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風飯店距縣委家屬院不遠,是一座新起的二層樓,紅磚碧瓦,頗顯氣派。
馬衛國不吃食堂的時候便喜歡在這裡小酌兩杯,新風飯店的康老闆屢次想給馬衛國免單都不可得,而且,雖然成了這裡的常客,馬衛國卻也並不和康老闆應酬,有時康老闆想送瓶酒什麼的,都被馬衛國不鹹不淡的婉拒。
康老闆也就漸漸摸清了馬衛國的脾氣,知道自己這等小商人人家瞧不上眼,也不想和自己沾上什麼關係,是以,他也就不敢再往馬書記身上貼。
倒是後來,縣委宣傳部長王震生、縣公堊安局局長高志凱等也時常邀朋喝友的來吃吃喝喝,漸漸把這裡當成了聚會的據點,康老闆倒是和王部長、高局長等混了個倍兒熟。
今天,王部長、高局長都在,而且,坐了一個包間,還把包廂門關的緊緊的,康老闆便知道兩人有私密事情談,自也不再過去打擾。
最近,康老闆比較煩心的是,住縣委大院裡面的,越是小幹部,越愛打白條,什麼部門的都有,去年年前的便沒清乾淨,到現在,僅僅白條眼看也要上萬塊了,這麼一算,這兩年飯店算是白開了,怕還賠了些錢,而且這樣下去,週轉上肯定會出問題,總得想法子清清這些白條。
包廂內,桌上幾道小菜,菠菜花生米之類的,倒甚是可口。
王震生是從下面基層上來的,在鄉鎮上號稱千杯不醉,加之現在在宣傳口,迎來送往的,幾乎整天都泡在酒裡。
吧嗒着杯裡的郭莊白酒,王震生讚道:“喝來喝去,還是咱們郭莊自釀的散白酒夠勁,喝着舒服。”
高志凱慢慢飲茶,沒吱聲,他一向不善於飲酒,對王震生,他也不怎麼瞧得起,鄉鎮上來的,大多帶點土腥氣,而且,藏奸耍滑,口蜜腹劍,但往往又沒有大智慧,都是斤斤計較的小聰明。
但這樣的人,還不能得罪,不然被咬上兩口也夠疼的。
“陸錚那兒,該加把火了。”王震生嘴裡嘎巴着小菜,含含糊糊的說着,就好像,在嘮家常。
高志凱默默的點頭,也沒多說什麼。
王震生和衛國書記的關係比他密切,陸錚這檔子事,很多時候,都是王震生從中傳話,他並沒有明確的聽到過馬衛國書記提涉及陸錚這件事的意見,除了,偶爾的一些暗示。.
自從廣寧那幫人整天給市委寫信加上堊訪後,馬衛國,就很少再和他談一些涉及私密的事情。
高志凱心裡輕輕嘆口氣,如果這次不能順利扳倒陸錚,那麼,自己在馬衛國眼裡,也快成爲一顆沒有利用價值的棄子了吧?
青龍百貨大樓,陸錚領着白小霜和白素娥這對兒風姿迥異的美少女很是引人注目,人靠衣裝,白小霜和白素娥這麼一打扮,根本就不像縣城裡的孩子,倒更像大都市來的一對兒小明星。白小霜白衣白褲,清爽無敵,就好像散發着妖媚魅力的美少男。
白素娥小墨鏡推在額前,穿着黑英文字母的T恤衫和紅色牛仔短褲,裹得她小屁股緊緊的,雪白纖細的雙腿,蹬着雙深紅帆布鞋,小腳一看就光着呢,露出光滑可愛足踝,已經發育的前凸後翹的小美女,加之那墨鏡架在額頭上的小嫵媚勁兒,小成熟勁兒,很是引人遐想。
陸錚領着她倆來到文具區,要了兩個那種綿軟軟帶放大鏡和卷筆刀的多功能鉛筆盒,白小霜喜歡的很,見班上有人用過這種鉛筆盒,她挺羨慕的,現在用的那個鐵鉛筆盒是小學時候買的,漆都掉的差不多了
白素娥卻不怎麼提得起精神,她本來就對學習不感興趣,買文具,自有些無精打采。
陸錚正拿票準備去交錢的時候,卻見櫃檯另一側通道,高志凱走了過來,他身後,跟着個女警。
陸錚便站住腳步,看高志凱走來的方向,便是找自己的。
果然,高志凱走到陸錚身邊也站住,微微點頭打招呼:“陸縣長。”
陸錚問:“有事吧?”
高志凱左右看看商場裡熙熙攘攘的顧客,說:“咱們出去說話?”
陸錚點頭,又舉起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然後,便從不遠處顧客中,走過來三四名男女,最前面的是位女士,實際年齡大概也有五十歲了,但衣着動作都很優雅,乍一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仔細看,眼角的皺紋才顯示出這位女士可能真實年紀不是看起來這麼年輕。
“陸錚縣長,怎麼了?”女士走到近前問。
陸錚笑道:“有點小變故,我出去說幾句話,請您幫我照看下倆孩子。”
女士微微點頭。
陸錚和高志凱以及那名女警來到了百貨商場外一棵柳樹下,這裡比較空曠,又離行人熙熙攘攘的人行道有點距離,在這裡說話,便不擔心被人聽到。
高志凱呵呵笑了聲,說:“是這樣,馬書記剛剛通知我,爲了對您負責,覺得還是有必要送白家兩個女孩去醫院檢查,剛剛,我也徵得了兩個女孩兒的家長白大壯和白二強的同意,當然,爲了不給您造成影響,我只是叫郭莊所的郭紅紅所長和他們談了談,只是說兩個孩子可能感染了流行病,需要隔離進行檢查
“當然,如果您一定不同意,我想告訴兩位家長實情,他們也會同意送自己的女兒進醫院檢查的,您說,是不是?”
高志凱話裡,可就不怎麼客氣,就好像認定了陸錚玷污了兩個小姑娘,卻阻礙縣局正常的取證鑑定工作一般。
跟着高志凱身後的那名女警,看陸錚的眼神,有些震驚,也有些鄙夷。來之前,她可不知道準備要她安撫送去醫院進行檢查的未成年少女,竟然牽涉到了縣長。
陸錚笑了笑:“高志凱局長,看來你是把我當嫌犯了,是吧?”
高志凱泰然自若的道:“清者自清,是吧陸縣長?”
這話陸錚在馬衛國辦公室說過,高志凱此刻重複,便更如同是一種諷刺。
“怎麼了?”兩人說話的工夫,剛剛百貨大樓裡和陸錚在一起的那位優雅女士跟出來,來到三人近前,不解的問,又對陸錚說:“陸縣長,咱得抓緊時間,我們下午就得走。”
跟在女士身後的,還有位三十左右歲的眼鏡男,脖子上掛着個相機。
高志凱看了優雅女士一眼,說:“你最好還是迴避。”看得出,這些人應該是陸錚在市裡的朋友,剛剛郭紅紅從郭莊所打來電話,說聽白二強說,陸錚又帶倆小丫頭逛百貨大樓來了,倒是沒聽說還有旁人在
對陸錚的朋友,高志凱當然不會太客氣。
現在馬書記對他已經不太信任,省裡楊家的楊朝陽,也不知道爲什麼去了南方,甚至,也開始疏遠他
高志凱覺得,如果自己再不趁這次機會扳倒陸錚,只怕以後的仕途,前景也頗爲黯淡。
優雅女士對高志凱粗暴的態度有些反感,皺起了眉頭。
陸錚笑了笑,說:“劉教授在這兒聽聽也沒什麼,還沒給你們介紹呢,劉教授,這是高志凱,我們縣公堊安局的局長。志凱,劉教授,劉子瓊,國家公堊安大學的教授,北師大心理學博士導師,國內兒童心理學說奠基人,公堊安大學犯罪心理學系客座教授,也是北京市公堊安局特約顧問,說起來,咱們應該喊聲領堊導,劉教授享受國家特殊津貼,同時也是正廳級待遇的國家幹部。”
高志凱怔住,他身後的女警更是“啊”的一聲驚呼,劉子瓊教授?她前幾天還看過這位國內著名心理學專家撰寫的著作呢,簡直是位高山仰止的傳說中人物,怎麼也沒想到會在現實裡見到她。
高志凱懷疑的打量這位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女人,除了氣質稍顯不同,實在看不出她有什麼特別之處。
女士已經摸出了身堊份證、工作證給高志凱看,微笑說:“相信不用從心理學分析,僅僅從你的眼神,也能看得出,你不信任我。”
看着女士工作證上鮮紅的章印和照片,高志凱怔了一會兒,急忙立正敬禮:“劉教授您好”
劉子瓊微笑道:“我不算你們系統的人,這些就免了吧。”
陸錚則在旁邊道:“劉教授,您來的正好,這不,志凱局長也是爲了那兩個小丫頭的事情來的,您看?您說明下?”
劉子瓊就微微一笑:“啊,這樣啊,那行,我這有份評估報告,通過我和兩個當事人自然相處、聊天、心理輔導性的診斷,我認爲兩名當事人完全沒有被侵犯的經歷,心理很健康,積極向上,而且這種變化,應該是在陸縣長捐資助學後。”一邊說,一邊從公文包,拿出個厚厚的文件夾遞給陸錚。
高志凱愕然,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