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殺了賈蓉之後,賈環和寶玉就被帶到了沃特爾部落。
沃特爾部落,是北溫都拉各個部落中最大的,軍事實力也最強。
按照韃靼人的傳統,戰俘以及掠奪來的人口和物質等戰利品,要根據戰功大小,統一進行分配。
賈環那被分給了豪格千夫長爲奴,寶玉則不知去向,究竟分到了那裡,賈環也不知道。
這一批奴隸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打牧草。
因爲冬天快要來了,必須趁着這個時候,多儲備一些牧草,爲牲畜過冬做準備。
賈環自然是想逃跑的,但是,一直沒有機會。所以,就暫時忍了下來。
五天之後,豪格這裡分到了第二批奴隸。
這一批奴隸,賈環認識好幾個。簡直就是個豪華陣容。
有王信、牛繼宗、柳芳、陳瑞文、馬尚德。
王信自不必說,後面四人,賈環也是認識的。
這個時候,賈環覺得機會來了。
第二天,在豪格巡查他們幹活的時候,賈環在豪格的馬前跪下,說自己有重要的事情稟報。
豪格此前就對賈環以及王信等人的來歷有些懷疑,因爲這些公子哥們,在很多方面,都跟其他的普通漢地士兵有所不同。
略微猶豫了一下,就叫人把賈環帶到了一邊。
於是賈環就揭發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王信、牛繼宗、柳芳、陳瑞文、馬尚德幾個人的身份。
第二件,就是自己和寶玉的身份。
他覺得自己和寶玉的身份很重要,那是國舅爺的身份啊。
他揭發這兩件事的目的,就是叫豪格跟自己家裡和王信等人家裡聯繫,勒索一大部分贖金。
對於他們勳貴子弟的身份和贖金,豪格並不太感興趣。但是,賈環說的第三件事,讓豪格動心了。
這就是他是卜奎遊擊賈珉的兄弟的事情。
對於賈珉,豪格乃至於北溫都拉的中上層,都是清楚的。被視爲他們最大的敵人之一。
府兵團的強悍戰鬥力,他們都很瞭解,也非常忌憚。
賈環向豪格講了賈珉練兵的方法,讓豪格非常感興趣。
於是賈環趁機提出,自己可以按照賈珉的方式,爲豪格練兵。
韃靼人做事很豪爽,豪格當即決定,收賈環爲義子,給他一百人,叫他練兵,並且把自己的侄女許給了賈環。
就這樣,賈環一下子鹹魚翻身,由奴才變成了主子。
除了練兵外,豪格把自己的幾十個奴隸,也交給了賈環管理。
此時,賈環就帶着十幾個奴隸,正在打牧草。
他拎着馬鞭,手背在後面,來到了王信的身後。
王信發現了,躬了一下身,謙卑地說道:
“百夫長大人安好。”
“王信,這回怎麼不叫我環三弟了?”
“百夫長大人,奴才不敢跟大人稱兄道弟。”
“就是賤皮子,如今知道叫大人了,去,給牛繼宗他們幾個一人七鞭子,打得很點兒。”
說着,賈環把鞭子遞給了王信。
“百夫長大人,這不好吧,大夥兒都是漢地人。”
“誰跟你是漢地人,我現在是是豪格大人的義子,不是下賤的漢地人,你不知道嗎?去不去?不去就打你七鞭子?”
“環三弟,不要這樣,怎麼說,咱們也是親戚。如今大夥兒落難了,就算不能照應,也不用這樣自相殘殺吧?”
“親戚?你們什麼時候拿我當親戚了?只有賈寶玉那個廢物纔是你們的親戚。你們總以爲自己是什麼狗屁嫡子,這回連狗都不如了吧?”
“珉四弟也不是嫡子,又有誰瞧不起他了?”
“你還有臉跟我提賈珉,若不是你不聽他的話,非要來這裡,我們哪裡至於有今天?幸虧義父慧眼識金,認了我當義子,否則,我今天還不跟你們一樣?”
“百夫長大人,做人留條後路。你這樣做,叫珉四弟知道了,就不怕他來找你算賬嗎?”
“我會怕他,他如今丟官棄職,自身難保,哪裡還會到這裡來?即便是來了,他還會是韃靼人的對手嗎?王信,你就別做夢了。好好當你的奴隸,聽話了,或許看在認識一場的情分上,將來給你十夫長噹噹,否則,要你小命都是輕的。”
“我不會給韃靼人當兵的,要不你就打死我。”
“想死?哪有那麼便宜。來,給這個王信七鞭子。”
賈環回去喝茶,一個大兵狠狠地抽了王信七鞭子。
打完王信,牛繼宗和柳芳被叫了過來。
“你們兩個,互相抽對方七鞭子。若是不抽,每人十四鞭子。”
“賈環,你到底什麼意思?咱們如今是落難了,每日裡吃的象豬,睡的的象狗,老老實實給你幹活,你還要怎樣?”
“呵,牛繼宗,你倒是挺有骨氣啊?你是今日才當豬當狗的嗎?當初是誰叫珉老四給弄得像狗一樣啊?”
“咱們那時鬥不過賈珉,咱們認了。畢竟還我們自己有錯在先。輸了也就輸了,賈珉也沒對咱們怎麼地,更不會象你這樣會對待咱們,你就不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嗎?”
“後路?你能把我怎麼樣?你們還想活着回去嗎?牛繼宗,你知道不知道,如今我想弄死你們,就弄死你們?”
“你叫咱們給家裡寫信拿錢來,咱們也寫了,你還要怎樣?”
“錢是錢,即便你家裡拿錢來了,放不放你們,也要看我高興不高興。現在我就不高興了,所以,我決定,拿錢來了,我也不放你們,就在這裡做一輩子奴隸。”
“你們倆到底打不打?”
“不打!”
牛繼宗和柳芳,這個時候,倒還真有點兒骨氣。
“不打,好,你們有骨氣,我就成全你們。來人啊,每人十四鞭子。”
那個兵卒過來,打了牛繼宗和柳芳一人十四鞭子。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一人加二十梱草。幹不完的,晚上停飯,關籠子。”
說完,賈環重又坐下,慢慢地喝茶。
他想起了在野渡居里被關籠子和停飯的事。
原來動輒關人家籠子和停飯的滋味,是這樣美好。怪不得珉老四總是願意用這招兒呢。
只是這回便宜了這個珉老四,若是他落到了我手裡,定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寶玉叫韃靼人給弄到哪裡去了呢?過幾日,還得好好地查查他,留着他,始終是個禍害。只要府裡的錢一到手,就把他給滅口了。
只是府裡誰會來呢、可別是珉老四來,那個傢伙可不好對付。
不過,也沒事兒。如今他丟官兒了,手裡沒有府兵團了。
便是有幾個跟他不錯的,到了這裡,也是我的天下,蹦躂不起來的。
最好把珉老四也除掉了,將來府裡就是我的天下了。
寶玉、王信,加上牛繼宗他們四個,一家五萬兩銀子,加一塊兒,也有三十萬兩了。
實在不行,到時候拿着三十萬兩,離開北溫都拉這個蠻荒之地,到繁華的江南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賈環一邊心裡做着美夢,一邊在羊皮上迷糊着。
“百夫長,百夫長。”
賈環被一個聲音驚醒。
“哦,是格日圖啊。”
“百夫長,信寫好了嗎?”
“寫好了,你就去跑一趟,到時候,分給你一成,就是三萬兩,頂你做一百年生意了。”
賈環說着,把王信和牛繼宗等人要求家裡拿錢贖人的信,交給了格日圖。
格日圖是這裡的羊毛商人,經常來往於北溫都拉和卜奎之間。最遠的,甚至還到過寧古塔和盛京。
此次,賈環就是叫他到帝都,聯繫自己家裡和王信等人家裡,勒索錢財的。
“百夫長,這幾家真的那麼有錢嗎?”
“有錢?這些家的錢,說出來嚇死你,別說這五萬兩,就是一家五十萬兩,他們也是有的。他們都是嫡子,家裡捨得花錢的。”
“既是如此,小的就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就啓程到帝都去。但願百夫長講信用,到時候該給我的那一份,可要給我。”
“格日圖,放心吧,差不了你的。”
格日圖上馬離去,賈環重又躺到了羊皮上。
此時,在那些打草的奴隸當中,一個叫做宋二的,冷冷地盯着賈環做的這一切。
宋二是昨天到這裡來的。他也是參加北溫都拉之戰的朝廷兵卒之一。
因爲隊伍被打散了,一直在草原上流浪,先後給多家當過奴隸,多次逃跑。
昨天,因爲餓得實在受不了了,就到豪格大人家裡偷吃的,被抓住了,就留下當奴隸了。
天傍黑,今天的牧草終於打夠了。
賈環和兵卒們押着王信和牛繼宗等人,回到了家裡。
把王信等十多個人關進了一座地窨子裡,一個兵卒端進來一大盆麪糊,十來個人拿起破碗,爭先恐後地搶着吃了起來。
現在,王信和牛繼宗覺得,這簡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餚。
往日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現在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記憶了。以至於許多時候,他們都會懷疑,那究竟是不是一場夢?
吃過飯,王信和幾個人又聚集到了一起。
旁邊那個便盆裡的氣味,他們早就適應了。
“唉,當初真是不該不聽珉兄弟的話啊。否則,哪裡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每天這個時候,王信都要把這些話,重複上幾遍。
“唉,若是皇上聽了賈珉的話,哪裡會有今天的下場?”
“當日我們還嘲笑賈珉,沒想到,最後是我們成了笑話。”
牛繼宗、柳芳幾人,也是相似的話語。
“還不睡覺?再囉嗦,把你們扔到草原上喂狼去!”
外面傳來兵卒兇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