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崇平帝:如賈珩結黨,那也是朕之黨

含元殿

殿中羣臣都在等候着崇平帝閱覽奏疏。

崇平帝閱覽其上名單,有着五六個人,都是朝廷近些年資望才品尚可的官員。

這時朝廷經制,中樞官員,別省藩司官長,都在推舉之例,故而從履歷上沒有看出什麼問題,其上不僅有着浙黨右僉都御史於德、太常寺卿郭永昌、刑部侍郎岑維山、江南提督學政莊光傑,還有齊黨的左副都御史彭曄、國子監祭酒劉瑜中、山東布政使荊道玉。

崇平帝面無表情,說道:「讓幾個閣臣,科道都看看,議上一議。」

在人事上,崇平帝從來是一向是願意傾聽羣臣意見,起碼錶面上是這樣。戴權應了一聲,開始拿過奏疏在九卿之間傳閱。

其實事前,名單就是吏部會同議定,已經在九卿、科道之間流傳開來,對相關吏員之資望、品行有所瞭解。

崇平帝目光逡巡過下方衆臣,說道:「中原方經離亂,河南巡撫以及藩臬兩司官長,這次都要揀選清廉自守之吏,督撫河南,以免再有變亂,也拿給軍機處的永寧伯和施卿看看。」

這位中年天子說着,對着一旁的戴權使了個眼色。

殿中衆臣都是心頭一頓,面面相覷,推舉河南巡撫人選,給軍機處的兵部侍郎施傑閱覽還能理解,給只是武勳的永寧伯看是什麼意思?

這好像不合祖宗成法吧?

賈珩也不奇怪,接過奏疏,閱覽其上名目,眉頭皺了皺,目光幽晦幾下,這份名單擺明瞭就是齊浙兩黨的均衡名單,甚至之後還寫着薦主的名字。

按着大漢會典定例:「宜命吏部,今後廷推會同九卿科道,務參酌力持,勿徒畫諾,並籍記舉者姓名,彰明祖宗連坐之法以杜私交不報。」

易言之,推舉多爲實名舉薦,相關責任人出了問題,是要追究薦主責任的。

在大漢升遷按例中,除禮戶吏三部侍郎貴過巡撫,其他幾部侍郎其實在升遷序列中比巡撫要低半格,換言之巡撫地方,多是作爲磨勘轉任的一部。

賈珩將人名以及各項資料記下,心頭有了數,轉而將奏疏遞送給一旁的軍機大臣施傑。

待下方衆臣看過奏疏名單,開始竊竊私議。

崇平帝道:「河南巡撫缺額,諸卿對吏部議定人選有何高見,可管暢所欲言?」

正如《大漢會典》:「如每遇員缺,帝會大九卿、掌科、掌道、集於闕東,九卿東、西立,科道北向立,選司致辭,推某缺,議賢愚曲直。」

這時,首先是科道率先發言,福建道掌道御史宗宏良手持笏板,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啓稟聖上,微臣昧死以聞,太常寺卿郭永昌品行浮浪,才淺德薄,不堪疆臣之任,臣多次上疏彈劾其人,還請聖上明察。」

太常寺卿郭永昌,當日工部侍郎出缺兒,其品行就爲朝臣詬病,如今也算舊事重提。

崇平帝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郭永昌,道:「郭卿向無地方任職經歷,如是歷練磨勘,爲一省布政使倒無不可,只是河南方經離亂,亟需治事能吏經略安撫,」

暫不用郭永昌其人,只因其爲浙人,又無異才,而放眼望去,滿朝文武皆是浙人。這時,從科道班列中出來一人,分明是禮科都給事中胡翼,拱手道:「聖上,臣以爲大亂之後當有大治,以仁厚寬宏之長者鎮撫河南,施以仁政,教化撫育,故臣以爲國子監祭酒劉瑜中於士林頗有賢名,可代天牧守,巡撫河南。」

隨着胡翼開口,之後,又是其他掌科掌道,對名單之上的人選品頭論足,而當事人出於避嫌考慮,也不會當場反駁,造成當廷陷入不太好看爭論。

賈珩在下房聽着齊浙兩黨的脣槍舌劍,反正對齊浙兩黨的爭執也有了一些瞭然。

天子越是想搞權術平衡,越是促進黨爭激烈,但完全不注重地域以及出身選官任人,又會面臨新的問題。

這是崇平一朝的政治痼疾,也是近乎一道無解的政治難題。

之後,就是科道對每個人選的議論,當然說什麼的都有,從官聲、才幹、品行.甚至眷屬之家風都有議論,引經據典。

賈珩聽得昏昏欲睡,但天子卻是時而思索,時而點頭,時而皺眉,雖不至如好聲音導師表情豐富,但也將一位虛心納諫,廣開言路的明君形象示於羣臣。

等科道廣發議論以後,開始進入三品以上官員的議論。

這個層次的官員,發言無疑要心平氣和許多,一般而言,語氣不溫不火,綿裡藏針。

首先是禮部侍郎龐士朗,開口說道:「聖上,如先前總督河南軍政之永寧伯所言,官吏貪酷,民生怨謗,人心淪喪,相隱爲惡,故而,微臣以爲,欲治中原,唯首重吏治,申張四維臣以爲擇都憲巡查地方,重振綱紀,而左副都御史彭曄爲官清正,清廉如水,以其巡撫河南,肅清積弊,正爲適宜。」

賈珩瞥了一眼龐士朗一眼,心頭生出一股古怪,爲了增強說服力,這是拉上了他過來背書。

待龐士朗退回班列,大理寺卿王恕出班,拱手道:「老臣以爲,河南經先前兵戈煞氣之烈,官吏士民元氣大傷,人心惶然,臣以爲可選劉祭酒至河南巡撫地方,安定人心。」

國子監祭酒劉瑜中本身也是清流,算是北方士人菁英。

彼時,吏部侍郎方煥出班,拱手道:「聖上,江南提督學政莊光傑,其本職爲南京禮部侍郎,以其巡撫河南,宣教地方,臣以爲更爲妥當。」

崇平帝面色默然,不置可否,問道:「一說都憲,一說學官,朕以爲河南仍要因時因地用人,揀選廉直能吏鎮撫,楊閣老,你爲內閣首揆,以爲如何?」

楊國昌怔了下,蒼聲說道:「聖上之言,高屋建瓴,老臣以爲河南局勢方定,還是以懷柔安撫爲要,臣以爲國子監祭酒劉瑜中可堪大任,請聖上鑑納。」

「許卿?」崇平帝面色毫無變化,轉而看向左都御史許廬,目光湛然,問道:「許卿對吏部呈報人選可有意見?」

許廬面色一肅,拱手道:「聖上,臣以爲河南巡撫當揀選廉直之吏充任,不論都憲、還是其他之官,皆心繫百姓生計。」

崇平帝聽完,點了點頭,看向下方羣臣,說道:「許卿和楊卿所言各有道理,只是還需據河南情形虛實而論,河南畢竟局勢方定,京營大軍才從河南撤出。」

說着,將一道詢問目光投向賈珩,問道:「永寧伯曾總督河南軍政,對河南情況知之甚深,方纔更對履任期間之吏治鍼砭時弊,如今對巡撫人選,可有高見?」

正如賈珩所揣摩聖意,崇平帝果然問着了賈珩,這幾乎是可以想見之事。

一省叛亂稍定,問一下前總督以何人繼任再爲正常不過,但崇平帝可以問,賈珩回來之後,卻不能主動提我認爲誰誰可爲繼任,甚至尋求.內定,那樣就有失臣子本分。

這和年大將軍,保舉了一堆人的名單給雍正,雍正看了嘴角浮起一絲詭秘的笑。

此言一出,內閣次輔韓癀皺了皺眉,儒雅面容神色凝重,心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而軍機處班列的史鼎,已是攥緊了手中笏板,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一次這般緊張,還是上一次.因功封爲武侯,彼時官居超品,意氣風發。

賈珩手持象牙玉笏,清咳一聲,舉步出得班列,擡眸之間,少年武勳目光粲若星辰,清朗的聲音在整個殿中響起,清越激昂,道:「聖上,臣之所舉,與衆不同。」

言一出,殿中羣臣都是心頭一驚。與衆不同?

因爲這意味着賈珩對吏部報上的名單皆不認可,而是另有舉薦人選,可是你一個武勳,難道不應該三緘其口,也敢胡亂置喙?

禮部侍郎姚輿眉頭緊皺,率先忍不住,拱手反駁道:「聖上,按朝廷經制,武勳以及五軍都督府不議疆臣人選,以視軍政兩分,文武有別,臣以爲聖上方纔垂問永寧伯,實爲不妥,臣請聖上收回玉言。」

巡撫、總督這個差事原本就是文官政治的延伸,以文制武所用,當然,武勳以及五軍都督府可以共議總兵、提督等高階武將人選。

崇平帝面色淡漠,徐徐道:「太宗朝時,寧夏巡撫出缺兒,太宗召九卿、科道、五軍都督府共議缺員,至隆治年間,督撫疆臣,經廷推共議,漸成定例,時人以巡撫多理民事,不問武勳,然河南方經戰亂,百廢待舉,巡撫人選焉能不問平叛勘亂之武勳?況朕設軍機處,不擇文武,悉以樞臣參佐軍國機務,一省督撫選任事關軍國,豈不諮之以樞臣?況以九卿而論,永寧伯授銜兵部尚書,也爲大九卿,並未逾越典制。」

所謂典制,其實是自太祖、太宗延續而下的行政制度,在隆治朝以《大漢會典》的形式固定下來,但《大漢會典》在崇平一朝不意味着不能修訂。

比如軍機處之制肯定要寫入《大漢會典》,以爲後世之君成法。禮部侍郎姚輿一時間有些傻眼,站在原地,神色躑躅。

而殿中羣臣面色變幻,心頭浮想聯翩。韓癀眉頭緊皺,目中冷色涌動。

他最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天子對軍機處、對永寧伯託爲腹心,言聽計從,長此以往,朝綱敗壞,後患無窮。

崇平帝然後看向賈珩,問道:「賈卿還請暢所欲言。」

賈珩面色頓了頓,拱手道:「聖上,臣以爲中原戰亂方定,仍需謹防賊寇宵小死灰復燃,可由武勳統兵坐鎮,司寇敵警,今軍機處司員、忠靖侯史鼎老成謀國,又因軍功而晉超品武勳,才具堪安撫中原之重任,如以其爲河南巡撫,坐鎮中原,待中原民心大安,再以文臣接任。」

這就是中原剛剛發生過叛亂,那麼以一位武勳坐鎮三年,防止事變,真是合情合理。然而,此言一出,殿中羣臣引起軒然大波,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忠靖侯史鼎?這是哪一位?

哦,這是武勳,以其坐鎮中原,防止賊寇起勢,倒也說得過去。不是,這不是賈家的姻親?真就舉賢不避親?

不過先前的舉薦,齊浙兩黨也差不多。

然而,楊國昌目中怒氣翻涌,手持笏板,高聲說道:「聖上,老臣以爲永寧伯私慾太重,其言實爲不可!」

小兒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大抵是,小閣老一臉凜然正氣:「女幹臣已經自己跳出來了!」

當然畢竟是內閣首輔,一句私慾過重,就已引人聯想,表達了一如既往的反對。

史鼎原本在軍機處班列中聽着賈珩舉薦自己,心頭振奮不已,聞聽此言,額頭青筋直跳,心頭怒氣翻涌,這個老楊頭兒,又來壞事!

這時,一個御史手持笏板,目光閃爍,見機會難得,高聲道:「聖上,臣湖廣道江興,彈劾永寧伯網羅親信,圖謀不軌,微臣請聖上嚴治其罪。」

而在這時,從科道之列又出了一個官員,高聲道:「聖上,臣刑科給事中韋鴻達昧死以奏,永寧伯任用私人,有結黨之心!」

一時之間,又有幾位科道御史紛紛出班附和。

其中山西道掌道御史唐淞,言辭更爲激烈,拱手道:「聖上,永寧伯爲賈家族長,而史家爲賈家姻親,永寧伯舉薦忠靖侯史鼎爲河南巡撫,鎮撫地方,意欲何爲?」

此言一出,

左副都御史彭曄看了一眼出言的山西道掌道御史,暗道,真是一針見血,意欲何爲?

只是,此刻他爲廷推之人,不能插言,而且永寧伯聖眷正隆,也不好與永寧伯直接對上。

韓癀面色淡漠,對這一幕,似早有所料。

武勳插手巡撫廷推,勢必羣起而攻!這是政治規矩,任你是誰,勢必要爲時議所譏。

無他,隨着賈珩受封永寧伯,擔綱軍機大臣,權勢日熾,註定要受文官的攻訐,這些文官就是連內閣首輔都罵,自不會對賈珩另眼相待,如今見賈珩在督撫人選舉薦上推舉史鼎,無疑是得了機會,一擁而上,爭相攻訐。

而齊浙兩黨也對賈珩插手巡撫人事,頗爲不滿,軍機處之設,插手樞務,爲了國事還能忍。

當然,因爲賈珩沒有與執掌吏部的韓癀通氣,就否了韓癀所提人選,當然也不可能通氣,否則以賈珩如今之地位,連內閣次輔都爲其張目,真就是欺天了。

賈珩面色怡然不懼,對殿中的一些嘈雜之音充耳不聞,以往還需舌戰羣儒,一一噴過去,現在以軍機輔臣地位,對一些小嘍囉一一噴過去,就有些丟份兒。

等會兒一併罵回去,纔是正經。

工部侍郎秦業見到殿中喊打喊殺的一幕,眉頭緊皺,目光現出憂慮。

賈政面色同樣擔憂不已,看向那蟒服少年,張了張嘴,想要聲援,但卻隱隱覺得時機不是很適合,否則,更爲坐實一些御史的「賈珩結黨"的攻訐。

等着殿中彈劾方停,迎着上面看不出喜怒的崇平帝,賈珩拱手說道:「聖上,臣之所舉,系出一片公心!河南初定,仍需武勳坐鎮,否則來日釀出亂子,又當如何?至於彼等誅心之言,實屬無稽之談,不值一駁!彼等囿於文武之別而因私廢公,懷狐鼠之心而以己度人,指鹿爲馬,垢誶謠諑!烏煙瘴氣,蛇鼠一窩!」

說着,目光掠向方纔噴得起勁的科道御史,最終目光定格在楊國昌臉上。一些科道御史面色發黑,只覺一股邪火往腦門躥。

指鹿爲馬,垢誶謠諑!烏煙瘴氣,蛇鼠一窩?這是武勳?

罵人比他們剛纔罵的都狠。

尤其,言辭竟押着韻,「駁,諑,窩」,可謂抑揚頓挫,宛如劍鳴錚錚。賈政見此,心頭振奮,子鈺一如既往,寧折不彎。

這邊兒,崇平帝面色鐵青,看向一衆低頭不語的言官,沉喝道:「今日議事,皆爲國家大事,科道豈可妄加揣測秉誅心之論?如賈珩結黨,那也是朕之黨徒,國之羽翼!」

此言一出,恍若一股颶風颳過含元殿,羣臣如遭雷殛,心神震動,都是目光復雜地看向那少年以及崇平帝。

朕之黨徒,國之羽翼!這樣的話,簡直古之未聞,只怕將來都要記載於史書之上,成爲一段君臣相得,風雲際會的佳話。

而他們豈不是成了丑角?嗯,這個?

左都御史許廬同樣面色複雜,瞥了一眼那劍眉朗目,昂然而立的蟒服少年。天子其實有一句話沒有說錯,皆爲帝黨。

韓癀卻目光微微眯起,心頭蒙起厚厚陰霾,天子對永寧伯這等推心置腹,如之奈何?賈珩也是面色一震,看向坐在金鑾椅上的崇平帝,面頰適時現出潮紅之色,心緒激盪。

這句話幾是如雍正對同樣做過河南總督的田文鏡所言,「朕就是這樣漢子,這樣秉性,就是這樣皇帝」

賈珩面色一震,行着大禮,聲音帶着幾分哽咽,說道:「聖上恩遇之隆,千古未有,臣惶恐不勝,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崇平帝見着下方羣臣以及那少年的反應,擺了擺手,聽着那哽咽的聲音,心頭微動,對方纔之言也有幾分自得,目光不由溫和幾分,說道:「起

來吧,永寧伯實心用事即可,不要顧忌一些閒言碎語。」

忠靖侯史鼎原爲超品武勳,先前擔任軍機處司員,原就有些屈才,如今任用其爲一省巡撫,戡鎮民亂之後的河南,倒無不妥。

至於子鈺結黨,更是惡毒的攻訐之言,如是將忠靖侯史鼎安***京營等要害部門,還要泛起嘀咕,但現在調任河南,大漢疆臣哪裡是好做的?地方官從上到下可都是文臣。

而且子鈺從來都是謹守臣子本分,不說凱旋之後的駕車,就說當初錦衣府,說因對虜戰事而用,就未動錦衣府五千戶之制。

何況,這是自家女婿.

賈珩面色微震,拱手道:「聖上,山東白蓮潛行匿跡,煽動百姓作亂,山東仍有匪盜爲禍,如不以武勳坐鎮,臣恐有死灰復燃之險,臣方以知兵之武勳坐鎮,如聖上另有合適武勳人選,也可更易。」

如今,其實並沒有如史鼎這般合適的人選,他這個舉薦人選,真不是胡亂舉薦。

因爲,稍微觀察一下,不管是資歷還是年齡,軍機處的一應要員,還真沒有史鼎這般合適。

史鼎年歲四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又是因功封侯的武勳,先前在軍機處歷練目的就是起復,哪怕他不出手,史鼎也會投效天子。

當然,還有一個保齡侯史鼐也算合適,現在正在回京途中。

甚至,他認爲崇平帝未必沒有用史家兄弟的念頭,畢竟這兩人最終的確是外放了封疆大吏,雖有元春封妃王子騰掌軍的緣故,但也足以說明史家兄弟的確要有所大用。

崇平帝思忖着賈珩之言,默然片刻,說道:「忠靖侯史鼎曾在西北戰事中因功封侯,才具堪是將帥之英,以之鎮撫河南,靖綏地方,的確合適不過,忠靖侯史鼎何在?」

比起一些不通兵事的文官,忠靖侯史鼎的確是「才幹過人」了,因爲其人是以軍功封侯。

「微臣在。」史鼎面色振奮,出班而道,按捺住心頭激動的情緒,畢竟是國朝武侯,這點兒定力還是有着。

「忠靖侯是國朝武勳,先前並無牧守地方經驗,如是爲一任河南巡撫,當如何安治地方?「崇平帝目光緊緊盯着史鼎,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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