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院衙門
賈珩與黛玉二人落座,黛玉坐在林如海身旁,時而夾起菜餚,給自家父親碗裡放着,顯然心情不錯,倒也不怎麼偷看賈珩。
顯然將賈珩先前的叮囑放在了心上。
三人用罷飯菜,品茗敘話。
林如海擡眸看向對面的少年,大笑道:“子鈺,先前已打發了人去相請齊閣老,齊閣老已經答應相見,等晚一些,見上一面。”
齊昆目前住在驛館之中,因爲賈珩要避諱鹽商耳目,就不好登門拜訪。
賈珩點了點頭,道:“那我等會兒在軒室等他。”
說來也巧,正在這時,果然外間的老僕來報,內閣大學士齊昆來了。
黛玉將一泓清水的明眸收將過來,盈盈起得身來,心頭仍沉浸在方纔的欣喜與甜蜜中,輕聲道:“爹爹,你和珩大哥會客,我先回房了。”
林如海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自家女兒眉眼間的喜色從何而來,但仍是面帶慈和笑意,道:“玉兒去罷。”
“哦?”齊昆詫異問道。
一言不合就…感覺完全有些招架不住,可她也不知怎麼了,明明覺得一直這樣親暱不妥,每次都生不出推拒之心。
揚州離金陵也很近,不多一會兒都能到達。
黛玉微微閉上星眸,而手中的鏡子也貼心地被少年拿過,不至落在地上。
黛玉“嗯”地應了一聲,眸光盈盈如水地看着那少年,從梳妝檯前拿過一面鏡子,遞將過來。
齊昆道:“專商引岸之制難以爲繼,那不如如以前明開中之法,系邊事、鹽事於一體,雙管齊下,政務相佐。”
黛玉罥煙眉之下,星眸熠熠流波,定定看向那少年,芳心一時間有些羞,輕聲問道:“珩大哥見完客了?”
他這是辦事不力,被京中的天子換人了。
事實上,如果是賈珩在年初過來,齊昆甚至還會心生反感,但經過與一衆鹽商心力憔悴的鬥智鬥勇後,已經改變了想法,現在只想早些打開局面,以完鹽法革新,重回神京。
賈珩想了想,叮囑道:“那姑父多帶一些護衛,我撥付給姑父一百錦衣緹騎暗中保護姑父。”
少女此刻一身水藍緞面竹葉梅花刺繡圓領袍白色繡花馬面裙,兩個人隔着一方棋坪,相對而坐,一手執黑,一手執白,燈火彤彤而映。
齊昆聞言,心頭一震,連忙離座起身,見禮道:“臣齊昆恭請聖安。”
我拿伱當親戚和好友,你怎麼下得去手?!
自家纖纖小手落在那少年掌中,黛玉嬌軀輕顫,連忙垂下螓首,一張白玉無暇的臉頰染緋,綺麗明豔,如霞暈紅,抿着瑩潤閃光的粉脣,完全不應。
鴛鴦一身水荷色長裙,頭上梳着辮子,手中捏着棋子,白膩如雪的鴨蛋臉面,幾個雀斑無減清麗不說,還見着幾分俏皮。
原是想送着戒指,但記得好像給寶釵送過了,寶釵平時也有帶着,手鐲也不行,給鴛鴦送過,兩人下着棋時,不定會出現這一幕場景。
林如海笑了笑,輕聲道:“這個倒不必,鹽院也有鹽丁相隨護送,路上也沒什麼危險。”
劉積賢道:“都督,海防廢弛已久,不是一日兩日,不少官軍的戰船甚至不如那些走私販私的快,都督如欲剿滅海盜,單獨靠着沿海衛所、水師,所能有限,江寧府內有戰船,江南大營也尚有一萬水師駐守。”
“大爺過來了?”紫鵑連忙喚了一聲,臉上笑意盈盈。
賈珩笑了笑,問道:“已經談完了,姑父,人送走了?”
林如海見此,也不好推辭,只能默默接受着這番好意。
鴛鴦清麗眉眼笑意盈盈地看向那少年,問道:“林姑娘剛吃罷飯,下了兩盤棋,大爺過來給林姑娘講着故事?”
賈珩落座下來,落座在黛玉身旁,拉過黛玉的素手,湊在少女耳畔低聲道:“妹妹,想我了沒有。”
不過鴛鴦也在,他再是臉大,也不好當着鴛鴦的面去與黛玉親暱。
賈珩眉頭皺了皺,目中冷色翻涌,道:“這麼多人?沿海水師,衛所、巡檢這些年都是做什麼,怎麼能縱容彼等聚盜成如今之勢?”
“開中法行至近日,如不募民在邊疆進行商屯,商賈見無利可圖,豈會雲集響應?況且北境近年以來連年大旱,流民遍地,豈得屯田?”賈珩問道。
目的無非是海貿通商,以及確立葡萄牙在濠鏡的租借地位。
當從陳瀟口中得知女真潛入揚州境內以後,他就讓劉積賢派人調查相關女真敵寇以及金沙幫的消息。
而這一切,引起了濠鏡的一位來自葡萄牙貴族官員,也是當地總督的注意,後來聽聞是大漢永寧伯,掌握軍機的貴族,就想要與賈珩談談。
肌膚勝雪,幾乎是不見一絲瑕疵,粉脣瑩潤泛光,唯一可能存在問題,就是線條有些清削,可能不夠豐潤,此許是嬌羞,微微側過臉去。
劉積賢道:“據濠鏡那邊兒說,那些紅毛鬼初始不願提供火炮炮管技術,但得知是大人主事,又說可以引進匠工,幫着我大漢造炮,但需要和大人面談。”
手鐲、戒指、簪子、耳環,香囊,還有什麼來着,可送的東西就這幾樣。
賈珩點了點頭,道:“妹妹放心,我已經先行佈置好了,先將消息提前放出去。”
因爲是密諭,是給本人,林如海在一旁錯愕了下,倒沒有跪下見禮,而是朝神京方向拱手,然後旁觀着賈珩與齊昆謀事,心頭微訝。
齊昆這時接過奏疏,閱覽着其上文字,語氣不無欣然,問道:“聖上這是決心廢綱鹽之法了。”
黛玉看着那個簪子,目光盈盈如水,芳心甜蜜不勝,低聲道:“珩大哥以往送過,怎麼又送我東西?”
賈珩從懷中取出,輕輕展開紅布。
所以,這些都是潛在的雷。
其實在揚州鹽院衙門頗有一些不方便,雖然林如海沒事兒不會進自家女兒的閨房,但如真是瞧見了,他估計會被亂棍打出鹽院衙門。
黛玉蛾眉之下,星眸眸光楚楚動人,玉顏羞紅成霞,偷瞧了一眼那少年,一手攥着手帕,低聲道:“是紫鵑買的。”
賈珩道:“聖上就是知曉此事棘手,所以纔派我過來督問此事。”
“上次是生兒禮,這次是不一樣的。”賈珩低聲說着,忽而附耳在黛玉耳畔說道:“定情之物。”
齊黨與賈珩不睦,天下皆知。
不是好好商量嗎?怎麼請出了聖諭?
“聖躬安。”賈珩朗聲說着,唸誦着其上文字,道:“揚州鹽務,遷延日久,與國事有弊無利,今軍機大臣,永寧伯賈珩南下揚州,主察鹽務弊案以及革新創制之事,唯望齊卿與永寧伯多加協商,綢繆試行革新鹽法,殷豐朝廷國庫,欽此。”
自來揚州,也有段日子沒與鴛鴦膩在一起了。
“此事還離不得齊大人綢繆,不論以何法大行於世,而專商引岸之制,行將朽木,已至廢黜之日。”賈珩在取得事情主導權之後,反而對齊昆的態度溫和許多。
他根本不想試探,直接先聲奪人,而且有一個計劃也需要齊昆幫忙。
正好,氣象更始,辭舊迎新,待抱殘守缺的揚州鹽商清掃之後,才能大行鹽政新法。
賈珩笑了笑,道:“齊閣老,先不論這些,不管是以何法,彼等敲髓吸骨的國之蠹蟲,都要清掃一空。”
黛玉:“……”
賈珩沉聲道:“齊大人先行與那些鹽商扯皮,待過一段時日,待錦衣那邊兒有着進展,齊大人可以先前運司失火一案威脅鹽商,向錦衣求援,試探他們的動向。”
黛玉坐在裡廂,正在與鴛鴦下着圍棋。
賈珩轉而問道:“先前戶部倒賣官糧的案子,齊閣老審訊到哪一步了?”
林如海笑道:“子鈺來揚州也才幾天,先前惦念軍機樞密,都在江北大營整軍。”
其實,這也是多鐸想讓金沙幫在淮揚等地更大聲勢的緣故,從南方搞亂陳漢,東南一亂,漢廷稅源不穩,雪上加霜。
賈珩緩緩道出,聽的齊昆時而凝眉,時而舒展,道:“如此一來,彼等以我等爭執不休,或起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
不大一會兒,齊昆與林如海寒暄着進入軒室,看向那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靜如淵,靜靜品茗的少年。
“珩大哥,唔~”黛玉玉容嗔喜交加,擡起盈盈如水的清眸,想要說些什麼,卻見那暗影欺近,脣瓣又是被再次噙住。
賈珩握着黛玉的素手,纖纖柔荑,滑膩嬌嫩,輕聲問道:“妹妹在府上時候,所戴首飾都是自己挑選嗎?”
黛玉讀懂了賈珩的意思,芳心卻生出一股羞臊,這她爹還在一旁看着……再不敢多待,在紫鵑以及襲人的陪同下,返回廂房。
“嗯。”黛玉柔聲說道,微微垂下螓首,目光不由循上,只見圓領錦袍的白領與那脖頸交相輝映,而光潔的下巴在燈火下,橘黃柔和。
齊昆道:“但這些總有法子可想,眼下確實迫在眉睫。”
再之後,葡萄牙海戰打敗了荷蘭,到現在問題又日漸複雜化。
“這?”黛玉驚訝地看向少年拿起一個簪子,不明所以。
本來還想讓齊昆在前面吸引鹽商的注意力,但因爲鹽商的妥協,又起了一些變化。
黛玉驚訝道:“咦,鴛鴦姐姐這手鐲好漂亮,好像與我的同款?”
在這一刻,羣釵環視,珠輝玉麗,賈珩與誰都沒有對視,而是目光落在圍棋棋坪上,問道:“你們兩個下圍棋呢?”
幾人寒暄着,落座下來,開始敘話。
這些事情還是要和齊昆訴說的,唯有如此,才能讓其配合、策應行動。
黛玉罥煙眉之下,星眸明澈閃爍,恍若倒映出人影一般,掩嘴輕笑道:“好呀,金陵那邊兒也是祖宅。”
齊昆聞言,也沒有追問,而是沉吟片刻,轉而問及另外道:“永寧伯也要查運司虧空?”
賈珩道:“我拿一面鏡子給妹妹看看。”
齊昆思忖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
明天去江北大營就會提及此事,想來暗中之人也會有所動作。
“火炮之器呢?可有消息傳來?”賈珩問道。
怎麼說呢,黛玉肌膚相親時的生澀、忸怩情態,有些特別,是一種他從來沒有感觸過的特別,很難用言語形容。
但不同於寶釵,黛玉有些戀愛腦,用情太深,上頭起來,一個弄不好,不好收場。
真是千頭萬緒,因揚州鹽務之事而來,但還有一堆事要處置,相比之下,整飭鹽務要簡單許多。
“聖上明言,於此案徹查到底,不枉不縱。”賈珩頷首說道,道:“而今,鹽務積弊除舊迎新,朝廷上下,泰半目光矚集揚州,此外齊大人還要與我唱一出雙簧。”
“崇明沙那幫走私的金沙幫,人數不少,大約有三四千人,他們船工、水手衆多,漂泊海上,無固定匪巢,這些年做着走私的生意,官府緝私不力,索性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勢大了許多。”劉積賢道。
黛玉垂眸看去,只見鏡中那少女雲髻之間,髮簪垂落的薄翼蝴蝶輕輕盪漾而起,似每一次都撩動着已經波瀾暗生的心湖。
眼前少年向來以足智多謀著稱,在京城之中就查過不少棘手的案子。
賈珩望向黛玉離去的背影,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目光掩藏而下,盯着茶盅上蕩起的漣漪,心頭不由陷入思索。
沿海走私猖獗,這等擁船漂泊的海寇,以爲有強盛的經濟實力,就可以豢養打手以及船工,而三四千人的數量,甚至可以做出很多大事了。
他早有此意,彼等鹽商、勳戚侵吞鹽利,不得不無整飭。
賈珩點了點頭,看向笑意明媚的鴛鴦,對上那柔潤依戀的目光,輕聲道:“去罷。”
嗔怒地看了一眼少年,垂下螓首,抿了抿泛着瑩潤光澤的櫻脣,過了一會兒,才平復了心神,隨意起着話題道:“珩大哥,鹽務上的事兒怎麼說的?”
正這般想着,外間僕人稟告,內閣大學士齊昆領着扈從已經登門,林如海連忙去迎接。
賈珩凝眸看向少女嬌小玲瓏的耳垂上的翡翠耳釘,沒話找話問道:“妹妹,這耳釘挺漂亮的,從哪兒買的?”
賈珩放下茶盅,看向齊昆,拱手一禮道:“齊閣老,京中一別,風采更甚往昔了。”
賈珩看向那張清麗如畫的臉蛋兒,輕聲道:“想着送一件東西,但也不知送妹妹什麼纔好,就這個吧,妹妹每天早上梳妝的時候能看到。”
關於鹽商與女真可能存在勾結情事,這些還沒有具體的證據,等有了實證,那時,就是另一層面的問題,但這些還不能與齊昆透露。
至於黛玉的性格,他覺得不會改變,如果改變,也就不是黛玉了,但磨合之後的改觀還是有着。
賈珩當初給趙毅以及軍器監的徐庭業的命令是購置火炮,學習技術,最好引進生產線,前者還好說,購置少量火炮,問題不大,但後者其實就很有難度了,需要招募匠師。
齊昆面色微頓,目光看向對面一臉莊肅之色少年,問道:“未知永寧伯有何高見?”
賈珩這幾天都會回來給黛玉將這講着話本,而鴛鴦幾個丫鬟,有時也會旁聽,聽着那少年講着一個個纏綿悱惻的故事。
賈珩道:“鹽稅之利,淪落於奸商滑吏之手,先前齊閣老前腳派人查兩淮運司歷年結餘稅銀,後腳鹽運司一場大火,賬簿文牘化爲灰灰,聖上龍顏震怒,以爲必有奸弊,同時,對彼等之斑斑劣跡,深惡痛絕。”
可以想見,黛玉會比之前那種若即若離麻煩幾分,親之前,他還能忽冷忽熱地吊着,親之後,與黛玉漸漸進入熱戀期,勢必要接受林懟懟的洗禮。
待鴛鴦離去,紫鵑也與雪雁使了個眼色,一時間襲人也出了廂房,其實是紫鵑在外放着風。
不僅男人喜歡反差,女人亦然。
賈珩溫潤目光看向那星眸躲閃的黛玉,低聲道:“情難自禁,妹妹會原諒我的,是吧?”
神京方面派永寧伯來此察糾奸弊,想來也是爲了應對鹽運司案牘庫失火一事,這件案子,他的確查不了,此非朝廷錦衣介入不可。
林如海點了點頭,落座下來,說道:“人送走了,齊閣老明天打算去鹽場一趟,我也過去隨行。”
兩人議着細節,而後齊昆出言告辭,賈珩目送着林如海將齊昆送出鹽院,放下茶盅,眺望着外間的雨霧出神。
兩人正說着話,林如海也從外間而來,進入軒室之中,見到正在敘話的二人,問道:“子鈺,在談事?”
“大人。”伴隨着一道沉穩的聲音,錦衣府北鎮撫使劉積賢,從外間大步進入軒室,向那身形昂藏,負手而立的少年抱拳道。
賈珩卻目光平靜地看向齊昆,反問道:“先前,齊閣老不是如此?”
過來一小會兒,黛玉細氣微微,玉顏暈紅,已是無力依偎在少年肩上,顫聲道:“珩大哥,怎麼又……”
在前明嘉靖年間,葡萄牙人事賄賂賄賂廣東當地的官員,而後陳漢立國,忙於南征北戰,以及打擊殘明勢力,顧不得濠鏡,這些葡萄牙人逐漸聚居在濠鏡,竊據漢土。
齊昆聞言,面色變幻,拱手道:“臣齊昆,謹遵聖諭。”
林如海見着這一幕,默然不語。
這時,鴛鴦盈盈起得身來,微笑地看向那少年,輕聲說道:“大爺和林姑娘說話,我去給林姑娘準備熱水。”
賈珩輕聲道:“姑父不要推辭了,對那些人不得不防。”
賈珩道:“齊大人,這是一封密諭,鹽法革新一事,表面仍由齊大人負責,賈某主要肅清積弊。”
齊昆聞言,眉頭凝了凝,問道:“永寧伯有何籌劃?”
“嗯,見過了,敲定了一些事兒,別的也沒什麼。”賈珩凝眸,目光溫潤地看向眉眼精緻如畫的少女,輕聲道:“明天去江北大營,將一些手尾處置一些,等後天咱們就去金陵。”
一時間,廂房之中就剩下賈珩與黛玉二人。
賈珩朝黛玉點了點頭,給少女使了一個眼色……等回頭找你。
齊昆面色一肅,說道:“運司迭年虧空,數目巨大,但這些鹽商行鹽諸省、府、州縣,牽涉衆多,積重難返,現在彼等又對鹽法革新阻撓重重。”
之後,賈珩又與林如海說了幾句話,然後也不多言,離了軒室,來到黛玉房裡。
怎麼好端端問着她這些?
但心底卻有幾分與以往接觸不同的體驗,也說不出什麼,念及往日那開口閉口都是天下蒼生的少年,忽而問着你帶着什麼首飾,心頭覺得荒謬之餘,總有一股說不出的甜蜜和歡喜。
“嗯,也不全是,在府裡時候,都多是買什麼就戴什麼,我平時也不怎麼挑首飾。”黛玉似乎習慣了這種狀態,聲音漸漸鎮定下來,只是芳心仍有幾許嬌羞。
此刻,天色未至深夜,時辰還是戌時,雨夜悽迷,廊檐之下的燈籠隨着夏風搖曳不停,暈下一圈圈彤彤如火的燈影。
本來,他是想與黛玉順勢膩一會兒的,方纔還不覺,可事後回味起來……真的有些欲罷不能。
劉積賢低聲道:“女真人潛藏無影,卑職秉承着不打草驚蛇的策略,只能暗中打探,目前仍未尋到落腳之處,但是金沙幫的消息倒是摸清了一些。”
“我來給妹妹戴上吧。”賈珩輕聲說着,拿起簪子。
其實,這個叫反差……
黛玉聞言,嬌軀輕顫,目光微動,心中只是回想着四個字,定情之物?
賈珩皺了皺眉,一時間覺得其中牽涉衆多,面色微頓,低聲道:“等這邊兒的事兒忙過之後,我親自過去一趟。”
鹽業國營有一個被當下士林詬病的地方,國家壟斷,與民爭利,既然必定與齊昆有着分歧,那麼就暫時不提出來,慢慢使其接受。
至於賈珩,則是先一步前往軒室等候,品着香茗等候。
“既是如此,要去一趟金陵了。”賈珩沉聲道。
賈珩沉吟片刻,沒有如面對水裕一般先期試探,而是直接開口道:“齊閣老,有上諭。”
賈珩拿起簪子,別入黛玉的雲髻,旋即端詳看向明潔額頭之下,梳着空氣劉海兒的少女,那雙似楊柳舒捲的罥煙眉之下,星眸粲然明亮,一如迢迢星河。
說着,從袖籠中取出一份奏本。
“正是此意。”賈珩道。
賈珩轉過身來,看向劉積賢,問道:“又有什麼進展?”
齊昆打量着對面的少年,也還了一禮,道:“永寧伯也是愈發英姿勃發。”
正在下棋的兩人,都是放下棋子,擡眸看向那青衫直裰的少年,黛玉柳眉星眼之中,見着一抹羞嗔之意。
“不是,就是過來看看。”賈珩點了點頭,落座下來,從紫鵑手中接過茶盅。
賈珩看向劉積賢,靜待其言。
齊昆面色陰沉了一些,道:“此案經過訊問,潘汝錫並不知情,其孫潘向東夥同戶部侍郎錢樹文、倉場侍郎匡世升,並一干戶部屬吏所謀,此間卷宗,鞠問辭供詳備,正要發往神京。”
賈珩輕聲道:“有了一些定計,與那位齊閣老也商量好了,想來不久之後就有結果了。”
這幾天他往來於揚州鹽院衙門、江北大營之間,別的也沒哪兒去,想來也能安安揚州鹽商的心。
黛玉“嗯”了一聲,想了想,低聲問道:“方纔問着鴛鴦姐姐的事兒,她說她家裡的人都在金陵看房子?”
這一路上,一些事情,她也看在眼裡,心頭也有一些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