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且嘆昨日空寂寥
御史臺的工作並不多,至少和六部比起來是這樣,因爲主要是管理官吏,因此夜斐和琅軒主要也就是跑跑腿什麼的,夜斐似乎幹勁十足,每日忙裡忙外,只有琅軒滿腹的心思,偏偏這幾日,緋墨連影子也看不到半個,這倒是好事,御史臺的區域要比六部大得多,因此每一名御史都會有助手,琅軒意外的直接被提拔成了御史,夜斐反而變成了爲他跑前跑後的助手。
“真是麻煩啊,官吏……”琅軒仰着腦袋,看着天花板,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你根本什麼都還沒幹吧。”夜斐毫不留情的指責着,心情複雜的琅軒翻了個身,整個身體蜷縮在了椅子上。
“難怪緋墨那傢伙成天不幹事,官吏還真不是人乾的事情。”
連吐槽的精力都沒有,夜斐從早上開始就不斷的翻閱着那些資料,大多數都是關於十幾年前的某一事件的。
紅琅軒的父親,紅琦攸嗎?
夜斐沒有說出自己至今一直以來懷疑的事情,琅軒的仕途好像順利的有些過頭了,似乎是某些人可以的讓他在不斷的接近皇宮中的高層人物,尤其是那個身份不明的緋墨……
原本應該是很了不得的公子,但是意料之外的在宮內卻沒有遇到任何的大麻煩,當然紅家是一個方面,而且不出衆的成績,也只被人當做了一個沒有什麼水準,只是靠着家族的笨蛋。
明明不止如此吧?
琅軒翻身跳下了椅子,拿起了外套走出了房間。
“你去哪裡?”
“散步!”
琅軒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偷懶的少年躺在櫻花樹下面,疏影閃爍着,溫暖的陽光透過縫隙灑在他的身上,感覺很舒服。
聽到前院傳來舞劍的聲音,琅軒坐起來,嘴裡叼了跟草,繞過了小池塘,看到了舞劍的人影。
那個少年變得不一樣了,哭哭啼啼的太子好像瞬間有了光輝,
長劍在風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度,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滿了力量和速度——
很漂亮的劍法,即使在武將中也算是很少見了。
琅軒依靠在門口的地方,微微得笑着。
忽然意識到有人在看,琅環呀了一聲,面紅耳赤的丟下了長劍,不好意思的看着琅軒。
“怎麼不練了?很不錯的劍法啊。”琅軒笑着撿起劍,隨手在空中抖了一個劍花,“太子殿下。”
“我……”他支支吾吾的,低頭盯着自己的足尖。
“很漂亮的劍法,但是劍法,不僅僅是漂亮纔有用的。”
走到架子的邊上,挑起另一把長劍,琅軒輕斥,“接住!”
琅環驚呼了一聲,好在還是接住了長劍,無措的拿在手上,可憐兮兮的看着琅軒。
“試着用你的劍來砍我。”他挑了挑眉,長劍在空中一指,“來吧。”
琅環點了點頭,舉着劍攻了過來,琅軒皺眉,怒道,“這種軟綿綿的動作是怎麼回事?你害怕砍傷我嗎?少瞧不起人了!”
他忽然長劍一揮,琅環手中的劍脫手而去,掉落在了地上。
太子吃驚的看着落在地上的長劍,而握着劍的琅軒卻邪邪的一笑,“撿起來,再來!”
琅環撿起劍,手指一緊,忽然劍鋒方向一變,竟然斜着刺了出去,琅軒側頭避開,在琅環第二招攻來時,已經抵住了他的咽喉。
琅環的身體驟然一緊。
“這樣是不行的,你連我的衣角都碰不到。”
琅環不說話,反手一削,叮的聲,琅軒的虎口被長劍震得生疼,他卻並不驚慌,長劍逆勢而上,劍鋒再一次壓在了琅環的喉嚨處。
“招式迂腐,光有漂亮是沒有用的!”他大吼一聲,琅環長劍換手,將剛要衝上去,琅軒劍柄一擋,胸口被打得生疼,太子不甘心的望着琅軒,喘息未定的舉起了劍。
將長劍鋤頭似的架在肩膀上,琅軒嘻嘻一笑,“還要再加把勁,這樣是不行的,太子殿下。”
琅環的臉紅得厲害,雖然膽子小,他到底也是男孩子,舉起長劍,猛地衝了上去,琅軒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微微側身,下盤被絆倒,琅環以一種很難看的狗吃屎姿勢摔了下去。
“你還真是夠弱的。”琅軒蹲下身子,戳了戳少年的腦袋,“喂,沒事吧?”
忽然琅環翻身一撞,長劍出手,琅軒吃驚之餘,猛力一削,琅環的長劍斷成兩截,而太子殿下的劍勢卻沒有停下,半截斷劍握在琅環的手裡,他喘着粗氣,已然抵住了琅軒的咽喉。
“哎呀呀,真有你的。”琅軒笑了。
琅環的臉上已經被帶出了一道血痕,他的呼吸很粗重,眼睛緊緊的盯着琅軒。
“你可以變強的,只是,有些東西還要改變一下,”推開琅環,琅軒坐起來,輕輕的摸了摸琅環的腦袋,微笑道,“太子殿下,好好努力吧。”
將長劍遞了回去,琅環又恢復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別總是這樣一副臉,如果喜歡那個小丫頭的話,就要讓她知道哦。”戳了戳琅環軟軟的臉,琅軒笑了起來。
“哎?你怎麼知道?”
“你以爲我是笨蛋嗎?那種表情一眼就看出來了,”琅軒的手有點粗糙,但不知道爲什麼,琅環覺得很舒服,他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有點羞澀的笑了。
“不過,你好厲害啊,又是進士,劍法也很厲害。”
“嘛,只是一些三流小混混的招式罷了,厲害的傢伙你還沒有見過呢。”
想起了那個變態無比的緋墨,琅軒的太陽穴不由自主的跳動了一下。
有什麼人的影子在園外一晃而過,琅軒微微皺眉,轉身道,“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先走了。”
“嗯……”
“哦,對了,”走了幾步,他轉過身,“別跟別人說起我來過這裡的事情。”
“哎……”琅環有點莫名的睜大了眼睛,“哦——”
少年離開後,一個聲音很快在琅環的背後響了起來。
“你認識他嗎?琅環。”
“青瓊大人!”被嚇了一跳的琅環險些摔倒在地上,“你什麼時候……”
“很厲害的小鬼啊,居然能察覺我,”青瓊笑了笑,“是什麼地方的武官嗎?”
“他好像是本期的進士。”
“進士?文官?這麼厲害的,即使在羽林軍內,也算是一流的水準了吧,”他問道,“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好像叫……紅琅軒,我聽七絃小姐說過。”
“紅家的人?我不記得秀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啊。”青瓊嘀咕了一句,轉頭注意到一臉迷茫的琅環,“你表現的也不差,比以往要強多了。”
“……”琅環低頭看着那把斷掉的長劍,一時間沒有說話。
琅軒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休息室,夜斐不在,他打了一個哈欠,正準備要小睡一會,忽然背後什麼人大叫了一聲,被嚇了一跳的琅軒一下子摔到了椅子下面。
“你去哪裡了!?”
緋七絃怒氣衝衝的瞪着他,“我等了你好半天,跟你住在一起的小白臉說你去散步了,然後一羣后宮的女人又跑來找他,然後我又……”
好像發生了什麼超級奇怪的事情,七絃的眼睛裡開始出現蚊香狀,接着下一秒,她的嘴巴一撇,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受驚不淺的琅軒退後一步,無比驚恐的看着這個她,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七絃已經慘兮兮的抽泣着了。
如果讓緋墨那個終極大變態發現自己把他的女兒弄哭了的話,自己的人生就徹底終結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別哭了。”趕緊拍着七絃的脊背,琅軒柔聲道,“你怎麼來這裡了?有什麼事情嗎?”
“我……”她支支吾吾的道,“我拿來了……點心……饅頭什麼的……當然不是專門做給你的,我沒有一大早起來去買菜……我只是,給爹爹做的,然後……順便……順便給你一點……”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真的嗎?謝謝你了。”
饅頭全部都鬆鬆軟軟的,看起來也是熱的,她一定是花了不少的時間,琅軒微微一笑,“謝謝你了,對了,這裡有茶水,你要不要一起吃?”
“……”七絃深吸了一口氣,小臉漲得紅紅的,然後慢慢點了點頭。
琅軒的手藝很好,加上叔叔紅秀的廚藝很好,所以學了不少的東西,尤其是泡茶的技藝,因爲伶曲不允許紅秀泡茶,所以家裡的茶水一直都是琅軒來泡的。
“真是很美味的東西啊。”琅軒的感慨了一聲,最近都沒有吃到思弦做的點心,這小丫頭居然也不差呢。
看樣子還是有點像的,如果她是自己的妹妹的話,至少能做出美味的點心這一點。
琅軒瞥了一眼在旁邊的七絃,她低頭認罪似的,拼命的往嘴巴里賽饅頭,大有要把自己噎死的趨勢。
然後,她果然噎住了。
她開始不停的咳嗽,琅軒一臉好笑的把茶水遞了過去,拍着她的背道,“真實的,慢一點啊,你還真是一個小鬼。”
“我馬上就要十四歲了。”她忽然提高了聲音,幾乎是用吼出來的音量。
“是啊,是啊,既然已經是大人了,那就不要做一些小孩子的舉動。”
七絃紅色的眸子驟然擡起,狠狠的瞪着他,“你又要說什麼了?”
“別再欺負琅環了,”他悠悠的道,“他只是喜歡你,雖然表現的方式有點笨,不過,不過你也不該這麼對他。”
她的臉立刻板了起來,“是不是他叫你這麼說的。”
“沒有啊。”琅軒無辜的睜大了眼睛,摸了摸七絃的長髮,卻被少女的手打開了。
“你是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她怒氣衝衝的看着他,吼道,“我知道你這傢伙就是故意的!”
順手拿起放在邊上的書冊,對着琅軒的腦袋就打了下來。
天哪!這父女倆是一樣的!
琅軒剛要開始防範頭頂被砸,接着下面飛起一腳,被命中要害,少年面無人色的睜大了眼睛,然後慢慢的倒了下去。
“臭小子,我恨死你了,你去死吧!”一面不客氣的對面色慘白的琅軒拳打腳踢,七絃抄起桌上的硯臺,神色不善的瞪着琅軒,顯然有一種要殺人的前兆。
琅軒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一面捂着自己的“要害”,然後開始向門口撤退,“冷、冷靜點……這個會出人命的!”
“你這個……你這個……”
她舉起硯臺砸了過來,琅軒大喊一聲,閉上眼睛,等着自己腦袋被砸扁。
然而卻沒有聽到什麼東西被砸破的聲音。
夜斐一臉莫名其妙的站在那裡,看着捂着下身的琅軒,有瞥了一眼氣的雙頰發紅的七絃,慢吞吞的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這個變態!我討厭你!”
七絃的聲音帶着一絲哭腔,她轉身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
夜斐觀察了一番現場,又瞥了一眼琅軒,有點鄙視的道,“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
又痛又氣的琅軒怒道,“你覺得我做了什麼?!這小丫頭是瘋子!這小丫頭的一家都是瘋子!”
小半個時辰後。
下面和上面都敷上了冰塊的琅軒,一臉茫然的看着天花板,而聽聞了整個事件經過的夜斐只有同情的嘆了一口氣。
“你的女人運真的太差了,怎麼會攤上這麼一位?這下子你不管做什麼,都會死的很慘了。”
“……你覺得我還能夠倒黴嗎……唔……”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琅軒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現在問題是這樣的,”夜斐微笑道,“如果你繼續跟她這麼不清不楚下去,那麼她遲早會殺了你,不僅如此,你在這個過程中可能還會受盡折磨;但是如果你跟她直接了斷,你會失去你的前程,然後被御史臺的頭號惡魔長官折磨到死的那一天。”
“……你是想說我可能要完蛋了嗎?”
“基本上來說……”夜斐想了想,“你是死定了。”
“……”
心裡忐忑不安的琅軒沒心情做事,對於夜斐同情的視線也沒有什麼理睬的意思——總的來說,第一天做事是倒黴透了。
捱了一腳斷子絕孫腿,還得罪了整個朝廷最麻煩官吏的女兒,心情鬱悶到了極點的他,正準備回去,路過走廊的時候,兩個人影忽然滑入了視線。
那是……琅環?
太子看起來好像有什麼事情,支支吾吾的,臉色也發紅。
而七絃看起來卻好像很不耐煩——想來也是,自己被暴打的時候,那個小丫頭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
他正要走過去湊近了,然後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忽然從不遠處一晃而過的人影把他嚇了一跳。
沒有足音。
而且身上穿着黑衣,看起來似乎很急,飛快的躍入了琅軒邊上走廊盡頭的窗戶內。
少年微微皺眉,不知道爲什麼,這個黑衣的神秘人在他看來有些眼熟。
走到窗口,少年撥開一個小小的縫隙,在點了燈的房間內,一個穿了宮裝的女子正站在房間內,而之前那個黑衣人背對着自己。
“你怎麼這麼慢?我以爲一個緋墨不用你花上多少時間的。”
那個神秘人一開口,琅軒的心裡不由得動了一下——這個聲音很耳熟,雖然故意的做成沙啞的聲音,但是自己絕對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關鍵不是這一點……難道說,有什麼人要對付緋墨?
琅軒凝神去聽,那個女子似乎笑了笑,“這個傢伙要比我想象的麻煩,只要有藍雪在這裡,我不可能有太多的機會去靠近他的。”
藍雪?藍貴妃嗎……
“你已經是尉遲王妃,區區一個御史臺官吏,你都沒辦法解決嗎?”神秘人冷冷的道。
雖然已經隱約猜到這個女人的身份,琅軒還是吃了一驚。
“如果他真的是你猜測的那個人,你覺得這麼幾天就可以做到?”尉遲王妃嘆了一口氣,“耐心點,總會有機會的。”
“太子那邊呢?”
“那樣一個哭哭啼啼的小鬼?”尉遲王妃嗤笑道,“別擔心,我……”
“噓,”神秘人忽然道,“有人在外面……”
琅軒嚇了一跳,這四周並沒有什麼可以躲避的地方,瞥了一眼頂上的橫樑,抓住木樑迅速的爬了上去。
神秘人一把推開了門,斥道,“什麼人!”
不遠處被嚇了一跳琅環一下子退後了一步,黑衣神秘人淡淡的瞥了他們一眼,只說了一句話,“抓住他們。”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人影迅速的將他們按倒在了地上。
“放開我!”緋七絃怒道,“你們敢抓我!你們不想活了!放開……”
對方不知道對她做了什麼,她軟軟的倒了下去。
接着是琅環,確定他們不動了之後,兩個人把他們拉了起來。
“太子怎麼會在這裡?”神秘人低聲喃喃道,隨即擡起頭,“把他們先帶走。”
“是。”
琅軒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下去,看着他們將害怕的要命的琅環綁起來,忽然,其中一個黑衣人開口了。
“還有人在這裡。”
“你確定嗎?”之前的那個神秘人環顧四周。
那個黑衣人點了點頭,忽然一把手裡劍飛出,琅軒側頭避開,幾乎是在瞬間,對方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可惡!
他一腳踢向對方,可是那人的身法竟然快得嚇人,琅軒翻身跳下木樑,拔出手裡劍對着對方刺了過去。
看到自己的時候,那人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了少許驚訝,少年瞬間攻出了好幾招,正要轉身越過圍牆的時候,忽然肩膀上一痛,甜甜的香味傳到了鼻端,然後,他失去了知覺。
“你做什麼!”看着少年軟軟的倒下去,那先前的神秘人怒道,“如果他有事的話……”
“無妨。”黑衣人摘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張毫無表情的英俊容顏,“他會沒事的。”
“……”神秘人嘆了一口氣,“他是你教出來的,你下手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黑衣人不再說話,只是把昏過去的少年背了起來。
“他看來聽到了一些東西。”
尉遲王妃走出了屋子,擡起眼,道,“不能讓他這麼回去。“
“我們不能殺了他。”神秘人冷冷的道,“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別忘了,你是因爲什麼原因纔到這裡來的。”
尉遲王妃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一笑,轉身道,“你也是一樣。”
心裡忐忑不安的琅軒沒心情做事,對於夜斐同情的視線也沒有什麼理睬的意思——總的來說,第一天做事是倒黴透了。
捱了一腳斷子絕孫腿,還得罪了整個朝廷最麻煩官吏的女兒,心情鬱悶到了極點的他,正準備回去,路過走廊的時候,兩個人影忽然滑入了視線。
那是……琅環?
太子看起來好像有什麼事情,支支吾吾的,臉色也發紅。
而七絃看起來卻好像很不耐煩——想來也是,自己被暴打的時候,那個小丫頭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
他正要走過去湊近了,然後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忽然從不遠處一晃而過的人影把他嚇了一跳。
沒有足音。
而且身上穿着黑衣,看起來似乎很急,飛快的躍入了琅軒邊上走廊盡頭的窗戶內。
少年微微皺眉,不知道爲什麼,這個黑衣的神秘人在他看來有些眼熟。
走到窗口,少年撥開一個小小的縫隙,在點了燈的房間內,一個穿了宮裝的女子正站在房間內,而之前那個黑衣人背對着自己。
“你怎麼這麼慢?我以爲一個緋墨不用你花上多少時間的。”
那個神秘人一開口,琅軒的心裡不由得動了一下——這個聲音很耳熟,雖然故意的做成沙啞的聲音,但是自己絕對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關鍵不是這一點……難道說,有什麼人要對付緋墨?
琅軒凝神去聽,那個女子似乎笑了笑,“這個傢伙要比我想象的麻煩,只要有藍雪在這裡,我不可能有太多的機會去靠近他的。”
藍雪?藍貴妃嗎……
“你已經是尉遲王妃,區區一個御史臺官吏,你都沒辦法解決嗎?”神秘人冷冷的道。
雖然已經隱約猜到這個女人的身份,琅軒還是吃了一驚。
“如果他真的是你猜測的那個人,你覺得這麼幾天就可以做到?”尉遲王妃嘆了一口氣,“耐心點,總會有機會的。”
“太子那邊呢?”
“那樣一個哭哭啼啼的小鬼?”尉遲王妃嗤笑道,“別擔心,我……”
“噓,”神秘人忽然道,“有人在外面……”
琅軒嚇了一跳,這四周並沒有什麼可以躲避的地方,瞥了一眼頂上的橫樑,抓住木樑迅速的爬了上去。
神秘人一把推開了門,斥道,“什麼人!”
不遠處被嚇了一跳琅環一下子退後了一步,黑衣神秘人淡淡的瞥了他們一眼,只說了一句話,“抓住他們。”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人影迅速的將他們按倒在了地上。
“放開我!”緋七絃怒道,“你們敢抓我!你們不想活了!放開……”
對方不知道對她做了什麼,她軟軟的倒了下去。
接着是琅環,確定他們不動了之後,兩個人把他們拉了起來。
“太子怎麼會在這裡?”神秘人低聲喃喃道,隨即擡起頭,“把他們先帶走。”
“是。”
琅軒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下去,看着他們將害怕的要命的琅環綁起來,忽然,其中一個黑衣人開口了。
“還有人在這裡。”
“你確定嗎?”之前的那個神秘人環顧四周。
那個黑衣人點了點頭,忽然一把手裡劍飛出,琅軒側頭避開,幾乎是在瞬間,對方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可惡!
他一腳踢向對方,可是那人的身法竟然快得嚇人,琅軒翻身跳下木樑,拔出手裡劍對着對方刺了過去。
看到自己的時候,那人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了少許驚訝,少年瞬間攻出了好幾招,正要轉身越過圍牆的時候,忽然肩膀上一痛,甜甜的香味傳到了鼻端,然後,他失去了知覺。
“你做什麼!”看着少年軟軟的倒下去,那先前的神秘人怒道,“如果他有事的話……”
“無妨。”黑衣人摘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張毫無表情的英俊容顏,“他會沒事的。”
“……”神秘人嘆了一口氣,“他是你教出來的,你下手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黑衣人不再說話,只是把昏過去的少年背了起來。
“他看來聽到了一些東西。”
尉遲王妃走出了屋子,擡起眼,道,“不能讓他這麼回去。“
“我們不能殺了他。”神秘人冷冷的道,“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別忘了,你是因爲什麼原因纔到這裡來的。”
尉遲王妃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一笑,轉身道,“你也是一樣。”
燭火輕輕的跳動着。
琅軒在昏昏沉沉中醒過來,太子倒在一邊,而七絃則是睡在自己的懷裡,肩膀上的傷口一陣陣的抽疼,少年擡起頭,注意到自己正呆在一個黑暗的小屋內。
他拱了拱七絃,少女嚶嚀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還好吧?”他低聲道,七絃睜大了眼睛看着他,臉上的怒火陡然升起。
“就是你這混蛋吧!你要綁架我嗎!?如果讓我爹爹知道的話,你死定了!”
“我早就死定了,現在閉嘴!”琅軒臉露兇相,吼道,“你覺得我會綁架你的時候一起綁架自己嗎?還有你,太子殿下,給我起來!”
琅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渾身上下被結結實實捆着的時候,頓時臉色一片慘白。
“我……我……”
那個顯然排不上用處,瞥了一眼放在不遠處的燭火,琅軒靠着牆站起來,然後向着那邊跳了過去。
“你這個白癡,你又要幹什麼?”
“雖然現在沒有看守,但是不知道那些傢伙什麼時候會回來。”
他轉過身,將捆着自己的繩索靠在了燭火上。
熱辣辣的火焰燙傷了他的手指,琅軒咬牙忍住,還是把手腕放在了上面燭火上反覆的烤着,終於,琅軒扯斷了繩索。
“我們……難道不能大聲的喊嗎?”琅環小聲道。
“不行,我們不知道我們在哪裡,說不定反而會把其他人給招來,到時候麻煩就大了。”解開了自己的繩索,琅軒又解開了七絃和琅環的。
“我們得離開這裡,”琅軒低聲道,“我先出去看看,等我說可以了,你們再出來,行嗎?”
少年和少女相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琅軒猶豫了片刻,然後從靴筒中拔出了一把銀色的匕首,遞給了琅環,“拿着這個,你會用的上。”
琅環認真的點了點頭,琅軒有道,“如果有什麼事,記得,你要保護她。”
“他保護我?”七絃哼哼一聲。
琅軒沒有理她,叮囑道,“這把匕首是我小叔叔給我的,弄壞了我可饒不了你。”
太子殿下接過了匕首,小心的拿在了手裡。
“拜託你了。”說完之後,他小心的推開了一條門縫。
之前的記憶出現在琅軒的腦海中,對方顯然是相當程度的高手,如果想要在那種程度的傢伙手下逃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好像還是在皇宮中,而且是一處廢棄的宮闈,木門上已經長出了蜘蛛網,少年推開門,小心的邁出了一步。
似乎沒有人,就在他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從背後出現的氣息讓他嚇了一跳。
一個黑衣人站在那裡,臉上帶着面幕,不過從身形來看,應該是一個男人。
琅軒反射性的揮出了拳頭,然而對方只是輕輕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後甩了出去。
動作有些似曾相識,少年飛起一腳,對方卻輕巧的側頭避開了。
可惡!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無論是技巧還是動作都很強,絕對不是普通人。
不管怎麼辦,至少得讓他們兩個逃掉。
琅軒瞥了一眼關閉着的木門,忽然深吸一口氣,運起身法,越過了高牆。
“好像外面沒人了。”七絃嘀咕了一句,小心的推開門,沒好氣的吼道,“這邊,笨蛋太子!”
琅環有些猶豫的道,“他呢?”
“誰知道,大概自己先逃了。”少女嘟噥了一句。
推門而出,忽然從屋頂上降下的黑衣人把她嚇了一跳,琅環“啊”了一聲,拔出匕首,刺中了對方。
那人好像沒有想到他會有武器,被刺中了腹部,慘呼一聲,倒在了地上。
“快點走!”
拉住七絃的手,琅環向着不遠處的院門跑去,然而,沒有走出幾步,更多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黑衣人將它們包圍了。
琅環死死的將匕首握在手中,雖然害怕的渾身發抖,可是還是擋在了七絃的前面。
“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裡了?”少女的聲音裡帶着一絲哭腔。
“不會的,”想起了琅軒的囑咐,少年多少有了點勇氣,“我們不會死的。”
他們在慢慢的圍攏,幾乎就在同時,一陣奇異的甜香在空氣中蔓延開來,琅環的大腦一陣眩暈,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少女死死的睜大了眼睛,她好像看到那些黑衣人也和自己一樣倒了下去。
接着,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緩緩的走入庭院,扯下了一個黑衣人的面罩。
“你不是影,”他淡淡的道,那人睜大眼睛看着他,一絲絲的紅色從嘴角慢慢的流下,“凌霜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解散了,你是藍家的護衛?還是王的人?”
那人的喉嚨中嗬嗬有聲,眼睛一陣翻白,然後就再也不動了。
“原來如此,已經吞藥了。”
他冷笑道,“本來你敢對我女兒動手,我就不會饒過你們了。”
少年少女已經沒有了意識,不過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剩下的交給女官就好了……之前,應該還有一個吧?
畢竟,他一樣感覺到了另一個人的氣息。
從感覺上來看,對方應該是跟上來了。
對自己的速度向來很有自信,可是對方卻顯得很從容,不緊不慢的追上來。
忽然,小腿肚上一痛,琅軒慘叫一聲,從屋檐上滾了下去。
黑衣人輕輕一掠,落在了他的身邊,用淡淡的眼神看着他。
“你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ωwш●т tκa n●CO
流血流得很厲害,那暗器上一定有什麼藥,否則不會痛的這樣厲害,琅軒額上的冷汗不斷的往下淌,那人卻不緊不慢的道,“你不應該管閒事。”
“我管不管閒事跟你有什麼關係?!”琅軒咬牙切齒的道。
“我本來不想殺你的。”
黑衣人似乎很惋惜。
長刀即將落下,琅軒咬着下脣,閉緊了眼睛,卻沒有等到預料之中的疼痛。
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個黑衣人竟然已經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捂住了胸口,難以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的人影。
碧色的便服輕輕揚起,月下的男子,顯得無比的風華無鑄。
血紅色的眼睛,像是來自那個世界的修羅,先前的白刃被他握在手中,琅軒的冷汗頓時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嘩啦啦的流着冷汗。
緋墨。
之前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他,這個男人的身法實在是快如鬼魅。
黑衣人只是平靜的看着他,緋墨幾步走上前去,一把扯下了他的面幕,頓時震驚和不可置信充斥了那張英俊的面容。
然而,更加吃驚的是琅軒,那少年幾乎是像詐屍一般的睜大了眼睛。
“怎麼可能?”琅軒喃喃道,接着,少年捂着腦袋大叫起來,“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面罩下的男子,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的模樣,冷峻的容貌,黑色的瞳仁僅僅是凝注,彷彿就可以讓人變得心若止水,美到驚人的容貌之上,儼然帶着無盡的冷漠,彷彿這世間的事情,從來都與他沒有什麼關係。
“老師?開什麼玩笑!你怎麼會在這裡!”琅軒的臉色有些發白,握緊男子的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擋在了緋墨和男子之間。
“你們認識?”緋墨淡淡的道。
“他……他是我的老師,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了,”琅軒咬了咬下脣,“緋大人……”
“擅闖宮闈是死罪,我會把他交給羽林軍。”緋墨冷冷的道,眼神中似乎帶着憤怒,然而這名男子卻只是緩緩低下頭,似乎在剋制着自己無比激動地情緒。
“緋大人,他受了傷!”少年幾乎是喊了出來,而緋墨的臉上依舊不帶有任何的表情。
“你叫什麼名字?”緋墨不再理會琅軒,冷然的視線在男人的臉上掃過。
“……我……沒有名字。”男人的聲音帶着一些沙啞,看着緋墨的眼神中,卻帶上了連琅軒都未見過的熱切。
“哼,連牲畜都會有名字,你卻沒有,你豈非連一隻狗都不如?”緋墨冷笑道,忽然出手,男子的胳膊被卸下,他的臉色發白,可是卻始終都沒有發出一絲□□。
“緋大人!他……他一向這樣的,你不要生氣……”琅軒急忙上前道,“我師父,不善言辭,而且性格也有些奇怪……所以……”
“……”緋墨沉吟半晌,望着琅軒,“今夜的事情,你最好立刻忘記,免得多生是非,明白嗎?”
琅軒趕緊拼命點頭,緋墨又接着道,“這個男人,我自然會處理,你也不要擔心什麼了……”
話還沒說完,忽然不遠處火把獵獵,整裝出現的羽林軍將琅軒和那男子一併包圍了起來。
是左衛軍的人。
自從新王繼位,在很快的時間內,左右將軍全部換人,雖然並未動當時擔任大將軍的藍楸瑛,可是實際上,羽林軍已經徹底變成了王的力量。
帶兵的,卻不是左衛軍統領,而是藍青瓊。
“藍官吏,這麼晚了不回去睡覺,在這裡遊蕩着,可是要找松鼠嗎?”緋墨不動聲色的冷笑道。
青瓊淡淡一笑,也不生氣,“松鼠沒有找到,倒是看到了麻煩的老鼠,太子受驚,聽說宮內來了刺客……來人,給我把這兩個人拿下。”
“慢着!”緋墨忽然一笑,“藍官吏說笑了,這是我的部下,也是近期的進士之一,我們正要回去卻碰上了歹人,多虧了藍官吏。”
他說謊竟然臉紅也不紅一下。
琅軒的眉梢抽搐着,胳膊卻被緋墨一把抓在了手裡。
“原來是御史臺的官吏,”青瓊臉色一正,冷道,“皇宮之地,不是可以隨便亂逛的地方,做完了事情,就早些回去,知道了嗎?”
琅軒趕緊點頭道,“是、是……”
“那麼,不打擾藍兵部尚書抓刺客了。”緋墨拉着琅軒的手,竟然就這麼頭也不回的走了,好像生怕緋墨追上來一樣。
“喂!你等等,我老師怎麼辦!”琅軒急着吼道。
“你老師自然會有別人救他,你以爲藍青瓊是誰?你身上有傷,若是停留久了,馬上就會被認出來。”
他腳下步子不停,反而是直接的向後宮的方向走了過去。
“你到底是要去哪裡啊!”
“現在大概所有人都去了太子宮,只有先找個地方處理一下傷口,否則等到藍青瓊發現了你和那刺客有關係,或者發現是我救了你的話,麻煩都會很大。”
一把被緋墨推進了一間很豪華的屋子,裡面只有一個女官,看到緋墨的時候“呀”的驚呼了一聲,但是表情很快便平靜了下來。
她微微頷首,然後迅速的退了出去。
“這是什麼地方!?”琅軒一陣頭皮發麻。
“藍貴妃的寢宮,不會有人隨便敢來這裡的。”
“藍、藍貴妃的寢宮!?”少年的眼睛變成了兩個圓點,“你在開玩笑吧?”
這緋墨居然輕車熟路,迅速的從抽屜內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白瓷瓶,然後走到了他的面前,“手伸出來。”
“啊?”
緋墨一言不發,一把抓起了琅軒的手掌,被燙得滿是水泡的傷口已經有些慘不忍睹,還有各種各樣的擦傷等等,腿上中的暗器已經不再流血,但是拇指大小的一個血洞看的還是有些嚇人。清洗之後,將白瓷瓶中的膏藥塗抹在了手掌上的傷口處,冰冰涼涼的感覺多少緩解了痛苦,琅軒舒緩的吐出一口氣,彆彆扭扭的道,“你倒是很擅長處理這些東西啊。”
緋墨沒有理睬他,只是問道,“你沒有把我的事情告訴其他人吧?”
“沒有……怎麼了?”
“……”
琅軒緊緊的盯着對方的眼睛,“我的老師,是我七歲的時候來到紅家的。”
緋墨將白色的繃帶一圈一圈的纏上少年的手掌,似乎全然不爲之所動。
“我小叔叔總是叫他凌公子,可是,老師卻總是說他沒有名字。”
“……”
少年慢慢的抽回了手掌,在緋墨轉身的時候,抓住了他的胳膊,急切道,“你認識他,我知道……你一定認識他對不對!?”
緋墨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被打中腦袋了?你覺得我會認識那種來路不明的人?”
“那些人,今天的那些人……”少年咬了咬嘴脣,“我聽到他們說話了,他們是爲了你來的,你纔是他們的目標!”
他忽然轉身,緊緊的卡住了少年的脖子,琅軒無法呼吸,張開嘴,舌頭也吐了出來,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而眼睛裡似乎能看到的,只有緋墨那雙紅色的瞳仁,紅的像血,冷的好像要把一切都這樣淹沒。
“你這……混蛋……”少年兀自手足亂動,臉漲得通紅,“……我知道……你是誰……你……是……紅……紅……”
緋墨的手忽然鬆了下來,將少年扔在了牀上,站在一邊冷冷的看着他。
琅軒痛苦的咳嗽着,擡起頭望着他的眼睛裡充斥了怒氣。
“你是不是……習慣性的把所有威脅到自己的傢伙全部殺了?”
緋墨不支聲,只是望着自己的足尖。
“你爲什麼這麼多年都躲在皇宮裡,你明明知道小叔叔就在貴陽!”少年幾乎是用吼出來的音量,眼睛有點發紅,“爲什麼你不來見我!”
“因爲不需要。”
緋墨淡淡的道,奇異的視線在琅軒的臉上一掃而過,“何況……他也並不想要見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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