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總是焦躁不安的,車主再次打通剛纔與他聯繫的消防員電話,催促他們快點。帶隊的消防幹部從車主手中接過電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說明了現場情況,掛掉電話後寬慰車主:“他們正往過趕呢,馬上就到。放心吧,我們在這等他們來了再走。”
車主聽後不再焦躁了。
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在幹什麼,消防員接到報警後會以衝刺的速度着裝登車出動;不管火災、搶險救援,還是社會救助,無論有沒有人催,他們都會以最快的車速抵達事故地點;如果您焦躁了,請儘量想辦法儘可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試着處置遇到的事故,他們在逆向行駛、在闖紅燈,當道路無法通行消防車的情況下,他們甚至攜帶着裝備器材在跑步前進。
消防車到了,到場的消防員迅速展開戰鬥,對着火車輛進行降溫。
安泉向帶隊消防幹部道別:“首長,那我們就先走了。”
帶隊幹部:“你們是從向寧來的吧?”
安泉:“是,去平海辦點事兒。”
帶隊幹部:“我們去向寧檢查工作,說不定還能再見……好,你們趕路吧,再見。”
安泉:“會再見的。再見。”
安泉和張欣走了。帶隊幹部跟前來滅火的消防指揮員介紹着火情況,並告知了車主後續保險理賠的有關事宜。
安泉、張欣駕車繼續往平海走。經過剛纔的緊張救助行動,他們有點累了,但已經完全沒有睏意了。幫助別人成功解決麻煩是讓人很開心的事,或者說很有成就感,車載音樂沒有開,兩人高興的回顧救助過程,交流總結着經驗和不足。
單調、無聊讓人主觀上感覺增加了行程、延長了時間,半路發生的插曲像筷子插進水裡,又讓人主觀上誤以爲縮短了路程和時間。有了談聊的話題,安泉、張欣在去往平海剩下的路上,行程似乎很短,還沒聊完就進了市區——他們到平海了。
到了平海,算是回到了家,安泉盡地主之誼帶張欣吃了早飯後,二人開始分頭行動,各辦各的事去了。
安泉站在路口,環視着眼前熟悉的建築、街道,這感覺真好:原本一座陌生的城市,沒有認識的人,沒有要做的事,一切都跟自己毫不相干;後來熟悉了,有了要做的事,有了牽掛的人,偌大的城市,有一個地方特別想去,有一個人特別想見——這種有歸屬的感覺,真好!
安泉遛彎似的在街上踱步,習慣性的觀察着路上的情況,反覆考慮到底要不要去看她:應該回來了,這麼長時間了;沒回來更好,真不知道見了面會怎樣;去吧,不管她怎麼想、怎樣對我,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去看看她;算了吧,見面不如想念,萬一她再冷眼相待,我會很痛很冷;萬一他倆在一塊兒,那得多尷尬;萬一碰見張晶,我該怎麼跟他說話……
走走停停,安泉還是走到了張晶公司。門口沒有人進出,安泉倚牆緊貼着,希望不會被人發現。要是會隱身就好了,他想進去看看安瀾——不,應該叫名字,王丹——沒有別的想法,只看看就好——單純的,以朋友的名義。
“這不是安全員嘛。”小雅抱着收納盒出來,看見安泉便跟他打招呼。
送王丹上班的時候,因救人於水火、助人於危難的事蹟和對王丹無微不至的體貼,王丹在晶燦公司的很多同事都認識安泉,時間長了,接觸較多的幾個人便叫他安全員——小雅就是公司裡第一個叫他安全員的。
她叫陳玉婷,小雅是她的小名,比安泉小五歲,向寧縣人,性格活潑,知書達理,爲人善良,長相秀氣,同事們都很喜歡她。
像做賊被人發現一樣,小雅走路沒有聲音,一開口把正在想事情的安泉嚇了一跳。看到是小雅,安泉微笑着說:“哎,你好!”
小雅:“你……找王丹姐嗎?怎麼不進去?”
“啊,是。”安泉頓了頓,說:“那個,我給她打電話了,讓我在這兒等她。”
“你這是……?”小雅沒有穿工作服,抱着收納盒挎着包,安泉以爲她辭職了,但是又不敢確定。
小雅看看自己的收納盒,說:“我辭職了。家裡給我找了份工作,讓我回去上班。”
“哦。”安泉不擅長跟異性攀聊,現在的狀態也沒心情多說什麼。
大廳裡傳來高跟鞋和說話的聲音,小雅朝裡看看,小聲告訴安泉:“王丹姐出來了……和張總一起。”
聽到王丹出來了,安泉心跳加速;張總張晶跟王丹在一起,這讓安泉心慌。
王丹跟張晶交往的事是張燦告訴安泉的,安泉並沒有親眼見到他倆在一起,可對於他倆交往這件事,安泉絲毫不懷疑張燦說了謊。
安泉想看看王丹,想看看他倆在一起是什麼樣的,是不是看起來很般配、很幸福。
安泉貼緊牆壁,探出腦袋,看向他想看到的:王丹和張晶以一個不近不遠的老闆和秘書的距離走過來,沒出兩步張晶故意放慢腳步跟王丹並肩走在一起;然後,張晶以小動作的方式試圖牽王丹的手,卻被王丹打了一下,被打的張晶反而很幸福的對她微微的笑。
快到門口的時候,張晶恢復老闆正襟威嚴的表情,又快一步與王丹拉開距離,恢復老闆與秘書的距離。
照小雅跟安泉的對話和他倆的表現,他倆在公司只是老闆和員工的關係,他們的戀人關係公司裡的人並不知道。
他們要出來了,安泉以躲子彈的速度回到靠牆站立的姿勢。安泉不會變成耗子溜掉,即便真的能變成耗子也沒時間找洞了,但他必須不能讓他們看到。
張晶、王丹走到門口之際,安泉一把抱住小雅,把她摁在牆上,強行親吻。
安泉抱着小雅,他們看不到;他們認不出安泉的背形,即便認出來,也不會相信他是這種在大庭廣衆之下卿卿我我的人。
公司門口搞事情,張晶這是頭一次見,如果是以前他必定會因爲影響公司形象而看不下去發飆,但現在他正處於熱戀中,而且女朋友王丹就在身邊——張晶色眯眯的看着王丹,露出淫笑的表情,不往前走。
突如其來的強吻讓小雅措手不及,反應過來後,小雅用力反抗;安泉爲了不讓張晶、王丹認出,他必須不能演砸這齣戲,於是小雅越反抗安泉就越用力,直到小雅無力反抗。
小雅腦子空白,在安泉的強吻強抱下,快要喘不上氣了,此時她能做的只是儘量呼吸;安泉在祈禱張晶和王丹快點離開。
王丹輕輕拍打張晶,讓他正常點兒,然後往前推了一下,讓他趕緊走。
王丹能看出安泉的背形,雖然不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他,但還是兩步一回頭不停的看。
上了車,王丹還在往安泉的方向看。準備開車走的張晶看到王丹在看還在接吻的情侶,以爲王丹羨慕他們,便孥起嘴脣湊過去要吻她。
王丹身體後仰躲開張晶的嘴:”幹嘛?”
張晶:“不用羨慕他們,咱也來。”
王丹坐好繫上安全帶,微微一笑:“快走吧!”
安泉確定車子走遠後,終於放開小雅。
因爲安泉抱的太緊,小雅被鬆開後打了個趔趄,收納盒摔地上了,東西掉了一地。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安泉馬上蹲下撿東西,但他也沒想好撿起東西以後該怎麼面對這尷尬的場面。
小雅捂着嘴巴,因爲嘴巴疼——這是安泉的初吻,也是小雅的初吻,還不會吻的安泉剛纔只是用嘴脣緊緊的對在小雅的嘴脣上,以致於把小雅弄疼了。
安泉撿起盒子,不好意思的看着瞪着大眼的小雅,無話可說。小雅奪過盒子,向路對面跑去。
飛流公司辦公樓。安泉剛一進門就有同事不斷跟他打招呼,“安泉回來了。”“泉哥回來了。”“安泉來了,這陣子怎麼沒看到你?”……
安泉一一跟人打招呼、聊天,雖然他儘量表現得很高興,但他勉強的笑根本遮掩不住糟糕的心情,他要逃避同事的熱情和熟悉的面孔,安泉趁機躲進了衛生間。
安泉到一間便坑,鎖上門,靠在牆上,點起一支菸,用力抽着,想着: “明知道可能不會有好結果,明知道自己自作多情,可你還是去了,終究還是這個的結果。安泉啊安泉,你真是自討苦吃。
王丹是善良的,她用絕情的辦法讓我早早死心,是我自討苦吃。”
流浪的人沒有精神支柱,所以流浪的心總想找個精神港灣停靠;但又總是事與願違,喜歡自己的人,自己不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又有緣無分——終歸虛妄,何必強求,還是隨了流浪的心,漂泊去吧,世界之大,總會有同行的人。這感覺跟當年選擇去西部一樣,安泉不禁嚮往遠方了。
安泉是來討問工作的,可現在好像沒必要了,大山裡的向寧縣城好像正是他嚮往的地方:那裡有山有水、有樹林、有夕陽,不是很陌生,沒有很多認識的人,生活節奏不快也不慢,關鍵是沒有安瀾,這些都很好。
“走吧,走吧,平海是故鄉,這裡有很多值得留戀的地方,可這裡不是我的歸宿。我已經把魂兒丟在了這裡,我要去遠方找回來。時間的流逝可以洗滌舊跡,下次再見,安瀾會是初識的王丹,張晶還是兒時的兄弟,我還是曾經那個少年。”
安泉從疏散通道離開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