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追擊
“該死的雜種!他怎麼會知道,怎麼會這麼快就暴露出來,不可能,不可能的……”
雖然嘴上不斷念叨着不可能,但是在幽暗的下水道中穿梭的奧爾巴克清楚,再傳奇法術崩潰前的那幾個剎那裡,他就知道自己的方法論暴露了。
這種唸叨不過是因爲心神不寧情緒失控的反應,但作爲一個高階法師,儘管方法論擾亂,思維一團亂麻,但是仍然能夠保持一定的清醒。
作爲曼鬆的克隆體之一,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不是獨一無二,儘管轉化成血族之後方法論出現了細微的變化,但只要她還是利用曼鬆的魔法力量施展法術,方法論的缺陷仍然不可彌補。
大凡高階法師都知道,想要破譯一個人的方法論不是多簡單的工作——除非被破譯的那一方願意主動配合,但大多數情況下,通過旁觀取樣分析來探索一個未知的方法論,都需要數年乃至十數年的時間。
夜之王知道,方法論會暴露,問題不在自己這裡,必然是自己的某一個‘同類’暴露了出去,但再過多地回想這些已沒有用處,對現在的他而言,保命纔是眼下的當務之急。
方法論暴露,那麼他就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重塑方法論,不過眼下,他還要逃避背後的追擊。
這所陰森幽暗的城堡之中,一雙雙紅色的眼睛在房樑牆壁之間穿梭。
這裡是暗夜之王曾經的城堡,隨着奧爾巴克出征,精銳已經出動一空,留下的僅僅是一些打掃衛生整理資料的雜魚。
“陛下。”這個血族剛剛對歸來的暗夜之王禮敬跪拜,就發現自己的主人狼狽不堪的外表。
像是邊跑邊套上的脫線長袍——事實上也確實是一邊跑一邊套上的,在那種層次的爆炸中,他不可能保存下來那件穿慣了的鎧甲和禮服,就是真容,也暴露出了一半——半邊殘碎的面具,露出一張沾滿黑血的猙獰臉龐。
這當然讓這些低階吸血鬼心驚肉跳,更讓他們心驚肉跳的還在後面,一團炫目到驚人的光芒從這座幽暗的城堡正門突破進來,耀眼的正能量光線立刻讓這些吸血衍體雜兵慘叫着軟倒在地。
“奧爾巴克陛下,我的反擊已經送給你了,你還沒有給我回答呢?”
這團光徑直着衝向已經爬上堡壘正中央王座的奧爾巴克,後者坐在上面,卻發出一串瘋狂般的咆哮:
“答案?你想聽什麼?我,奧爾巴克,就是西門城命中註定的國王,你最終仍要臣服在我的腳下!”
他拍打着座椅把手上的魔法陣,一股驚人的源力浪潮便將整座大廳包裹,大廳牆壁地板、天花板上出現了更多的符文,涌動的幽暗力量將一團正能量凝固在中心,顯露出一個穿白衣服的巫師,和兩個手持利劍的美女。
巫師並沒有爲此感到多麼意外,而是再次丟出了方法論病毒,奧爾巴克已經預見了將要發生的結果,早在魔法陣發動的時候,他就翻滾下了王座,哈哈狂笑着從一條密道鑽了進去。
巫師剛剛突破了魔法陣的禁錮,趕到地道門口,就感到一陣不對勁。
因爲城堡的地面和天花板同時搖晃了起來。
“他要毀了這裡。”塞拉擡頭看着天花板,扯住了巫師的袖子:“快出去。”
巫師皺了皺眉,再次架起飛行術,帶着兩個女劍士從旁邊的窗口飛出城堡,幾個呼吸之間,巨大的城堡就在背後轟然崩塌。
……“……他完蛋了?”過了一陣兒,蘭妮看着已經變成了廢墟的堡壘,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判斷,更何況是巫師?
“不可能,他肯定通過密道跑了。”說話的卻是塞拉,她皺眉看了一眼一直被巫師單手摟抱着腰的蘭妮,忽然發覺這個自己沒有見過的女人看起來卻有些眼熟,她的注視同時引起了蘭妮的注意,四隻眼睛相對,目光碰撞出的火花立即讓塞拉想起來些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反正你遲早會死在我的手裡。’
這段回憶立刻讓她的瞳孔裡劃過了兩絲明瞭,同時也知道那天感受到的仇恨從何而來,這讓她再多看了這個女人一眼,卻見對方似乎已經忘記了剛剛的緊迫,連巨劍也插到了背後,兩條胳膊纏住了巫師的脖子,胸部的弧線緊緊地貼住了將潘尼的後背,做出這個親暱動作的同時,她還對塞拉扯下眼皮做出一個鬼臉。
這個動作成功地讓聖武士臉色一陣發白,同時決定不再想這方面的無聊事——她也並不是個記仇的人,她努力地用‘這是個庸俗無聊的女人’的理由催眠自己,才讓自己將注意力轉到正事上面。
不過臉色仍然有些發白。
這無疑讓蘭妮感到興奮,這股興奮的信息流通過她渾身神經,忽然讓她感到一陣暈眩——這絕不是喜極而暈,而是帶着一股病態的噁心。
“怎麼了?”巫師很容易地發覺了蘭妮的異樣,連忙低頭關切地詢問。
她搖了搖頭,意識卻變得更加模糊。
“你很關心她?”雖然知道正事要緊,但是塞拉仍然忍不住詢問,一面詢問,她也不忘仔細地用視線搜尋着已經崩潰的城堡。
“是的。”他點點頭,塞拉‘嗯’了一聲,然後就默不作聲了。
“塞拉,其實……”巫師撓了撓頭,忽然覺得有必要多說一句:“我可不可以說聲道歉?”
“道歉?”她的長劍挑起一塊石板,還沒往下繼續探尋,動作卻停了下來:“爲什麼道歉呢?”
“爲我自己道歉。”法師嘆了口氣,將蘭妮揹負在背上。
塞拉眼神恍惚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談論這些事的時候,我們需要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夜之王的身影?”
“我看看……不對,這下面是石牀,不可能挖掘出多長的地道。”
巫師探了一下地形,忽然皺了皺眉,得知了這個消息的同時,敏銳的感官捕捉到了什麼,他目光轉向了地下大廳的另一頭,那裡是一片斷牆,一個人影從中無聲地爬了出來,正飛速地朝另一個地穴飛奔。
是夜之王!
“追上去!”
塞拉迅速地追擊過去,巫師緊隨其後,然而他卻發現,夜之王的動作比剛纔要快了許多。
在剛剛進入下水道的時候,夜之王的速度只能用步履蹣跚來形容,只是憑着地利和對地下的熟知,纔沒有被潘尼三人追上,現在的他,奔跑速度卻快了許多。
至少和健康的時候沒有兩樣了。
巫師知道,吸血鬼王的生命力和身體素質讓奧爾巴克受創的軀體飛快地恢復着,不過他卻並不怕奧爾巴克跑掉。
這是一條筆直的通道,巫師站在通道口,放出了一個特製的方法論病毒。
這道顏色有點異樣的法術球體繞着圈飛向奧爾巴克狼狽逃竄的背影——這讓它避無可避地被這個光球擊中,很快他的身軀在一陣淒厲的尖嘯聲中麻痹倒地,然而卻並沒有失去行動能力,而是繼續翻滾着越過一個拐角,三個追擊者同樣拐了個彎,卻被一陣藍色的反光晃了一下。
這是一個驚人巨大的地洞,長寬都有百碼上下,而高度也有三百多碼,潘尼可以肯定,這個地方他從來沒有從西門的各個傳說中聽聞過。
吸血鬼的城堡已經在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了,而這個地方只有更深,更爲神異的是,這個地下廣場的半邊穹頂是岩層和石壁,另半邊卻是藍色的透明晶體。
那是海水。
被力能屏障擋在外面的海水。
巫師瞬間就明白了,他看着站在廣場中心狂笑的夜之王,在自己的身上加持了許多重保護。
包括行動自如,水下呼吸,防護屏障等等。
這些可以保證他和蘭妮還有塞拉不被海水沖走淹死。
夜之王看着巫師做完了這些,忽然發出一串尖銳難聽的狂笑。
法師靜靜地看着他,卻很奇怪地沒有從這些笑聲中捕捉到窮途末路的絕望,反而是一種瘋狂。
這不符合巫師心中的常識。
在他看來,方法論被高度侵蝕,基本失去了施法能力的奧爾巴克,確實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就連塞拉看來也是如此:“奧爾巴克先生,西門人的人民很希望您能夠爲自己的罪行承擔責任。”
“罪行?我有什麼罪行?”夜之王嘿嘿冷笑,其中充滿了諷刺的意味:“每一個生物自從誕生開始,就是爲了攫取一切可以獲取的利益,只是每一種秩序允許攫取的利益範圍大小有所不同而已,我遵從我的秩序,你卻用你心中的秩序來衡量我?這是多麼的可笑啊?”
“如果用你那愚蠢的信條衡量,你旁邊站着的這位盟友,他已經犯下的罪行,同樣是該死的。”夜之王看着塞拉,忽然伸手一指潘尼:“你會不會審判他?啊?哈哈哈哈!這個演戲欺騙了整個西門城,把你們玩弄在鼓掌之間的陰謀家,嘴臉似乎並不比我好看多少吧。”
“什麼?”夜之王的話語讓塞拉如遭雷擊,她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看着旁邊依舊盯着夜之王背後藍色水幕的巫師,那張臉龐依舊平靜。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這個卑鄙的黑暗生物在挑撥我們的關係。
她勉強說服了自己,然而巫師的遲遲不出聲反駁,卻讓她的心臟一點一點地冰涼了下去。
“廢話說完了,親愛的迪塞爾先生,相信你也看到了,那座位於海底的法師塔。”夜之王手指着藍色水幕左後側的方向,那裡是空無一物的幽暗海牀,不過潘尼確實知道,那裡確實存在着一座建築。
一座用特殊材料,或是用法術隱藏起來的建築物。
很可能就如同夜之王所說,一個法師在海底建造的,隱形的法師塔。
“我在十年前發現了它的存在,哦,你知道,能夠在海底建造法師塔的巫師都是有兩下子的,所以這些年來,我總是試圖收復那座法師塔,不過在三年前,我知道那座法師塔一直存在在那裡的原因了。”夜之王詭異的一笑,這讓巫師心中生出了無窮的警兆:“我認爲,即便窮途末路,我也是可以憑着這個地方和我的敵人同歸於盡的。”
他手掌向身後的防護罩一叩,巫師立刻扯起塞拉向來時的甬道鑽去,不過冰冷的石門擋住了他的腳步,身後突兀地傳出來的一聲巨響更是讓他全身都僵硬了一下。
就連受過無畏祝福的塞拉都在巨響發出的同時臉色慘白。
昏倒在巫師懷內的蘭妮,即便是昏迷着,臉蛋也似乎扭曲了起來。
彷彿在這聲巨響之中陷入了幽深的夢魘。
這是某種獸類的吼叫,如同一萬聲雷鳴,在這幽暗的海底大廳迴盪。
夜之王瘋狂地大笑着,一道夾着強酸的狂風從水幕另一側噴到他的身軀上面,他的身體立刻如同被燒融的蠟燭般融化。
一張巨大長滿獠牙的巨口將這攤灰燼吸了進去,一隻爪子從水幕後探出,重重地踏上地面,大量爪子攜帶的海水落在地上,同時也濺起一些灰煙與碎石。
又一聲咆哮響了起來,巨口邊的黑色骨甲片都在不停地顫抖着。
巫師僵硬地轉回頭去,看到了一雙空洞卻充滿了威懾力的眼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