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最頑固的奧古斯塔·恩斯特上尉,已經準備向俄國人投降,剩下的士兵哪裡會有反對的意見。他們的心裡很清楚,繼續頑抗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條。相反,若是放下武器投降,等戰爭一結束,自己還有機會回去與家人團聚。
看到德軍打出了白旗,正是宣佈投降,隱藏起來蘇軍指戰員們歡呼着衝出了自己藏身的地方,端着武器上前抓俘虜。
幾百俘虜很快就被集中起來,由一些近衛師的戰士們集中看管。而剩下的戰士則留下來打掃戰場,收拾陣亡者的屍體和收集還能使用的武器。無數的戰士在那片區域踩來踩去,很快就把地面踩成了泥潭。
索科夫見敵人已經全部覆滅,便從藏身之處出來,和盧涅夫、梅爾庫洛夫等人大步朝前方走過去。正在忙碌的戰士們,可能不認識索科夫,但卻認識他們的師長,連忙停止手裡的工作,立正向三人行禮。
幾百人同時立正磕腳跟,頓時泥水四濺。雖說有不少泥水都濺到了索科夫的身上,但他絲毫沒有生氣,相反還向戰士們揮手致意。
來到俘虜被看管的地方,不等看管俘虜的戰士吆喝,很多坐在地上的德軍士兵便站起身,好奇地望着走過來的三名俄國將軍。其中有幾名軍官猜到了索科夫的身份,主動擡手向他敬禮,但索科夫沒有搭理他們,而是問一名看管戰俘的軍官:“瓦爾少將在什麼位置?”
軍官聽到索科夫的問題,連忙回答說:“報告司令員同志,瓦爾少將沒有關在這裡,而是在附近的一個木棚子裡。”
“帶我過去看看。”
軍官帶着索科夫等人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木棚子前,果然看到坐在裡面的瓦爾少將。“瓦爾少將,”所在站在木棚子外,對裡面的瓦爾少將說道:“我們又見面了。”
聽到索科夫的聲音,瓦爾少將從木棚裡出來,一臉羞愧地站在了索科夫的面前:“索科夫將軍,真是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重逢。”
索科夫知道瓦爾少將經過被部下挾持一事,肯定會有心理陰影,便對他說:“我現在命人把你送到後方去,在那裡,你能得到與你身份相符的戰俘待遇。”
假如是幾個小時前,瓦爾少將帶着剩餘的部隊成建制投降,沒準此刻他還底氣十足,但經歷了部下的背叛後,他感覺自己已經成爲一條喪家之犬,他的心裡甚至在擔心,索科夫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利用價值,會不會直接命人把自己槍斃?
直到此刻,他聽到索科夫所說的話之後,懸在嗓子眼的心臟,終於重新回到了肚子裡。雖說被俘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但據他所知,被俘的德國將軍所享受的待遇還不錯,自己可以在戰俘營裡,靜靜地等待戰爭結束的那一天。
“索科夫將軍,”瓦爾少將小心翼翼地說:“我有個請求。”
“什麼請求?”
“我聽說,骷髏師師長希蒙上校也被你們俘虜了。”瓦爾少將小心翼翼地問:“能把我和他關在一起嗎?”
索科夫原來以爲瓦爾少將會提出什麼過分的請求,沒想到對方只是想和希蒙上校關在一起,便大大咧咧地說:“沒問題,我可以滿足你的這個願望。”
雖說最後的統計結果還沒有出來,但索科夫的心裡卻很明白,帝國師基本可以說是全軍覆滅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回司令部,把這件事向羅科索夫斯基彙報,同時,再瞭解圍剿骷髏師殘部的問題。
索科夫回到集團軍司令部,正想命令通訊兵給自己接通方面軍司令部電話時,桌上的電話鈴聲卻先響了起來。維特科夫拿起來聽了片刻,連忙把話筒遞向索科夫:“司令員同志,是方面軍參謀長打來的電話。”
索科夫接過話筒,貼在耳邊禮貌地說:“您好,參謀長同志,我是索科夫。”
“索科夫將軍,你好!”馬利寧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我現在有一件事情,要正式通知你。從即日前,我方面軍的番號由原來的頓河方面軍,更改爲中央方面軍,並即可向莫斯科的方向移防。”
索科夫地圖看了一眼意圖,心裡盤算着,假如方面軍主力向莫斯科方向移動,那麼他們很快就能到達伊久姆的北面,控制庫爾斯克地區,從而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爲自己的部隊減輕防禦壓力。
馬利寧又說了幾句後,聽到索科夫這邊沒有動靜,還以爲電話斷線了,連忙提高嗓門問:“索科夫將軍,你爲什麼不說話,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參謀長同志,我是在考慮,假如方面軍主力到達了伊久姆的北面,敵人恐怕會把主要兵力集中在你們的方向,這樣一來,我們這裡所承受的壓力,就能大大地減輕。”
“沒錯,情況的確會像你所說的那樣發展。”馬利寧說完這話之後,反問道:“幾個小時前,你曾經告訴我,說你們正在向帝國師發起最後的攻擊,我想問問,如今的結果如何?”
“報告參謀長同志,”聽馬利寧問起攻擊帝國師的事情,索科夫連忙回答說:“經過激戰過後,我軍全殲了帝國師,該師師長瓦爾少將和他手下的三百多名官兵被俘。”
“什麼,你們連帝國師的瓦爾少將也抓住了?”馬利寧激動地問。
“是的,參謀長同志。”索科夫回答說:“其實在最後的進攻開始前,瓦爾少將曾經和我們進行過談判,準備率領剩下的一千多官兵向我們投降,但卻發生一點意外。”
“意外?”馬利寧吃驚地問:“什麼意外?”
“瓦爾少將很清楚形勢,知道繼續戰鬥下去,自己的部隊逃脫不了覆滅的下場,便準備率領部隊投降。”索科夫解釋說:“但由於他接替的帝國師的時間太短,還沒有來得及在師裡豎立起威信。因此他在準備下達投降命令之前,被一羣狂熱的官兵挾持了,那些官兵不光阻止瓦爾少將投降,同時還號召剩餘的官兵繼續進行抵抗,結果我們的戰鬥又持續一段時間。”
“真是見怪。”馬利寧聽到索科夫這麼說,不禁嘟囔了一句:“對待這種狂熱的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全部消滅。”他停頓了片刻,又繼續問,“那最後敵人又是怎麼投降的呢?”
“我在無意中,發現挾持瓦爾少將的德軍軍官,和我部隊裡的一名投誠的翻譯,居然是兄弟。我便派出翻譯去勸降,從而用兵不血刃的辦法,讓剩下的德軍官兵放下武器投降。”
“索科夫將軍,你剛剛說什麼?”馬利寧聽到這裡,不禁把眉頭一皺,“在你的部隊裡,居然有一名投誠的翻譯,有一位當黨衛軍的哥哥?你有沒有審查過這名翻譯,他會不會是敵人安排在我軍內部的奸細?”
“不會的,參謀長同志。”見馬利寧懷疑恩斯特下士,索科夫連忙爲他辯解說:“恩斯特下士是我部進攻伊斯特拉水庫時,主動向我軍投誠的。他在我的部隊裡都待了一年多時間,如果他是奸細的話,早就被我們察覺了。”
“既然他有一個當黨衛軍的哥哥,我覺得他不適合再留在你們的部隊裡。”馬利寧出於謹慎,特意提醒索科夫:“我看還是把他調到別的地方去吧。”
“參謀長同志,我可以爲他擔保,他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索科夫聽到馬利寧說要把恩斯特調走,不免有些着急了:“我去向保盧斯勸降時,他還曾經作爲翻譯,隨我一同前往,他對我們絕對是忠誠的。”
見索科夫一再爲自己的部下說好話,馬利寧也不好再強行命令他把這名翻譯趕走,只能委婉地說:“索科夫將軍,你的軍事委員是來自內務部的副部長,如何處置這名翻譯,我建議你和他通個氣,免得將來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明白了,參謀長同志。”索科夫見馬利寧不再追究此事,心裡多少也踏實了許多,連忙回答說:“我會和軍事委員溝通此事的。”
“索科夫將軍,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馬利寧接着說道:“我聽司令員說,由於你們集團軍在消滅帝國師和骷髏師上的戰鬥中,所表現出的驚人戰鬥力,讓很多戰線的司令員都對你眼饞。他們紛紛向最高統帥本人提出,希望能把你和你的部隊,調往他們的戰線和敵人進行戰鬥。”
索科夫的心裡很清楚,自己如今所在的地方,再過幾個月,就將發生改變世界戰爭格局的庫爾斯克會戰,如果此刻去了別的戰線,能取得的戰果就會大打折扣。他不願意離開現在的部隊,但爲了搞清楚是那些人想讓自己過去,還是問了一句:“參謀長同志,您能告訴我,都是哪些戰線嗎?”
“列寧格勒方面軍的戈沃羅夫上將,西方面軍的索科羅夫斯基上將,以及剛剛擔任草原方面軍司令員的科涅夫上將。”馬利寧報出幾個名字後,對索科夫說:“他們都向最高統帥本人提出申請,希望能讓你的部隊去他們的戰線。科涅夫將軍甚至表示,就算上級不同意把第六集團軍配備給他,哪怕只把你一個人調過去,也是可以的。”
索科夫暗自琢磨,假如上級真的準備把自己調往別的部隊,最好的選擇就是去科涅夫的草原方面軍。在別人看來,科涅夫的運氣真是不好,早在戰前就是上將銜,結果打了兩年仗,朱可夫和華西列夫斯基成爲了元帥,級別比他低的羅科索夫斯基和瓦圖京,如今也成爲了大將,而他依舊扛着上將的肩章。
他之所以被調往草原方面軍擔任司令員一職,完全是因爲他覺得當前的戰機不成熟,沒有按照斯大林的命令,輕易向德軍的防線發起進攻,結果被撤銷了西方面軍司令員的職務,貶到了屬於預備隊性質的草原方面軍。
不過這次的降職,對科涅夫來說,卻並不是壞事。他以前指揮的部隊,都是以步兵爲主。而草原方面軍除了四個步兵集團軍外,還有羅特米斯特羅夫將軍的近衛第5坦克集團軍,這是一支令德軍聞風喪膽的鋼鐵雄師,在斯大林格勒之戰中建立了殊勳。
莫斯科戰役之後,蘇德戰局重心已經移到南線,雙方在此集結重兵準備展開主力決戰。而這一調動,使他從中央戰場轉到了南方戰場,這就使首次握有了強大的裝甲機械化部隊的科涅夫,有了建立功勳的機會。
“參謀長同志,”索科夫在心裡權衡了一番厲害後,試探地問:“我想問問,最高統帥本人的意思如何,他會把我們調到其它方向嗎?”
“這不太好說。”對於這種揣摩聖意的事情,馬利寧是不會輕易發表意見的,而是委婉的說:“不過真的要把你調走,事先肯定會通知你的。”
索科夫在心裡暗下決心,假如上級真的打算給自己調動工作,那麼一定要想方設法去科涅夫的部隊,不管怎麼說,在戰爭的最後階段,他們進入柏林的時間,並不比朱可夫的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慢多少。
爲了穩妥起見,他還是謹慎地問:“參謀長同志,如果上級真的準備調動我的工作,我能自由地選擇自己想去的地方嗎?”
“索科夫將軍,我就是隨便那麼一說。”馬利寧接着說道:“除非把你們集團軍劃給別的部隊指揮,就只能是西南方面軍或者沃羅涅日方面軍;如果要把你調往其它戰線,部隊你肯定是帶不走,能跟隨你離開的,只有少數你信得過的指揮員。”
聽馬利寧這麼說,索科夫又開始思索,假如自己在離開時,只能帶少數指揮員離開,自己應該把那些人帶走呢?因爲想得太入神,以至於馬利寧接下來說什麼話,他都沒聽清楚。
好在馬利寧猜到了索科夫會走神,又提高嗓門喊了他兩聲,索科夫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連忙問道:“參謀長同志,您還有什麼指示嗎?”
“我馬上派一架飛機去你們那裡。”馬利寧在電話裡說道:“把俘虜的帝國師和骷髏師的兩位師長帶回來,免得夜長夢多,被敵人救走了。”
“沒問題沒問題。”對於通過陸路把兩名被俘的師長押到方面軍司令部一事,索科夫的心裡也不踏實,他擔心沿途會遭到德軍的伏擊,到時兩名俘虜得而復失,對上面就不好交代了。如今馬利寧主動提出派飛機來接俘虜,他連忙順水推舟地說:“明白了,參謀長同志,我立即命人把俘虜送到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