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張周府平復了一下情緒,剛纔的失神已經引起了扎木拓的注意,不過他見對方似乎並沒有感應到這石橋之上出現的景象,或許這是因爲他修煉太虛鴻蒙訣的緣故,能夠感應到那深淵之底黑水中蘊含的某種神秘的力量。
扎木拓也曾聽聞過關於黑水的傳說,只是他如今修爲不到,還不能體會到其中的玄妙,聽到張周府說他沒事,便也放下心來,繼續往前走去。
過了石橋,便是一個巨大的洞府,內中有許多祭祀所用的法器,地面上還有許多幹涸的血跡,可能當初祭祀之時,用到了血祭的法門,這些蠻夷之民對於鮮血的崇拜,非是中土道門可以理解的,但各個宗門之間,都有一些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情,張周府也沒有多去過問。
在洞府的石壁上,刻有許多符篆文字,都是蠻荒之地的文字,張周府瞭解不多,看樣子那黑袍大巫師傳承的乃是太古祖巫的道統,其中的玄妙張周府自然不能理解。
不過太古祖巫自從神魔受到天劫之後,就幾乎絕跡,從未在道門出現過,早就沒有人去理會,不過能夠在這蠻荒之地見識到太古祖巫的神秘底蘊,還是讓張周府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
過了洞府之後,前面便是一個環型的階梯,全都是用一種特殊的黑色巨石雕刻而成,表現顯得極爲粗糙,不過經過了厲害黑袍大巫師的磨礪,也能看到其中殘留的痕跡,張周府隨着扎木拓一路繞階而上,這纔來到祭祀之山最爲神秘的所在。
那是一個極爲空曠的洞窟,一眼能夠望見外面灰茫茫的天際,此刻天色已經陰暗下來,烏雲遮頂,透着某種壓抑的詭異氣氛。
張周府瞧了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樣的天氣讓他感到心中頗爲壓抑,尤其是在這山洞之內,他跟在扎木拓身後,往洞窟內走去,就看到一座龐大的法陣覆蓋在整個洞窟的地面之上,深深的凹痕之下,散發出濃烈的血腥氣味,乾涸的血跡凝結成一層層的鏽跡,原本平整的法陣,也被腐蝕的略顯殘破。
在法陣的中央,有一個丈餘方圓的石臺,上面放置有一件陳舊的法器,似三足鼎一般,周圍繪刻有各種奇形怪狀的圖騰,張周府仔細一看,在鼎的一側,有一個鳥狀的圖案,雙翅伸展開來,每一根翎羽之上,都有繪刻有密密麻麻的祖巫符文,似乎蘊含某種強大而又神秘的力量。
扎木拓指了指那三足鼎,說道:“這便是盛放黑水精華的三足鼎,上面繪刻有玄鶴的圖騰,乃是這混沌大陣的核心,少了那三足鼎的相助,便無法催動這座大陣!”
張周府心中有些納悶,那黑水現在乃是八玄幽都的冥河,但這條黑水的來源,卻又是太古神魔屍骸所化,而太古祖巫在神魔時代的滅世大劫中已經灰飛煙滅,如今卻在這瑤池寨中留下了傳承,似乎三者之間還有某種奇妙的聯繫,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黑水爲何會被列爲冥河之一?
按說鬼道一脈乃是從上古之時纔開始流傳下來的,太古神魔時代,根本沒有這等存在,更別說什麼六道輪迴,以及十殿閻羅這些聽起來就覺得十分荒唐的存在,然而此番張周府所見,偏偏三者之間聯繫緊密,而且眼前這一座祖巫流傳下來的法陣,竟然還能夠壓制黑水肆虐,這其中便有許多隱秘,倒是值得他去仔細推敲一番。
“難道說,太古祖巫在神魔時代的滅世大劫中並沒有滅絕,而是隱藏在了這蠻荒之地,而且那些神魔的屍骸莫非也是太古祖巫的殘脈堆積起來,然後發動了某種驚天動地的奇術,使得那些神魔的骸骨幻化成了這一條黑水?”張周府思忖了良久,心中忽然跳出來這麼一個念頭,不過想了想,也不敢確定,畢竟太古神魔時代,乃是最爲混亂的時代,一切都有可能會發生。
他也不再去想那些無法推演的事情,便走到扎木拓的面前,說道:“扎木拓道友,你可曾準備好了麼?”
張周府向來說話不去轉繞,而且他們這些煉氣士,行事難以用常理度之,不似凡俗之人,求人之時,還繞許多花花腸子,頗不耐煩,張周府之前混跡汴京之時,號稱“瀛洲小神仙”,倒是學會了許多肯蒙拐騙的勾當,只是等他到了太虛派,閉關三年之後,性情便發生了潛移默化的改變,如今他修爲越高,道心便越發澄澈,不須再去尋思那些旁門左道。
扎木拓點了點頭,尋了一處乾淨的憑地,坐了下來,默默唸了一段祖巫咒語,隨手往地方一拍,便有一道混沌元氣從掌心涌出,他張嘴咬破了指尖,以自身精血在那混沌元氣周圍畫了一個圖陣,頓時將混沌元氣鎖困其中,隨着圖陣的運轉,一點點地步入軌跡!
“好了,可以將那位道友放出來了!”扎木拓做完這些,臉色微微顯得有些蒼白,不知道是因爲這圖陣消耗了他極大的法力,還是因爲剛纔精血流失過多。
張周府皺了皺眉,取了幾粒丹藥遞給扎木拓,然後一抖河神鎮妖塔,一道金光裹住白伏波虛弱不堪的身子落在了那圖陣之上。
扎木拓看了張周府一眼,用眼神表示感謝,也不客氣,直接將那極力丹藥吞服了下去,略一運功,便都消化殆盡,臉色也恢復了一絲氣色。
此時的白伏波幾乎已經失去了神智,連運轉玄陰浮屠鬼氣抵制玄冥劍氣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處於朦朧之態,如果不是依靠張周府太古雷紋催發生機,恐怕她此時已經凶多吉少了!
扎木拓毫不猶豫地彈出一滴精血,印在白伏波靈臺之上,口中低喝了一聲,那一滴精血便猛然炸裂開來,化作一道符咒隱入白伏波眉心之間,隨即又在白伏波的掌心各自畫出一道符咒,使她的兩隻手掌抵在地面的圖陣之上,緊接着扎木拓口中唸唸有詞,不消片刻,那圖陣忽然加速轉動了起來,一股股濃重污穢的混沌元氣從白伏波的掌心和靈臺鑽了進去。
張周府在一旁看的真切,不由地嘖嘖稱奇,過了片刻,就看見白伏波的臉上一道氤氳的污穢之氣一點點擴散開來,本來蒼白的臉色,也顯得極爲陰沉,那一雙好看的眉毛緊緊的擰在一起,臉上現出極爲痛苦的表情,本來完全失去了神智的她,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兩片薄脣蒼白而無血色,因爲疼痛而微微顫抖起來,張周府瞧了片刻,見兩人一時半會都醒不過來,就緩緩向扎木拓的身後走去,哪裡有一個鏤空的窗臺,能夠看到外面的景象。
整個洞窟壓得很低,張周府站直身子,只要伸出手臂就能夠摸到頭頂的石壁,上面還有一層溼滑的水汽,氤氳不散,張周府走到窗臺邊沿,目光透過鏤空的窗口望去,不遠處一道道金光閃爍,極爲耀眼。
張周府低頭看去,不由地大吃了一驚,原來那金光之下,乃是一個畝許方圓的池塘,裡面竟然生長着一種瑰麗無比的金蓮,那一朵朵金蓮綻放開來,放出無盡的光華,不過片刻時間,就將整個虛空都照射的一片金黃!
張周府看得目瞪口呆,沒有想到在這蠻荒之地,竟還有這等奇觀,而且那金蓮之中,蘊含着極大的莫名力量,一股股蓬勃的生機散發開來,使得張周府的精神猛然一振,說不出來的愜意。
本來消退的晚霞,被這無數道金光籠罩進去,登時變幻了色彩,金色暗紅的雲朵在天際之上收攏,然後被風輕輕一吹,又擴散開來,雲捲雲舒,逍遙自在,似乎處身在這無邊蒼茫的天地之間,不論身在何處,它們都能夠找到一處僻靜的所在,與天邊的風雨相伴。
幾位錦鯉在池塘中跳躍而起,相互追逐,張周府瞧見那錦鯉的背脊上,有一道金色的細線,頗爲奇異,那錦鯉每一次跳躍,都會激起一片水花,在金蓮的映照下,顯得異常璀璨。
那金蓮還未完全綻放開來,花骨朵開到一半的時候又停了下來,金光漸漸收斂,池塘也恢復到先前的一片寧靜,只要一兩條頑皮的錦鯉仍舊孜孜不倦地追逐嬉鬧,歡快無比。
這壓抑沉悶的天氣,似乎對這些無憂無慮的錦鯉沒有帶去任何傷感的情緒,它們依舊生活在那一片在它們看來就像是一座汪洋的池塘中,悠然自得。
張周府忽然間對這些錦鯉極爲羨慕,自己都想要化作一條魚兒在水中肆意遊蕩,只可惜命運不同,選擇的道路便有所不同,他體會不到魚兒的快樂,正如魚兒也會仰起頭,羨慕那些能夠在地面上行走的人類一般,生命中總會充滿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但終歸還是要回到現實中來的!
輕輕地嘆了口氣,張周府拋開那些繁雜的思緒,他不知道爲什麼忽然間會變得這麼多愁善感,這對於一個道心穩固的煉氣士來說,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張周府卻也沒有刻意去改變心中的那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