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衛第1和第6師還在普烏圖斯克鎮內激戰時,集團軍炮兵瞄準鎮子南面的第5獵兵師陣地開炮了。
這一開炮,把德國人打蒙了。
因爲蘇軍的炮擊,只針對第5獵兵師,而近在咫尺的第592人民擲彈兵師的陣地,卻一顆炮彈都沒有落下來。
德軍司令官得到這個報告時,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他對自己的參謀長說:“參謀長,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俄國人爲什麼炮擊第5獵兵師的陣地,而第592人民擲彈兵師的陣地卻是一片寂靜?”
“司令官閣下,”參謀長謹慎地回答說:“這會不會是俄國人的一個陰謀?他們假意集中炮火轟擊第5獵兵師的陣地,等我們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這個方向時,他們卻出其不意地向第592人民擲彈兵師的陣地發起進攻?”
聽完參謀長的分析,司令官並沒有說完,而是用手指快速地叩擊桌面,仔細地思索起來。
過了良久,他擡起頭對參謀長說:“參謀長,我們面對的敵人是索科夫這個魔鬼,他詭計多端,稍有不慎,我們就有可能上當受騙。你別忘記了,他前段時間提供的那份佈防圖,害得我們做出了錯誤的部署,從而使被攻擊地段的兵力變得薄弱,否則這一仗也不會打得如此被動。”
聽司令官說起那張花了一萬英鎊買下來的假佈防圖,參謀長就恨得牙癢癢,原本己方在蘇軍進攻的方向上部署有重兵,對方就算想突破防線,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但錯誤的情報,導致司令部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將主力部隊調往了錯誤的方向,就算立即登車返回,也需要等到明天上午,才能進入戰鬥位置。
看到自己的參謀長沉默不語,司令官命令他肯定也在想那張假佈防圖的事情,便冷冷問道:“找到那個波蘭人了嗎?”
“沒有。”參謀長搖着頭說:“今天俄國人剛開始進攻,我就命人前往波蘭人的住處,準備對他實施抓捕。但誰知等我們去了之後,才發現那裡已經是人去屋空,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你有沒有找左鄰右舍問問,他們去什麼地方了嗎?”
“問過了。”參謀長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個叫亨裡克的波蘭人,把情報賣給我們的第二天,就帶着他的家人坐車離開這祖宗城市。至於去了什麼地方,就沒人知道。”
“把情報官帶來。”司令官對參謀長說道:“我要問問他,是否知道他手下的情報員去了什麼地方。”
今天的蘇軍進攻剛一開始,德軍司令官就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在這種情況下,肯定要找出一些替罪羊來承認判斷失誤的責任,而與這份假情報脫不了干係的情報官,直接就被關進了監獄。
參謀長聽到司令官說要見情報官,連忙提醒他說:“司令官閣下,你所說的那位情報官,如今正被關押在我們的監獄裡。”
“不管他在什麼地方,立即把他帶過來見我。”司令官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我要親口問問,他手下的情報員給我們提供假情報之後,如今逃到了什麼地方?”
參謀長不敢怠慢,連忙命人把情報官從監獄裡提出來,帶到了司令官的辦公室。
司令官一見到這個情報官,頓時無名火起,他拍着桌子,怒不可遏地罵道:“老實交代,你收了俄國人多少好處,居然膽敢給我們提供假情報,害得我軍在今天的戰鬥中損失慘重。”
情報官今天得知蘇軍向己方的防線發起進攻,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即親自帶着人手去抓捕亨裡克,但令人遺憾的是,他的人趕到後,發現亨裡克一家早已不知去向。就在他準備瞭解亨裡克一家的下落時,司令官派來抓捕他的人到了,對方不由分說就將他的部下全部繳械,並將他投入了監獄之中。
此刻見到司令官就在自己的面前,他知道這是唯一活命的機會,連忙拼命地大喊起來:“冤枉啊,司令官閣下!我也是被那個該死的波蘭人所欺騙,您可以要查清楚此事啊。”
司令官冷哼一聲,隨即問道:“那你說說,那個波蘭人如今在什麼地方?”
情報官遲疑了片刻,隨後說道:“我得知俄國人開始進攻,就意識到自己可能上當受騙了,立即帶人去抓捕那個波蘭情報員。但令人遺憾的是,我們去的時候,他全家都已經不知去向了。就在我佈置人手,查詢他的下落時,您派出的抓捕人員到了,把我和我的部下都扣押了起來,以至於我們無法再查詢下去。”
“你能查到那個波蘭人的下落嗎?”
“可以。”情報官點着頭說:“司令官閣下,只要您給我兩天的時間,我一定能把那個波蘭人抓回來,帶到您的面前交給您處置。”
“我不可能給你那麼長的時間。”司令官說道:“我最多隻能給你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之後,我希望能搞清楚波蘭人的下來。”
參謀長連忙叫來了一名軍官,讓他陪着情報官去查詢亨裡克的下落。等人都離開後,參謀長關上房門,來到了司令官的面前,畢恭畢敬地問:“司令官閣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命令第35步兵師加快行軍速度,儘快趕到第592人民擲彈兵師的防區,協助他們加強防禦,準備迎擊俄國人可能發起的進攻。”
“好的,司令官閣下。”參謀長點點頭,回答說:“我立即給第35步兵師師長下達命令,讓他加快行軍速度,爭取快點進入第592人民擲彈兵師的陣地,鞏固那裡的防禦。”
看到司令官點頭表示同意自己的說法後,參謀長又試探地問:“司令官閣下,待會兒那位情報官查到了波蘭人的下落後,您打算如何處置他,讓他戴罪立功,帶人去抓捕波蘭人嗎?”
“你錯了,參謀長。”誰知司令官聽後卻搖搖頭說:“因爲他所提供的假情報,害得我們在部署時出現了巨大的失誤。如今部隊遭受如此慘重的損失,他是難辭其咎的。等他查到波蘭人的下落後,就把他就地處決,權當是對他的懲罰。”
對於司令官的決定,參謀長沒有任何意義。這次被蘇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和情報官提供了錯誤的情報官有關。就算他查出了波蘭人的下落,也無法彌補他所犯下的錯誤,所以槍斃他應該是唯一的選擇。
正當德軍以爲蘇軍炮擊第5獵兵師陣地,是爲了掩飾準備進攻第592人民擲彈兵師的意圖,特意電令第35步兵師加快行軍速度,以最快的速度趕去增援第592師時,基裡洛夫所率領的步兵第3師進入了普烏圖斯克鎮。
鎮子的北面有托爾斯季科夫派出的人員,在這裡等待着接應基裡洛夫的部隊。
看到有一支自己的部隊朝着鎮子而來,帶隊的中尉上前與過來的部隊打招呼:“喂,弟兄們,你們是哪部分的?”
聽到中尉的詢問,立即有人高聲地回答說:“我們是步兵第3師的,你們是哪部分的?”
中尉確認來的是自己人,連忙回答說:“我是近衛第1師的,奉命在這裡接應你們。誰能告訴我,你們的師長在什麼地方?”
“我在這裡,中尉同志。”基裡洛夫排衆而出,來到了中尉的面前,對他說道:“我是步兵第3師師長基裡洛夫少將,你是來接應我們的吧?”
“是的,將軍同志。”中尉連忙挺直腰桿回答說:“師長命令我來給你們充當嚮導,引導你們順利地通過鎮子。”
在中尉的帶領下,步兵第3師的指戰員進入了鎮子。
這裡到處都是戰鬥的痕跡,被炸塌的建築物,用鋼軌焊的拒馬橫七豎八擺在街道上,滿地還沒有來得及收走的敵我雙方的屍體。由於屍體太多,步兵第3師的指戰員行軍時不得不放慢腳步,眼睛盯着腳下,深怕不小心踩在了屍體的身上。
帶路的中尉還好奇地問基裡洛夫:“將軍同志,你們穿過鎮子,是準備去進攻什麼地方啊?”
別看戰鬥馬上就要打響,但進攻什麼地方,依舊還是機密,基裡洛夫怎麼可能隨便告訴一名普通的中尉呢?他把眼珠子一瞪,不悅地說:“中尉同志,你忘記保密條例了嗎?不該打聽的事情別打聽,不該問的問題就別問。”
聽基裡洛夫這麼說,那名中尉的老臉一紅,隨即向他認錯道:“對不起,將軍同志,是我太多嘴了。”
“以後多注意一點,免得因爲隨口說的一些話,而導致出現泄密的情況。”
通過鎮子後,基裡洛夫打發走了中尉,隨即把三位團長叫到自己的面前,給他們佈置接下來的作戰任務。
三位團長得知自己即將進攻的目標,並不是看起來特別弱的第592人民擲彈兵師,而是實力雄厚的第5獵兵師時,都不禁愣住了。其中的一名團長問道:“師長同志,我們作戰一向都是先打弱敵,然後再打強敵,你這怎麼顛倒了呢?”
基裡洛夫聽後呵呵一笑,隨即對他們解釋說:“團長同志們,不瞞你們說,我在接到這個任務時,也覺得不可理解。第592人民擲彈兵師無非就類似於我們的民兵,這樣的部隊能有什麼戰鬥力?如果我們的首先進攻目標使他們,我有信心在兩個小時內,把他們徹底打垮。可司令員告訴我,說如果我們先打弱敵,那麼和它毗鄰的第5獵兵師就派兵增援,沒準戰事就會陷於膠着狀態。
可要是我們先打第5獵兵師,那麼與他們毗鄰的第592人民擲彈兵師,因爲實力太弱,沒法派兵去增援,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支部隊被我們打垮。等我們打垮了第5獵兵師之後,再掉頭去對付那個人民擲彈兵的時候,戰鬥就會變得很輕鬆。”
聽完基裡洛夫的講述,團長們總算明白索科夫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們按照基裡洛夫的部署,各自返回自己的團裡做最後的戰鬥準備。只聽集團軍炮兵的炮火準備一結束,就立即向德軍陣地發起進攻。
以往作戰,都是以團爲單位,陸續地投入戰鬥。而這次基裡洛夫爲了儘快地解決德軍的第5獵兵師,命令步兵第9和第10團擔任主攻,而第12團作爲預備隊。如果遇到部隊攻擊不順利,他就會及時把12團提前投入戰鬥,
炮火準備停止了,德軍的陣地還被硝煙所籠罩時,基裡洛夫就下達了進攻的命令,數千指戰員吶喊着衝向了德軍的陣地,他們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殲滅德軍的有生力量,並從他們的手裡奪取陣地。
面對蘇軍的進攻,德國人又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第5獵兵師從師長到下面的小兵,幾乎所有人都認爲,蘇軍對第5獵兵師陣地的炮擊,不過是爲了掩飾他們進攻第592師防線的意圖,因此官兵們都躲在工事裡躲避炮擊,可能是覺得蘇軍不會向自己這裡發起進攻,甚至連觀察哨都沒有放出。
正是因爲德軍的輕敵和疏忽,當步兵第3師的先頭部隊都衝到戰壕邊緣了,纔有後知後覺的德國兵發現他們,並大聲地喊叫起來:“敵襲!敵襲!!”
然而一切都晚了。
沒等德軍從剛剛結束的炮擊中反應過來,步兵第3師的指戰員已經紛紛跳進了戰壕,和裡面的德軍官兵展開近戰和肉搏戰。
假如德軍事先有準備,就算蘇軍衝到了戰壕邊緣,他們也有能力擋住對方,並等待後續援兵的到來。但這次他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以爲蘇軍的進攻目標是友鄰的第592師,對自己陣地的炮擊,不過是爲了掩飾進攻意圖,和用炮火實施壓制,使自己這邊無法抽調部隊去增援受攻擊的第592師。
如今雙方在戰壕裡展開了近戰和白刃戰,德軍師長終於明白,感情俄國人的炮擊,並不是爲了掩飾和防止自己派兵增援友鄰陣地,而是真的拿自己開刀。有心反擊吧,由於部隊事先沒有準備,有被蘇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如今建制都徹底亂了,官兵們都在各自爲戰,根本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擊。
德軍師長在無奈之下,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命令部隊放棄現有的陣地,向着後面的防區轉移,準備在那裡重新構築新的防線,以阻止蘇軍接下來的進攻。當然,在命令部隊撤退前,他也沒忘記給司令部發了一份電報,在電報裡誇大了自己部隊所受到的損失,以及蘇軍參與進攻的部隊人數,想讓司令官一看,就覺得撤退是必須的,否則部隊就有被殲滅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