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絃聲起悲歌慟,
斬盡繁華,
幾重觴闕。
他日何時曾見?
君不知,
月下柳梢空候,
冷月疏影,
幾許心殤情難卻。
遙遠記憶中的音色,好像水珠落在荷葉上輕晃般的剔透,傳來幽邃古樸的輕響……
彷彿從出生那一刻起就熟悉至深的音色,讓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老舊的古琴在空氣中輕微顫動的琴絃,隨着那隻優雅纖細的手指,發出震顫空氣的音色。
她眯着眼睛,雙手老實的擺在膝蓋上,看到那男子好看的眉毛微微顰起,在抹弦的同時,罰出一絲細不可聞的嘆息。
“爲什麼停了?”她很認真地看着父親,淺紫色的眼眸淡淡的,如同融入了世間所有一切的喜怒哀樂一般,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脣邊露出苦笑。
——雖然母親的七絃琴也彈得很好,可是……她卻總是偏愛父親那種沉着優雅的音色。
那古琴,已經是很舊的物事了。
聽說母親在很久以前送給父親的禮物。
木質普通,甚至有幾分粗糙,弦也不知道斷過多少次。
——儘管如此,這,卻是她的母親最珍愛的東西。
“是不是因爲上面刻着的好看的鳥兒圖樣呢?”她還年幼時,曾經這樣傻傻的問過父親。
一隻很漂亮的鳥兒,展翅高飛的樣子,身邊的幾棵小竹子,亦是栩栩如生。
那個時候,父親只是什麼都沒有說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不知道那鳥兒含意的她,也並不知道那“桐竹鳳麟”背後的寓意。
——那是母親,從她來的地方,唯一帶走的東西。
榮譽和希望全部死去的母親,在那漫長的歲月裡,有的只是寂寥罷了。
她曾經認爲母親很幸福。
溫柔的父親,富有的家世……這應該是每一個女子夢寐以求的生活。
身爲皇族,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
母親露出的美麗笑容曾經讓她自己一度相信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記住,音色是永遠不會說謊的,一個人的內心,總是會暴露在所彈奏的音色之上。”父親淡淡的口氣傳來,她彷彿又聞到了那熟悉的李花清香。
純白的李花,盛開在庭院的每一個角落。
偏愛李花的母親,在家裡種滿了這種植物,到了花開季節,就會露出孩子般天真微笑的母親,讓她的心總感覺有些空缺。
母親最在意的人,真的是我們嗎?
她問自己。
音色是不會說謊的。
彈奏着那古曲《流水》的調子,露出寂寞笑容的母親,托腮坐在李樹下,往往會獨自呆上好幾個時辰。
爲什麼呢?
她哭泣着想到,那樣溫柔的母親,卻擅自的死去……就算曾經愛着什麼人也好,離開父親和自己也好……她都沒有停止過喜歡母親和那美妙音色的心。
年幼的妹妹,優秀的哥哥……還有教授自己七絃琴技巧的父親。
然後,那個夜晚,她失去了一切。
那一晚,擁有幸福生活的她,同樣的死在了火海之中。
那一晚,活下來的,只有“七絃姬”而已。
暗月,玲瓏的寒冷,覆蓋了一切,那不曾存在過的喜怒哀樂,似乎都化作了無法從心頭摘去的眷戀。
她微微擡起眼眸,淺紫流轉,銀色光華。
沒有星辰的夜裡,那一切都無法奪走的,是她的絕世,是她的絢爛。
他坐在牆頭,冷漠的表情巍然不動,如同很久之前,就這般冰冷一般……那淺褐色的眼眸在月下輕轉,星光黯淡,朦朧而誘惑。
她輕嘯一聲,刀刃出鞘,狂蛇亂舞,月華無色。
那漫天的殺戮,不知何時,編制了一張紅色的蛛網,將她牢牢網縛其中,無法脫離,無法解脫。
那已然成爲奢望的自由,微笑着坐在那般美麗星辰下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那奏出令天地窒息的音色,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浴血修羅。
紅色染了一切,天地,視線……深陷那令人着迷的腥甜,沉淪,也只是爲了一件事而已。
暗夜無聲。
蕭疏的夜,輕揚的風,一切美如夢境。
她淺色的衣衫被血液染透,那異色的雙眸,如同來自地獄的使者般,將那黑色的魑魅魍魎盡皆斬去了頭顱。
很輕很輕的金屬鳴叫聲,她猛地回頭,一把寒氣灼人的黑刃落在自己的面前。
“到此爲止了。”
她聽到了那樣很好聽的聲音,反射性的擡起頭,刀刃在她的頸部帶過了一絲淺淺的血痕。
——好快!
難道說,他一直在上面注意自己的破綻嗎?
雖然對這個男人從未有過輕視之心,這種無聲無息的刺殺還是讓她溼透了衣襟……因爲被訓練成殺手的時間也只有數年而已,顯然無法和從小就投身於此道的紅琦攸相提並論。
愚蠢。
琦攸冷冷的擡起眼眸,刀刃在風中的揮舞傳來颯颯的響聲。
自己雖然還沒有到使用“力量”的地步,但此刻的速度已經不是正常人可以達到的了,七絃姬的遊刃有餘卻顯然有點問題。
在殺手中流傳着好幾種秘藥,這些東西可以幫助刺客在短時間內將速度和力量提升好幾倍。但是,這種做法雖然好,卻會給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即使在特殊的情況下,琦攸也沒有考慮過使用這種方法來培育殺手。
——這種把人當作兵器鎧甲來使用的組織……
他微微皺眉,一種新的想法開始在腦海中蔓延……攻勢也有所減弱。
她卻在此刻忽然躍起,刀起刀落,迅捷無比。
他駭然,猛地退後幾步,瞥了一眼庭院中的情況。
雖然只是一隻雛鳥,就算有藥物,能達到這種地步已經相當不簡單了……今天的死傷已經在意料之外……
雖然說是縹家的人,琦攸沒有必要跟那個傢伙客氣什麼……只是,隱藏在七絃姬後面的人……讓他有點在意。
目的……是什麼呢?
他冷漠的視線緩緩掃過少女滿是鮮血的身體,脣邊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淺笑……舔了舔乾裂的嘴脣,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跟我玩花樣嗎?
這種強烈的嗜血慾望已經很久都不曾出現過了,原本冷漠的心,因爲什麼而一點一點地沸騰起來。
漣洺隱身於不遠處的樹叢中,因爲越來越強烈的殺氣而滲出的冷汗,讓握劍的手一片滑膩。輕微振顫的空氣,似乎可以感觸到明顯波動。
“哎呀,事情還真是大條了呢。”很好聽的聲音在漣洺的耳邊響起,身爲這一代最優秀的影,他的洞察力和氣息隱藏的實力都可謂是數一數二,但是,卻連對方不知道何時走到他身邊都沒有發現的漣洺,頓時身體僵硬。
他擡起頭,原本俊秀的面容因爲眼前的女子而變得完全的石化了。
一張從未見過的絕美面容,琥珀色的眼眸在月色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絳紅的朱脣輕啓,露出一絲悠然的微笑,微微蜷曲的灰褐色長髮被高高的被束在頭頂,輕晃着的雙腳套在一雙鵝黃色的繡花鞋內。
看起來大約二十□□歲的模樣,女孩子淺笑着眯起了眼睛,重新看向了前方。
另漣洺驚訝的是,紅琦攸已經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停在了遠遠的地方,炯炯的視線緊緊地盯着那個女子。
滿身是血的七絃姬微微喘息,銀色的刀刃在月色下奪目而絢爛。
“哎呀,年輕人還真是衝動呢,”女子淺笑着,絕世的面容讓她看來如同天女般,傾城傾國,舉世無雙,“怎麼樣?不歡迎我嗎?”
琦攸微微垂下眼眸,淺褐色的眼眸在瞬間斂去了殺氣,甚至有幾分謙恭,“怎麼會……”他退後一步,這個動作讓七絃姬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可是,他卻什麼都沒有做的單膝跪下,頷首道,“很久不見了,茗夜大人。”
漣洺頓時呆住了,那個沒有任何武者不知道的名字,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白家第八位公主,白茗夜。
怎麼可能?她看起來連三十歲都不到……漣洺感到了一陣毛骨悚然的戰慄,確實,她只是隨隨便便的坐在那裡,可是,自己卻連舉起劍都沒有辦法做到,好像所有人都變得像螻蟻一樣如不了她的眼……不,在這裡入的了她眼的,也許,只有一個人而已。
女子眯着眼睛笑了,“嗯、嗯,真是好孩子……”
漣洺感覺到一陣清風襲過面容,那瞬間,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直到金屬的碰擊聲響起,他驚訝的轉過頭,自己的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女子拔出了鞘,刀如同粘在上面一般緊緊地貼在琦攸的黑色長刀上。
女子一臉悠閒,琦攸的額角卻不知何故的留下了冷汗。
他的手輕輕顫抖着,雙手抵住長刀,可是刀刃卻一點一點被壓下;女子淺笑着,單手握刀,露出了些許饒有興味的表情,“啊啦,力量和速度都提高了很多……五年前的你,是沒有辦法接住我這一刀的,琦攸。”
他緊緊地咬着牙關,勉強一笑,“但是,這一點點的雕蟲小技,在茗夜大人面前根本就不能看呢……”
“嘛……確實是呢,”她笑了笑,刀刃落下,發出巨大的聲響,堅硬的青石轉竟然被生生的砸出了一條兩尺深的裂縫,“啊啦?”她有些驚訝的擡起頭,看到推開在一旁急促喘息的琦攸,露出了笑容。
“原來如此,使用‘能’……嗎?”她隨手抖了一個劍花,“能做到這種程度,你已經是相當的不容易了……但是……”
銀光忽起,紅色的液體在空中飛揚,深青色的衣衫上頓時一片血紅。
“琦攸閣下!”漣洺不由得驚叫出聲。
琦攸躍起,退後幾步,咬牙不語,望着茗夜的眼神卻依舊溫馴。
“不用擔心!”女子驟然提高了聲音,微笑着轉過頭,“本來這刀應該把他劈成兩半的,但是那個速度……只是深半寸不到的傷口,依照他的恢復能力,三天就好了……接下來……”
她邁着輕盈的步子,在地上沙沙有聲,七絃姬有些遲緩的擡起頭,望着自己的冷漠女子,淡淡的掃過那異色的雙眸。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七絃姬纖細的身體直直的飛了出去。
在場縹家的刺客似乎完全的沒有任何反應,女子冷冷的側過頭,“礙眼的老鼠們,真的要我出手嗎?”
刺客們似乎沉吟了片刻,望了望坐在地上喘息的琦攸,爲首的男子坐了一個手勢,刺客們背起受了傷的同伴,如風一般的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果然,只是一個局嗎?
琦攸微微擡起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可是藍家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璃櫻不可能背叛自己,那麼……這一切都是某些人的計劃嗎?
雖然白茗夜不會殺死自己,但是……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什麼人能阻止自己殺人的話,只有眼前的這個女人了。
實力懸殊太大了……自從十五年前與邵可的那一戰,這種從一開始就覺得沒有人能和勝算的戰鬥……還真是久違了。
他轉過頭,看着在不遠處的漣洺。
他和七絃姬都在之前就感覺到了氣息,但是……因爲沒有任何殺氣,所以兩人都選擇了放任不管。
但是,白茗夜的出現顯然已經打破了某種平衡,原本勢均力敵的戰鬥失去了意義。
哼……他的脣角不知何故的扯起了一道弧度,輕微的喘息着,一種奇異的感覺慢慢的浮上心頭。
他的笑顏讓茗夜皺起了眉,飛起一腳踢在琦攸的胸口。
他雙手抱在胸前,像斷了線的紙鳶一般飛了出去。
溫熱的液體慢慢溢出脣瓣,腥甜的味道瀰漫了整個口腔。
——肋骨……斷了嗎?
“這樣的話,你也會老老實實的在牀上躺幾天了吧。”她冷冷的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傢伙,總是利用一切,哪怕是心愛的人也可以捨棄的混蛋。”
“哦~”他忽的淺笑,“那麼,茗夜大人只是來說教的嗎?”
“我早就說過了吧……如果只是想着活下去而不顧其他人的死活……即使心愛的人也可以殺死的傢伙,還是隨便的給我去死好了……”她有些不愉快的揉了揉太陽穴,“本來以爲,你會稍微有一點進步,看樣子還是和原來一樣呢,琦攸。”
“……你要取走我的性命嗎?茗夜大人。”
“誰知道呢,不過,在這之前……”她走向七絃姬,纖弱的身體看起來好像風就可以吹倒一般,“你的名字。”
那是不容置疑的王者氣度,七絃姬呆滯而無神的異色雙眸微微擡起,遲緩吐出的聲音聽來甚至有幾分無力。
“……七絃姬……”
女子立刻就露出了嚴厲的表情,“真的嗎?你的名字真的是叫做七絃姬嗎?”
“……是的……”
聽起來如同死過一次的聲音,沒有生氣,沒有溫度……和琦攸的冰冷不同,甚至連名爲“冷漠”的感情都不曾存在過……一切,都被一種最爲單純的顏色所沾染。
如同被感染一般,女子的眼眸一點一點地和緩起來,如琦攸之前一般帶上了淡淡的憐憫。
她輕嘆一聲,“是嗎?我只是希望一個少女不要爲自己的任何決定後悔……只是這樣而已,”她斂去了眼底的情感,“但是,自己個人的事情,請不要把普通的百姓拖下水……在今天,我不殺你,只是……有一些必須由你去做的事情,你明白的吧,七絃姬。”
“……”
女子淡淡的視線落在琦攸的身上,“這個人與你的恩怨,我也有所耳聞……所以,我不會阻止你……但是,”她猛地沉下眼眸,“你必須要前往歆韻,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七絃姬毫無畏懼的擡起眼眸,僵硬而蒼白的面容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憂鬱。
“沒有關係……活着也好,死了也好……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只要我還活着,我就會向着我唯一的目標前進……這就是我的命運。”
“命運……嗎?”女子微微仰起頭,露出有着幾分蒼涼的笑意,如同仙子一般的絕世容顏之上,彷彿帶了金色的光輝。
“……我以前也曾經相信過,”她緩緩開口,“命運的存在,但是……現在的話……”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啊啊,對不起,”短暫的時間內,她已經恢復了一如既往地笑容,“年紀大了,就容易話多……真是不好意思呢。”
她轉向琦攸,“八年前的那場殺戮……你的原因是什麼?”
七絃姬的身體猛地抽動了一下,前發如同要證明時間的流動一般落下,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
“那個……啊,”他擡起眼,淡淡一笑,“誰知道呢……”
“我說你啊,”女子閉上眼睛,“真的要我斬斷你的手手腳腳才老實的聽話嗎?還是你認爲我一定不會殺你。”
“身爲天下武者的統領,我的所作所爲你已經足夠給你理由斬下我的腦袋……至少,對你來說是這樣的吧。”
他輕柔的語聲中,仿若帶了一絲嗤笑。
女子微微揚起眼眸,微笑,“是嗎?”
她的劍緩緩舉起。
“不要!”一聲尖厲的喊叫,白色的身影輕晃,擋在了女子的面前。
因爲曾經在很遠的地方見過一面,那美麗的容貌至今印象深刻的漣洺頓時瞪大了雙眸。
“那是……王的妃子嗎?”
“小雪!”女子似乎被嚇了一跳,有些差異的睜大了好看的眼眸,“你怎麼會……”
“雁落大人這麼爽快地答應我的要求,我就知道也許是因爲母親大人你的原故……”她微微垂下眼眸,然後緩緩擡起,靜靜的注視着美麗的女子。
女子什麼都沒有說的轉過身,早在小雪還是一個五歲孩子的時候,也是這樣哭泣着擋在當初的那個少年面前,說着“母親請住手吧”這樣的話。
那個時候……年幼的他們,悄悄寫下的,是否是今天被稱爲“宿命”的東西?
小雪抿緊了脣,琥珀色的眼眸充滿了哀傷,卻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前面。
——不管什麼時候,也沒有辦法任之不管的男人。
“你還是老樣子呢,”女子輕笑一聲,搖搖頭轉過身去,適才的殺氣也隨之一點一點的消散,“哪怕紅琦攸把你像垃圾一樣丟棄在路邊,都一樣會不由自主地擋在他前面……”
她的視線落在琦攸的臉上,那一抹泰然和平靜……彷彿很久以前就那樣存在着的表情,冷酷到了極致的男子——紅琦攸。
——差勁的傢伙,也是讓人看不懂的傢伙……
想到他曾經爲女兒做的事情,女子發出了一聲細不可聞的嘆息……小雪會喜歡他,並非沒有理由吧?
沒有辦法憎恨,也沒有辦法接受的傢伙……
年幼之時那些悄悄寫下的故事,變成了讓人銘記的傳說……一切隨流水而去,剩下的,只有天下,王權……和利益而已。
雖然知道丈夫喜歡當初那個少年的理由,女子還是沒有辦法原諒一個可以微笑着殺人的傢伙。
——愛上什麼人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哪怕只是一個流浪在街頭的浪人,也願意跟隨終身呢。
繼承了自己內心的女兒,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什麼家族的事情,被賦予藍龍蓮名號也好,成爲貴妃也好……對小雪來說,最幸福的事情,僅僅是陪在心愛之人的身邊,到所有想去的地方旅行……吧。
“真是的,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樣頑固呢。”女子無奈的搖搖頭,邁着步子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你……算了,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吧。”她微微苦笑,輕盈的掠上高牆,魔術一般的消失在了夜的深處。
被那股殺氣所振的小雪,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唔……看樣子,命保住了。”他滿頭的冷汗,緩緩坐起,庭院中的漣洺已經消失,七絃姬靜靜的立在原地,沉默而平靜。
“可惡,你不要命了嗎?以爲母親她真的不會殺你?”她有些惱怒的吼道。
“嘛……看樣子,暫時不會了。”他咬着牙,試圖站起來,可是,胸口的劇痛讓他的額角冷汗不斷,因爲疼痛而跌坐在了地上。
“……喂,沒事吧!”小雪有些擔心的扶住他的身體,因爲胸腹的刀傷入口很淺,所以血已經被止住了。
“你覺得我像沒事的樣子嗎?”他搖搖晃晃的再次站起,“肋骨斷了三根,正常人都不可能沒事吧?”
“……”她微微垂下眼眸,小聲道,“對不起……”
“什麼啊?”他輕輕地笑了起來,“又不是你做的,爲什麼要道歉?”
他伸出手去摸她的腦袋,被她一把打開。
“你看不出來嗎?這顯然是燕瀟給你的圈套吧?讓你來暗殺七絃姬小姐……雖然不知道理由是什麼……但是……”
“你是在氣他沒有告訴你他的計劃,還是覺得對不起我?”他淡淡開口道。
“……我,”她擡起頭,望着那了無星辰的天際,輕嘆道,“不知道。”
七絃姬靜靜的看着,看到小雪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庭院,沉寂的眼眸泛起了一陣奇異的感覺,如同不由自主地皺眉一般,轉過身,看到了身後的男子。
平靜而冷漠的聲音就此響起。
“這樣可以嗎?她是你的妻子吧?”
“這並非是最重要的。”貓兒一般慵懶自在的笑容,男子的淺笑一點一點溢出脣瓣。
“……”她轉過頭,望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
“你不想要向我解釋什麼嗎?七絃姬小姐。”男子溫潤的笑意帶着幾絲寒意。
“沒有必要。”她淡然開口道,“這是我個人的事情,我冒死來到這裡,僅僅是因爲要報萬里大人的恩情……只是這樣而已。”
“報恩嗎?”男子眯起眼睛,“說得真好聽呢,事實到底是怎樣,大概只有神才知道吧。”
“……是的。”
“我知道了,”燕瀟意味深長的一笑,“那麼,和我做個交易吧……你我都可以得到彼此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的,只有紅琦攸的性命而已……除此之外的,我都不感興趣。”
年輕的王垂下眼眸,淺笑着向她伸出手。
“如你所願,七絃姬小姐……”
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連個身影步履蹣跚的邁着步子。
一陣很不舒服的潮溼感覺,小雪擡起頭,不知何時落下的雨滴,飛入她琥珀色的眼眸中。
“啊……下雨了。”
“確實……呢。”琦攸眯起眼睛,露出了有點懷念的表情。
氣氛再次變得沉默起來,小雪好像有些不自在一般的打破了沉寂。
“喂,還記得嗎?我小的的時候……讓你給我吹奏笛子,你卻怎麼樣都不肯,說什麼‘以後都不會再吹奏了’什麼的……傲慢的要命。”
“呵呵,開始要算以前的舊帳嗎?”
小雪停下腳步,有些不滿的擡起頭,“你還真是一個不一般的差勁男人呢,爲什麼每次都會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啊……還有,不要隨便轉移話題。”
“……”
“不過,確實是你這個傢伙救了我的性命,我卻也不能否認……”她有些忐忑的看了他一眼,“你的胃病,最近好些了嗎?”
他無奈的弄着溼潤的前發,“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虧你還記得啊?”
小雪沒有說話,小的時候,因爲確實很喜歡四處遊玩,曾經拉着琦攸去探險,卻被坍塌的石廟埋在了深處。
那個時候把一點僅剩的食物全部讓給小雪的琦攸,足足舉着沉重的石樑長達八天之久。
手臂經絡的嚴重拉傷,以及後來如附骨之蛆一般的胃病,至今其琦攸也沒有能夠完全擺脫。
——沒辦法真的討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並不欠我什麼……對不起你的人是我。”他微笑道。
望着那淺褐色的美麗眼眸,小學有瞬間的失神,明白了他話語中的含義時,卻用力的咬住了嘴脣,一言不發的轉過身。
“我……最討厭‘對不起’了……爲什麼要‘對不起’啊……我,我根本……”
她難以再說出一個字,猛地推開琦攸,飛奔在雨簾中,消失在了街的拐角處。
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雖然那笑容看起來好像在哭泣一般。
任由雨水打溼他的側臉,頭頂忽然消失的雨滴讓他不由自主地擡起頭,一把雨傘正靜靜的撐在那裡。
他的驚詫被溫和的笑意所替代,露出短暫憂傷表情的同時,向對方也伸出了手。
“……你怎麼來了?”
窗外的小雨淅淅瀝瀝的落者,比方纔小了許多,空氣中潮溼的氣息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好了,快點把上衣解下來。”坐在旁邊的女子拿了藥箱,皺着眉頭撥弄起了在小爐內呼呼煮着的藥汁——看起來就是很苦的樣子,虧這個男人一直能這麼優哉遊哉的喝着。
“哎?”
年輕的藍家宗主立刻不爽的揮舞起了拳頭,在這個男人受傷的時候,稍稍的作弄一下,應該不爲過吧。
“閉嘴,快點自己解衣服,難道要本小姐親自伺候你嗎?”
他啞然失笑,“我是無所謂了,但是……這樣真的好嗎?把我撿回來?那傢伙可能正在找我哦。”
“和這個沒關係吧,”她板着臉,如同長姊教訓幼弟一般,有點嫉妒的拉扯着他柔軟的冷玉色長髮,“我可不是王的走狗,請你弄清楚哦。”
“不要拉,痛……”他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看起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過那脣邊的一抹笑意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很痛的樣子。
她微微垂下眼眸,看着他解下了深□□衣衫,那消瘦蒼白的身體之上,劃了一道不算很淺的口子,深紅的血塊,糾結在一起,像一條猙獰的毒蛇,蔓延着,吞噬着。
“……痛……嗎?”她有些忐忑的微微睜大眼眸,輕輕握住了他纖細的手掌,藍眸中寫滿了擔憂。
“嘛……大概,還沒死吧。”
她不說話,小心的用沾了酒精的紗布擦試着傷口,酒精的刺激帶來掀開皮肉的撕裂感,並不擅長處理傷口的瓏珊不由得變得緊張起來。
——爲什麼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呢?
瓏珊抿了抿脣,發出了來自內心的嘆息,握着他柔發的雙手不由得顫抖起來……明明知道自己所想的,卻還是從不吝嗇給自己那笨拙溫柔的男子。
“這張臉是怎麼回事?”他淺笑,纖細的手指滑過她保養的很好的白皙肌膚,帶來的涼涼觸感讓她有些慌亂的轉過了頭。
“……說過了吧?你不欠我什麼,不用內疚。”他收起了手,疲憊的闔上雙眸,那輕顫的睫毛還是暴露了他的疼痛。
身爲藍家宗主的自己也好,坐在那個位子上的王也好……都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哪怕殘酷,哪怕無恥,也必須去完成的目標。
有些沉寂的空氣襲取了室內的身影,因爲他身上淡淡藥草氣息而有些迷離的雙眼,閃爍着藍色的神采,用手指沾了藥膏,在上面小心塗抹着……那種滑膩的感覺讓琦攸很不舒服的皺起了眉。
睜開眼,不老實的開始打量室內。
因爲是宗主的屋子,所以,奢華的味道不免有些重。
掛着流蘇的華麗大牀,龍涎的香味縷縷,紅木的書桌靜默的躺在一邊,桌上筆墨未乾。
在這華室內,一盞老舊的七絃古琴冷淡的躺在牆角,與這氛圍有幾分格格不入。
“那是家母的遺物。”注意到他的視線,瓏珊爽快地開口道。
“……”
“……”她有些惱怒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他低聲輕喘,卻沒有叫出聲來,“那眼神是怎麼回事?同情嗎?非常遺憾,不需要呢……”她的動作一點一點的慢下來,露出寂寞眼神的同時,輕輕開口道,“母親在我出生時就去世了,死因是難產……我一次都沒有見過母親,母親長的什麼樣子,只能從畫中去想象……”
她深吸一口氣,微笑道,“怎麼樣?是不是很悽美的故事?有點被感動到了。”
他的神色微微一變,一抹驚訝浮上臉龐。
“你的……母親……嗎?”
“哎,”她點點頭,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聽說是一位非常漂亮的美人喲。”想到自己那令人鬱悶的遺傳,她不禁露出了鬱郁的表情。
“可以借我看看嗎?”
“哎?”
“琴。”
“啊,當然,”瓏珊站起來,小心翼翼的捧過古琴,“喏。”
琦攸沒有去撥弄琴絃,相反則是飛快的翻過琴的背面,在木料邊緣的地方,以只紋路清晰的鳳凰栩栩如生。
“你……”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她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琴上的‘桐竹鳳麟’……你怎麼會知道的?”
“因爲小時候見過一把同樣的,”他含糊其辭的一筆帶過,“對了,這確實是你母親的東西嗎?”
“嘛……哎,怎麼了?”
他淡淡地道,“只有紅本家的東西才被允許刻上‘桐竹鳳麟’的家徽,你的母親,怎麼會有這個的?”
“以前問過爹親,但是他說什麼‘你沒有知道的必要’什麼的……真是氣死人了,還是把我當小孩子看嘛……”她胡亂的抓抓腦袋,“這些年也回去查過母親的資料,但是,剩下的都只有一些沒有任何用處的東西……乍一看上去,簡直與彩七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得站了起來。
“啊,你的傷……”
“不用擔心。”他冷淡開口,扯起自己的外衫,向着門走了過去。
“……”
“啊,對了……”他推門的手停在了半空,有些遲疑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個……謝謝你的藥。”
少女在雨中走着,步子虛浮,身體如同秋風中的一片花瓣般輕舞着。
譁。
她直直的倒下去,濺起的水花揚起,動作看來可笑而生硬。
異色的眼眸被掩了去,嘩啦啦的雨水,在耳邊激起的聲響,卻顯得很遙遠。
“……那個,你沒事嗎?”少年從屋內飛奔而至,沒有撐傘的他,額前的劉海被浸溼,可笑的貼在面頰之上。
“主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雨中的黑衣人,微微垂下腦袋,“這個女子是……”
秀的眼眸中劃過一絲淡淡的暗色,冷冷的擡起頭,“不管怎麼說,她現在病的很重,需要治療。”
“我明白了。”黑衣人彎下腰,將少女側着抱起,“主人也請快點進去,會着涼的。”
“嗯。”
紅府。
馨盈獨自坐在房間內,嚮往常一樣,呆呆的看着黑色的藥丸在冰冷的水中一點一點的擴散開去。
不管到了什麼地方,不管到了什麼時候,琦攸總是會記得給自己送藥來。
聽說是先天身體偏虛,馨盈從小就開始服用的藥物……一直是琦攸親自配的。
黑色的,苦的要命的湯汁。
少女皺着眉,一點一點地吞嚥着。
因爲是哥哥交給自己的東西,所以,不管有多麼難吃,她都會乖乖的按照哥哥的意思去做。
因爲這種藥的副作用很大,每次吃完,她的眼睛總是痛的要命。
擦了擦留下來的眼淚,她用力的咬着下脣,留下一排深紅的齒印。
——知道這種藥物副作用的,只有琦攸和自己而已,所以,她絕對不會說出來。
沒關係的,可以忍受的,沒關係的……
好像咒語一樣低聲喃喃,在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一滴薄淚靜靜的掛在她的睫毛上。
——琦攸哥哥……
一聲無力的輕喚,因爲疼痛和模糊的雙眼而感到了疲憊,她像一隻被逼到絕路的小獸一般蜷縮了身子,陷入了深深的睏倦之中。
年輕的國王在執務室內,優雅的微笑淺淺的泛在脣齒之間,露出一如既往慵懶表情的同時,緩緩地合上了桌上的奏摺。
“喲,很久不見了,說起來,我正打算去拜會你呢……”燕瀟微微垂下眼眸,“結果,你還是自己先來了啊,琦攸。”
琦攸微微擡起眼眸,好看清秀的面容之上籠了一層淡淡的不悅,冷淡的掠過王俊秀的側顏。
燕瀟託着腮幫,“有什麼不好嘛,我們說起來也有很多年沒有見過面了吧?七年?啊,差不多八年了……”他放下手,“自從你丟下尚書令的印一走了之,我就再也沒能見到你呢。”
那俊逸的微笑,卻帶了幾絲危險的味道,讓人害怕。
——他,難道在生氣?
琦攸不禁皺起了眉,原本心情不爽的他凝注着王眼角的淡褐色的痔——原本的淺色在燕瀟健康色的皮膚掩飾之下很難看出,對於習慣性去觀察人面部的琦攸,卻不由自主地印上了視線。
燕瀟的笑總是帶了幾分慵懶,這和他那顆不易察覺的痔也有着一定的關係,看起來甚至有幾分妖嬈。
總的說來,燕瀟的線條沒有琦攸那麼柔和精緻,卻充滿了瀟灑和不羈。
比起自己更加受女人歡迎的男人——紫燕瀟,在藍州的時候,就和藍家最小的公子,藍瓏澈出入於花街柳巷這樣的地方了。
儘管如此,到現在還沒有被瓏珊殺掉而健健康康活着的燕瀟,從另一種方向上來說,實在是非常的了不起。
——藍瓏澈……嗎?
因爲想起了非常討厭的事情,琦攸的眉毛開始了陣陣的抽動。
被譽爲彩雲國第一偃師的藍門公子——藍瓏澈,是三當家花的獨子,因爲那可以與琦攸媲美的完美容貌,曾經是各家少女心中完美情人。
“琦攸……”很好聽的溫柔聲音響起,琦攸轉過頭去,看到了王那似笑非笑的眼眸。
“……”
假裝沒有注意到他似乎有些靜止的呼吸,王調笑一般的揚起眼眸,很輕柔的握住了他的手。
“琦攸……”他微微側過頭,微微一笑,“果然……還是去見見瓏澈吧,不管怎麼說,他是芯苑的堂兄哦。”
“絕對不要!”他斬釘截鐵的答道。
“呵呵……”忍不住輕笑出聲,燕瀟如同對待情人一般輕輕捋起了他耳側的長髮,“還真是無情的傢伙……但是,卻怎樣都讓人沒有辦法忘記呢。”
過於曖昧的低喃讓琦攸微微垂下眼眸,似乎被室內有些冰涼的空氣所迷朦的雙眼,卻在那短暫的瞬間綻放出了笑意。
“這麼說……”他並沒有躲避,反而露出了讓人迷惑的輕笑,伸手輕輕撫上王質感很好的皮膚,“你也是一樣嗎,紫燕瀟。”
那溫和的碧色眸子立刻沉了下去,猛地抓住那女子一般的纖細手腕,一把將琦攸按在了軟塌之上。
身爲王的殺手,琦攸卻什麼都沒有做,那雙清澈如水的淺褐色眼眸,有的,僅僅是靜靜的注視……而已。
“什麼啊,”他微笑,笑得冰冷,“這樣就惱羞成怒了……因爲只有這種程度,”淺褐色的眼眸如同柔入了清水一般透徹,“所以,你永遠也比不上他……即使,在這個位子上也是一樣……呢。”
燕瀟不怒反笑,把琦攸的雙手捉到胸前,“這是你無聊的任性嗎?還是對過去主子的執著,你已經不是狼了,甚至連朝廷命官都不是……”如同玩味一般的看着身下男子那一點一點皺起的眉,淺笑,“放心吧,現在我還不會動你……現在的芯苑,需要丈夫,秀還需要哥哥和老師……等到時機成熟之時,你的身體也好,靈魂也好……我都會毫不客氣地收下哦。”
王閉上眼睛,翻身躺在琦攸的身邊。
“……”琦攸似乎無奈的輕嘆一聲,“那種表白一樣的發言是怎麼回事?你是變態嗎?”
“哼,”燕瀟笑了笑,伸出手臂,抓住了正要坐起來琦攸的手臂,“什麼啊,陪我躺一會吧。”
“變態一樣的事情果然還是算了吧,”他冷冷的理了理衣領,正欲起身的時候,卻被國王無賴一般的拽住了衣袖。
“以前,聽說你經常和劉輝大人睡在一起吧?”
“那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呵呵,雖然很喜歡愚弄別人,其實說來……你這種認真的性格還真不是一般的可愛……”燕瀟從後面輕輕環住了琦攸的頸項,他的身體不自然的動了一下……因爲頸部是人體的要害之一,身爲刺客的他嘴脣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
明明比自己年長一歲,此刻看來卻比自己年幼了很多一般的傢伙……
“吶,”溫潤的氣息噴吐在那冷玉色的髮絲之上,耳畔的低吟讓他的眼眸如同蒙上了一層水氣般漂亮,不由自主被吸引的王,脣角微微勾起一道淺淺的弧線,“如果有一天,我能超過劉輝大人的時候,也許……你的視線也會注意到我吧。”
“……”
“不管你信不信……”王的面容之上泛起一陣淡淡的紅暈,有些窘迫的微微轉過頭去,“其實……我……”
“……”他嘆了一口氣,“嘛,不管你怎麼想都無所謂吧,我來這裡,也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啊……”
“是嗎?”很冷淡的聲音,燕瀟鬆開了手,起身,挽起自己已然凌亂的發,隨手用髮簪梳理着。
琦攸的長髮披散着,往日一般落了一地,如同散發着光輝一般的冷玉色。
他不知道。
他從來都不知道。
脣邊溢出苦笑,那個時候,戴着面具的少年,第一次遇到可以看穿自己心中所想之人……即使連那個青梅竹馬的女子也沒有辦法做到的,昔日那個露出冷漠表情的年長少年,卻問出了“你真的要這樣下去嗎”這樣的話。
一直以來,對燕瀟而言,琦攸不僅僅是一定要戰勝的對手,也是……
——不管怎樣也不想失去的朋友。
得到這個人的承認,在自己沒有真正超越劉輝之前,是不可能的吧?
從頭到尾都只是在意劉輝一個人而已的任性傢伙。
燕瀟輕聲嘆了一口氣,雖然一切已經在計劃之內,可還是難保琦攸在事後不會因爲過於憤怒而把自己抹殺也說不定。
瞥了一眼他胸前淡淡的血痕,一絲歉疚一點一點的涌上心頭。
雖然並不是他叫茗夜來貴陽的,但是說到底,這件事和自己脫不了關係就是了。
“你知道的吧?那個小丫頭的身份……”因爲雙方都不是笨蛋,所以琦攸沒有任何多餘的開口了。
“知道又怎麼樣?”燕瀟擡起眼眸,彷彿醞釀了一絲笑意,隨手把玩着琦攸的長髮,“如果連這麼一點利用的價值都沒有,其本身的血脈也就失去了意義……但是,你不一樣的吧,你的話,絕對可以回來的……之後,隨便你怎麼對付她我都不管。”
“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冷血呢。”
“呵呵,彼此彼此……”
他扯過自己的長髮,眼眸中掠過一絲異樣的神色,“聽起來不錯,但是……非常遺憾,就算是現在這樣,那個小鬼也沒辦法對我造成任何威脅。”
“是嗎?那麼沒辦法了呢……”
燕瀟輕輕嘆了一口氣,身體卻如同燕子一般掠起,轉過身的同時,沒有想到對方真的會動手的琦攸已然猛地退後一步,一種金屬的涼涼觸感襲來,大叫糟糕的同時,被燕瀟再一次的抓住了衣衫,因爲某種原因而摔在了。
“哎呀呀,真是不小心呢,琦~攸~”王如同勝利者一般的揚起手腕,金屬的碰撞聲輕微作響,一副玄黑色的手鐐已經將他和王的手腕,緊緊地拴在了一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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