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本營的援兵趕到之前,索科夫覺得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於是他命令參謀給四位營長打電話,通知他們立即到旅部來開會。剛回到營部,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的四位營長,接到通知後,以爲索科夫要對今天的軍事比武進行一番點評,便毫不遲疑地趕了過來。
看到四位營長都到齊了,索科夫開口說道:“營長同志,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一個?”
營長們可能從來沒聽人用這種語氣對他們說過話,因此索科夫問完問題後,他們又遲疑了好一陣,一營長萬尼亞才小心地說:“旅長同志,那就先說說好消息吧。”
“大本營給我們派出的援兵,最遲明天就能趕到。”索科夫見萬尼亞選擇了先聽好消息,便笑着說:“等他們一到,我們就能收縮防禦,集中力量進行一個方向的防禦。”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雖說四位營長早就知道援兵要來的消息,但此刻聽索科夫提起,心裡還是感到特別開心。而最讓他們開心的,無疑是收縮防線一事,畢竟五六千人守一個城市,和單純地防禦一個方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等屋裡重新恢復平靜之後,安德烈試探地問:“旅長同志,那您說說,另外一個壞消息是什麼?”
見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索科夫輕輕地嘆了口氣說:“等到大部隊進入庫爾斯克後,我們目前所控制的倉庫區,就必須立即移交給友軍。”
聽完索科夫的話,營長們的心裡都不禁咯噔一下,暗說這還真是一個壞消息。假如倉庫區真的移交給友軍,自己就再也不能像如今這樣隨心所欲地領取物資了。沒有食物,人還能堅持;可要是槍支沒有了彈藥,那連燒火棍都不如。
負責看管倉庫的瓦西里等索科夫一說完,立即起身問道:“旅長同志,我應該做點什麼嗎?”瓦西里這麼問的目地,心裡還存着一絲僥倖,認爲索科夫爲了自身着想,怎麼也會留下一兩個倉庫的物資。
“所有的倉庫,一個不剩全部移交給友軍。”索科夫在說這話時,看到營長們臉上露出的爲難表情,又補充說:“不過在進行移交工作前,各營應該派人到倉庫去領取各自所需的物資。”
“瓦西里大尉,”索科夫吩咐瓦西里:“凡是我旅的官兵,不管他們要領取的是什麼物資,彈藥、油料、給養和戰鬥裝備,只要倉庫裡有的,一律如數發放。”
等滿心歡喜的瓦西里響亮地回答一聲後,索科夫又面向另外幾名營長說道:“在我們佔領的倉庫裡,存放的武器裝備,既有德軍的,也有我軍被敵人繳獲的。如今有的部隊全是清一色的德式裝備,而有的則是我軍的制式裝備。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德式裝備所需的武器彈藥,我們可以在戰鬥中繳獲;而裝備我軍制式武器的部隊的補給,可能就要困難多了。因此,你們應該利用僅剩的這點寶貴時間,爲部隊補充足夠的彈藥和物資。”
“旅長同志,”布里斯基等索科夫說完後,不顧對方還沒宣佈散會,便起身問道:“允許我現在回部隊嗎?我需要立即向指戰員們佈置領取彈藥和物資的工作。”
“允許離開。”索科夫衝布里斯基點了點頭,隨後對着衆人說:“時間緊迫,你們都立即返回各自的部隊,抓緊時間領取物資吧。散會!”
看着營長們離去的背影,別爾金有些擔心地問道:“旅長同志,如果友軍接收了倉庫區,發現裡面所有的倉庫都空空蕩蕩時,我們會不會有什麼麻煩啊?”
“會有什麼麻煩呢,我的政委同志?”索科夫望着別爾金,有些驚詫地問道:“我們的部隊在領取物資時,又沒有留下什麼單據,就算上級追查下來,我們也完全可以說,我們佔領德軍的倉庫區時,裡面就幾乎是空的。”
對於索科夫這種將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的說法,別爾金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緊接着又問:“可要是上級要徹查此事,我們又該怎麼辦?”
對於別爾金的顧慮,索科夫覺得很可笑。他衝着對方說道:“政委同志,你別忘了,我們在奪取庫爾斯克之後,可補充了好幾千新兵,假如不動用德軍倉庫裡的武器裝備,又該從什麼地方找武器來將他們武裝起來了?”
索科夫擡手在別爾金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兩下,隨後說道:“放心吧,政委同志,只要我們能堅守住庫爾斯克,上級就一定能理解我們的難處,絕對不會追究此事。”
各營都派出了人手,前往倉庫地區領取自己所需的物資。幾位營長都抱着類似的想法,反正都是不花錢的東西,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否則一旦等友軍接管了這個倉庫區,以後想領取物資,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爲了儘快將物資拉回各自的營裡,營長們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營除了堅守在城西的一個步兵連,剩下的人都被萬尼亞大尉派到倉庫搬運物資;而二營長瓦西里大尉,則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動用倉庫裡的軍用卡車,將武器彈藥和各種物資一車車地運往二營的新駐地;而三營長安德烈,見倉庫裡的軍營卡車都被瓦西里徵用了,於是他便動用包括公交車在內的民用車輛,來幫着三營拉彈藥和物資;就連剛上任的四營長布里斯基大尉,也以一天300克麪包乾的代價,召集了五六百身強力壯的工人,來幫助自己搬運物資……
索科夫和別爾金兩人到倉庫區去了一趟,看到軍民總動員一起搬運物資的熱火朝天的場面,不由笑着說:“看來這幾位營長都不簡單嘛,他們都懂得用各自的方式,將盡可能多的彈藥和各種物資,搬回自己的駐地。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只要別再出現一場仗就消耗近五萬發子彈的情況,我們現有的彈藥就能支持很長的時間。”
兩人正說着話,忽然從城南的方向傳來了隆隆的炮聲。聽到驟然響起的炮聲,索科夫不由大驚失色,他快速地衝進了倉庫區的辦公室,衝着坐在桌邊打電話的瓦西里大聲地問:“瓦西里大尉,出什麼事情了?爲什麼城南方向會有炮聲出現呢?”
瓦西里放下點頭,擡頭望着索科夫,表情嚴肅地說:“旅長同志,二連長熱利亞報告,敵人正在對二連的防禦陣地實施炮擊,看來準備再次渡過特涅勃拉河。”
“瓦西里大尉,告訴熱利亞,讓戰士們注意隱蔽,做好防炮工作。儘量減少部隊在炮擊中的損失。”叮囑完瓦西里之後,索科夫扭頭對別爾金說,“政委同志,我們現在回旅部去。”
索科夫一回到自己的指揮部,就立即給羅特米斯特羅夫打電話。他在話筒裡急急地說道:“將軍同志,德軍正在炮擊我們的城南陣地,看樣子他們準備再次渡過特涅勃拉河,向我軍的防禦陣地發起進攻。”
“別擔心,中校同志。”羅特米斯特羅夫對索科夫說完後,立即安慰他說:“等德軍開始渡河時,我的炮兵會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徹底粉碎他們奪取城南陣地的企圖。”
特涅勃拉河其實並不寬,水流也不急。但過了河之後,還有一片廣闊的平原被積水所浸泡,德軍步兵通過這個區域時,會因此行動遲緩而成爲蘇軍射擊的靶子。這次趁着炮擊開始大舉渡河的德軍,可謂是有備而來,他們還專門搞來了四輛水陸坦克,來掩護步兵進攻。
水陸坦克原本是德軍計劃用來進攻英吉利海峽用的,後來發現有致命的缺陷,便被束之高閣。直到蘇德戰爭爆發後,德軍在進攻佈列斯特要塞時,這些水陸坦克在強渡布格河時,纔算參加了第一次實戰。這次爲了有效地突破蘇軍在庫爾斯克南面的防禦,德軍指揮官特意從友軍那裡借來了這四輛坦克,以加強進攻部隊的攻堅火力。
雖說這些坦克都是由三號輕型坦克改裝的,但對於缺乏反坦克武器的蘇軍來說,這些坦克依舊令他們頭痛。熱利亞看着在積水中行進的坦克,以及躲在坦克後面的步兵,連忙拿起話筒,向瓦西里報告:“營長同志,情況有點不太妙。敵人在這次的進攻中,出動了坦克,我們連缺乏反坦克武器,可能無法擋住它們。”
“見鬼,德國人的坦克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聽完熱利亞的報告後,瓦西亞有些惱怒地吼道:“難道它們是從河面上游過來的嗎?”
“是的,營長同志,您說得沒錯。”熱利亞聽到瓦西里這麼說,連忙使勁地點了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敵人的坦克就是從水面上游過來的。”
瓦西里從來不曾聽說過什麼會游泳的坦克,聽到熱利亞這麼說,還以爲對方被敵人的炮火震暈了頭,便有些不悅地說:“熱利亞中尉,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都要將敵人擋住。如果讓他們衝過了你們的陣地,會有什麼後果,就是我不說,你也應該能猜到。”
“明白了,營長同志。”熱利亞從瓦西里的語氣中,聽出對方並不相信自己所報告的情況,只是命令自己堅守,便硬着頭皮回答說:“放心吧,我們連只要還有一個人在,就絕對不會放德國人坦克過去的。”
шшш •ttκΛ n •¢ ○
瓦西里放下電話後,想起熱利亞提到的會游泳的坦克,覺得還是應該將這件事向索科夫報告,於是便拿起了電話。
“什麼,瓦西里大尉,你說什麼?再重複一遍。”索科夫聽到瓦西里提到會游泳的坦克,還以爲自己聽錯了,連忙衝着話筒說道:“會游泳的坦克,正衝向二連的陣地?我明白了,讓熱利亞堅持住,我們會盡快爲他們提供炮火支援的。”
索科夫剛一放下電話,別爾金就好奇地問:“旅長同志,我剛剛好像聽到你在說什麼會游泳的坦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德國人前幾年爲了進攻英國,將一部分三號輕型坦克進行了改裝,將其變成可以潛泳或伏在水面上的水陸坦克。但後來發現這種坦克沒有什麼用處,就被暫時擱置。”索科夫向別爾金解釋說:“直到德軍進攻佈列斯特要塞時,使用了這種坦克來強渡布格河。此戰過後,就再也沒聽說過這種坦克,我還以爲它們在戰爭中已經喪失殆盡了,沒想到會在這裡出現。”
“堅守在陣地上的二連,大多數戰士都是新兵,看到敵人的坦克朝他們疾馳而來,肯定會有人被嚇得魂飛魄散。”別爾金小心地提醒索科夫:“我們如果不盡快想辦法摧毀敵人的坦克,那麼就會有戰士因爲害怕而當逃兵。”
“放心吧,政委同志,我不會讓二連出現逃兵的。”索科夫說完,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炮兵連,對連長波羅琴科說道:“波羅琴科連長,你們連的任務來了。”
波羅琴科:“旅長同志,我聽從您的命令,請指示!”
“有四輛德軍的輕型坦克,正衝向了城南的二連防禦陣地。”索科夫對着話筒說:“你們連的任務,就是用炮火摧毀敵人的這些坦克。”考慮到炮兵連可能不瞭解德軍水陸坦克的具體位置,索科夫還特意補充說,“你立即派炮兵觀測員到前沿,由他們提供射擊參數,引導你們的大炮進行轟擊。”
“旅長同志,您放心,我們一直有觀測員留在二連的陣地。”波羅琴科等索科夫一說完,就立即表態說:“我會立即和他們取得聯繫,並讓炮兵戰士們根據觀測員提供的數據,來消滅敵人的坦克。”
“很好,波羅琴科同志,你做的很好。”對於波羅琴科這種未雨綢繆的做法,索科夫予以了肯定,最後給對方畫出了一個巨大的餡餅:“等我們組建炮兵營時,我任命你當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