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晃晃,破空之聲如雷鳴般清晰的鑽到甄千金的耳朵裡。本來讓她在刀光劍影裡高談闊論就嚇得她四肢麻木。現在眼見大刀毫無預兆的下來,早就嚇傻了,忘了怎麼動彈,眼睜睜的看着到直直的落到自己頭上,心中還是明白的:這下完了,我命休矣。
‘嗖’一根笛子正好打中蒙面大漢的手腕,大刀就在離她腦門一寸的地方無力的掉下,就像是失重的鉛球一樣。迷陽面陳如夜,“我要是你,應該趁機快走。出門往東有一條河,你們沒入河中,涼誰也找不到。”
蒙面大漢一手握着手腕,瞪着倆人,眼風脫衣剝骨,“好,我就姑且再信你一次。”拾起大刀,轉身帶着人走了。他死去的弟兄倒在地上血都涼了,如同一隻死去的老鼠被他遺忘,甚至不如他手裡的刀重要。
“喂,嚇傻了。”她呆愣愣的跪坐在炕上,眼中空洞神,可能正是嚇傻了。他擡手拍拍她的慘白的蛋。
‘喔’她終於有了反應,趴在炕沿上乾嘔起來。
迷陽見她艱難,附上上前給她拍背。
“呵,我們都找瘋了,原來四哥在這裡風/流快/活。”濃濃的諷刺從門外傳來。
她也顧不上這些了,等到一切都成了定局,心中的害怕與噁心排山倒海的向她涌來,空着的血腥味就是最好的催吐劑,她繼續趴在炕上乾嘔着。
他連頭也沒有擡,指着地上已經灰白的人說,“四寶,處理了。”
這才擡眼看十皇子,呵,我竟不知這樣看的起我,爲了看我笑話日夜兼程嗎?“十弟辛苦日夜兼程接我,回到宮中定要與父皇說明。”
十皇子本想來看他落魄的模樣,沒想到錯過了好時候還讓他數落一頓,從鼻子中暗哼一聲。他向來心胸狹隘,絕不肯吃這個嘴上的虧,將屋中打量一圈,最後落在炕沿上的甄千金的臉上,暗暗皺眉,他向來得女人緣,落難在這樣窮山僻壤地方也能遇上這種的絕色。眼珠子一轉,對着炕沿上的甄千金笑道,“想來這就是新嫂嫂。十弟,見過新嫂嫂。”
“你胡說什麼。”他頓時變了臉色。
十皇子得意洋洋,父皇最厭惡皇子們沉迷女色,尤其不喜身份低微容貌美豔的女子。眼前這個不但身份低微而且貌美且俊,父皇見到了不知道會怎麼樣,“四哥,也太小氣了。眼前這位可是位美人,不用藏着掖着。少年風流成就一段佳話,也讓京中的公子哥們看看四哥不是人人說的‘冷麪閻君’。”
繞着甄千金走了一圈,“況且我看嫂嫂的樣子,怕是有喜了吧。”不等別人說話,真身吩咐下去,“四哥大喜,喜得良娣。”
十皇子心思駑鈍,只是母妃是宮中的皇貴妃,他自小也驕橫。這次他帶的兵是最多最精良的。甄千金依舊趴在炕沿上,支起腦袋看着眼前一雙鹿皮小靴在眼前晃盪,有氣無力的說道,“你,放,屁。”白眼一翻,終於堅持不下去,歪倒在迷陽的懷裡。
“你,你。”十皇子指着人事兒不醒的人,皇家的孩子玩兒是計謀、心狠,不是嘴皮子上的功夫,粗俗惡語,他一時竟回答不上來。指着‘你’了半天,咬咬牙,“果然是山野村婦,粗俗不堪。”
他懷裡身體溫熱柔軟,捏捏眉角,“你出去。”
“外面還有人沒有動,是誰的人?”四寶杵在底下低着頭,他也是生在富貴中的孩子,這樣的場面第一次經着,怕也嚇得不輕。
“外面是六皇子的人,遲遲沒有動手。聽說二皇子在城中病了,六皇子在身邊照顧。”
他一笑,“是嗎?”老六嘛,學的乖,愛做好人且喜歡做黃雀。真是自己的好兄弟。
“依你看今天流星閣的人是誰請來的?”
“屬下駑鈍不敢妄議。”
“恕你無罪,說。”
四寶想了想,“應該是二皇子的人。”頓了頓又說,“其他皇子都有自己母妃暗中幫助培植的勢力。唯獨二皇子,怕是要請外人來做。”
迷陽點頭,說的不錯。二哥母妃早亡。自小養在皇后的身邊。皇后一直對這個樣子留着一手,從不讓他沾染實權。
四寶想了想又說,“若不是甄姑娘拖着,咱們掙個魚死網破的時候,六皇子的人都會給咱們來個措手不及。坐收漁翁之利。”
四更天,遠方已經露出魚白的氣色,只是太陽還被包得嚴實,沒有要露出來的樣子。客棧裡也是靜悄悄的,來了兩位爺,大手筆將整個院子都包下來了。一用器具人員都是自帶,老闆也圖的自在,將員工散了兩天假,自己在這裡守着。
六皇子看看跪在地上的人,嘆了口氣道,“知道了,你起來吧。”
指了指地上的藥館對身邊的人道:“好好的看着,待會將藥給二皇子拿去。就說是我親自熬得。”
信步踱到院子裡,看來四哥命不當絕,他們佈下天羅地網還是讓他從孔中鑽了。迷陽他們想的不錯,輪兄弟中他最瞭解的不是與他十分相近的十弟而是二哥。依照二哥的個性,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他只要靜等,倆人兩敗俱傷之時,來個黃雀在後,不費力氣就除掉兩個堵在前面的絆腳石。看來遠非自己想的這麼簡單。
馬車瑤瑤晃晃,甄千金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入眼是嚴嚴實實的木板兒牆,她又緊緊的夾了夾眼睛,我這是在哪裡?睜開眼睛還是密密實實的木板兒。費力的爬起來,一陣頭暈目眩,雙手強行直起來。
“你醒了?”帶着久不言語的沙啞。
“啊”車廂偏大,她又是躺着根本沒看見還有人,心被嚇到突突直跳。
“剛纔怎麼不見你害怕?”戲謔的聲音,他有點雲山霧繞,看不透她。
她雖然身子難受,但是腦子還是清晰的。他們是馬車上,正在駛向一個她抗拒的未來,“你要將我帶到哪兒?”
“帶你到我的地方。”他說話閒閒,好像她不應該這樣問,問了就是多此一舉。
“我爹孃呢?”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的無拘無束自由的日子好像就這樣結束了,對她沒有半分留戀,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這個你放心。我將他們安頓在很好的地方。不愁吃穿。”他閉上眼睛,想象着她因爲生氣而格外鮮豔的小臉,嘴角微微的彎起。
她生氣了,變了臉,“四皇子迷陽,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你將他們軟禁了?”聲音冰冷,充滿質問。
哦。,她是在質問自己,好大的膽子。“何以見得我將他們軟禁了呢?”
懶得跟他廢話兜圈子,要是想傷害她的父母,這人她一眼也不想看,“你想要我幹什麼?我只有一個要求將他們放了。”
倒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睜開眼睛,微微的帶了笑,對面的人倔強的不看自己,因爲生氣鼻子皺着,“他們很好。你憑什麼認爲我忘恩負義,將自己救命恩人的爹孃軟禁了?”他心情很好,或許是因爲要回到京中見到自己的母妃,也或許是劫後重生,也或者是。他看了一眼,眼前人,“他們已經知道了你,你的父母留在哪裡是不安全的。我派人將他們安置在別的地方,你放心他們絕對自由。等確定他們真的安全了,我就將暗暗保護的人也撤回來。”
她瞪了他一眼,聽着好聽,如今父母就在他的掌控之下,自己的便成了他手中的木偶、傀儡。只是她反抗不了,她沒權、沒勢、沒背景“說吧,你要我作什麼?”
這麼快就想通了,他還認爲要一哭二鬧呢。“其實我也不想帶你回去。只是你也聽見十弟在屋中的一番話。若是要父皇知道,我如此,必定會認爲我是個始亂終棄,忘恩負義的小人。所以,我不得不將你請回去,讓大家過過目。”
她嘟囔,“別人怎麼看你,與我有什麼關係?”
偏偏他又聽見了,一笑置之,“是沒有關係。”
她氣結,是沒有關係,你還將我強行帶回來,你可知道你這種行爲簡直觸犯人權。甄姑娘也只能自己生生氣,跟皇子說人權,對牛彈琴。“就只是看看,你不會還是想娶我吧?”
大言不慚,但他也不能否認,“若果有必要的話。”
直接否決,“不行。我有心上人了。我可以配合你。但是咱們必須約法三章。”
迷陽挑眉,心上人,好不知羞,是賣酒的那個小子?還是他威風凜凜的大將九弟。他並不想探究,“你父母與你都在我手上,你覺着你還有談條件的砝碼嗎?”
欺人太甚,“你!”深吸一口氣,“不要太得意。誰能一輩子都得意,做人還是不要太絕。我是微不足道。蚍蜉雖微,也可撼大樹。”
他認真的點點頭,似是考慮,“你說的很對,沒有誰能得意一輩子。你想約法什麼?”
耍我?逗我玩兒有意思?她翻了個白眼,“很簡單。放了我爹孃,不要做違揹我意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