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有個習慣, 女人尚未出閣是不能見外人的,倒是出閣的婦人在外面拋頭露面不成問題。甄千金作爲未出閣的小姐,被龍陽留在了馬車裡。她一刻也閒不住, 挑簾子往外看, 來着是個四十幾歲的老者, 一身藏青布褂子, 看着十分乾淨、矍鑠。
見了龍陽雖然敬重但不見任何諂媚, 甄千金滿意的點點頭。
“想來來治理瘟疫的大夫就在車裡了。老夫,不知道能不能見見?”縣丞大聲問。
還不等龍陽發話,甄千金打開簾子跳出來, “縣丞大人,我就是新來的大夫。”爲了莊重期間, 她將臉上亂七八糟畫的東西都收拾乾淨了。這會兒少了美豔, 多了一份乾淨。
縣丞見是個沒有綰髮的姑娘, 並與九皇子同乘一輛馬車。馬上將眼簾拉下,勉強笑道, “姑娘,真愛開玩笑。想來是皇子的夫人。”
沛縣被圈起來的時候,他倒是還沒聽到消息。如今聖上的幾位跟前的皇子都沒有明面上的房中人。只是沛縣被禁住的這些日子,九皇子也不小了,收個夫人在房中也沒有什麼不可。既然跟了來想來是有幾分面子。想着面上更謹慎些。
“你個老兒, 跟你說實話, 你還不信。我就是皇上特派來的大夫。你快快將前面的瘟疫的病症說來我聽聽。”一路上坐車, 屁股都快坐裂了。要不是守着外人她一定要伸伸胳膊腿。
“夫人......您真的是皇上派來的大夫?”他有些摸不着頭腦。皇上怎麼可能派來這樣一個年輕的姑娘。他歪頭去看九皇子, 想從她那裡得到答案。
九皇子握拳、暗咳一聲, 點點頭,“這就是皇上派來大夫, 前面的事兒,你就跟她說清楚。”
縣丞點頭應允,臉上卻也死灰了大半,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皇上派來的人身上,沒想到皇上竟然這樣,唉,沛縣休矣。心裡雖然這樣想,臉上去不敢怠慢,“前面的人都死了大半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前陣子先是有人......”
龍陽無事站在一邊聽倆人說話,細細打量起甄千金來。一襲雪白的衣衫無風自動。一邊聽一邊細細的詢問,縣丞老臉上原來的不信任,現在看來倒是正爲沛縣擔憂。凡是甄千金一一問的,都會一一仔細解答。
“系統,系統。你怎麼看這個病?我覺着好像是國外十九世紀的霍亂。因爲食物不乾淨引起的。應該也是霍亂。是不是?”
【系統】:“脆弱的人類,這點病毒都不能抵擋住。想來我們系統界的遭到了史上最大的病毒襲擊。我們系統卻英勇戰勝病毒。那時候我們.......”
“好了,好了。到底是不是?”火燒眉毛了竟然還在這裡說些有的沒的。人命關天懂不懂。
“愚蠢的人類,就是小小的霍亂。你再去看看。是不是水源不潔淨。基本就可以定下來了。這裡的水你們一定要少用。”
“你們這裡的村民都喝哪裡的水?都喝一樣的水嗎?”甄千金問縣丞。
縣丞不知所以,只是老實回答,“我們這裡有一條河,全城的人都是從河中打水喝。洗衣服洗菜,都在那裡。”
她滿意的點頭,“敢問縣丞大人家可是也用這河裡的水?”
“這個,縣丞的宅子與這河距離的遠。用不到河中的水。都是用縣丞中的一口井。姑娘,這個與瘟疫有什麼關係?”縣丞不解的問。
“到底有沒有關係,還在你們。我還有一個問題問你,你府中的人有沒有的瘟疫呢?”事情似乎有了眉目。
“我們府中都沒有,就連我們毗鄰的幾戶也沒有。不過這是因爲縣丞府中有神壓寨,瘟疫不敢靠近。連同周圍的幾戶也沒有遭殃。所以這纔將病人都擡到了縣丞宅子放着。”縣丞說的一本正經。看愛對此深信不疑。
對於他說的這一套她不敢苟同,站在她身邊的龍陽似乎也不同意,身子晃了兩下,沒有說話。是將主動權完全交給了,他打算做甩手的的掌櫃。“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咱們這就去看看。我大概就有定論了。”
衆人各自上了馬車,。龍陽還是賴在她的車裡。她也沒工夫跟他計較這些。系統已經將藥方列了出來,她謄寫出一份來,拿出去看看是否將藥都帶齊了。
看着她認真的樣子,他禁不住問道,“這病你真的有辦法?”
“難道你認爲我是來送死的嗎?”
“......”
“你打算正用藥王鼎煉藥?”
“不用。”
“你,你最好有把握。我可不想死在這個地方。”
終於將字寫好了,甄千金小心的吹了吹,聽他這話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我也沒讓皇子大人來。不過。你也放心。這個病只是小菜一碟。”肯定是宮中的爭鬥太激烈,他出來透透氣。
算了,這是他們的事情,她不想多想。“將這個拿下去,按照方子拿藥。先讓小芍藥給我煮上一劑,準備着。”
進城太陽已經落山了,本來日落而熄。這時候整個縣城卻一片燈火通明,等着給他們治病的神醫。
到了沛縣城的外面,甄千金怕節外生枝,只在車中不肯露面,剛纔縣丞的眼色她可是看得清楚。年輕卻是是資本,但是有時候年輕也是負資本。看着她稚嫩的臉,誰能相信她能治療瘟疫。“你去,將熬好的藥送出去。我就不出去了。”
龍陽從書中擡起頭來,“怎麼不自己去了?你剛纔不是挺能應對自如的。”
“要是我能去,還用得着你。你去吧。還有不要跟我說你在看書,你的書拿反了。”還敢在她面前裝模作樣的裝作有學問,其實連書都拿反了。我早就看出來了,就是不願意跟你說。
龍陽在她鄙視的眼光中,咬咬牙,摔下手裡的書,這是誰出的餿主意,自己從來就沒有看過兵書。讓自己一路拿着這個真是要命。“你們將熬製好的藥帶好分下去。”
皇子親自來分藥,病人挨着病疼,哎呦哎呦的將藥喝了乾淨。他們一路上趕來,縣丞人多得病,並沒有給她們安排住處,只能住在馬車中將就一晚。
翌日甄千金起了個大早去看病人們,龍陽比她起的還早,只是不知道怎麼弄得眼圈紅紅的。他們並不在一個馬車中就寢,緣故她也不清楚。眼前在她心中病人還是最重要的,她只是略一詫異,隨即忙着去看病人。
縣丞早早的就開了門等着,見了甄千金激動地走上來,“姑娘,果然是妙手回春。從昨夜到現在竟不再有人去世。喝過藥的人昨夜也不曾嘔吐不止。姑娘真是神醫、神醫。”
“哦,看樣子藥有了療效。我進屋看看。”她也沒想到這藥的效果竟然這麼明顯,系統果然無所不能。
“姑娘,快請,昨日老夫老眼昏花還望姑娘不要見怪。山野村夫不見世面,聖人面前還承望不要計較。”縣丞車軲轆的客氣話說了不少。
甄千金只是點頭,等到奉承的話說完了。縣丞見她也不說是高興,也沒見不高興,一下子摸不準頭腦。只在一旁乾乾的賠笑。
甄千金看過病人,便也在府中留下了。病人都有了起色。系統猜的沒錯,八成就是河水在作怪。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龍陽跟過來,“怎麼樣?你的藥可有療效。”
甄千金驕傲的將下巴一擡,“什麼意思?我的藥,怎麼可能沒有療效。你問問本地的父母官怎麼說?”
縣丞見自說,將病人的情況一一說了,再三的表達對甄千金的佩服,以及昨日怠慢的慚愧。出了門倆人沿河往上游走,“你說這縣丞今天與昨天有什麼不同?”
“有不同嗎?我倒是沒有注意到。”龍陽漫不經心的說。
與其說是與龍陽談話,不如說她是自言自語,“沒有不一樣嗎?你覺着沒有不一樣我看着他十分不一樣。就是我的藥有效了,他也不用如此殷勤。這裡面必定有古怪。”
“有什麼古怪。有我在他敢有什麼古怪。你一大早的拉我出來散步我很高興。可是冷颼颼的只在河邊走我就不高興了。”龍陽兩腿虛空的抱怨道。
“我們去上游看看,你沒發現嗎?所有在河水周圍的村莊都得了怪病。遠離河水的反而沒有任何異常現象。這個河水大概不乾淨。我們且上去看看。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龍陽沒有直接回答,默不作聲的跟上來,若有所思的看着河水。
河水的起源在山上,村裡的僅剩的幾個村民說了,山上是山神廟,山神廟下面就有一眼活泉水,水就是從那裡來的。
甄千金聽得出奇,“山神廟,那什麼人在山神廟?”
“誰都不能在山神廟。山神廟只能在祭祀山神的時候,咱們遠遠的將家禽、雞鴨魚肉扔到泉眼裡面。山神廟裡面誰都不能進去的。”村民說的玄乎其玄。
“哦。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城裡看看親人吧。已經有人好轉了。”甄千金將他們打發走。“你怎麼看?這山神廟真的有那麼玄?”
“亂力鬼神不足爲懼,要想知道究竟,還是到山神廟裡看看。”龍陽顯然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恰好這也是他的的心思。
“好,咱們就去看看。我也看看山神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她心中大概已經有了主意。
在京中還是寒冬臘月,到了這裡已經是春寒料峭了。山上的草都冒出了嫩綠的芽兒,幾顆歪脖子樹上也抽出了新條。倆人一路默契的沒有說話,身後三哥、五哥帶着大批的侍衛跟着。
呼吸了外面的空氣,她覺着心中格外暢快,“你,出個門怎麼還用帶那麼多人?真愛將排場。”
“你要是隻想跟我在一起,我就讓他們躲遠點。”龍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調侃道。
“..........”
“好臭啊,什麼味道?”空氣中米瀰漫着一種腐爛的臭氣,讓人聞之噁心。“你們,都將我準備的東西拿出來帶上。”臨出門之前,她已經給所有人預備了一個簡易口罩。
龍陽堵着鼻子問,“怎麼他們都有,我的呢。”臭氣熏天。
“九哥,你用俺的。”三哥跑上來,將他的口罩遞過來。
“不用。”
“九哥。”三哥大爲感動。
五哥一笑。
“我要用她的。”
甄千金氣結,“你這人。”
“你在這裡,我上去看看。留下一隊人,給我看着她。要是她有個閃失,有你們好看的。”
“是。”
龍陽帶上簡易口罩上去了。
甄千金退到沒有味道的距離等着,大約一柱香的功夫他們纔回來。個個臉色都不好看。“上面怎麼的情景?”
龍陽回憶起上面惡臭無比、鼠蟻成羣的樣子,怕她吃不消,忙道,“沒什麼情況。咱們下去吧。”
“到底什麼情況?你們倒是說啊。不行,我自己上去看看。”她奪了口罩就要上去。
龍陽一把拉住她,“上面實在惡臭之極。待會去我細細與你說。”
甄千金看他們的樣子,只好作罷。一路上在她的追問下,龍陽只好告訴她。
她聽了半天,“看來就是水的問題。這些人將水的源頭污染了。還天天喝下游喝了的水,不得病就怪了。咱們這就回去跟縣丞好好商量。”
縣丞一聽他們回來就要拆山神廟,心驚膽戰的道,“姑娘,可別說那樣的話。山神廟裡住神仙,要是讓他們聽見了可是要降罪給我們和村民的。”
她的眼皮掀了掀,“山神廟裡的神仙已經跟我說了,你們總拿些人間的穢物去供養他,他十分不高興。所以才得了瘟疫,讓你們有所顧忌。”
“這個.....”這位姑娘雖然醫術了得,怎的能信口開河。
“不用這個那個,你就去跟村民這樣說。還有山神說了,他本來是天山的一尊花神,到了人間只是歷練一番。你們以後逢年過節只在家中多擺放鮮花即可。不必再拿些穢物去叨擾他。他自然年年風調雨順。聽明白了?”
“明白,明白。”
“還有讓村民等着,明日天將降甘霖。花神潤澤花木。還不快去!!”系統上說明天有大雨,春天下大雨本就少。這樣一來,花神顯靈更可信,她的話村民自然信服。
縣丞將信將疑,急急忙忙的出去,將話寫出到處通告。
龍陽:從明年以後人人戶戶門前院後百花盛開,多美的地方。
三哥:說謊不打草稿,連山都沒上去。
五哥:是個聰慧的女子,知道變通。
果然夜裡過了午夜時分,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牛毛雨。到了明天,牛毛雨又成了大雨,嘩啦啦的下了一晝又一夜。
甄千金剛起牀,小芍藥就進來通報,縣丞從子夜時分一直在外面等到現在。
甄千金轉了轉眼珠,事反必有妖,看來縣丞有些悄悄話,要對自己說,“你先給我洗漱,一會兒就將他給我請過來。”
“你們先下去吧。我這裡不用伺候。”甄千金收拾妥當,將下人打發了。縣丞一夜未眠,眼上有濃重的黑眼圈,但眼睛裡卻閃着奇異的光。見了甄千金便行大禮,“姑娘,救救我吧。”
將她嚇了一跳,跳到一邊去,“您這是什麼意思?您可是這裡的父母官兒。天底下哪裡有父母給子女行大禮的。您還是快起來吧。”
縣丞一聽,急的汗都下來了,也不拐彎抹角了,“姑娘,實不相瞞在下是又件事情還請姑娘發慈悲。”
“縣丞喂,大人啊,就是有事兒相求,您儘管開口。不用行這樣的大禮。您先起來,不然我定是不聽您的話。”甄千金將人扶起來,看他的樣子與自己的老爹年紀差不到哪裡去。頭頂的頭髮都白了。
縣丞沒法子,只好蹭着椅子沿兒坐下,“姑娘,你且聽我說。唉,我已經過了不惑之年。論理不應該再有這樣的心思。只是我不死心啊,我這一輩子斷斷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就是做官也是戰戰兢兢不敢不爲百姓謀利啊。我思前想後我斷斷不應該斷子絕孫啊。........”
縣丞一席話下來,和着鼻涕眼淚,她算是聽明白了。這縣丞到了這個年紀還沒有一男半女。古代沒有一兒半女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肯定是喪盡天良、壞事兒做絕。再就是死後也無臉面見祖宗,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爲族中延續香火纔是頭等大事,即使你已經官職太宰,後代也是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