的老者道:“多謝老弟了,費了這番心血,就爲了我這個丫頭一時貪玩。”
那老者一張圓臉,臉上肥肉不停顫動,笑道:“老哥何必客氣,遠來是客,應當的。”
高冠老頭又道:“三清觀稱雄宇內,並非僥倖而得,隨便來一個小小弟子都能兼屬五行,果然是人才輩出,叫人羨慕。”
圓臉老者也有些自矜之『色』,道:“我也是今次才知,原先也只是讓他們尋一個和月月境界差不多的弟子過來,誰知來了這麼一位。只是他這大元無極罩功力太淺,還需努力啊。”
高冠老頭起身望向窗外,三清山各處峰頂都披着雪衣,在陽光下映着潔白的亮光,好一片光明世界。
“有了老弟的這番話,我就放心了,也不枉跑了這麼一趟。”
“哥哥放心,就算三清觀將來置身不管,我夾竹谷也必然合全谷之力,助哥哥平此爭端!”
高冠老頭微笑着點了點頭,道:“明日我便離開三清山。”
“哥哥準備去沙洲尋鐵老二?”
高冠老頭道:“唔,他三百年前欠我一個人情,我過去要他一句話。”
圓臉老者半晌無語,良久方道:“一路遠行,甚是辛苦,哥哥千萬保重!”
高冠老頭灑然一笑道:“也只是多些準備罷了,將來如何,也未見得如你我所言。”
兩個老頭所說的話,關夕月聽不懂,也沒興趣去聽,她只是興味盎然的看着窗外清掃積雪的周無憂,回想着這幾天的日子,開心不已。只是心底壓下去的那支小調再次生髮了出來,膩味的在她耳邊打轉。她有些不高興的狠狠咬了一口果子,好似咬在那支小調之上一般。
第十三節 令人討厭的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