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夏耘得了吩咐便去幹事,誰知中途聽到了一些消息,便趕了回來,到了才發現春耕正巧在賈環面前,這些話又不是能告訴少爺的,便尋了秋收,秋收眼珠一轉,便去廚房請着廚娘做了一碗甜羮,將春耕換了出來。
春耕到了外頭便見着了夏耘,又四處看了看,發現那些打掃的都沒擡頭,只自顧自地收拾着,又有稍微機靈點的慢慢避開了,當然是做得悄無聲息。世子府裡的規矩一向是好的,夏耘也沒多慮,直接就拉着春耕在廊下說話。
“聽着消息說,賈府裡有人似乎請了人遞上摺子,讓推了少爺的恩賜,又說聖恩浩蕩萬萬不敢深受什麼的,只是二老爺如今並不在京中,那位能求的也就是這麼幾個人,你看是不是跟世子打聲招呼……”
“也就在宅子困久了,才以爲這天下萬物都是她能算計的,不着急,你看着吧,便是有蠢人接了這趟差事,最後肯定也砸,這聖上的恩賜,哪是說推就能推的。”春耕不在意地擺擺手,他撩了袍子往欄杆上一坐,“不就是她那個做了娘娘的女兒,聖上身邊除了那位還有誰,指不定說出來誰被打臉呢,你最近如何,連日奔波沒累着吧。”
夏耘搖頭:“我原本就是擅長這個的,有什麼累不累的,不過聽說世子專門尋了幾個伺候的,把你們的差事給接了,只讓你們專心輔佐少爺?”
“可不是,更累,當初在少爺面前忙前忙後的也就是力氣活,如今多了幾分的算計,不過以後總是要面對的,早接手總比晚接手的好。”春耕不在意,他抖了抖腿,“你什麼時候回去?”
“已經有人接手,以後我便陪在少爺身邊了,不是說明年便要去國子監了麼,等到時候估計咱們幾個就要忙了。”如今少爺每天也沒什麼事情,大多都是在府裡唸書,等着去了國子監便有些應酬,來回安排便要多上許多。
“就咱們少爺性格,估計不會太多事情,更何況他的身份擺着呢。”春耕搖搖頭,要說賈環最可惜的便是庶子的出身了,可是少爺似乎平日也沒說什麼,要說求了世子幫些小忙也是有的,可是一旦觸及自身就沒見他開過口。
春耕跟夏耘聊了一會,夏耘便走了,春耕喊了個小廝給他帶路,他們幾個住的院子比較遠,是原本安排賈環住的地方,只是如今賈環跟着池宸一起住,倒是省了不少人力物力。
裡頭秋收見着春耕出去,便起了心思,一邊砸着核桃,一邊問:“少爺,自從你住進這世子府似乎推拒了很多照顧,旁的不說,若是當年你派人去尋世子請求幫助,而不是等着世子抽出手來照顧你,如今你也不用每日泡那個苦藥丸子了。”
賈環看了秋收一眼,停下了嘴,拿過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道:“是什麼讓你覺得但凡是我求了世子,世子便會幫我?”
“大家都看在眼裡,世子對您那是真心實意的,旁的不說,府裡的人誰不是受了吩咐,要將您看做世子的親弟弟來對待。”秋收的嘴巴向來不弱,如今更是十成十的發揮了。
“那如果我什麼都求了阿大,你又是怎麼看我的?”賈環把杯子捏在手裡,認真地看着秋收。
“世子權威大,自然是能照顧您的,又不是萬難的事,您哪怕是藉着世子的威風呢,旁人也不會說什麼的。”狐假虎威什麼的,便是真的幹了,又怎麼樣呢。
賈環點點頭道:“當初遇着阿大,我才四歲,他才七歲,我不過是一個世家庶子,他也不過是一個挑着筐子賣梨老頭的孫子,他救了我一命,已經是這輩子怎麼也還不了的債了,若是又因爲一些小事去麻煩他,我於心有愧。”他說得很認真,對賈環來說如今這生活已經是很好,便是在賈府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因爲能忍,只要活着,又有什麼不能忍的呢。
秋收睜着眼睛看着賈環,覺得似乎不太認識這位自己伺候了許多年的少爺了。
“我有的吃,有的喝,便是要科舉又有先生教導,我有什麼不知足的,旁的不說,便是世間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只要你們對我好,阿大依然對我好,我便沒有什麼不開心的了,別人說什麼,只要我沒聽到,對我又有什麼影響。”賈環說的是真心話,只是不知道秋收聽不聽得懂,只是還有一些他沒有說出來的是,原本這輩子便是多出來的,他怕求的太多,反而會早早的離去,不如吃些苦頭,也許能活得長長長久久。
“你沒意見,可是本王有,本王覺得自己的弟弟不能受了旁人的虧待,你若是吃了一些的苦,我便心疼,哪怕是因着你,你也要對自己好一些。”池宸正巧從外頭回來,還未進門便聽見這些話,他皺着眉,一腳跨進了屋子,揮手讓屋裡伺候的三個人退下,秋收識趣的先是對着池宸請了安,等得了免禮之後,安靜地倒退着出了門,小心地掩上了。
賈環見着池宸進門,便起身要行禮,池宸上前一把握住了賈環的手,按着坐回了原位,自己又搬了凳子坐在了賈環的身邊,面對着面,他上下細細地看着賈環,前陣子他便察覺出阿弟有些心思,只是沒想到是出了這種問題,他小心地捏着賈環的手,說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要什麼,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要什麼。
“自從我做了世子,身邊的人連着阿爺都變了態度,我曉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我進宮之後旁人都看不起我,只有聖上一味的寵溺,連着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他們都是臉上笑着,心裡指不定怎麼想我,便是太上皇也當我不存在一樣,旁的不說,我每日皆要用功學習,因着早些年並沒有念過什麼書,有沒學過什麼禮,做起來總比別人困難。每天我都在想你當初是怎麼過來的。”池宸皺着眉,看着賈環,他說的是心裡話。
“我曉得自己的身份不好,我便想着你也是庶子,我這個不在嫡母身邊過活的都這麼累,你應當比我還累,我便想着等我出了宮,我就好對你好,因爲對你好就是對我好,我也怕你以後會跟着阿爺一樣,改變了態度,可是當初在路上,你見着我,居然半分未改,好似咱們中間沒有分開三年一樣,那時候你對我始終跟當初我住在賈府中一樣,如今你在世子府裡了,旁人沒辦法欺負咱們了,你卻起了心思了,是不是有什麼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麼?”
池宸問得小心,一邊在肚裡排過了一頁的名單,又想了想,到底沒自己說名字,只是看着賈環不說話。
賈環低頭看着池宸握着自己的手,嘆了口氣,擡頭道:“你若只是一般的身份,我想着只要我用功些,日後到底能還你的恩情,可是你如今已經貴爲世子,我又幫不上什麼忙,再麻煩你,便是心虛了,我也曉得你待我好,可是若是這個好我不能回報,我便拿着難受,捱得心虛。”
池宸抿起了脣,他伸手抱住了賈環,圈在了懷裡:“你如今在我身邊,已經是讓我覺得滿足了,從來沒有想過的親人的感覺,我知道阿弟你一直有些牽掛,可是我是真的把你當親人的,不提那個我從來沒見過的生母,還有那個不管我死活的父王,我只有你跟聖上,聖上到底是一國之君,君臣君臣,總是先君後臣的,若是阿弟你也跟我生疏了,這輩子我便沒有什麼可以一道過年的人了。”
“可是我們兩人到底沒有血緣關係。”賈環說出了他心底最大的顧慮。
池宸一愣,他定定地看着賈環,賈環也無奈地看着他。
“若是如此,如是如此……”池宸唸叨了兩句,忽然伸手扶住了賈環的後腦勺,他眼神炯炯的,盯得賈環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他還沒想明白,池宸的嘴脣已經貼上他的,舌尖被對方勾搭的含了過去,被吸吮的快感,搞得他脖子後頭一陣的痠麻,正想着推開,舌尖一疼,鐵鏽味瞬間就佈滿的彼此的口腔,來回攪得池宸總算心滿意足。
賈環嘶嘶地吸着氣,覺得舌尖有些疼,他正想說話,便看見池宸笑眯眯地伸出自己的舌尖,果然也有一道口子,他頓時被自己的唾沫給嗆着了!
“咳咳,我,暈,阿大,你……咳咳”賈環嘴裡的東西到了肚子,池宸才退開,他才退,賈環便捂着嘴咳嗽了起來。
池宸表情無辜的拍着賈環的背,一邊小聲地說着:“阿弟,你看吧,如今你肚子裡有我的血,我肚子裡有你的血,我們又相濡以沫,怎麼都比那些想要搞死對方的親兄弟要來的好了吧。”“那些想要搞死對方的”指的自然是宮裡幾個爲着皇位的阿哥們。
賈環咳了半晌,無奈地擡頭看了眼池宸,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