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你一回來,我卻要走了。”蘇成有些遺憾地說。
“去哪?”香妹關切地問。
“大隊選派我們參加總隊的打蛇隊。”
“幹嘛要打蛇,蛇很多嗎?”香梅不解地問。
“這蛇不是一般的蛇,很兇,狠毒!”
“那你們可得小心點呀。”香梅擔心地說。
“逗你呢,這蛇是指最近在我游擊區猖獗一時的敵人特別行動隊。”蘇成見她不解的樣子,很傻,很逗人。
“去你的,不早說,直接說敵人不就得了,繞了一個圈子,逗我啊?”香梅舉起手掌裝着要打蘇成的樣子,蘇成笑着躲到一邊。
“那我要跟你們一起去。”香梅說。
“那怎行?”
“怎個不行了?反正我是要去的。”香梅堅定地說。
“你怎個不聽勸的。你個女人家去幹什麼?礙手礙腳。”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的。我找大隊長去。”香梅賭氣地說着衝出房門,蘇成跟在後面也出來了。
大隊長侯亮、夫人桂花和通訊員蘇傑三人正在屋外,邊聊天邊看護着屋子,不讓別人打擾這對小情人,好讓他們能夠多呆一會。桂花說:“你們不知道啊,這段日子,真是熬殺香梅了。自從得知蘇成犧牲的消息後,這小姑娘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整天以淚洗面,那個難熬的勁,比死還難受,你們不是女人家。不知女人的苦。”誰個不懂呢?那段日子,誰看見香梅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都會難受的。這不僅僅是女人男人的問題,這是人的情感問題,換了誰都一樣。桂花繼續說道:“或許是老天眷顧,可憐這對小情人吧,讓他們得以再次相逢,得續前緣。”桂花唏噓起來。侯亮見狀。笑道:“沒想到,你這無產階級的革命者,也會迷信。”桂花說:“這不是迷信,這是人性。那你說,蘇成命不該絕,是爲了什麼?”侯亮道:“那是偶然事件,不是什麼天命,只能說他兩緣分未盡。”“噗嗤”一聲,桂花抿着嘴。笑出聲來,侯亮不知何故,問道:“你笑什麼?”桂花說:“‘緣分未盡’是什麼麼?不就是天命嘛?”侯亮聽她這麼一說。愣了一下。笑了笑,不置可否。蘇傑一旁,羨慕道;“真是羨慕死去(刻)!”桂花笑道:“蘇傑呀,莫急!快解放了,等解放了,嫂子幫你找一個。”蘇傑開心地說:“謝謝嫂子!”
三人聊得正火。香梅衝出房門,跑到桂花身邊,一把抱住桂花的胳膊,嘟着個嘴。
“出什麼事了?”桂花關切地問。三人納悶,小情人久別重逢。本該卿卿我我,只恨時間太短。何來一下子就鬧彆扭的?香梅搖着桂花的胳膊,嘟着嘴,看着趕來的蘇成說:“你問他。”侯亮假裝生氣道:“你這個仔呀,怎麼搞的,人家香梅想都想死你,一見面,你就欺負人家,你對得起那個?老子處分你!”香梅見大隊長說要處分他,不好意思起來,趕緊幫蘇成說好話:“大隊長,不關他的事,是我要跟他去參加‘打蛇隊’的。”
“什麼?你一個女孩家,要參加‘打蛇隊’?開什麼玩笑?”侯亮說。蘇成一聽大隊長這麼說,和自已說的一樣,不禁在一旁偷着樂。香梅一聽大隊長這麼說,又看蘇成在一邊笑,頓時撩起她那股倔勁,理直氣壯地說道:“大隊長,我們女人怎麼了?共產黨講的是男女平等,我們也是戰士,爲什麼不能去?我又不是沒打過仗。何況,我參加‘打蛇隊’,既是戰鬥員,又是宣傳員,還是衛生員,我還能喬裝打扮,偵察敵情,更是一名偵查員,比你們男同志可強多了。”香梅邊說邊舞蹈起來,說完還擺了個得意的姿勢。這番話弄得侯亮、蘇成等無話可說。桂花鼓着掌走上前來,摟着香梅的肩膀,說道:“說得好!這就是我們游擊隊裡的女同志,這叫‘巾幗不讓鬚眉’,我支持你!”侯亮終於被感動了,的確婦女能頂半邊天,男同志能做到的,女同志也能做到。
“好!我同意了,總隊那邊,我替你說。”
“好哇!”桂花、香梅互相擊掌,舞蹈起來,表示慶祝勝利。周圍的同志,都被他們的熱情所感動,所感染。
蘇成、蘇傑、林義、香梅四人來到總隊部,與其他大隊抽調上來的隊員匯合,一起組成了十三人的打蛇分隊,隊長由一中隊隊長楊少保擔任。打蛇隊所配武器,除了隊長楊少保配有一個望遠鏡外,每人一支駁殼槍,三枚手榴彈,一把樣式不同的匕首,三支精度較好的三八大蓋。分隊着裝,以老百姓服裝和國民黨舊軍服爲主,腳上穿草鞋的有,穿布鞋的有,穿膠涼鞋的也有,可謂五花八門。整支隊伍,看上去,談不上什麼精銳,頂多是加強化的武工隊。但這對打蛇隊隊員來說,他們已是十分滿意了。
打蛇隊進行短期的強化訓練之後,今天,隊伍就要出發,去尋找敵人的特別行動隊。莫雲特意前來送行,待隊伍列隊完畢,莫雲親自一個個檢查了裝具,當走到香梅跟前時,很認真的幫她整整帽子,然後,走到隊伍前,邊做手勢邊說道:“同志們!你們是我們游擊隊精挑細選出來的,軍事素質過硬,武功超羣的好同志,所配備的武器呢,也是我們游擊隊最好的武器了,可以講,我是把游擊隊的家底都拿出來了,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你們配合大部隊,一舉將敵人特別行動隊這條蛇,給我打扁去(刻),以消除我游擊隊心頭之患。打死這條蛇,同志們,有沒有信心那?”
“有!”同志們大聲的回答。
莫雲繼續說道:“要打死這條蛇,我們打蛇隊應該怎麼做?”莫雲指指林義說道:“你來說。”林義道:“不惜一切代價。狠狠地揍他們,直到打死(刻)。”莫雲嚴肅地說:“同志們,有信心是好的,但是,我們不能輕敵,在這點上,我們是有教訓的。敵人訓練比我們強,武器比我們好。作戰效能比我們高。因此,我們打蛇隊不能跟他們硬拼,要發揚我們游擊隊的優良傳統,開動腦筋,智取敵人。敵人雖然強大,但是,他們也有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孤軍深入我游擊區內部,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誘敵深入,一舉將其圍殲。所以,你們的任務就是尋找、跟蹤、監視、配合其他部隊開展殲敵行動。明白嗎?”
“明白!”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
“好!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出發!”莫雲用力地把手一揮。隨着一聲令下。打蛇隊的同志們,個個精神飽滿,鬥志昂揚,帶着對勝利的渴望,邁着堅定的步伐出發了。
這天夜裡,刁三帶着特別行動隊悄悄摸到潭良遊擊大隊部外圍。準備對遊擊大隊實施突襲。與大隊一起駐紮的是四中隊。根據事先從遊擊大隊內部獲得的情報,特別行動隊已經掌握了大隊領導及重要部位的具體位置,不過,他們要不被發現地悄然通過四中隊駐地,然後。突然進擊才能把遊擊大隊這些頭目一網打盡,全部將他們還在夢裡時送上西天。爲此。刁三做了充分的準備,只要將四中隊的三個夜哨摸掉就可以了。刁三揮揮手,光頭韋飛蛋、小個子李立、大個子付根悄無聲息地向不同位置的四中隊哨兵摸了過去。很快,小個子李立就得手了,一個哨兵被順利幹掉,而另一邊,光頭韋飛蛋正要起身撲向另一名哨兵時,幾聲槍響劃破了寧靜,其中一發子彈打在韋飛蛋身旁,“噗啾”彈頭碰到地上的石頭,濺起火花,飆了出去。哨兵一個轉身,迅速將槍上膛,朝摸上來的韋飛蛋扣動了扳機。“呯”一槍,韋飛蛋一個側滾翻,滾出幾步外,子彈沒打中,哨兵急忙拉槍機準備開第二槍,還沒等他把子彈上膛,韋飛蛋再滾翻過程中,兩把飛刀已飛了出去,插中了哨兵的胸膛,哨兵癱倒地上不動了。槍聲驚動了游擊隊的整個駐地,游擊隊員紛紛醒來,迅速拿起槍,投入戰鬥。刁三見身後有“土共”偷襲,破壞了他偷襲的好事,周圍的游擊隊已經發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憑藉自已分隊強大的火力,打他孃的!硬闖過去,直撲遊擊大隊領導機關。刁三令兩人殿後掩護,其他人卡賓槍一路狂掃,手雷狂炸,衝入大隊部,見房就燒,見人就殺,然後,快速撤離戰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由於打蛇隊尾隨敵特別行動隊,及時趕到,在敵人背後打了一下子,給整個部隊報了警,再加上四中隊游擊隊員的拼死抵抗,爲大隊部提供了寶貴的撤離時間,大隊部主要領導和人員才得以逃過此劫。敵人也只不過是燒燬了一些茅草屋,沒有造成太大的人員及財產損失。若沒有打蛇隊,後果不堪設想,可見總隊組成打蛇隊是多麼的及時和必要。
被燒燬的茅草屋,仍在吐着黑煙,到處是被敵人炸燬的殘恆斷壁。人們忙着在瓦礫中,扒出受傷或犧牲的戰友,替傷員包紮傷口,安置犧牲的戰友。大隊長侯亮、政委趙起、副大隊長楊如平、副政委韋世昌等人走在一片狼藉的駐地,查看着情況。
“這次襲擊,部隊損失怎麼樣?”侯亮問。
“四中隊犧牲四人,傷五人,大隊部犧牲兩人,傷四人。總共傷亡十五人,犧牲六人,傷九人,損失可謂不小。這幫狗崽子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如入無人之境,我想沒有內部人員提供情報,他們如何能做到那麼熟悉情況?”楊如平鄒着眉頭說。
“是啊!我也有同感,這個人會是誰呢?”自從“夜鶯”被擊斃後,上級也通過地下黨證實了此人的身份,壓在侯亮心頭的那塊石頭總算減輕了不少,可是最近又變得沉重了許多,尤其是這次襲擊之後,心中的疑雲更濃了。
“有個人,我不敢肯定,自從他回來後,部隊就出現了不少問題。”韋世昌知道大家的擔心,趕忙指出一人來。
“你指的這人是誰?”趙起遲疑起來,要知道,這次回來的五人裡,包括大隊長的夫人桂花呀,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說的是張興。”
“張興?他有問題嗎?”趙起問。
“我不敢肯定,但是,部隊在傳,他在突圍時被敵人抓走了,怎麼無緣無故被放出來了呢?和他一起被俘的同志,除了幾個叛徒外,大部分都被敵人殺害,他卻沒有死,還回到了部隊,其中一定有問題。大家暗地裡傳他是叛徒。”韋世昌說。
“真有這回事麼?老韋呀,那你得好好查查,在當前複雜的鬥爭形勢下,我們雖然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能放過一個壞人。堅決把這個人找出來,是我們的責任,同時也是避免革命損失的必然要求。”趙起指示道。
“我明白,這就展開調查。”
韋世昌通過調查瞭解,得知傳言來自剛歸隊不久的隊員洪元和苗越。於是,叫人將兩人找來,把事情的經過問了個遍,確信張興被敵人抓捕過。於是,派人將張興關了起來,接受組織的全面調查。這日,韋世昌提審張興,書記員一旁記錄。韋世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兩口,用眼睛瞟了瞟眼前坐在方凳上的張興,放下茶杯,揮了揮手,站在張興身後的兩名保衛人員,退到門口站立。
“姓名?”
“張興”
“所在單位、職務?”
“潭良遊擊大隊政工幹事,主要負責宣傳工作。”
“知道組織上爲什麼要對你進行審查麼?”韋世昌語調突然變得嚴厲起來。
“知道。”張興顯得很鎮定,他並沒有被韋世昌嚴厲的話語所嚇住。因爲,在他腦海裡,這一幕已反覆出現過,甚至別人說什麼話,他該怎樣回答,都不自覺地印在腦海裡了。其實,在保密局放他出來的那一刻,他就不停地問自己,敵人爲社麼不殺了他,是敵人大發慈悲?還是另有圖謀?答案是肯定的,敵人不可能心慈手軟,那敵人放自己就是有不可告人的陰謀了。自己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敵人利用自己能起什麼作用?就是一千遍問自己,也想不出什麼結論。看着同志們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似乎在說自己是叛徒,那又能解釋什麼,說什麼?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說什麼別人也不會信的。好在自己並沒有背叛組織,雖然有口難辯,但事實就是事實,天地良心,日月可鑑,自己也沒有什麼可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