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川,距離二道江一百二十里。因爲這裡出產青石,所以得名。
希德哇人的防線,其實從這裡纔開始。二道江,在希德哇人整個防禦態勢上,只是個前哨而已。
席麥瑞之所以在這裡放下了兩個千人隊,主要是因爲是青石川的戰略地位非常重要。
這裡是南溫都拉草原上的主要交通要道之一。
從這裡出發,向東是二道江,可以直通卜奎。
向南是三眼井,那裡也是一個戰略要地。是南溫都草原上最爲重要的商貿中心。
以往的南溫都拉草原四大部落會盟,就經常在三眼井舉行。
向北通往溫都拉山的北峰口,過了北峰口,就是廣袤的北溫都拉草原。
向西,經過小北河,紅石砬子,寶音丘,通往馬蹄山。
馬蹄山,處於南溫都拉草原的中心地帶,哪裡就是希德哇人的老巢。希德哇的部落頭人席麥瑞,率領五千人的希德哇人主力,駐紮在那裡。
過了馬蹄山再往西,就是南溫都拉草原的西部腹地,已經接近沙漠地帶,因爲比較乾旱,地廣人稀,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像樣的防守力量了。
收復南溫都拉的第一場戰役,就選在了青石川。
首先,消滅了青石川之敵,可有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這兩個千人隊,都是希德哇人的精銳,屬於戰鬥力最強的部分。
二是控制了這個戰略要道,可以有效地阻斷北峰口、三眼井和小北河之間的信息聯繫通道和最爲便捷的增援道路。
當然,草原上地勢平坦,其他地方也是可以走的。但是,路況就要差得多。
尤其是在大雪覆蓋下,標誌物不明顯,雪下地形不明,既容易迷路,也容易造成行軍障礙。行軍的速度和效率,就會大打折扣。
攻打青石川的任務,由賈璉的第一團承擔。
第一團下轄賈薔、賈芸和秦鍾三個營,衛若水的直屬分隊二百四十人,臨時配屬給了第一團,加一起,一共有一千八百人。
大雪一直在下着,天上沒有月光,只靠着微微的白雪反光,在艱難地辨識道路。
儘管府兵團經常進行夜間和雪地行軍訓練,但是,真正走起來,仍然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下了大雪,天氣寒冷,不易辨識道路,是行軍難的因素。負重大,也是一個因素。
除了睡袋,食物,飲水,單兵武器彈藥外,佛郎機炮、連環銃、噴筒、配屬彈藥,火油,外加牲口草料,都是負重的大戶。
爲了攜帶這些補給,就得用馬爬犁拉。這就使得在雪地的行軍速度,大大地降低。
儘管如此,行軍速度仍然達到了每小時二十里。這已經是比較理想的效果,基本上達到了原來的預期。
自從進入冬季以後,南溫都拉草原上的夜間巡邏就停止了,現在又下這這麼大的雪,就更沒有人出來巡邏了,所以,一路上行軍雖然艱難,卻一直比較順利。
賈璉和衛若水,現在就在隊伍的中間。
“璉二哥,巴圖和蒙哥這倆老小子,此時大概正在做美夢吧?不知道他們做夢的時候,會不會夢到咱們正在趕路去要他們的命?”
“哼,此前我們自己都沒想到,他們哪裡會想到,我們會在這個時候來?”
“璉二哥,像這樣的行軍打仗,整個大德帝國,我看也就咱們獨一份兒。”
“我看也差不多,不說別的,就憑吃這份兒苦,就是別人受不了的。那幫老爺兵,誰肯吃這份兒苦?”
“那也是他們不明白,按照珉長官的話,這不叫吃苦,叫借勢。”
“可不就是孫子兵法裡的借勢嘛。咱們借的是三大勢。一是暗夜之勢,二是風雪之勢,三是火勢。”
“這就是暗夜中的雪與火,夠巴圖和蒙哥喝一壺的。”
兩人正說着話,一營副營長牛繼宗折了回來。
“報告團長,已經到了三股流。”
“傳令下去,就地紮營歇息。吃飯,取水,餵馬,檢查整理裝備,檢查輜重,每人發放三隻香菸。做好警戒,吃過飯睡覺,兩點鐘準時開拔。”
牛繼宗答應一聲,回去傳達命令。
賈璉和衛若水下馬,從背囊裡拿出睡袋,在路邊雪地上鋪下,坐到上面。
賈璉拿出火摺子,揭開大衣,擋住風,點着了香菸。
今年,塞萬特的菸草種植和烤制,已經取得成功。今年生產了一批捲菸,在戰鬥時,就給士兵們配發。有吸菸的士兵,就可以過煙癮了。
三股流,是三條小河的交匯處。選在這裡做休整地,是因爲有水源,可以鑿冰取水飲馬。
不僅人需要補充食物,馬也是一樣。在經過在這樣的行軍後,馬的體力也消耗很大。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從二道江出發已經五個多小時,距離青石川,已經不到二十里。在這裡休息之後,三點鐘左右抵達青石川發起攻擊。
那個時候,正是人們睡的最深沉之際。
青石川靠近羅孫部落,再有四十多裡地,就是原來羅孫部落的地盤。
當然,現在都是希德哇人的地盤了。
作爲南溫都拉草原的征服者,對於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似乎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手握這種權力的人,不會吝嗇使用這種權力的機會。
巴圖和蒙哥也不例外。
他們就是駐紮在青石川兩個韃靼千人隊的千夫長。
就在昨天,他們去了羅孫人那裡。爲了討好他們,羅孫人送上了兩個歌妓。
羅孫女子,一向以能歌善舞著稱,這兩個歌妓,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下雪的夜晚,對於有權有勢的人來說,是尋歡作樂的好時候。
巴圖和蒙哥,此時就在氈房裡飲酒作樂。雖然已經是子時初刻,他們仍然樂此不疲。
這裡有卜奎販來的烈酒,比以往的酒,要烈得多,喝起來很有勁兒。
這裡有南溫都拉草原上味道最爲鮮美的羔羊肉,吃起來香軟可口。
巴圖和蒙哥是多年的好友,此時又在一起駐防,是無話不說的生死之交。
“蒙哥,沃特爾人真是廢物,那麼多人進山搜索,硬是叫太子跑掉了,最近又叫長安公主跑掉了。若是我們去,早就把他們抓到手了。”
“抓太子和公主,本來是我們希德哇人的事兒,後來硬是叫沃特爾人把這個美差給搶去了。本想着抓兩條大魚,沒想到,人沒抓着,自己倒是損兵折將。這下子,可丟人了。明年的會盟,我看他們怎麼交代?”
“這一回,席麥瑞頭人想要突襲卜奎,就是爲了長安公主去的吧?”
巴圖說着,臉上就露出了猥褻的笑容。
“自然是爲了那個女人。據說長安公主長得花容月貌,咱們的席麥瑞頭人,自然不願意放過這個好機會。”
“唉,此時進攻卜奎,怕是失去了最好時機。如今賈珉已經回到卜奎,王子騰又來了七千多人,要想得手,就要難上許多。”
“倒也不用擔心,畢竟他們人少,咱們一萬八千鐵騎出動,到時候殺人放火,趁亂搶人,也能得手。”
“我倒是不看好。卜奎人的火器太厲害,上次抓太子的時候,我們就吃了大虧,難啊。倒不如乘着長安公主回帝都的時候,半路上截殺,倒是勝算大些。”
“席麥瑞頭人也曾想過此計,無奈長安一直待在卜奎不走。沒有機會下手。如今使者正在帝都跟朝廷談判,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唉,下了這場大雪,怕是又要耽擱十天八天了。若是這幾天長安走了,可就空歡喜一場了。”
“休要擔心,咱們這裡下雪,那邊就不下雪?這麼大雪,官道上也難走。長安早晚是咱們手裡的羔羊。”
“劉倫那邊兒來信兒了嗎?”
“沒有,估計這兩日也就來了。唉,算了,這事兒自有席麥瑞頭人操持,咱們也就不用多操心。天也晚了,我去查查哨,順便回去睡覺。”
“還查個什麼哨?這麼大雪,誰會來?剛纔我出去,孩兒們都去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也是,這麼大雪,狼都不出來了,卜奎人還會來?借他兩個膽子,他都不敢來。”
“就是,即便敢來,他又怎麼來?”
說着,巴圖搖搖晃晃地走了。
下半夜三點十分,賈璉第一團秘密抵達青石川。
原來在二道江抓了席特瑞,是準備叫他帶路,對付哨兵。到了之後發現,整個營地竟然沒有哨兵。
三點半,第一團完成了對巴圖和蒙哥兩個千人隊的包圍。
當年,爲了阻止賈珉在金殿傳臚時出現,賈橋曾經受牛繼宗和馬尚德僱傭,在路上截殺賈珉。因此被判流刑,到了卜奎。
後來加入府兵團,在秦鍾麾下效力。
上次營救太子時,因爲作戰英勇,表現出色,被提拔爲連長,轉到賈薔麾下。
如今牛繼宗是賈薔麾下的副營長,兩人就在這種情況下,重新成爲了戰友。
這一次,他們兩個的任務,是帶領一個連,摸進馬廄,將兩千多匹戰馬驅逐到草原上區。
一百多人悄悄地摸進馬廄,開始割斷繮繩。十分鐘後,人員撤出。十二名噴火兵,揹着噴筒接近馬廄。
“噴火!”
賈橋一聲令下,馬廄裡立刻一片火海。
馬羣受驚,瘋狂地衝出馬廄,四處奔逃。
隨着火光的升起,圍殲青石川兩個千人隊的戰役,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