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0章 意外
有了德軍俘虜的幫助，女子高炮營很快就在糧倉裡建立了二十多個防空火力點。等俘虜們完成工作後，格里薩連的戰士便驅趕着他們往關押地點走。
當衆多的俘虜在戰士們的押解下，經過果里亞和麗達的面前時，忽然有一名身材瘦高的俘虜衝出人羣，撲到了麗達的面前。
雖說事發突然，但麗達也是久經戰陣的老兵, 她快速地從腰間拔出了手槍，連保險都還沒來得及打開，便直接頂在了對方的下巴上。
那名俘虜感覺有個硬邦邦的東西頂在自己的下巴處，連忙把雙手舉得高高的，神色慌亂地用流利的俄語說：“不要開槍，我沒有惡意？”
那些押解俘虜的戰士，此刻纔回過神，個個嚇得亡魂皆冒，紛紛衝了過來，無數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備這名從人羣中衝出來的俘虜，只等果里亞一聲令下，就把對方打成篩子。
果里亞擡手製止了戰士們準備開槍的意圖，衝着俘虜問道：“你懂俄語？”
“是的，少校先生。”俘虜看清楚果里亞肩章上的軍銜後，畢恭畢敬地回答說：“我曾經在聖彼得堡的建築學院待過一年……”
“我們只有一個叫列寧格勒的城市，沒有什麼聖彼得堡。”果里亞用不屑的語氣說完這話之後，看了看對方的軍銜，反問道：“少尉先生，你突然從人羣中衝出來，難道不怕被亂槍打死嗎？”
德軍少尉點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少校先生, 您說得沒錯，我突然這樣衝到您的面前，沒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會被亂槍打死。但我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
“麗達，你先把槍收起來。”果里亞讓麗達把槍收起來後，好奇地問：“少尉先生，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事情值得你這樣冒險呢？”
“我叫奧托，是第168步兵師的一名排長。”德軍少尉說道：“我的幾名部下在被俘時受了傷，由於沒有藥物，我只是用繃帶幫他們把傷口包紮起來。不久前，我發現他們的傷口有惡化的跡象，不知您能否爲他們提供一些藥物，免得他們因爲傷口感染而死掉？”
如果在別的部隊，遇到這種情況，指揮員肯定是會置之不理：自己的傷員還沒有足夠藥品呢，哪裡有多餘的藥品, 去治療敵人的傷員？讓他們死掉，不是最好的結局麼？
但在索科夫的部隊裡，則是另外一碼事。索科夫曾經給自己的部下打過招呼，只要被俘的不是黨衛軍，那麼必須對被俘的德軍傷員進行治療。因此，果里亞轉身叫過格里薩，吩咐他說：“格里薩上尉，把你們連的衛生員叫過來，讓他給奧托少尉的部下進行治療。”
格里薩作爲索科夫的老部下，自然知道索科夫曾經下過這道命令，聽到果里亞的吩咐後，立即響亮地回答一聲，轉身去找衛生員去了。
奧托少尉本來只是抱着僥倖心理，來冒險一試，免得自己的部下因爲傷口感染而死去，沒想到果里亞答應得如此爽快，心裡不免產生了一絲疑慮。
果里亞看出了奧托的心事，便對他說道：“少尉先生，我如此爽快地答應你的請求，你的心裡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是的，少校先生。”既然果里亞開門見山，奧托也不藏着掖着，便有話直說：“我還以爲您會讓我的部下自生自滅呢。”
“少尉先生，”果里亞也不迴避問題，而是大大方方地說：“假如在其它的部隊，也許他們還真不會管你們的傷員。但我們的情況不同，我們是索科夫將軍的部隊。”
“索科夫將軍的部隊？”奧托聽果里亞這麼說，有些詫異地問：“不都是俄國的軍隊麼，還能有什麼不同？”
果里亞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們的司令員索科夫將軍曾經給我們下過命令，凡是被俘的德軍官兵，只要不是黨衛軍，一律予以優待，要給予你們足夠的食物和藥物，保障你們的人身安全。”
奧托等果里亞說完後，試探地問：“索科夫將軍真的下過這樣的命令？”
“是的。”果里亞用肯定的語氣回答說：“他的確下過這樣的命令。”
“少校同志，”麗達插嘴問果里亞：“德軍俘虜幫我們營修建好了防空火力點，你看是否應該給他們一點獎勵？”
“獎勵？”果里亞有些詫異地問：“什麼獎勵？”
“給他們分發足夠的食物。”麗達看了一眼奧托，繼續說道：“我看他們好像都餓了。”
果里亞聽出了麗達的弦外之音，各部隊抓到了德軍俘虜後，都不會給對方足夠的食物，通常都是每一百人給十個黑麪包，這裡兩百多名俘虜，每餐只需要二十多個黑麪包。通常的做法，就是由分發食物的戰士，把麪包一個接一個地扔進人羣裡，誰搶到算誰的；搶不到的，餓死活該，誰讓他們是我們的敵人，是侵略祖國的侵略者呢？
他沒有輕易表態，而是反問道：“麗達同志，你打算如何給他們分發食物？”
麗達見過被關押的德軍戰俘，自然知道分發食物時是什麼樣的情形，便接口說道：“我們派出專人給他們分發食物，確保每一名戰俘都能分到屬於他們的食物。”
見麗達願意主動承擔分發食物的工作，果里亞便順水推舟地說：“好吧，麗達同志，那我就把這件事交給你來負責。”
奧托聽清楚了果里亞和麗達之間的對話，心裡不禁感慨萬千。雖然他是第一次當俘虜，但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麼。他以前曾經去過戰俘營，那裡每天在用餐時，看守只是朝俘虜人羣裡扔幾個黑麪包，看着戰俘們爲了少得可憐的食物而大打出手，他們卻在一旁哈哈大笑。原以爲自己當了俘虜之後，也會遇到類似的待遇，沒想到對方居然要安排專人爲自己分發食物，這一點令他非常感動。
半個小時後，麗達親自帶着十幾名女兵，開始爲德軍俘虜分發食物。
俘虜們雖然被收繳了所有的武器，但他們吃飯的傢伙還在。看到有人給他們分發食物，連忙排成了井然有序的長隊，挨着上前領取食物。
原本按照果里亞的意思，每名俘虜每餐給他們兩片面包，吊着餓不死就行，免得他們吃飽了鬧事。但經過麗達的請求，果里亞同意給每名俘虜增加一勺稠粥。
領取食物的俘虜，看到分發食物的女兵，不光給了自己兩片黑麪包，另外還舀了一勺稠粥給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別看這些食物並不多，但對於餓了一天的他們來說，已經算是非常豐盛了。
十幾個人爲兩百多名俘虜分發食物，工作進行得很快。不到五分鐘時間，食物的分發工作已經接近了尾聲。然而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名包着頭巾的年輕婦女，不知從什麼地方跑出來，她伸手打掉正準備領取食物的德國兵手裡的飯盒，並一把將他推了一個踉蹌，隨後衝着麗達吼道：“指揮員同志，你怎麼能爲這些該死的侵略者提供食物呢？”
按照麗達的想法，糧倉這裡戒備森嚴，應該不會有什麼閒雜人等出現。可仔細一看面前這位包着頭巾的年輕婦女，居然穿着的是便服，心中不禁充滿了疑問，她皺着眉頭問：“婦女同志，你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
“我叫卡嘉，是這座糧站的職工。”年輕婦女怒氣衝衝地問：“我要問問你，指揮員同志，你們爲什麼要給這羣該死的侵略者分發食物，讓他們餓死不是更好嗎？”
聽到卡嘉用如此憤怒的語氣說這番話，麗達立即意識到對方可能遭遇到了什麼不幸的事情，所以心中才會充滿了對德軍的無比憤怒。
“卡嘉，”爲了搞清楚卡嘉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麗達用手攬住對方的肩膀，柔聲對她說道：“旁邊有個辦公室，我們到裡面去休息一下吧？”
卡嘉是糧站的職工，自然知道麗達說的那間辦公室在哪裡，便微微點了點頭，同意了對方的提議。麗達離開前，衝分發食物的部下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繼續工作。
麗達和卡嘉來到了附近的辦公室，這裡是糧站調度員的辦公室，裡面的辦公桌椅都是齊全的。麗達招呼卡嘉在長凳上坐下後，開口問道：“卡嘉，你結婚了嗎？”
“是的，我在戰爭爆發前結婚的。”
“你的丈夫呢，在軍隊裡嗎？”
“犧牲了。”卡嘉表情沉重地回答說：“德國人在1941年進攻哈爾科夫時，他就在戰鬥中犧牲了。”
“那你們有孩子嗎？”
卡嘉點點頭，回答說：“有一個兒子，我丈夫上戰場時，他剛滿一歲。”
麗達在心裡默算了一下，孩子1941年時滿一歲，此刻應該是三歲了，便好奇地接着問道：“兒子如今在什麼地方？”
“死了。”
“死了？！”
“是的，死了。”卡嘉咬牙切齒地說：“就在一個月前，我帶着孩子來糧站上班，孩子趁着我不注意，跑到了糧站的大門外玩耍，結果被路過的德國兵開槍打死了。”
聽到這裡，麗達總算明白卡嘉爲什麼對德國人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德國人不光殺死了她的丈夫，甚至還殺死了她相依爲命的兒子。
麗達在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詞彙，隨後語氣沉重地說：“卡嘉，你知道，爲了抗擊德國人的進攻，我們有很多人都死了。如果你想要給他們報仇，唯一能做的，不是去拿那些手無寸鐵的俘虜撒氣，而是應該拿起武器，和敵人面對面地戰鬥。”
卡嘉剛剛衝出去打掉俘虜的飯盒，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如今聽麗達這麼說，心裡頓時有了新的想法：對啊，我可以拿起武器上戰場，親手殺死幾個該死的德國人，爲我死去的親人們報仇。
不過她謹慎地問麗達：“指揮員同志，我這樣的情況，部隊裡能要我嗎？”
“放心吧，卡嘉同志。”麗達自從上次防空作戰後，部隊傷亡不小，她一直在想辦法補充損失的兵員，此刻見到卡嘉，她就覺得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沒準可以通過卡嘉，招募更多的婦女加入自己的部隊：“不光你可以入伍，其她的婦女只要願意參軍，我們都舉雙手歡迎。”
“這是真的嗎？”得知不光自己可以參軍，其她的婦女也能參軍，卡嘉情緒有些激動地問：“我們糧站裡還有二十多名女職工，她們也能參加你們的隊伍嗎？”
“當然可以。”麗達知道有很快就能補充二十多名新兵，聲音激動得都有些變調：“只要她們願意，我絕對歡迎她們的加入。”
“那好吧。”卡嘉點點頭，對麗達說：“我待會兒就去找她們，把這件事告訴她們。我相信，她們得知這個消息後，一定會高興壞的。”
麗達想到哈爾科夫以前是蘇聯的工業重鎮，工廠和企業肯定組織過民兵部隊，來協助軍隊抗擊德軍的進攻，便試探地問卡嘉：“卡嘉，我來問你，你們的糧站裡有蘇維埃成員嗎？”
“沒有。”卡嘉回答得很乾脆：“糧站裡的蘇維埃成員，早在德軍佔領鎮子時，就被他們全殺光了。”
麗達聽到這裡，心猛地往下一沉，隨後又謹慎地問：“那鎮子裡有抵抗組織存在嗎？”
“也沒有。”卡嘉說道：“都被德國人清剿光了。”
“真的沒有嗎？”麗達不甘心地問：“鎮上真的沒有抵抗組織嗎？”
“沒有，真的沒有。”卡嘉不等麗達再問，便主動說道：“哈爾科夫失守後，我軍曾經在1942年和今年年初，發起過大規模的反攻。鎮子上的抵抗組織爲了配合主力的進攻，襲擊鎮子裡落單的敵人，襲擊他們的運輸線。但隨着我軍進攻的實力，這些暴露出來的抵抗組織，都被德國人殲滅了。”
卡嘉的解釋，讓麗達明白，哈爾科夫及附近的城鎮，之所以在蘇軍發起新的進攻時，沒有絲毫動靜，是因爲這些地方的地下抵抗組織，在前兩次進攻失利後，都被德軍剿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