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務員同志,你先出去吧。”別爾金打發走了報務員以後,正準備說是怎麼回事,卻無意中看到了站在索科夫身後的雅科夫,他連忙向索科夫投去了詢問的目光,意思是在問:這人是誰,需要讓他離開嗎?
索科夫搖了搖頭,說道:“副營長同志,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他就是我們要營救的那個人,你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說。”
得知面前這個臉上纏滿繃帶、只露出了嘴眼鼻的怪人,就是斯大林的兒子雅科夫,別爾金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兩眼。不過他並沒有魯莽地叫對方的名字,而是面向索科夫說重要的事情:“營長同志,情況是這樣的。在不久前,集團軍司令部準備和右翼的第61集團軍聯合行動,奪取被德軍佔據的波普科沃村。我們師也要參與這次進攻,由於師裡的兵力不足,師長切爾內紹夫給我打來了電話,讓我們營抽調兩個連,去參加這次戰鬥。”
聽說切爾內紹夫要從營裡抽調兩個連,索科夫不禁皺起了眉頭,問道:“什麼時候?”
“原定是三天後調走的,但半個小時前卻忽然打來電話,命令抽調出的部隊,必須在明天早上就到達蘇希尼奇。”別爾金說完後,向索科夫請示道:“營長同志,我們該怎麼辦?”
索科夫的心裡在想,調動部隊的時間忽然提前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便追問道:“副營長同志,我不在的這幾天,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是的,”別爾金點了點頭,答道:“據我所得到的情報,德軍對第61集團軍的防區發起突然攻擊,在極短的時間內,突破了我軍的兩道防線。”
“什麼,德軍在右翼實施反突擊了?”聽到這個消息,索科夫感到有些意外,連忙又問:“上級採取了什麼措施嗎?”
別爾金搖搖頭,回答說:“不清楚,有些情報,不是你我這個級別的指揮員所能知曉的。”
索科夫擡手看了看錶,對別爾金說:“如果敵人在右翼取得了進展,那麼我們這個方向也會受到攻擊;一旦調走兩個連的話,我們就根本擋不住敵人。副營長同志,我要立即趕到蘇希尼奇找司令員談談。營裡的事情,就交給你負責了。”
“等一等,”別爾金看到索科夫帶着雅科夫就要離開,連忙叫住了他,轉身從牆上摘下一件嶄新的軍大衣,朝雅科夫努了努嘴,對索科夫說:“營長同志,你的朋友穿這身衣服去司令部可不合適,還是把這件衣服穿上吧。”
索科夫向別爾金道謝後,接過了軍大衣,遞向雅科夫說道:“穿上後吧,我們兩人到蘇希尼奇去見司令員。”
索科夫帶着雅科夫離開不久,報務員就從外面回到了指揮所,好奇地問別爾金:“副營長同志,和營長一起進來的那個怪人是誰啊?”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別爾金就衝他一瞪眼,嚴肅地說:“報務員同志,你的責任是收發電報,與你無關的事情少打聽。”
…………
半個小時後,載着索科夫的卡車,來到司令部門外停下。
索科夫下車後,對司機說:“廣場裡這裡不遠,你把車停到那裡,我辦完事就過去找你。”隨後轉身對剛下車的雅科夫說:“我們走吧!”
索科夫帶着雅科夫來到了司令部門口,正要朝裡面走,卻被一名執勤的中尉攔住了。中尉很有禮貌地問:“少校同志,您是哪部分的,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
“我是伊斯特拉營營長索科夫少校,”索科夫向哨兵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見司令員同志。”
中尉的警惕性很高,等索科夫說完後,繼續問道:“您是接到了誰的命令,到這裡來見司令員的?”
“誰的命令也沒接到。”索科夫如實地回答說:“我有特別重要的情報,要立即向司令員彙報,中尉同志,請您讓我進去吧。”
“不行,少校同志!”中尉乾巴巴地說道:“您沒有集團軍首長的命令,是不能隨便進入司令部的。這是司令部重地,請您不要在這裡停留!”
索科夫雖然碰了個釘子,但他絕對不會輕易地放棄,他上前攬住中尉的肩部,用商量的口吻對他說:“中尉同志,麻煩您給參謀長馬利寧上校打個電話,就說我有急事要見司令員。對了,我差點忘記告訴您了,司令部所在的這棟建築物,就是我帶着部隊佔領的。”
也許是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中尉遲疑了半天,終於點點頭,說:“好吧,我給參謀長同志打個電話,至於他同不同意見您,我就不敢保證了。”
中尉走到了一旁的崗亭裡,拿起電話聯繫上了馬利寧,他恭恭敬敬地說:“參謀長同志,您好,我是門口的值星軍官,有一名伊斯特拉營的少校……”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索科夫,示意自己記不清他的名字,索科夫連忙小聲地說“索科夫”,中尉聽清楚後,立即提高嗓門對着話筒,“伊斯特拉營的索科夫少校,他說有急事要見司令員同志。”
馬利寧聽說是索科夫有急事要見羅科索夫斯基,連忙吩咐中尉:“既然他又急事,就讓他進來吧。”
“明白了,參謀長同志。”中尉放下電話後,衝索科夫做了個請的姿勢,笑着說:“少校同志,請進去吧。”
索科夫帶着雅科夫走進建築物,在裡面找到了馬利寧。馬利寧看了一眼索科夫身後的“怪人”,問道:“索科夫少校,你有什麼事情要找司令員?”
聽到馬利寧的提問,索科夫遲疑了一下,他在心裡權衡了一下利害關係,還是決定不把此事告訴馬利寧,便含糊其辭地說:“參謀長同志,我要說的事情很正常,需要私下向司令員彙報。”
馬利寧對索科夫本來就有好感,聽說他要當面和羅科索夫斯基談,也就沒刁難他,而是領着他們二人來到了羅科索夫斯基所在的房間。
羅科索夫斯基正在與其他幾名集團軍首長,共同研究如何加強右翼防禦的問題,見馬利寧帶着索科夫二人進來,便隨口問了一句:“參謀長,有什麼事情嗎?”
“司令員同志,”馬利寧走到羅科索夫斯基的面前,對他低聲說道:“索科夫少校說有要緊的事情,要對私下說。我問他是什麼事情,他都不肯說,看來這事挺嚴重的。”
羅科索夫斯基轉過身,面朝着索科夫問道:“索科夫,你有什麼事情,要對我說嗎?”
索科夫進門時,就仔細觀察過屋裡的人,有集團軍副司令員扎哈羅夫、炮兵司令員卡扎科夫、裝甲兵主人奧廖爾、軍事委員洛巴切夫等。此刻聽到羅科索夫斯基所說的話,他有些爲難地說:“司令員同志,我想單獨和您談談。”
“跟我來吧。”羅科索夫斯基走到牆邊,推開一扇門,衝索科夫一擺頭,“有什麼事情,進來說。”
就在索科夫要邁步進入小房間時,馬利寧叫住了他,客氣的說:“索科夫少校,請交出你的隨身武器。”
索科夫知道這是規定,便非常配合地將衝鋒槍、手槍都交給了馬利寧。看到馬利寧的目光又盯向了雅科夫,連忙說道:“參謀長同志,您放心,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羅科索夫斯基等索科夫二人進了房間,隨後關上了房門,有些不悅地說:“米沙,別賣關子,有什麼要緊的事,你就直接說。我正在召開軍事會議呢。”
“司令員同志,您請稍等,答案馬上就會揭曉。”說完,索科夫伸手幫雅科夫解纏在臉上的繃帶。
羅科索夫斯基坐在旁邊,想看這個索科夫究竟要搞什麼鬼。但等雅科夫臉上的繃帶都解開,露出他的廬山真面目時,羅科索夫斯基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他衝到了雅科夫的面前,將他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用手指着他,吃驚地說:“你……你是……雅科夫?!”
“是的,將軍同志。”雅科夫點了點頭,給了羅科索夫斯基一個肯定的回答:“我就是雅科夫?朱加什維利。”
“你不是被德軍俘虜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震驚中的羅科索夫斯基,扭頭問索科夫:“米沙,你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令員同志,是我帶人把雅科夫從戰俘營裡救出來的。”索科夫便將自己如何得知雅科夫的下落,又如何組織小分隊到杜米尼奇奇襲戰俘營的事情,源源本本向羅科索夫斯基講了一遍。
在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羅科索夫斯基望着雅科夫,卻在問索科夫:“這件事,有多少知情人?”
“在伊斯特拉營裡有三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政治副營長別爾金,還有一個是報訊的瓦列裡安,不過他已經在戰鬥中犧牲了。”索科夫說完以後,忽然想到現在羅科索夫斯基也知道此事,連忙又補充說:“我說錯了,應該是四個人,還有一個是您。”
羅科索夫斯基見索科夫將知情人的數目,控制在如此小的範圍內,便猜到他肯定有什麼想法,便接着問道:“米沙,這件事你是怎麼考慮的?”
“司令員同志,德國人一直在拿雅科夫被俘的事情做文章,我們應該進行反擊。”索科夫的心裡早就有一個完整的方案:“我們先把雅科夫送回莫斯科,然後對外宣稱,說雅科夫從來不曾被俘,只不過是在戰鬥中負了傷,躲在集體農莊裡養傷。如今傷愈後,又重新返回了莫斯科。”
對於索科夫的這個提議,羅科索夫斯基思索了許久,才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是一個辦法,不過我要先請示斯大林,看他的意見如何。”
他的話音剛落,擺在桌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索科夫本能地朝鈴聲響起的地方望去,發現是一部高頻電話,他的心跳不禁驟然加速,暗想:“這不會是斯大林打來的電話吧?”
很快,他的猜想就得到了證實,聽筒裡傳出了斯大林的聲音:“羅科索夫斯基同志,我來問你,德軍突破了你們右翼的第61集團軍,你有沒有采取什麼措施啊?”
“有的,斯大林同志。”羅科索夫斯基連忙回答說:“我們向右翼派去了有坦克加強的部隊,一是鞏固我們的防線,二是準備在第61集團軍支持不住時,去支援他們……”
彙報完工作,羅科索夫斯基察覺斯大林打算掛斷電話,連忙又說:“斯大林同志,我這裡有個非常重要的人,想和您通話,不知您是否允許?”
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羅科索夫斯基,斯大林估計早就掛斷電話了。他沉默了片刻,吩咐羅科索夫斯基:“把電話給他。”
雅科夫走過去,從羅科索夫斯基的手裡接過話筒,緊緊地貼在耳邊。但他卻久久沒有說話,站在一旁的索科夫,清晰地看到他握着話筒的手在微微顫抖。
“爲什麼不說話?”斯大林聽到這邊遲遲不說話,有些惱火地問:“你到底是誰?”
“是我!”雅科夫用因爲激動,而變得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是雅科夫?朱加什維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