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裡洛夫在觀察所裡,通過望遠鏡看到大橋東端的敵人,只進行了象徵性的抵抗,居然就放下武器投降了,整個人不禁愣住了。他不知道德國人是不是吃錯藥,既然要投降,那剛剛爲什麼還要裝模作樣地抵抗一番呢?
“師長同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參謀長米亞科夫在旁邊問道:“部署在兩翼的部隊,剛剛做好進攻準備,還沒有來得及發起進攻,沒想到敵人就投降了。”
基裡洛夫扭頭對米亞科夫說道:“參謀長同志,讓左右兩個團按照原來的計劃向勒岑城內推進。不過不再是進攻,而是去接受德國人的投降。對了,等先頭部隊進入城市之後,我們的師指揮部也前移到城裡。”
“師長同志,今天這場仗打得真是太莫名其妙了。”米亞科夫提醒基裡洛夫:“既然我們拿下了勒岑,是不是應該把這個好消息,立即向集團軍司令部報告?”
“你說的沒錯,參謀長同志。”基裡洛夫點點頭說:“的確應該把這樣的好消息,告訴司令員他們。”
當索科夫接到基裡洛夫打來的電話,得知勒岑已經拿下時,同樣感到了震驚:“什麼,基裡洛夫將軍,你說什麼,你的部隊已經成功地佔領了勒岑。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
索科夫之所以會連着說兩個“這怎麼可能”,完全是因爲部隊的行軍速度來計算,步兵第3師此刻充其量剛剛到達勒岑的城外。除非城裡的德軍都逃光了,他們才能在行進中佔領這座城市。想到這裡,他又補充一句:“基裡洛夫將軍,你們佔領的城市是一座空城嗎?”
“不是的,司令員同志。”基裡洛夫回答說:“根據我的觀察,城裡的守軍至少有一個團的兵力。”
“既然德軍在城市裡有一個團的兵力,你們又是如何如此迅速地奪取城市的呢?”
“司令員同志,這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基裡洛夫向索科夫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按照我的計劃,一個團從橋上佯攻,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而另外兩個團從冰面上發起進攻,迅速地突破德軍的防禦後衝到城裡。誰知佯攻戰鬥剛打響,敵人的陣地上就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幾乎是所有的德軍官兵都在朝天放槍。”
“什麼,敵人朝天放槍?”索科夫和德國人打了幾年的交道,還是第一次聽說德軍面對蘇軍進攻時,還會對天放槍,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基裡洛夫將軍,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呢。好了,既然城市已經拿下,那你就儘快入駐城內,等建立好新的指揮部之後,再給我打電話過來,報告詳細的情況。”
“是,司令員同志。”基裡洛夫答道:“等我在城裡建立好新的指揮部,會立即向您報告詳細情況的。”
索科夫放下電話後,對西多林和盧涅夫說道:“參謀長、軍事委員,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說給你們聽聽,你們來給我分析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奇怪的事情。”盧涅夫好奇地問:“說來聽聽,我倒要看看,是多麼稀奇的事情。”
“是這樣,剛剛基裡洛夫將軍給我打電話,說他的部隊到達勒岑城外之後,他制定了一個作戰計劃:以一個團從正面對城市進行佯攻,以吸引德國人的注意;然後另外兩個團從冰面發起進攻,從兩翼迂迴包圍敵人。但令人奇怪的是,佯攻戰鬥剛打響,橋樑東端的敵人面對我軍進攻時,居然是對天放槍。而我軍指戰員剛過橋,他們就放下武器投降了。你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西多林聽後不禁皺起了眉頭,連聲說道:“難道德國人有什麼陰謀不成?”
盧涅夫同樣皺着眉頭思索了一陣,隨後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對索科夫說道:“米沙,我想到了一種可能,你要聽聽嗎?”
“請說吧,軍事委員同志。”
“我估計堅守勒岑城的德軍指揮官,心裡很清楚,以他的實力根本擋不住我軍的進攻。與其和我們拼個你死我活,倒不如投降,那樣還能保全自己的性命。”盧涅夫作爲一名內務部的副部長,在分析情報方面有他獨到的一面,他對索科夫說:“我估計德軍指揮官的家眷都在德國本土,假如他沒有和我軍交戰,就命令部隊放下武器投降,恐怕會連累到家人。可要是在戰場上響了槍,不管子彈飛向了什麼地方,有沒有擊中目標,這都不重要,至少表明他曾經組織過抵抗,但由於雙方的實力懸殊,他最後沒有辦法,才選擇命令部隊停止抵抗,向我軍投降的。如此一來,他的家眷受到牽連的可能就會降低。”
“沒錯沒錯,”盧涅夫分析完畢之後,西多林也點頭贊同:“我覺得軍事委員同志說的比較有道理,德軍指揮官知道與我們爲敵,就只有死路一條。唯一的出路就是放下武器投降,爲了不牽連本土的家人,只能採用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與我軍交戰。等我軍到達他的面前之後,他就順理成章地放下武器投降。”
“嗯,我同意你們的分析。”索科夫點着頭說:“雖然基裡洛夫還沒有打電話過來,但我覺得事情應該是你們猜測的這樣。”
既然勒岑已經拿下,索科夫自然要將此事向羅科索夫斯基報告。
當羅科索夫斯基聽完索科夫的彙報之後沉默了,過了好一陣,他才接着問道:“米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部隊怎麼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拿下這座有‘要塞’之稱的城市呢?”
“元帥同志,您的顧慮是對的。”索科夫向羅科索夫斯基解釋說:“假如在夏天,由於湖水的阻攔,我們的部隊就只能通過橋樑,向敵人發起進攻。而德國人只需要在橋樑的東端,部署少量的部隊,就能封鎖住我們前進的道路。但如今是冬季,湖面上早就結了厚厚一層冰,德軍在橋樑東面佈防的方式,對我們的影響就大大減弱了。
指揮作戰的基裡洛夫將軍,他的作戰計劃是命令一個團從正面佯攻,以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然後再以兩個團通過冰面,從德軍的兩翼實施迂迴,並對城市形成包圍之勢。誰知我軍的佯攻開始後,基裡洛夫將軍卻發現,橋東端的德軍是在對天放槍,便及時地調整戰術,把佯攻變成了主攻。等我們的部隊衝到東岸時,德國人就主動放下武器投降了。”
“米沙,根據你所說的內容,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德國人根本沒想到與我軍爲敵,所以面對我軍的進攻時,他們纔會選擇對天開槍?”羅科索夫斯基在電話另一頭問道:“我說的對吧?”
“是的,元帥同志。”索科夫說這話時,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盧涅夫:“剛剛我和軍事委員、參謀長也是這樣分析的,應該是城裡的德軍指揮官不想與我軍交戰,但因爲某些原因,而不得不象徵性地做出抵抗的樣子。”
“你的這種說法聽起來很有道理。”羅科索夫斯基說道:“但畢竟只是猜測,真實的原因如何,誰也不清楚。對了,基裡洛夫將軍有詳細的報告過來嗎?”
“還沒有。”索科夫如實地回答說:“我剛剛命令他把指揮部轉移到勒岑城內,等建立好新的指揮部之後,再把整個戰鬥的詳細情況向我進行彙報。”
“那好。”羅科索夫斯基點點頭說道:“等基裡洛夫有了新的戰報之後,再及時向我彙報。”
索科夫放下電話,正準備和盧涅夫說話,卻發現他正在打電話,從他鐵青的臉色來看,一定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他連忙坐下,靜靜地望着正在打電話的盧涅夫,打算等他打完之後,再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好不容易等盧涅夫打完電話,放下話筒之後,索科夫試探地問:“軍事委員同志,出什麼事情了?我看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
“米沙,出事了。”
“出事了?”索科夫如今最怕聽到這句話,慌忙問道:“軍事委員同志,出什麼事情了?”
“我的部下向我報告,”盧涅夫鐵青着臉說道:“步兵第284師突破德軍防線後,繼續朝敵人的防禦縱深推進。在半路上,他們遇到了一羣逃難的德國人,大概有四五百人的樣子。”
索科夫聽到這裡,心裡不禁咯噔一下,暗說完犢子了,步兵第284師的指戰員指不定幹了什麼違反軍紀的事情。趕緊問道:“軍事委員同志,請告訴我,他們是不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
“沒錯,米沙。”盧涅夫點了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有少數人對這些難民進行了洗劫,從他們的手裡搶走手錶、金銀首飾和其它值錢的東西。”
索科夫想起蘇軍後世被英美黑成烏鴉的“劣跡”,便試探地問:“除了搶劫,就沒有其它的事情了?”
“沒有了。”盧涅夫搖着頭說:“難道這還不夠嗎?”
“嗯,這件事是挺嚴重的。”得知暫時沒有什麼違背婦女意願的事情發生,索科夫的心裡不禁暗鬆一口氣,隨即說道:“對我們部隊裡的這些害羣之馬,我們要嚴肅處理。軍事委員同志,這件事我就交給你負責了。”
索科夫想把麻煩事甩給盧涅夫,但盧涅夫也不是笨蛋,他一眼就看出了索科夫的想法,“米沙,你覺得應該怎麼處理呢?”
見盧涅夫這麼快又將皮球踢回到自己的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肯定要先找到受害者,將搶劫他們的東西進行歸還,並向他們表示歉意。”
“司令員同志,向德國人道歉,這不太合適吧?”西多林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說道:“當年他們踏上我們的國土時,幹了多少壞事,雖然我們的中間出現了一些害羣之馬,但我想他們也是爲了替我們的百姓報仇雪恨。”
“參謀長同志,德國人在我們國土上的所作所爲,簡直是令人髮指。”索科夫對西多林說道:“但我們不是德國人,做不出他們所做過的那些壞事。告訴戰士們,我們是來解放東普魯士,而不是來破壞它的。”
索科夫的這番話,雖然西多林big不認同,但他卻沒有習慣帶着部下的面,和索科夫發生衝突。因此面對索科夫的指責時,他只能默默地低着頭,虛心地接受索科夫的批評。
索科夫又繼續對盧涅夫說:“軍事委員同志,大兵團作戰,軍紀就一定要嚴。否則多打幾個勝仗後,下面的部隊就不好掌控了。”
“我明白。”盧涅夫點點頭,說道:“我現在就趕往步兵第284師,和他們的師長伊斯梅洛夫上校好好談談。”
等盧涅夫離開之後,西多林湊近索科夫的耳邊,低聲地說:“司令員同志,你說我們的軍事委員是否在外面安插了許多眼線,否則怎麼可能事情剛發生不久,就能得到情報呢?”
“參謀長,你猜得沒錯。”索科夫同樣低聲地說:“沒準連這個司令部都有,不過不是用來監視我們的,而是防止有德國奸細混進來,從而給我們造成巨大的損失。”
“嗯,有道理,有道理。”西多林點點頭,連聲說道:“至少有他的幫助,我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有用的情報。”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西多林一把抓起了話筒:“我是西多林,哪位?……哦,是基裡洛夫將軍啊,您好,您好……您有什麼事情嗎?好的,請稍等。”
西多林將話筒遞向了索科夫:“司令員同志,是基裡洛夫將軍打來的,他有事情要向您彙報。”
索科夫接過話筒,說道:“基裡洛夫將軍,你好啊。我是索科夫,有什麼事情,就請說吧,我聽着呢。”
“司令員同志,我已經到了勒岑城內。”基裡洛夫說道:“我在這裡見到了勒岑的守軍指揮官,一名叫克萊內的德軍上校,他向我們主動交代,他其實並不想與我軍爲敵,本來直接向我軍投降的。但考慮自己的家人還在德國本土,假如城市不經過戰鬥,就向我軍投降的話,肯定會連累到他的家人。所以他和部下們就商議出了一個辦法,看到我軍進攻時,就對天放槍。既像外界表示他們曾經進行過戰鬥,同時也主動向我軍示好,面對雙方真的打起來,會造成不一樣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