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無憂很是有些無奈,不由一陣苦笑。因爲靈力總量的限制,他每日裡便只能修煉兩個時辰,而且照楊先生所說,甚至可能是每兩天才能修煉兩個時辰。這種速度,他要想進階的話,所需時間將八倍於楊娃子。而且這還是理想狀態,因爲島上可不止他周無憂一個人修煉,照楊先生的說法,凡是在島上的修士,金丹以下都必須每日裡抽出一個時辰到亭中修煉,直到他們突破至金丹爲止。
一切都是這該死八個丹田,他如今對自己的八個丹田是又愛又恨,可以說感覺非常複雜。就着這個問題,周無憂又向楊先生請教了許多。
關於島上修士的來歷,楊先生的回答是,大部分都是自願前來清泉島的,這些修士的共同點就是——狂熱的愛好着陣法一道,對陣法的鑽研甚至超過了對修煉的重視。在這些修士心中,修煉到金丹期的原因僅僅只有兩個,一是因爲很多陣法的佈設需要金丹期以上法力纔可施爲,這也是這些修士要求後輩弟子修煉至金丹的最重要原因,還有一個則是因爲金丹期有四百年壽元,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精研陣法。當然,除了自願前來清泉島外,還有少數人是被島上修士外出時帶回來的孤兒,築基期的那九人中,便有七個是如此來的。剩下的兩個,則是一對雙修夫妻在島上所生。
而當週無憂問起,爲什麼上島之時和現在所見島嶼形狀模樣大爲不同時,楊先生笑了,他告訴周無憂,那根不就不是一個島,看上去當然也就不一樣了。確切的說,那座島是清泉島的外島,在海上,常人是看不到清泉島的,因爲整個島被一座大型『迷』蹤陣所籠罩,外人來到清泉島的位置,實際上登上的則是外島。同理,清泉島上的修士想要到外界去,也必須通過傳送陣法先到達外島。
將整座島嶼都遮蔽起來的陣法,是何等浩大和艱深,周無憂聽得不住吐舌頭。楊先生有些悵然道:“佈設這座『迷』蹤陣的前輩早已仙逝,否則真想拜在其人門下,好好用心苦學一番。”?? 鴻隙6
清泉島便如世外桃源一般,若非靈力無法滿足周無憂修煉,他還真有些留下來的念頭。至於如何離開這裡,倒也不須發愁。離此向北約數百里,有一座芳羽礁,那裡離海船日常途徑的航線並不遠,每年三月時,都會有海船到那裡中途停靠,以避春季風暴。清泉島上有什麼日常所需的,也是那時到芳羽礁尋船交換。而每十年,楊先生等人便會經此乘船到達乾州大陸,或是換購所需之物,或是尋找年輕弟子。如今正是四月,算下來,周無憂尚需在清泉島上等待十一個月。
既然左右無事,楊先生便讓周無憂也一併到他的竹亭處,學習一些陣法的基本常識。楊先生的課程內容很多,除了陣法外,還有許多修煉中所需要掌握的東西,周無憂乾脆便決定一併去聽一聽,他從未系統的學習過這些知識,僅僅是在百花門的典閣中自行查閱過一些,對他來說,正是惡補知識的好機會。
楊先生的竹亭分爲兩間,一間較小的他自己居住,另一間較大的便作爲學堂。清泉島上共有九名金丹以下的修士,其中四人都已是築基後期,按照周無憂前世的說法,早已畢業,此刻學堂裡還有五人,現在加上週無憂,便成了六位。除周無憂和楊娃子以外,剩下的四人都已達到築基初期,年歲最大的五十多歲,最小的也有三十多歲了。
爲了照顧周無憂這個初學者,楊先生將這一個月的授課方式作了改變,以學生提問、先生回答爲主,楊先生針對學生們提出的問題進行詳細解答,解答時從最基礎的方面入手,對於周無憂來說,這種教學方式最是合適。他一開始一個問題也聽不懂,過幾天后便已能自己提出一些問題,等一個月結束時,他已經基本能夠跟上其他人的學習進程,當然,若是這些問題再問得更深入一些的話,他就會被打回原形。
周無憂在楊先生的學堂上表現開始搶眼起來,因爲他見多識廣,所以提出來的很多問題都很有水平,實用『性』也比較強,對於其他幾個從小生活在島上的弟子來說,因爲經歷的缺乏,這些方面是他們從來不會去思考的。周無憂的經歷豐富而複雜,所以看問題的角度往往與衆不同。他提出來的問題或多或少也能啓發其他人的思路,楊先生對此非常讚賞,因爲他甚至可以通過回答周無憂的問題小小的炫耀一番他學問的淵博和廣大。
楊先生講解陣法時告訴大家,陣法的構成有三要素:材料、銘文和靈力。關於材料,那種能夠很好的溝通靈力的材料製成的陣盤,比如島上的碧金竹,往往能夠最大程度發揮陣法的威力。周無憂忽然想起百花門典閣中的記載,這種碧金竹世上極爲罕有,幾乎可以與靈玉等值交換。他便在課堂上問楊先生,爲何清泉島上會有如此之多的碧金竹。楊先生便將碧金竹的栽種和成熟條件告訴大家,然後很有些得意的宣佈,除清泉島外,栽種有如此之多碧金竹的地方,世上別無分號。
在講到銘文時,他要求弟子們將銘文一一默寫記誦下來,因爲銘文是構成陣法的基本要素,每一個銘文都代表一個固定的意思,若是記錯或者寫錯,陣法便不能有效運轉。目前已知的有效銘文一共有一萬三千七百多個,全部收錄在清泉島編纂的一部《銘文通典》中,島上研究陣法的修士中,便有七位專門主攻銘文,而且他們的研究成果很大,幾乎每年都會有新的有效銘文被記載入《銘文通典》。之所以強調“有效”二字,是因爲銘文的構造十分複雜和繁瑣,書寫銘文時稍有差池,便會寫錯,寫錯的銘文看上去也像銘文,實際上卻是無效的,只有能夠確保陣法運轉的銘文,纔是有效的銘文。
對於銘文的記憶,周無憂感到很苦惱,在他看來,這些彎來繞去的筆畫構成的銘文,實在相似得很。連續記憶了七天,滿腦子都是那些游來游去的蝌蚪,而真正記下來的銘文,纔不到三個。相比起那些同樣死記硬背的弟子來說,他在銘文上的學習成績就實在有些慘不忍睹了。連年紀最小的楊娃子都已經可以流利的背誦和書寫七千多個銘文了!
“楊先生,我的天分可能有些……呃……差,”周無憂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實在記不下來,不知該怎麼辦纔好。楊先生,有沒有什麼好一點的、簡單一點的記憶方法?既然《通典》是刻印在玉簡中的,要不乾脆請楊先生以灌頂的方式傳授給我吧。”
楊先生的知識淵博來自於他治學的嚴謹,對周無憂這種想要妄圖走捷徑偷懶的學習態度很是有些惱火,他語重心長的勸導了周無憂很長時間,告誡他一定要端正學習態度,更加勤奮和更加堅韌。然後,楊先生耐心的解釋,他對周無憂所提的灌頂傳授方式也聽說過,但那似乎是屬於上界大神通的仙人們所掌握的方法,真靈界無人能做到,所以他勸周無憂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周無憂諾諾的點頭答應,卻還是不死心,隨即問道:“楊先生,這些像彎彎曲曲的比劃是什麼意思?”
楊先生一愣,看向周無憂手指的地方,想了想,道:“這些細枝末節不要去糾纏,古人先賢傳下來的銘文本身就包含了這些筆畫,沒有筆畫,怎麼構成銘文?”
周無憂無奈的回去了,但他不甘心,這些小蝌蚪在腦海中跳動了那麼多天,已經無法將之清除出去,他乾脆取過紙筆,開始耐心的將這些構成銘文的小蝌蚪一般的筆畫摘錄下來。熬了三天三夜,他終於將《通典》最前面羅列的三千個銘文分拆完畢,然後驚訝的發現,構成這三千個銘文的小蝌蚪,一共不過三十七個!他振作精神,繼續將後面的銘文進行拆解和統計。有了前面的三千個銘文拆解的基礎,後面的銘文拆解工作就容易多了,又過了七天,周無憂終於將《通典》中記載的一萬三千七百多個銘文全部拆分完畢。
通過拆解銘文,周無憂得到了四十九種不同形狀的蝌蚪符號,他將這些蝌蚪符號按照在銘文中出現的次數從高到低進行了排序,得到一張表格。然後,他卡在了這一步,他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於是,他攜帶着這張表格,再次去找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