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蔡夫人大鬧洞蜜園”後,陸錚在打擊辦的工作越發順風順水,實施的“搶救”運動令許多二道販子幡然悔悟,重新投身到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熱潮中。
時光荏苒,盛夏來臨,童素素轉眼走了兩個多月了,兀自沒有消息,陸錚偶爾也會想到這個自天堂跌至地獄的女孩兒,卻也只能嘆息兩聲,畢竟,想找也找不到她。
這天下午下班時間,工商局院內駛進來一輛綠色挎鬥摩托,突突突的噴着黑煙,搞的人人側目,捏着鼻子靠邊走。
車上兩名警察,都穿着橄欖綠新警服,半個月前,烏山全市公安系統換裝。
來的是侯建軍和南營派出所所長洪濤,自然是來找陸錚的。
陸錚和老洪並不熟,只聽說這廝脾氣也不小,外號“洪二愣”。見到侯建軍領他來,陸錚不禁微微一怔,而且,有段時間沒見到侯建軍了,聽聞,倒是有人見過侯建軍和高志凱坐一輛吉普車出行。
侯建軍臉上有些赧然,確實,他最近在有意的拉遠和陸錚的距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破獲了六一五大案,陸政委卻在漸漸淡出縣局領導層,倒好似在打擊辦坐衙上癮了一般,好像根本沒有回縣局的想法。而且更不知道陸政委是怎麼想的,靠上了劉保軍的碼頭,那劉保軍在縣裡,根本就是排不上號的小角色,而且和裘大和、馬衛國兩個強勢人物都尿不到一個壺裡,簡直就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
最近因爲縣招改制的事兒,馬衛國在縣委擴大會議上當衆批評了劉保軍的工作方式方法,好像是在改制過程中,劉保軍重重得罪了馬衛國,而馬衛國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裡,幹部大會上直接令劉保軍下不了臺,那以後縣裡中層幹部,誰還會賣他面子?
衆所周知,章局和馬衛國副書記親密無間,陸政委和劉保軍走到了一起,那章局長能待見他?怕陸政委以後也就在打擊辦待着了。
至於陸錚自己,也惹了一身麻煩,聽說在打擊辦工作力度很不夠,而且,還和工商局老蔡在洞蜜園出了笑話,別看好像這個事兒已經過去了,實則對老蔡影響很大,只怕他再想挪窩再想進步,那是難如登天。
所以縣局現在便有人傳,誰和陸槓頭走的近,誰便倒黴,陸槓頭就純粹一災星。
今天侯建軍肯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一個月前,南營發生了一起滅門慘案,到現在還沒有半點頭緒,搞的當地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傳,“二王”還沒死,這家人就是二王殺的;也有人說,是鬼魅作怪;更有人說,殺人的是正在通緝的東北殺人王張自力。總之五花八門,說什麼的都有。
洪濤這個派出所所長,雖然將案子上交了縣刑偵科,但遲遲不能破案不由令他壓力大增,畢竟是他轄區出的案子,如果變成了懸案,多多少少對他的口碑會有影響,在左右思量後,他突然就想到了破獲五一六大案的陸政委,所以找到與他相熟的侯建軍,請他引薦,來陸政委這裡取取經。
侯建軍雖然全程跟着陸錚破獲了五一六大案,也很佩服陸錚的偵緝能力,但他畢竟和陸錚走的近,更見識過陸錚以前進退失據的大老粗形象。所以侯建軍心裡,遠不像局裡某些傳言那樣將陸錚神化,也不認爲陸錚出馬,便一定能破案。但洪濤和他關係不錯,軟的硬的夾槍帶棒一起上,侯建軍終於抵擋不住,只好硬着頭皮把洪濤領了來。
他也知道陸錚肯定對自己最近的動向心裡有數,所以坐在那兒,只管抽菸,並不多說話。
陸錚聽洪濤說起案情,卻不翻看洪濤帶來的材料,笑着說:“我還是不看了,不能違反紀律。”
洪濤忙賠笑道:“您是局領導,無妨的。”
陸錚擺擺手,說:“還是去現場看看吧。”
洪濤一怔,都過去一個多月了,現場還有什麼好看的?但傳聞陸政委雖然脾氣大,喜歡跟人擡槓吵架,但偵破手段可是一等一的,鄉下所裡還有人傳言他開了天眼呢。陸政委查案,那定然是與衆不同。
所以,洪濤很快就滿心歡喜,問:“那,政委,您幾時有時間?”
陸錚站起身:“就現在吧,現在就去看。”
洪濤又怔了下,卻不想陸政委如此雷厲風行。
陸錚笑了笑:“或許,到時間了。”在外面躲了這麼長時間,等的就是一個契機,重新殺回縣局的契機,現在,也許便等到了。
洪濤和侯建軍面面相覷,不知道陸錚此話何解。
……
侯建軍當司機,洪濤坐後座,陸錚坐挎鬥,三輪摩托風馳電掣直奔南營。
南營沿海,黃金海岸和滑沙場便位於南營境內,最近兩年烏山經濟發展很快,引入了一些外資企業,到了夏天,從烏山來黃金海岸休閒的人越來越多,南營,靠海吃海,已經是烏山經濟實力第一的鄉鎮,同陸錚離開時不可同日而語。
回南營,陸錚也是思緒萬千,一路無言。
在侯建軍看來,陸錚的沉默寡言便是針對他了,心裡便不由得怨恨起陸錚,更有絲絲不爽。
被滅門的趙老四家在南營村東頭,此時夕陽斜照、紅雲漫天,已經是黃昏時分。
兇案已經發生了一個多月,現場早已解封,但趙老四家殘牆斷垣,破房爛瓦,兀自陰風陣陣。
陸錚勘察現場極爲細緻,在趙老四家東瞧瞧,西摸摸的,侯建軍和洪濤跟在他身後,也不知道他在找什麼,也不敢說話,怕打斷他的思路。
“好了!去隔壁看看。”陸錚鼓搗了一個來小時,侯建軍和洪濤都快無聊的打哈欠了,一聽轉移陣地,忙不迭向外走,找人問話,總比在這裡發呆有意思。
東邊鄰居,是新蓋的三間正房,紅磚牆護院,綠鐵門迎賓,鐵門兩旁,還貼着紅喜聯,顯然這家新婚燕爾,而且,過的比較富足。
院內栽着花花草草,這在農村並不多見,通常鄉民家的院子裡,喜歡種些菜,頂不起,也得是兩棵櫻桃樹,總之,跟吃有關。
窗戶根兒下,有個小牛犢似的小夥子精赤着上身,正用刨子刨木頭呢,見到陸錚三人進來,小夥子起身打招呼:“洪所兒?這麼有空啊?”
洪濤認識他,尤其隔壁發生命案後,來他家不是一次兩次了,小夥子是前幾年遷來的外來戶,叫王二強,是個木匠,很有些本事,娶的老婆是鄰村八里屯有名的美女。
對這個本村能人印象不錯,洪濤笑呵呵的說:“二強啊,來,這是縣局的陸政委,想問你幾句話。”
王木匠忙擦了擦手,有些拘束的湊過來,甚至不大敢擡頭,很質樸的樣子。
洪濤正說呢:“去,先給我們整點水去,渴死了……”話還沒說完呢,陸錚就把閃亮的手銬銬在了王木匠手上,說道:“就是他了,他就是兇手。”
洪濤目瞪口呆,下意識反應:“這,這怎麼可能?”
侯建軍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的迷茫。
陸錚語氣很淡,但說不出的威嚴,“王二強,坦白從寬!”
洪濤再忍不住了,急急道:“政委,您,您是不是搞錯了?”查案中這樣公開質疑領導或者同事,也不怨他綽號洪二愣,但也實在是因爲他覺得莫名其妙。
沒錯,農村的兇殺案、親屬、鄰居等等與受害者有密切關係的都會被列爲重點懷疑對象慢慢排查。
但問題是王木匠經過仔細排查,根本沒有任何嫌疑。
這個小夥子很能賺錢,小日子紅紅火火,而且樂於助人,慷慨大方,和受害者趙老四一家關係既不親密也不冷淡,就是正常鄰居關係,而且走訪了不知道多少人,從來沒人看見過兩家紅臉,更沒有傳出什麼情愛方面的流言蜚語,根本就沒有任何殺人動機。
陸錚不理會洪濤瞎咋呼,只是盯着小木匠。
小木匠嚇得臉有些白:“我沒殺人,你,你們不要冤枉我。”求助似的看向洪濤:“洪二哥,這是怎麼回事?”
陸錚嘆口氣,說:“雖然趙老四出口傷人,揭人隱私,你卻也不必殺人的。”
小木匠猛的擡頭看向陸錚:“你說什麼?”語氣,已經說不出的驚恐。
陸錚說:“你知道我說什麼的?”說着便對侯建軍和洪濤道:“搜搜他家,肯定有線索。”
此時侯建軍和洪濤已經看出了不妥,雖然滿腦子問號,卻也按陸錚所說,進屋翻箱倒櫃,不過找了好久,兩人一無所獲。最後還是陸錚發起狠勁,把小木匠兩屋竈臺和炕都給拆了,最後,在西屋炕洞裡,找到了一把血漬斑斑的菜刀。
等陸錚把裝在塑料袋裡的菜刀拿出去給小木匠看,被銬在壓水井旁的小木匠一下就癱倒在地,只是驚恐的看着陸錚:“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道的……”翻來覆去,喃喃的就是這兩句話。
侯建軍和洪濤,這時震驚的無以復加,陸政委,也太神了吧?把縣局一干精英折磨的欲仙欲死的案子,他動動小手指,就把兇手給抓了?
洪濤耳朵裡的傳聞,多少有些神話陸錚,所以,除了更加佩服陸錚,倒覺得有那麼幾分理所應當。
而侯建軍,心裡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如果說六一五的案子還不能徹底改變陸錚在他心裡一直以來的形象;那麼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不令他重新琢磨,陸錚,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陸錚卻表現的很淡定,這次和六一五不同,實在是貪天之功,沒什麼了不起。這個案子,並沒有破獲六一五那麼有成就感,因爲他看到案子,就知道了誰是兇手。
這個案子在前世發生在幾個月後,但卻成了一樁懸而未決的死案,直到十年後,這個王木匠,因爲姦殺女青年被逮捕,才供出了當年的滅門案。
王木匠確實和鄰居趙老四家相處融洽,但是趙老四這人有個怪癖,喜歡聽聲,尤其是王木匠和他的漂亮媳婦的聲兒,更是誘惑力足。不過這卻讓趙老四無意中知道了王木匠的隱私,原來別看王木匠小牛犢一般,在牀事上,卻是陽痿不舉。
趙老四這人,嘴巴是很嚴的,但終於有一次和王木匠兩人喝酒,喝高了之後酒意上頭,出言取笑王木匠,由此,也埋下了殺身之禍。
而殺了趙老四全家後,王木匠後來才發現自己,只有在虐待強姦女性時才能勃起。又因爲滅門案他僥倖過關,隱藏心底的邪惡一點點的被激發,終於走上了強姦殺人的黑暗之路。
在前世,這個案子十年後見諸報道,因爲是廣寧的案子,加之南營滅門案是陸錚離開公安系統前的疑案,所以對這個案子的報道陸錚曾經詳細閱讀過,是以印象深刻。
不過現在和前世是兩個世界,陸錚知道,許多事便會不同,不說自己扇動的蝴蝶翅膀引起的連鎖反應,便是同一個人,一生中也有很多不同的抉擇。尤其是殺人案,很多時候都是一時意氣,諸般因素加起來,才能令一個正常人去殺人,而在廣寧縣內,自己或許已經影響了很多人很多事,一些命案早已未必發生。
便是得知趙老四一家被殺後,陸錚也不敢確定兇手還是不是王木匠,直到同他對話,詐他之後,才確定王木匠就是兇手。
只是這種事,自然說不得的,所以當侯建軍和洪濤追問心中疑惑時,陸錚只是含含糊糊的應付,什麼發現王木匠的布鞋有趙老四家特殊的紅土印了等等,卻令侯建軍和洪濤感覺大開眼界。雖然,實在不知道陸政委所說紅土,到底是如何特殊,爲何在王木匠家便不會有這種紅土。
……
當晚王木匠被扔進了南營派出所錄口供,第二天,洪濤便押解他來縣城,更邀請陸錚,一起去縣局說明案情。至於侯建軍,昨晚便有話,不想攙和。
其實陸錚本來也不想去的,他已經同李向陽打了聲招呼,讓李向陽幫自己在縣委書記裘大和麪前探探口風。
李向陽因爲陸錚還了他侄子清白的關係,現今同陸錚走的特別近,而陸錚也知道。李向陽是裘大和提起來的,多少在裘大和麪前能說上話。
裘大和和馬衛國、章慶明一向不睦,他很早就想在縣局提拔自己的人,只是現今制度下,縣局局長的位子實在不是他能一手左右的。所以,他一直看好的馬躍武一直黑不黑白不白的不上不下。而自己現在冒出來,裘大和多半便會利用自己來削弱章慶明在縣局的影響力。雖然,自己遠遠不能抗衡章慶明,但成爲裘大和的代理人後,終究會站在章慶明的對立面。
自己這個棋子,隨着這些案子,已經漸漸展露出了價值不是?
只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成爲下棋的人,不過,兩世爲人的自己,有足夠的耐心。
所以,陸錚本來今天不想湊這個熱鬧,可架不住洪濤盛情難卻,想想自從打了高志凱後,很久沒在縣局露面了,回去轉轉展現下存在感也好,當下便欣然應允。
不過陸錚沒有同洪濤一起去彙報案情,而是施施然去了治安科,治安科的老部下們,見到陸錚到訪都很親切。陸錚不在縣局的這段日子,他們纔想起了政委的好,政委是槓頭不假,可政委在的時候,真沒人敢欺負治安科,可現在,刑偵的人尾巴都翹到天上了。
陸錚和副科長孫杰幾個人,正聊天打屁的時候,辦公室外跑來一個小民警,說是章局長有請。
陸錚來到章慶明辦公室,高志凱、馬躍武和洪濤都在,高志凱臉色很難看,馬躍武卻是笑着對陸錚點了點頭。
章慶明也再一次重新審視着陸錚,每次當他快淡忘了陸錚這個人,以爲陸錚已經無關緊要時,這個傢伙總會出其不意的強勢反彈,看來,要重新換個角度看他了,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
高志凱眼神裡卻充滿了怨毒,又一次,被陸錚狠狠扇了個耳光,
本來這段日子忙,沒去招惹你,你竟然不知死活,那就別怪我了。高志凱恨恨的想着。
陸錚如果是條蛇的話,高志凱相信,他已經抓住了這條蛇的七寸。
陸錚去了打擊辦後,高志凱也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通過工商局一個朋友,他竟然發現,陸錚對一些投機分子處理極輕,想來,不知道撈了多少好處,而他工商局的內線,也早答應他可以出來當證人,實名舉報。
只是最近案子太多太忙,纔沒時間去理會陸錚,誰知道,再一次被陸錚踩了上來。
高志凱打定主意,過兩天取好證,上面再適當活動活動,這一次,一定要將陸錚徹底打垮,送他進監牢。
耳裡聽着章慶明勉勵陸錚的言語,高志凱更覺刺耳,但他慢慢閉上眼睛,一個快死的人了,自己又和他計較什麼?
……
陸錚和洪濤一起從章慶明的辦公室出來,來到樓梯轉彎處,洪濤看看錶,11點多了,便笑道:“政委,我請你吃飯。”
陸錚做個往下走的手勢,說:“去食堂吃,我有飯票,今兒禮拜三,食堂改善伙食的日子,菜錯不了。”
“那怎麼行。”洪濤大腦袋搖的撥浪鼓似的,他現在對這位年輕的政委,不但信服,甚至都有些崇拜了。
兩人說着話,便來到了二樓,一名穿着土布衣衫的小夥子從審訊室匆匆走出,陸錚和洪濤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洪濤低聲說:“刑偵的人手真黑。”看這小夥子,走路都有些勉強。
陸錚笑了笑,刑訊的那套路數,他實在有些麻木了,暫時也不是他能改變的。
不過當小夥子從他們身邊經過匆匆下樓時,陸錚怔了下,隱隱覺得不對,是一種本能的反應。隨即他就知道什麼不對了,因爲他嗅到了一絲血腥味,而且,絕對不是被毆打出小傷口的那種血腥,而是戰場上才能聞到的那種刺鼻氣味。
“喂,你站住!”陸錚喊了聲。
小夥子背影滯了滯,卻仍在快步下樓。
“站住!”陸錚追了下去,洪濤馬上知道不對,跟着往下跑。
突然,那小夥子猛的回身,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陸錚和洪濤,那一刻,洪濤都驚呆了,卻覺一股大力傳來,他猛的向旁邊跌去,震耳欲聾的“砰砰”聲中,他摔在了一旁。
“嘭嘭嘭”的聲音震得洪濤頭昏腦漲,距離太近了,樓道的結構又很狹窄,聲音根本散不出去,就好像在他耳邊炸開一般。
槍聲很急促,也很短,也就幾十秒時間,洪濤晃了晃頭,才發現陸錚站在他身邊,手裡有一把五四式,很眼熟,好像是他的槍。
一樓和二樓的拐角間,那個小夥子軟綿綿躺着,胸口一片血紅,顯然,被陸錚一槍斃命。
洪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在那小夥子肩膀動的一霎那,陸錚已經警覺,一把推開他,而且,還拔出了他的配槍。
“你中槍了,待着別動。”陸錚的聲音就在他耳邊,然後洪濤才發現,胳膊疼痛難當,鮮血不時涌出。
而這時,四面八方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陸錚大喊道:“快,叫救護車。”
洪濤突然噁心的厲害,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
洪濤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一片雪白,他躺在醫院的病房,陸錚,正關切的看着他。
“政委,到底怎麼回事?”洪濤想坐起來,陸錚笑着攔住他,說:“你躺着你的,現在局裡亂成一窩粥,我得回去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回去替你打聽打聽?”
洪濤三十好幾的人了,卻被陸錚的一句玩笑話逗的臉通紅,他知道,剛纔是政委救了他的命。
晚上的時候,侯建軍來病房看他,洪濤這才知道了事情始末。
原來,在局裡被擊斃的小夥子,便是公安部的頭號通緝犯——東北張自力,這人,行蹤詭秘,比二王還令人頭疼,在東北三省,他殺害了軍警不少於三十人,但最近突然銷聲匿跡,公安部判斷他可能出了關,早就下文關內各省,嚴密稽查。
卻不想,他來了廣寧。
張自力有僞造的東北某單位的介紹信,就大搖大擺的住在了廣寧縣委招待所。本來他很是低調,晚出早歸的,但偏偏惹到了刑偵隊的人,其實他已經不吱聲了,刑偵的人卻明擺着欺負外地人,直接把他銬上了警車。
在審訊室,估計張自力本來也一直忍着,但刑偵的人下手太黑了,忍無可忍之下他纔出手反抗,兩名刑偵隊員都被不知道什麼東西割了喉,事後分析,應該是摔碎的玻璃杯,
張自力臨走又摸了其中一名刑偵隊員的槍,若不是被陸錚發現,只怕又會很快銷聲匿跡。
洪濤聽着侯建軍說來龍去脈,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天,張自力?!”
侯建軍笑道:“可不是嗎?這個殺人魔王,沒想到被咱們陸政委一槍就要了他的命。遇到咱家政委,算他時運低。”不知不覺,他口中對陸錚的稱呼語氣都變了很多,只怕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洪濤舔舔舌頭,說:“聽說陸政委在部隊時殺越南小鬼子跟割草一樣,張自力碰到他老人家,那還不是個豆芽菜兒?”
侯建軍贊同的點點頭:“說的也是。”他渾沒注意到洪濤這句話的語病,二十多歲的政委成了“他老人家”,侯建軍偏偏聽着覺得理所當然。
國人都有英雄崇拜情結,只是和平年代,英雄難覓。
侯建軍又突然嘿嘿笑着說:“政委又立功了,局裡已經向市局、省廳做了彙報,省廳的調查組應該今晚就能到。不過,老章、高志凱可就慘嘍。”
洪濤點點頭,要犯被糊里糊塗刑拘,卻又殺害了兩名幹警後逃出來,這報告,可不知道高志凱怎麼寫,不過嘛,洪濤搖搖頭:“不知者不怪吧?”
侯建軍哼了聲:“什麼不知者不怪?省廳的文兩個月前就到縣局了,要求下發範圍是具體到派出所每一個幹警,都要拿到張自力的照片,要爛熟於胸。章慶明根本沒當回事,這纔出了事故。他呀,就是安穩日子過久了,倒黴催的。”說着又冷笑兩聲:“要不然,你以爲省廳下調查組是爲了給咱請功麼?”眼見章慶明要倒大黴,章局在他嘴裡就變成了“老章”“章慶明”。
洪濤有些看不上侯建軍的勢利樣,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