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隨着甄家姐妹以及榮國府慶賀的人漸漸散去,白天裡喧鬧過一場的宅院,重又恢復寧靜,但各房各家以及僕婦丫鬟,有多少暗地討論着賈珩在中原大地的這場大勝,不得而知。
逗蜂軒中,西窗下的黃色帷幔隨風而起,現出一方陳設佈置精美奢麗的軒室,燭火彤彤,明亮如晝,將兩道容止豐美的身影倒映在竹木屏風上。
在和一衆年輕姑娘用罷晚飯後,秦可卿單獨留下寶釵敘話,兩人隔着一方小几對坐品茗,左右都不見丫鬟侍奉,卻是被兩人屏退了出去。
不得不說,時間是奇怪的東西,當初兩個隱隱還有着彆扭的女孩兒,此刻因爲裡裡外外的原因,相處和睦,甚至還有幾分親密。
秦可卿玉容嬌豔如花蕊,輕輕柔柔道:「夫君他現在河南那邊兒,聽三妹妹和大姐姐的意思,似乎有段時日回不來,我打算寫封家書過去,託人送去,妹妹覺得如何?」
「家書?」寶釵凝了凝秀眉,玉容上現出訝異之色,輕聲道:「給珩大哥寫封家書也是應該的?」
「想着妹妹也該寫一封才果是,隨着我所寫的一同寄送過去,也不用引得別的動靜。」秦可卿看着對面臉頰白膩如雪、肌膚瑩瀾的少女,美眸閃了閃,心底涌起一股思慮。
遠在開封府的夫君,見到她和薛妹妹的兩封家書,也會知道,家裡還有着兩個人掛念着他,與那位咸寧公主相處起來,能多些顧慮。」
寶釵聞言,心頭感動不已,瑩瀾目光看着秦可卿,道:「原是想寫着,但不大偏方便寄出去,如此這般,真是多謝秦姐姐了。」
寶釵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再是對情郎思念,也不好寫書信給一個有婦之夫,不說其他,寄送都不好寄送,而秦可卿此舉正是解了寶釵的燃眉之急。
「咱們是一家人,妹妹不必客氣的。」秦可卿淺笑盈盈說着,看向一旁的書架,輕聲道:「我那邊兒備了紙筆還有信封,妹妹倒也不用回去,就在這兒寫着就是了。」
寶釵「嗯」了一聲,輕聲道:「還是姐姐姐想的周到一些,那我去寫信了。」
說話間,盈盈起得身來,來到書架後,拿起毛筆,蘸着墨汁,開始寫着書信。
秦可卿則坐在原處,端起小几上的茶盅,抿了一小口,秀眉下的美眸怔望着寶釵,心底幽幽嘆了一口氣。
如今看來,薛妹妹知得進退,倒也沒什麼,反而是那位公主,哪怕先前隨着夫君便衣過府時,再是和藹可親,也不好大意。
待寶釵書寫好信箋,待筆墨晾乾,方塞進裝好的信封,款步過來,纖聲道:「秦姐姐,信寫好了。」
說着,遞送過去。
秦可卿點了點頭,接過信封,放到一旁,柔美目光落在對面少女白海棠花蕊的臉蛋兒上,丹脣輕啓,說道:「妹妹是個仔細的,有些事兒,我也不瞞你,想必妹妹對那位咸寧殿下也有所猜測。」
寶釵玉容微頓,水瀾杏眸中見着思索之色,問道:「秦姐姐的意思是?」
秦可卿輕聲道:「我倒沒什麼意思,終究看夫君他的意思,如實在不行,大不了我收拾收拾回孃家就是了。」
「姐姐……姐姐言重了,珩大哥對姐姐敬愛有加,再怎麼着也不會那般的。」寶釵怔了下,柔聲說着,寬慰道:「再說宮裡也不會那樣,姐姐放寬心就是了。」
秦可卿默然片刻,輕聲道:「當初夫君和妹妹說的賜婚的事兒,我今兒個想着,如是因功賜婚公主,還能再賜婚嗎?」
寶釵:「……」
她這幾天還擔心着這事,只怕那樁事兒,可能還有一些波折。
原本想着天塌下來,自有秦姐姐頂着,
可看秦姐姐的意思,也沒什麼法子,而且賜婚,萬一賜的是公主,這可……
寶釵秀眉蹙了蹙,杏眸浮起鬱郁憂色,問道:「姐姐有什麼法子?」她現在也沒什麼法子,她只能選擇相信珩大哥。
秦可卿輕輕搖了搖頭,柔聲道:「夫君他重情重義,既然答應妹妹給你一個名分,將來總能做到的。」
「寶釵白膩玉容上見着悵然之色,輕嘆道:「秦姐姐,其實我也……沒想過爭什麼的。」
如是名分,看先前在河南的架勢,有朝一日,他封爲郡王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可卿道:「等夫君他回來,再想想法子,總能給妹妹安置妥當了,妹妹也不必太過憂心。」
也不能讓她一個人提心吊膽。
寶釵「嗯」了一聲,瑩瀾如水的明眸見着柔婉,輕聲道:「姐姐也是,珩大哥他待姐姐與旁人不同,再說,姐姐溫婉賢淑,宜室宜家,我也只認姐姐的。」
說到最後,恍若梨蕊的臉頰泛起紅暈,微微垂下眸光。
秦可卿美眸閃了閃,目光落在寶釵臉上,打量半晌,近前拉過寶釵的手,只覺入手綿軟,尤其鼻翼間嗅着一股冷香,暗道,真是比史上那位楊妃都不遑多讓。
壓下心頭的瑣碎心思,妍美玉容上見着感慨之色,道:「也難爲妹妹這麼苦等着了,只怕心頭也着急跟什麼似的,不知姨媽最近可有催促着妹妹的婚事?」
寶釵凝眸看向秦可卿,說道:「最近倒沒催着了,只怕再有不久,哪天又重新提着了。」
說到最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也是,妹妹年歲畢竟不小了,縱是不過門,親事也該定着,也不能怪姨媽心急催着。」
秦可卿柔聲說着,想了想,道:「夫君他先前不是給妹妹說過「,如是姨媽催促,就和姨媽說說。」
寶釵水瀾杏眸失神片刻,須臾,輕聲道:「珩大哥是說過的,只是我想着媽她現在知道,再鬧的沸沸揚揚的,只怕對珩大哥那邊兒也不太好。」
秦可卿輕聲道:「妹妹是個識大體的,如是姨媽那邊兒再起了波折,我和姨媽說會好一些。」
她現在是一品誥命,其實哪怕是張羅着給自家夫君娶着薛家妹妹爲平妻,薛家姨媽頂多心頭嘀咕,也不好多說什麼。
可眼前的這位薛妹妹,還有着一些賜婚正妻的心思,這就難辦許多了。
此刻,兩個人的對話,不見絲毫硝煙瀰漫,反而因爲其咸寧公主的出現,達到某種空前的團結。
就在這時,外間的丫鬟寶珠高聲道:「奶奶,璉二奶奶過來了,在後廳等着奶奶呢。」
寶釵連忙起身,輕笑了下道:「姐姐先去和鳳嫂子敘話,我就先過去了。」
秦可卿柔聲道:「那妹妹慢走。」
榮國府,梨香院中
「乖囡。」薛姨媽看着從外間而來的寶釵,好奇問道:「珩哥兒媳婦兒留你說什麼呢,回來這般晚?」
「嫂子也沒說什麼,就是隨意閒聊了幾句,說着香菱的事兒。」寶釵接過鶯兒遞來的臉盆,洗着手,伴隨着水盆中的「嘩啦啦」聲響,綿軟豐膩的小手在水盆中撥動清波。
「你和珩哥兒媳婦兒多呆呆也是好的,她是個寬厚溫和的。」薛姨媽也不疑有他,笑了笑說道。
須臾,感慨道:「說來,王寧府那邊兒是越來越體面尊榮了,也不知這次之後,宮裡給珩哥兒封着什麼爵位。」
正如賈政先前在榮慶堂中不好讓賈母議論着,此刻府中私下裡難免會議論着賈珩的這次大勝,朝廷會如何加官晉爵。
加官已有,兵部尚書銜,而晉爵還需等賈珩徹底抵定河南局勢,班師回京,纔有說
法。
寶釵拿過手手巾擦了擦手,輕聲說道:「宮裡一直器重着珩大哥,先前是一等男爵,想來這次怎麼也升到子爵。」
薛姨媽忽而幽幽道:「那秦家好姑娘真是命好。」
寶釵水杏般的瑩眸,在燈火映照下清瀾明亮,只是見着幾分嗔意,說道:「媽,各人有各人的福運,羨慕是羨慕不來的。」
薛姨媽嘆了一口氣,拉過寶釵的手,就近坐下,輕聲道:「唉,爲娘這心頭終究有些不甘,咱們也算是看着珩哥兒一點點起勢,記得剛進京時,他也才三品的爵位,現在都位極人臣,一天一個樣,你說有沒有可能封侯爵,公爵的羹?乖囡,你平常看的書多,你說他能最終走到哪一步?」
「媽,珩大哥做的這些事兒,也是尋常人做不來的事兒,不說其他,聽說他這一路去河南,還親自和賊人動手着,這是多大的險處?」寶釵輕聲說道:「至於封爵,他領着京營,以後用兵的機會不少,只要一直立有功勞,公侯什麼的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兒,就是將來封個郡王也是有可能的,開國以來,朝廷就封了四位郡王,世襲罔替,這都是有着前例。」
賈珩當初給寶釵提及郡王之事後,寶釵閒來無事也尋來一些書籍,對開國勳貴有着研究。
「郡王,這可……」薛姨媽面色微震,喃喃說道:「人常言,富貴險中求,只怕這等富貴也不疑尋常人能消受着的。」
唏噓感慨了幾句,忽而想起先前的事兒,低聲問道:「乖囡,我瞧着宮裡的那位咸寧公主,她這趟也跟哥兒去河南,聽你表姐說,這位貴人還沒許人,我怎麼尋思着有些不對。」
寶釵凝了凝秀眉,道:「媽,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薛姨媽壓低了聲音,說道:「就是今天下午和你姨媽一塊兒閒聊,你說,珩哥兒別是和那戲文裡那陳世美一樣,最後和那公主……」
下午時,隨着賈母回去午睡,薛王兩人回到榮國府時,也說了一段時間小話,自是提及賈珩的這次立功,然後就順勢提到咸寧公主。
「媽,那位貴人是因爲有個舅舅在河南,這纔過去的。」寶釵凝了凝眉,輕聲說道。
「話說是那樣說,可我聽三丫頭好像說過,先前那位公主就跟着珩哥兒在京營跑前跑後的,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也不怕人閒話,多半不尋常。」薛姨媽低聲道。
事實上,婦人在後宅,就愛背後說着這些是非長短。
「珩大哥不是那種人,再說秦家老先生現在工部爲公一衙部堂,這還是珩大哥幫着謀劃的。」寶釵輕聲道。
如果秦姐姐地位不保,那她也……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而且,珩大哥應該不是那般喜新厭舊、始亂終棄的人。
薛姨媽想了想,道:「我也是這般想着,不然,珩哥兒也不會幫着那秦家,還有幫着你姨父,倒是有情有義的,你說怎麼你哥哥就……」
說着,又是提起了薛蟠。
「媽,哥哥的事兒,不用再想了,等哥哥過了幾年,成家立業就好了。」寶釵寬慰說道。
提起此事,心頭也有幾分氣沮。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是五六天過去。
京營騎軍在河南汝寧府等地的捷音也不停傳將過來,賊寇起勢之地的汝寧府被官軍全線收復,原雞頭山的賊寇高嶽殘部被清剿一空,而羅山縣也重回官軍手中,犯官錢玉山、牛繼宗等人俱已押赴神京。
自開封府城收復以後,賈珩也投入到對開封府城以及下轄州縣的撫卹賑濟事務中。
首先,是對死難者進行撫卹,這是朝廷挽回人心之舉。
其次,對被俘虜的八千餘賊寇進行甄別,對作女干犯科的大女幹大惡之徒
通過檢舉、揭發的形式,繩縛遊街,前後處斬了七八百人。
這些都是在高嶽佔據開封府城期間燒殺搶掠、***作惡,犯下累累罪行的賊人。
一時間,血腥氣瀰漫了整個開封府城,但開封府百姓並無恐懼不說,反而民心大悅,無不盛讚賈節帥的雷霆手段。
最後,對賊寇和丁夫則是判罰不定期限的徭役,興修水堤。
也在昨日,從洛陽城趕來的步卒,齊齊涌入開封府城,賈珩也對開封府下轄四州二十八縣進行了初步摸底。
此刻,巡撫衙門
賈珩正與祥符縣知縣宋暄,尉氏縣知縣焦景行,還有河南布政使司右參政江元武,按察副使廖明琨、按察僉事薛良益,等藩臬兩司以及州縣官員聚在一起,議論河南民政。
此外,從洛陽押送而來一批藥材的馮廉,也坐在不遠處旁聽。
河南藩臬兩司官員,都是在此次開封府陷落後,賴以倖存下來的官吏。
賈珩目光掠向一衆官吏沉聲道:「據本帥所察,河南近年以來,旱蝗兩災頻生,水利利堤堰更是經年不修,僅以汴河爲例,商丘之段,水淺至膝,舟楫難行,兩岸良田不得水沛之瀾,如此種種,亟需趁乾旱之期疏浚掘挖,否則等夏汛之日,恐有不測之險。」
汴河又名通濟渠,算是大運河的一段。
陳漢定都長安,在建國初就對通濟渠和廣通渠都進行了深度疏浚和挖掘。陳漢太祖聽從當時工部尚書池景洲的建議,在關中等地廣植林木,並頒發詔命,令凡宮殿營造土木悉採貴州深山之木,而不許伐秦嶺一木一草。
歷經百年,雖難言已復秦漢舊觀,可也勉強回覆了一些元氣,再加上東都洛陽,南京金陵,事實上形成了三京之制。
而近些年中原旱情嚴重,水利失修,漕運壅塞,神京城不得不自巴蜀轉運糧秣以補充從南方漕運的不及。
右參政江元武面色漠然,當先開口說道:「賈節帥,治河一事,朝廷經制,派有河道專官治理,河東總督費思明費大人就專責此事,下官常作對接。」
言外之意,這並非賈珩之權責。
按察副使廖明琨,面色頓了頓,提醒道:「江大人,河東總督費思明費大人先前爲賊寇殘害,家中財貨、女眷皆被擄掠一空,河道衙門官署已經停務多日了。」
江元武道:「那也需等朝廷另派河臺前來。」
焦景行看了一下賈珩的臉色,開口說道:「江參政,賈節帥爲軍機大臣,如今賊寇初定,全權負責安撫後續事宜,今將賊寇、丁夫徵發至修河,也屬善後事宜。」
「焦知縣,我大漢歷來行軍政分離之制,聖諭所言,賈節帥節制河南、湖廣五省兵事,督軍剿捕然治河一事,並不屬兵事,下官分管水利專務,於治河之事,總歸還要請奏朝廷聖裁。」右參政江元武開口道。
自巡撫周德楨、布政使孫隆殉國,河南藩司這位倖存下來的右參政成了藩司最高級別的官吏,而且先前爲專務河道之官,情知不宜細察。
按察副使廖明琨,面色淡淡說道:「如今賈大人揀發了不少丁夫,正可勘定河道,築修堤堰,江大人守巡河道,不知爲何阻撓?」
江元武眉頭皺了皺,說道:「朝廷自有政制,先前派了左副都御史彭大人去了南河巡河,按着常例,或揀選都御史,或揀派侍郎,前來巡查,下官只是因循舊例而已。」
宋暄看了一眼江元武,又看了一眼賈珩,倒沒有開口。
這位宋皇后的四弟,當朝四國舅昨日剛至開封府城,與侄女咸寧公主見過後,就投入到對開封府下轄諸縣的戶冊、錢糧輸運當中。
賈珩面色淡漠,道:「賊寇、丁夫閒極生事,今徭發以
河道,代良民苦役,也屬安撫事宜,江參政如有異議,可向朝廷上疏彈劾本官。」
當初崇平帝給了他在兵事上的剿捕之權,節制湖廣、山東都司官軍,但並未在政務上給予太多權柄,這也是他這幾天可以隨意向幾省派遣兵馬剿捕,在政務上卻更多尋着藩司的官吏商議的緣故。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好脾氣,給了這位原屬齊黨黨羽的江參政一種錯覺,節制一方的軍機大臣需要受地方官吏的轄制。
見賈珩面色不悅,江元武面色微變,心頭一突,忙道:「下官……下官不敢。」
他彈劾眼前這位權勢炙手可熱的軍機,只怕第一個要挨貶謫的反而是他,哪怕背後有楊閣老也難以保全。
可河道那裡,原就是零一筆爛賬,他幫着河臺徵發徭役,輸送錢糧,豈能讓眼前這位賈節帥察問。
賈珩瞥了一眼江元武,沉聲道:「江參政,那麼本官就彈劾你擾亂軍機,居心叵測。」
江元武面色一白,只覺手腳冰涼,囁嚅道:「下官……」
賈珩冷哼一聲,道:「江參政,本帥對賊寇剿撫都有便宜行事之權,地方藩臬兩司要全力協助,江參政如有異議,只管上疏參劾,可延誤了剿撫大計,本帥絕不姑息!」
如果他直接以天子劍威嚇此人,雖然可一擊必殺,卻顯得簡單粗暴,也容易惹來一些朝堂文臣的反感,如今彈劾其人,再蒐集其相應罪證,方是週週全之策。
就在官廳氣氛緊張之時,忽而外間官衙一個書吏快步而來,進得廳中,急聲道:「大人,神京來了天使,有旨意給賈大人。」
此言一出,巡撫衙門中的衆人都是一楞,然後也顧不得看江元武,都是起得身來,浩浩蕩蕩向外迎去,着文吏備好香案。
來傳旨的是一位身形瘦高的年輕內監,並十幾個錦衣府衛士,一行人風塵僕僕,翻身下馬。
「軍機大臣,檢校京營節度副使賈珩接旨。」內監來到衙堂上立定,高舉聖旨。
「臣接旨。」賈珩拱手應道,然後見禮,身後河南藩臬兩司的官員,也都紛紛跪下見禮。
內監展開聖旨絹帛,尖銳的聲音在官廳中響起,道:「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昔宗周煌煌,威名遠揚,功臣昭昭,分封四方,軍機大臣、檢校京營節度副使賈珩,輔弼之臣,決策樞密,機敏練達,驍勇諮毅,察變亂於未生,定寇禍於雷霆,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廓清中原,勘定河洛.
特授賈珩兵部尚書銜,總督河南軍政,督問剿撫事宜,於河南之地,不論大小之事,無需奏裁,皆可便宜行事,欽此。」
「臣遵旨,萬歲萬歲萬萬歲。」賈珩聽着聖旨之言,面色一肅,高聲應道。嗯,他還以爲是給自己晉爵的聖旨,不想是加官的聖旨。
身後的幾位河南藩臬兩司的官員,同樣齊齊高呼萬歲,只是在心底品讀內監所念聖旨內容,心頭皆是一驚。
總督河南軍政,便宜行事,這……這幾是軍政大權獨攬。
內監將聖旨緩緩合起,遞給賈珩,年幫白淨的面容上,洋溢着陰陰柔的笑意,道:「賈節帥快快請起。」
賈珩一邊雙手接過聖旨,一邊起得身來,問道:「這位公公,不知聖軀如何?」
「聖軀安好。」內監笑了笑說着看着眼前比自己還要年輕許多的蟒服少年,笑道:「聽說賈大人從河南傳來的軍報,聖上龍顏大悅,這幾天胃口大開。」
在出宮傳旨之前,戴公公再三囑託他,不可怠慢,如是旁人,他就不會說天子龍體如何,但當着這位天子寵臣的面,就沒有什麼隱藏的,更可見君臣親厚。
「聖上龍體康健,微臣心頭方得大安。」賈珩點了點頭,與內監
寒暄幾句,吩咐着一旁的劉積賢,說道:「快請這位公公到偏廳喝茶,好好招待着。」
劉積賢應命一聲,然後道了一聲請,領着內監去了。
賈珩這邊兒拿着聖旨,轉而看向河南布政司右通政江元武以及河南藩司一應官吏,面色淡淡說道:「回官廳繼續議事。」
江元武面色蒼白,後背滲出冷汗,幾將裡衣浸溼。
先前還想着這位賈大人在河南呆不了多久,眼下看這樣子,又領了總督河南的差遣?
賈珩重回官廳,在主位坐定,說道:「聖上命本官總督河南軍政,如今民亂方定,相關民政亟需梳理,治河備汛自屬民政之列,不僅僅是要河道疏浚,相關支系水渠也要開鑿,以裨灌溉所需,稍後本官命人查閱河道衙門以及藩司,歷年徭役錢糧花之數額賬簿,徹查虧空不法,河道總督費思明雖已身死,然河務不能停滯不理,在朝廷派遣河道總督以前,本官以總督軍政名義,接管藩司相關河務事宜!」
所謂久旱必雨,中原大地自崇平十二年就屢受旱蝗兩災,正需此時興修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