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鹽院衙門,後宅
一輛琉璃簪纓馬車,在王府護衛以及嬤嬤的扈從下,緩緩駛動,在夕陽斜暉下拉出一道長長暗影。
馬車車廂之中,透過兩側窗扉垂掛的竹簾,燈火稀疏而落,披落在兩位麗人玉面、秀頸以及身上。
甄雪擡眸看向玉容幽幽,臉頰暗影因燈籠時近時遠而一明一暗的自家姐姐。
甄晴此刻手中正自摩挲着項鍊,目光及下,神色幽幽,那以鳳仙花汁塗着紅豔的蔻丹在翡翠的映照下,暗紅色澤略見瑰麗以及夢幻。
“姐姐,這項鍊挺好看的。”甄雪主動打破沉默,柔聲說道。
甄晴輕輕鬆下手中的項鍊,揚起白皙修長的秀頸,綺韻縈轉的臉蛋兒上見着幾分冷峭絕豔,芳心雖喜,但口中沒好氣道:“他就是想用這個套住我。”
甄雪凝眸看向眉眼之間喜色流溢的甄晴,輕聲問道:“姐姐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甄晴聞言,玉容微頓,惱怒說道:“誰會喜歡……那個混蛋。”
甄雪輕輕嘆了一口氣,也不好再問,不由想起先前絮絮叨叨的自己,心思複雜。
暮色降臨,浩瀚高妙的天穹,如黑色幕布一般遮蔽而下。
弦月如鉤,帶着幾分燥熱的夏風吹動着庭院中的梧桐樹,颯颯之音響起在賈珩的耳畔。
賈珩沐浴過後,換了一身蘇錦長袍,一路穿過燈火搖曳的迴廊,來到前院書房。
劉積賢連忙從梨花木椅上起得身來,看向那少年,拱手道:“都督。”
賈珩點了點頭,不由瞥了眼,兀自冷着一張臉蛋兒,生人勿近的陳瀟,但少女明顯心神放在他身上,頓時秀眉緊蹙,怒目而視。
先前捉弄了瀟瀟一下,讓她身臨其境,真真切切做了一回現場怪。
“說吧。”賈珩落座在條案之後,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輕聲說道。
劉積賢沉吟道:“都督,劉盛藻的兒子現在揚州百戶所,已經拷問起來,但目前看來,劉昌道所知鹽務之事不多。”
“問他鹽務之事做什麼,就問他強迫了多少人家的妻子,身後的劉盛藻給他平了多少事兒,還有劉家的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都要提訊,尋找情況。”賈珩沉聲道。
劉積賢應了一聲,沉吟問道:“大人,劉昌道被抓,此事要不要通知劉盛藻?”
“先不急着知會,等審訊過後,罪證確鑿,提交給揚州知府衙門,看他們怎麼處置。”賈珩沉聲道。
揚州知府袁繼衝在南陽爲地方官期間,貪酷苛民,反而調撥到富庶之地的揚州擔任地方父母官。
賈珩道:“一個縱容兒子欺男霸女,一個貪贓枉法,因緣爲奸,也足夠這位鹽運使和揚州知府革職拿問。”
既然擔心整飭鹽務,那唯鹽務盡數不問,全部是另因他事,鹽務反而是牽連而出的一串兒窩案。
不過僅僅是這樣,想來江南那些人應該都坐不住了,等他到金陵,勢必還有一番爭鬥。
陳瀟看向那凝眉思索的少年,心頭仍有幾分羞憤莫名,也是因爲味覺敏銳,而那股古怪之感似在心底揮之不去一般。
“馬家又招供出什麼新東西沒有?”賈珩面色微頓,擡眸問道。
“馬家通過貨船走私勾結東虜一案相關人犯口供,俱已記錄在案,手下兄弟已經開始尋找相關證據以爲佐證,而走私所用船隻連同船工,也正在摸排、抓捕,此外,還有程家、黃家的船工也牽連其中,大人,是否開始拿人?”劉積賢沉聲道。
這是標準羅織大獄的路數,順藤摸瓜,一抓一大串兒,然後不停拷問,直到牽涉之人越來越多。
賈珩思量片刻,輕聲說道:“先不急,可以先等等,運司虧空還需尋個切入點。”
揚州鹽商現在只抓一個,至於運司虧空還需要齊昆或者林如海提出,然後錦衣府衛再行協查。
而且沒有兵馬坐鎮,單獨憑藉揚州的本地兵馬,關鍵時刻可能彈壓不住局面。
賈珩想了想,又問道:“瞿光呢?現在到了哪兒?”
他等的就是河南都司的騎軍,河南都指揮使瞿光領着騎軍五千先行奔赴江北大營,有了兵馬,揚州方面的亂子都能夠從容鎮壓,剩下的就是查出虧空本末。
“今日上午的飛鴿傳書,兵馬已到淮安府,後天才能到。”劉積賢沉聲說道。
“讓他們加快行軍,五千騎軍先行駐紮江北大營,稍後再從河南調撥五千步卒乘船而下。”賈珩放下蓋碗茶,沉聲說道。
劉積賢點頭應下,旋即低聲說道:“大人,多鐸現在還未找到。”
賈珩道:“再找三天,實在找不到,先行算了。”
這時代,找人從來都是一件費時費力的事兒,實在找不到,也只能說多鐸命不該絕,或者說氣數未盡。
如果按照平行時空的歷史,多鐸某種程度上還是滿清入關的主角。
“問問圖山,金沙幫海寇盤踞之地究竟在哪幾處?待水師整飭之後,先行征討這夥海寇。”賈珩轉而輕聲說道。
“是,都督。”劉積賢應命一聲,旋即,轉身忙碌去了。
這時,賈珩也起得身來,走到嫺靜而坐的陳瀟近前,看向擡眸瞥了自己一眼的少女,輕聲道:“瀟瀟,我還沒吃飯呢,做好飯了沒?”
陳瀟的廚藝堪稱一絕,比本地的淮揚菜都要勝之一籌。
陳瀟扭轉過臉,也不理賈珩,似仍對方纔的事兒耿耿於懷。
賈珩輕聲說着,輕輕坐在陳瀟跟前兒,溫聲道:“瀟瀟,好了,別生氣了,剛纔怪我沒輕沒重的,真不是故意的。”
陳瀟蹙起秀眉,轉過臉去,生着悶氣道:“別喊我。”
哄小孩子呢?
賈珩從一旁端過茶盅,遞送過去,輕聲道:“嗯,來,喝口茶,彆氣出什麼毛病來。”
陳瀟冷哼一聲,伸手接過茶盅,輕輕呷了一口,遞將過去。
賈珩拿過茶盅,放到一旁,問道:“今個兒做的什麼菜?”
陳瀟惱怒地看了一眼賈珩,低聲說道:“水晶豬蹄,還有松鼠鱖魚,揚州老鵝……”
賈珩輕聲道:“那你會的菜式挺多,這般廚藝,將來誰要娶了你,都不用請廚子了。”
簾帷之間他的招式,眼前少女應該也見了不少。
“你……”陳瀟擰了擰眉,臉頰又羞又紅,這會兒徹底沒了脾氣,終究是自家堂弟,也沒什麼好氣的,低聲說道:“你明天去金陵,那些鹽商肯定坐不住。”
賈珩道:“原是讓他們摸不準路數。”
“你就不怕他們聯合起來,滋生事端?”陳瀟凝眸問道。
賈珩搖頭道:“現在不會,還沒到那一步,繩索剛剛套上,等到他們反應過來,一下子就套緊了。”
商賈的軟弱性是先天的,只要他不擺出一副打打殺殺的架勢,就會有人心存僥倖。
“但你如今又是動馬家,又是動劉盛藻的兒子,只怕他們疑心之下,聯合起來,會對付你。”陳瀟擔憂說道。
賈珩道:“所以看看他們會怎麼做,你最近讓你的人也幫我盯着,我覺得他們可能會搞點兒幺蛾子。”
陳瀟點了點頭,輕聲道:“那我幫你盯着。”
賈珩轉而看向陳瀟,輕聲問道:“先不說這個,明天去金陵,你不去祭拜一下週王還有周王妃?”
依據周王的遺言,周王靈柩是葬在了金陵陳漢太祖祖陵,而非神京城中,至於周王妃,原也是南方人,但在陳瀟眼中,只怕因此一事,更是覺得自己父親之死尤爲可疑。
事實上,太祖朝的四王八公的祖陵都在南方,所以纔有金陵十二釵之言,因爲十二釵祖籍在金陵,而賈珍死後,也是賈蓉扶靈柩至金陵安葬。
陳瀟玉容微頓,目光黯然,一下子又是安靜下來,輕輕嘆了一口氣,顯然提及自家父親,讓少女心頭頗爲沉重。
賈珩默然片刻,看向那冰肌玉顏的少女,輕聲道:“等到了金陵,我陪你去看看罷。”
陳瀟怔了片刻,輕聲道:“你別去了,你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着,如是傳揚到神京,算是怎麼回事兒?而且,金陵未必沒有宮裡的眼線,瓜田李下的。”
他過去祭拜,以什麼名義?以大侄子的名義?
賈珩點了點頭道:“好吧,那你這些年是怎麼祭拜你父王的?”
陳瀟一時默然,輕聲說道:“我帶着靈牌,逢年過節會上一炷香。”
賈珩感慨道:“那你這些年在外漂泊,一個人,是不大容易。”
陳瀟“嗯”了一聲,也不再說話。
賈珩輕輕拍了拍少女的手,輕聲說道:“好了,我去林妹妹屋裡吧。”
既然將水歆接過與自己待一晚,肯定要多陪陪小丫頭,也不知身子多久才能恢復正常,也想給晉陽一個孩子。
念及此處,忽而想起晉陽,也不知她現在在家與嬋月正在做什麼,還有元春她們。
最近與甄晴以及甄雪,是有些……不知天地爲何物,回去寫兩封書信罷。
另外一邊兒,黛玉所居的庭院中,兩個丫頭正用撐杆挑下懸在廊檐之上的燈籠,點着蠟燭,然後重又放將上去,暈黃光芒剎那之間如水充斥整個室內。
而廂房之中,隨着夏風搖曳的紅燭,將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投映在書房的立櫃上。
黛玉在太師椅上坐着,懷中抱着粉雕玉啄的水歆,正自教着水歆寫字,小蘿莉白生生的小手握着羊毫筆管。
“姑姑,我的名字怎麼這麼難寫啊。”看着歪歪扭扭的“水歆”兩個字,水歆糯聲說道。
黛玉忍俊不禁道:“因爲歆這個字的筆畫多呀。”
抱着又香又軟,粉嘟嘟的水歆,黛玉一時也涌起一些特殊的感觸,只有抱起小孩兒,才忽而意識到自己成了大人,也有了心上人。
就在這時,忽而聽到外間襲人的聲音傳來:“珩大爺來了。”
不多時,就見賈珩從外大步而來,進入屋中,看向伏案書寫的一大一小,笑道:“你們兩個玩着呢。”
水歆就像是小一號的黛玉,粉雕玉啄,眉眼彎彎,臉蛋粉膩的能掐出水來。
“乾爹。”水歆甜甜喚了一聲,粉嘟嘟的小臉之上見着欣喜。
賈珩近前,屈膝抱起水歆,溫聲說道:“歆歆,你孃親先回家了,今晚歆歆留下這陪乾爹睡一晚啊。”
水歆糯聲道:“孃親剛剛和我說了。”
賈珩抱過水歆,笑了笑道:“歆歆和你林姑姑做什麼呢?”
“姑姑教我寫字那。”水歆輕笑道。
這時,黛玉星眸熠熠地打量着剛剛沐浴過後的少年,柔聲道:“珩大哥,前面忙完了?”
賈珩點了點頭道:“忙完了,暫時沒什麼事兒了。”
黛玉秀眉之下的粲然星眸眨了眨,行至近前,伸手撫了撫脖頸上的紅印,問道:“珩大哥脖子上受了傷?”
賈珩笑了笑道:“前天與敵交手的時候,不小心在門框上蹭了一下,沒什麼事兒。”
這個甄晴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印記,方纔清洗了胭脂,但這印記只能幾天才能下去了。
黛玉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倒也沒再相詢,輕笑道:“珩大哥,我說晚上讓歆歆和我睡一個屋呢。”
賈珩道:“既然妹妹想和歆歆睡在一起,讓歆歆今晚陪着你睡,等給你們講了故事,我再回去。”
歆歆揚起粉嘟嘟的小臉,糯聲道:“乾爹,你和姑姑睡在一起不就好了,我睡你們中間呀。”
賈珩、黛玉:“……”
賈珩伸手輕輕拉了拉黛玉的素手,在黛玉羞嗔目光中,輕輕捏了捏手背,兩人總有一天是要睡在一張牀上。
黛玉臉頰彤彤如火,只是嗔怒地看了一眼賈珩,輕輕掐了掐那手,只是…也不捨得用力。
而後,賈珩與羞紅了臉的黛玉落座下來,圍着一張桌子開始用着飯菜,兩個坐着,中間是水歆。
黛玉看向那少年,拿起筷子夾起菜餚,似是隨口問道:“楚王妃還有北靜王妃找珩大哥說什麼呢?”
賈珩也不“隱瞞”,笑了笑,低聲道:“就是江南江北大營整頓的事兒,甄家的老二和老四都在江南大營爲將,我提前問問楚王妃還有北靜王妃兩個。”
說着,夾起一筷子鵝肉放在黛玉碗裡,輕笑道:“妹妹吃吃這個,這個好吃。”
黛玉輕輕“嗯”了一聲,星眸垂下,心底泛起一抹狐疑,這是嫌她問東問西,問的太多了?
話分兩頭,正是夜幕時分,天地昏暗,然而瘦西湖沿岸燈火通明,一串串花燈的光芒炫在河面之上,時而有歌舞管絃之音順着燈火水影遙遙傳來。
因爲浣花樓起了一場大火,馬家男女老少被抓,故揚州鹽商羣聚於此,商議應對之策。
此刻,汪家莊園,花廳之中,揚州七位鹽商俱是列坐,被一股愁雲慘淡的氣氛籠罩着。
“汪老爺,現在揚州鹽院那邊兒是什麼個風向?”鮑祖輝唉聲嘆氣,問道。
黃日善、黃誠兩人也都看向汪壽祺,作爲八大鹽商資格最老的一位,見識過隆治帝數次南巡,可以說經歷過不知多少大風大浪。
程培禮冷聲道:“只怕是將我等都一網打盡,在座幾位,年景差時,誰敢說沒有向北邊兒走私過東西,真要嚴格論起來,一個都跑不掉。”
黃日善苦着臉,說道:“也不能這麼說罷,罪有輕重,哪能一概而論。”
汪壽祺皺了皺眉,道:“這永寧伯拿了老馬,整件事兒,老朽瞧着更像是個巧合。”
“巧合?”幾人面面相覷,交換着眼神。
汪壽祺眉頭緊皺,環視向一衆鹽商,問道:“如果沒有前天那起刺殺,老朽問問諸位,永寧伯這會兒在做什麼?”
衆人臉上若有所思。
汪壽祺道:“他那天剛收了咱們幾十萬兩銀子,還說打算前往金陵討要軍械、糧餉,南下要務在於整頓江北大營,這也是他軍機武勳的職責,從頭到尾,不曾提及鹽務。”
“直到那天刺殺,因爲事涉女真人的一位親王貝勒,這件事兒才鬧大了去。”汪壽祺說到此處,心頭暗恨馬顯俊愚不可及,好端端的惹出這麼一出禍事。
縱然不是他與東虜暗通款曲,也不該坐視刺殺,起碼要和他們通一聲氣纔是。
“汪老爺,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現在人家拿刀動槍的,究竟想做什麼?”江桐沉聲道。
都捱打了,還擱這兒反思哪裡錯了呢?
汪壽祺手捻頜下鬍鬚,道:“江兄稍安勿躁,老朽的意思是,永寧伯未必有那個意思,咱們還是弄清楚了纔好,眼下靜觀其變,不宜輕舉妄動。”
蕭宏生見着這一幕,暗暗嘆了一口氣。
眼前這些,平時一個個都是在揚州威風凜凜的人物,但真的朝廷鐵拳砸下,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反擊之力。
不到萬不得已,總不能扯旗造反。
幸在蕭家與東虜牽涉不深,還有回頭路可走。
就在蕭宏生思量利弊之時,外間忽而傳來僕人的稟告,“汪老爺,劉大人來了。”
此刻,汪壽祺等人連忙站起身,將劉盛藻迎至艙室之內。
因是沾親帶故,黃日善當先開口道:“劉大人可算是來了,如今老馬已經完了,揚州鹽商還剩七家,我等的身家性命都在劉大人身上了。”
劉盛藻落座下來,道:“黃老爺言重了,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過是同舟共濟而已,以本官所見,這永寧伯已是磨刀霍霍。”
此言一出,衆人心頭都是大驚,這怎麼就磨刀霍霍?
劉盛藻道:“本官在京城中,觀歷次大獄,深知錦衣府辦案,從來是拔出蘿蔔帶出泥,如今馬顯俊落網,諸位以爲會有多少線索落在錦衣府手中?一旦馬家有人招供出來我等,讓人順藤摸瓜地查到鹽務上來,根本不經查。”
程培禮道:“劉大人所言甚是,我看也有這般架勢。”
如論走私,程、馬兩家協同了好幾次,甚至還共用船隻運輸貨物,如是一些掌櫃招供,程家也可能被拖下水。
汪壽祺嘆道:“劉大人如這般說,那就算不拿老馬,只要人家下了決心查,哪裡經得起查?”
很多事兒,如果真要查,根本逃不掉。
“本官的意思是及早提防,想辦法將永寧伯趕回京師去,哪怕是聯絡兩江官場的人,也要將他送回京城。”劉盛藻幽幽道。
鮑祖輝問道:“永寧伯南下是爲了整飭江北大營,如今軍務在身,這怎麼回去?”
劉盛藻輕聲道:“本官明日也打算前往金陵一趟,前河道總督高斌的連襟兄,兩江總督沈邡沈大人與永寧伯因爲河務的事兒多有齟齬,可以聯絡聯絡。”
江桐點了點頭,說道:“他不是要去金陵討餉嗎?與金陵的人必有一番爭鬥。”
黃日善道:“我打探了消息,聽說是明天走。”
程培禮目光閃了閃,低聲道:“江北大營拖欠餉銀已久,現在又行整飭,不少將校忐忑不安,不如讓他們鬧將一場,他一個軍機大臣,整軍都整不好,想來也灰溜溜地跑回京城去了。”
黃誠眼眸一轉,提議道:“江北大營節度使的其他幾個將校,最近是不少埋怨,如能鬧出一些亂子來,想來再有旁人發力,這尊瘟神也就能送走了。”
就是用錢賄賂一些將校士卒,鼓譟聲勢。
汪壽祺道:“諸位先不忙如此,否則,一旦查出是我等所爲,也就徹底撕破了臉,不如老夫明日去試探試探那位永寧伯再說。”
程培禮問道:“汪老爺,這如何試探?”
“我明天去金陵,早早在鹽院衙門等着,隨着永寧伯一同乘船出得揚州,看看他的口風。”汪壽祺蒼老目光深處幽閃幾分,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