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世傑、安泉兩人來到攤子上,老闆老吳近乎感激的歡迎他們。
老吳正在炒着菜,騰出手歡迎謝世傑,兩人手還沒握上,客人急着催菜。
謝世傑:“老哥您別客氣了,先招呼人家吧。”
按理說老吳兒子跟謝世傑是同輩,該叫叔,但是江湖上輩分都各論各的,謝世傑比老吳小十幾歲,又比他兒子大十歲,所以稱兄叫老哥。
老吳:“那你們先坐一下,喝什麼自己拿啊。”
謝世傑拿了一打啤酒和一份涼菜,兩人坐下,倒上酒喝起來。
安泉:“這兒老闆都不是你了,怎麼還當自己的攤兒一樣隨便呢?”
謝世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攤兒我現在還有股份呢。”
安泉不解,笑笑說:“就您這攤兒?還股份制了?是不是還給自己安了個董事長的名頭?名片給我看看……”
謝世傑喝了一口酒說:“滾。攤兒呢,是送給老吳的……”
安泉打斷:“送的?沒要錢呀?”
謝世傑:“我還沒說完呢。你記不記得我資助的那個大學生?”
安泉:“嗯,知道。叫吳……吳通,是吧?算着今年已經大三了吧?”
謝世傑點點頭,說:“這是吳通的父親。”
安泉看向正在忙活的老吳。
“我先喝一個。在張氏上班這麼長時間連一個謝你的電話都沒打過。”謝世傑端起杯子說完幹了。
謝世傑倒滿酒:“這一杯,謝謝你幫我找的這份工作,再多感謝的客套話就不說了,都記心裡了。”說完又幹了。
謝世傑又倒酒,被安泉擋住:“行行行,咱倆不說這個,你別喝了,一口東西還沒吃呢。”
謝世傑舉着酒瓶:“想多了是不?這才兩杯,我沒喝多。這不要跟你說老吳的事兒嘛,得從你給我找的這份工作說起,所以前頭的話就趁這個機會說了。”
謝世傑推開安泉的手把酒倒上。
謝世傑:“到張氏上班我得把攤子處理嘍呀,就想着乾脆給了老吳家吧。老吳身體有殘疾,夫妻倆沒有正當工作,掙錢不容易;你也知道,這個攤兒收益還不錯,就讓他們守着這個攤兒自己創收吧。”
安泉:“授人以漁,不如授人以漁。”
謝世傑:“說好了是給他的,可他也不願意平白無故拿,當下又拿不出買攤子的錢,所以他就說這攤子算我的股份,掙了錢給我分紅,算是買我攤子的錢。三個月以後這攤子就跟我沒關係了。”
安泉:“那你還資助吳通嗎?”
謝世傑:“資助到他畢業。老吳兩口子常年吃藥要花不少錢,這個攤子的收入能夠他倆吃藥,不夠供吳通上學。”
老吳忙活完過來:“吃點啥呀?你可有段時間沒來了。”
謝世傑:“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戰友安泉。”
安泉、老吳二人互打招呼。
謝世傑:“隨便來點兒吧,都行,你也忙活一天了。”
老吳:“你來了哪能隨便啊,給你們整倆我拿手的菜,馬上好啊。”
謝世傑:“那行,你看着弄吧。怎麼沒見大嫂子啊?”
老吳:“她今天身體不太舒服,讓她先回了。你們先聊着,馬上好啊。”
謝世傑、安泉兩人盯着忙碌的老吳看了一會兒接茬聊起來。
謝世傑:“哎,你今天怎麼用空想起來聚聚?”
安泉臉上洋溢着笑容,小聲說:“告訴你個喜事兒。”
謝世傑:“喜事兒?看給你樂的,什麼喜事兒?”
安泉:“我有女朋友了。”
安泉這句話聲音太小,謝世傑沒聽到:“什麼?你說話聲音大點。”
安泉:“我有女朋友了。”
謝世傑聽到這話既爲安泉高興,又感到好奇:“真的假的?誰呀?人怎麼樣?怎麼沒帶過來讓我見見?”
安泉:“當然真的,你認識的……”
“我認識的……”謝世傑不用想,先不說他認識的,跟安泉熟的女生就一個:“王丹吧?還能有誰。”
安泉笑笑,喝了一杯。
謝世傑:“你倆挺合適的,早就該在一起了。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跟人表白的?”
說到表白,安泉有點過意不去:“不是我表白的。”
謝世傑:“人家姑娘給你表白的呀?”
安泉:“應該也不算表白吧,安瀾說‘我們在一起吧’,我說好……就這樣。”
謝世傑:“你這,聽起來好像還有點不大願意呢……”
安泉:“聽出來了?那安瀾肯定也是這樣想的。不是我不願意,我是怕萬一我們最後沒走到一起,以後就是陌路人了。我寧願跟她沒有這層關係,就只有朋友的關係,相知一輩子。”
謝世傑:“以後的事兒誰知道呢,抓住眼前的吧,無論結果如何,都是你們的緣分。既然你們在一起了,就好好珍惜吧,對人家好點兒。”
安泉:“這個是必須的,我願意爲她做一切。如果我可以全世界滿天飛,一定是繞着她飛的,不管我去哪兒,都會回到她身邊。可我明知道會那樣還要選擇這樣?”
謝世傑:“明知道會怎樣?你要是能預知未來,去當算命先生好了。”
安泉:“要知天命啊。都說五十知天命,我現在就知道自己的天命——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總想着能做點什麼,可不管我怎麼努力,從來沒有一件好事兒落在我頭上,如果有,一定是短暫的,像做夢一樣,眼睛一閉一睜又回到一無所有。”
謝世傑:“看你說的。別想那麼多了,我這智商都不會安慰你。走一個走一個……”
兩人喝着,老吳端上菜來。
老吳端上兩個拿手好菜:“嚐嚐,我最拿手的。”
老吳放下菜。
謝世傑:“老吳,現在沒人,先別忙了,坐下來喝一杯。”
老吳:“我就不坐了,喝一個沒問題。”
謝世傑給老吳倒上酒,兩人碰了一下。
老吳倒上酒,又跟安泉碰了一下。
老吳:“來人了,你們喝着,我去招呼客人,還想吃什麼跟我說啊。”
謝世傑:“您忙去吧,不用管我們。”
安泉兩人喝到微醉,起身結賬。
老吳無論如何不肯收他們錢,安泉在謝世傑跟老吳推讓時悄悄把錢壓在了盤子下面,拉着謝世傑走了。
二人走後,老吳收盤子的時候看到了錢——安泉放的錢遠遠超過了他們消費的金額。
安泉一路跟安瀾打着電話回家。安泉不會跟女生聊天,他的愛好很少,能說的話題也少,一路上東扯西扯的湊着話題跟安瀾說。
回到家,兩人依舊打着電話。爲了避免尬聊,安泉在網上搜着戀愛錦囊,現學現用。
安泉跟安瀾許下承諾,以後會怎樣怎樣對她好;他給安瀾取了一個溫暖的稱呼——小魔仙;他鼓起勇氣喊了安瀾一句“老婆”,他不覺得這個稱呼可以隨便喊,可戀人們都這樣叫;他要把他們的愛情故事拍成電影……安泉盡心盡力學着如何談戀愛。
安瀾問:“你愛我嗎?”
安泉覺得這句話應該是很沉重的,這三個字是一種責任,可現在被人隨隨便便的說着,顯得很輕率,他不喜歡這樣說。
安泉說:“我很喜歡你,很在乎你……”他怕安瀾不理解,解釋道:“愛有時候是不需要承擔責任的,只要你心裡有。在乎的人首先要愛她,還要對她負責。”
晚安了,安泉跟安瀾吻別。
第二天肖燕早早就到了快遞站。同事們看到豪車美女依舊很激動,互相猜着是幹嘛來的。
安泉來了,肖燕下車跟着。
同事羨慕:“我靠,又是安泉的,這小子咋這麼好運氣。”
安泉看到肖燕:“你怎麼來了?”
肖燕:“跟你送快遞,張燦能幹的我也能幹。”
看樣子安泉是攆不走她的,欲言又止。
同事們心裡有了數,肖燕跟張燦一樣,上班是假,肯定又是老闆特許的。
安泉和肖燕送快遞同安泉跟張燦一樣,安泉開車、送快遞,肖燕只負責坐在副駕上。
安泉像前幾天一樣跟安瀾聊着天,可安瀾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對。安泉有預感,他一直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吻別晚安後,安泉很不安,他想着這幾天和安瀾說過的話、承諾過的事,算着自己的天命。
安泉一門心思想着,被一條微信消息打斷。
安泉預感到這條消息的內容,他沒有立即查看,而是想好怎麼回覆。
消息是安瀾發來的,八個字——“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雖然預感到了,但安泉還是不太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他的心砰砰亂撞,呼吸都有些困難,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傷痛,手腳一點一點麻木,他感覺自己掉進了深淵,一直一直往下墜,周圍都是黑的。他按下手機,閉上眼,把自己關進真實的黑暗中。
安泉又假裝沒有看到消息,想了他以爲的很長時間。
“不能時間久了,安瀾會傷心的。”安泉不想讓安瀾傷心,安瀾是個重感情的人,這樣做她自己一定也很難受。安泉從沒敢奢望這段感情,即使他再難受,也只能是他自己難受。
這是要分手的話,安泉明白。
安泉回覆:“好吧。”
安瀾沒有回覆。
安泉強忍着欲哭無淚的感覺,他的胸口很悶,快要窒息了。
安泉發了一個笑臉:“沒事兒,本來就說試試嘛。沒事兒的。”
安瀾沒有回覆。
安瀾肯定不是睡着了。安泉打電話過去。
電話裡安瀾依舊不說話,安泉聽到抽泣的聲音。安瀾掛掉電話。
安瀾發微信:“對不起。”
安泉安慰:“沒事兒的,不要哭啊。本來就說試試嘛,沒事兒。”
安瀾沒有回覆。
安泉按下手機,把頭埋進被子裡蜷縮起來,他感覺好冷好冷。
牀太軟了,安泉感覺自己一直在往下墜,於是睡到地上。過了很久,安泉睡着了。
這個晚上安泉沒有做夢,就是感覺很冷,他把自己蜷起來,縮成一團——即便是硬實的地板上,他還是一直在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