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四這天,康熙在暢春園召見諸位臣工。日前命衆人推舉太子,已經有了結果,不過那結果卻不是康熙樂意見到的。滿朝文武超過半數的人都推舉八阿哥胤禩,這讓康熙感覺到了威脅。
康熙冷着臉說:“立皇太子之事關係甚大,八阿哥未曾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乃辛者庫賤籍出身,八阿哥如何可以擔當大任?爾等應詳加思量再報與朕!”
胤禩原本是神采飛揚且滿懷希望的,他算了一下推舉他的人數,保證能夠獲得壓倒性的勝利。想着從今天開始,他就能成爲太子搬入毓慶宮,他也不禁有些輕飄飄。
然而康熙的一句話卻讓他從頭到腳都涼透了!
其母乃辛者庫賤籍出身……胤禩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幾乎就要站不穩了,他現在有一種仰天長笑的****。他想問皇阿瑪,你既然嫌棄額娘是辛者庫賤籍,當初又爲何要寵幸她?
在場的文武官員都悄悄的把眼神放在胤禩身上,有驚愕不甘、有幸災樂禍、有算計退縮。
胤禛低垂着頭,臉上毫無表情,心裡卻是大大的鬆了口氣。果然,老八勢力太大以至於讓皇阿瑪都有些忌諱了,可憐的老八怕是沒有想到自己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吧!
八爺黨人自然是不甘心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從龍之功付諸流水的,除了一些外圍的牆頭草外,其餘的人更加加緊了勾連,畢竟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們在改換門庭不說別人願不願意接納他們,就說這將來的功勞也會小很多。更何況目前來說,八阿哥還是佔有絕對優勢的,畢竟有超過半數的朝臣支持,其他阿哥就差遠了,不值得他們投資。
第二天,康熙又招滿蒙大臣,說:“太皇太后在世之時,對朕頗爲愛護,近來因爲胤礽的事,朕幾次夢見太皇太后神色不大高興。唉,太皇太后當日對胤礽非常的看重,胤礽不僅是皇后嫡子,立爲太子名正言順,從小又好學聰慧、謙和明理,太皇太后對他抱有很大的期許。”
孝莊在滿蒙大臣之中有着非常高的聲望,特別是年紀長、地位高的滿蒙大臣是親歷過太宗皇帝去世後,孝莊以一己之力與多爾袞周旋,扶持世祖皇帝上位的那一段歷史的,對於孝莊是非常敬服的,此時聽康熙說起,也不由想起了當日孝莊對胤礽的喜愛來。
衆人面面相覷,皇上提起此事所爲何來?
康熙繼續道:“除了太皇太后,朕亦多次夢見元后靜默垂淚,朕每當思及元后爲生胤礽難產致死,朕便心痛難當。特別是如今朕將胤礽的太子之位廢除,將來到地下如何向元后交代?”
衆人此時便都恍然,皇上這是想要爲太子開罪吧?
康熙一改煽情的語氣,轉而正色道:“朕尤記得當日捉拿太子之時,天忽然就昏暗下來,回京前一天,又有大風縈繞御駕之前。朕當時未及思量,後來大阿哥詛咒太子之事事發之後,朕才恍然,莫不是因爲太子因咒術之故移了性情,所以天降異象以示其冤?”
*衆紛紛出列道:“皇上聖明,太子自來是好的,必定是因爲被大阿哥施了詛咒纔會轉了性子,萬幸大阿哥東窗事發,想必讓薩滿多多祈福,讓太醫悉心調理,太子一定會恢復往日的賢明的!”
康熙滿意的點頭:“朕也是如此想。”
從那天之後,康熙在其後的日子裡多次重複類似的話,又經常說胤礽目前的狀況一日好過一日,有痊癒之相。
到了十二月,康熙將從前給胤禛考評的“喜怒不定”四字劃去,不日,又誇獎胤禛說他不趨炎附勢,堅定保奏太子,當爲衆阿哥典範。
其後不久,康熙又以胤礽瘋病已經痊癒爲由將他釋放,不再拘禁於鹹安宮。胤礽獲得自由之後,首先就宴請了胤禛和胤祥兩人,感謝兩人在他被廢期間依然堅定不移的支持他,席間隱晦的許下了許多的承諾。
可以說,整個廢太子一事,竟是胤禛獲利最多。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多數人都明白了,康熙屬意的還是胤礽,除了八爺黨的一些死忠還沒放棄之外,其餘的勢力都慢慢的消停了。
四爺府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胤禛重又開始留宿後院,特別是去黛玉院子裡的時間越發的多了起來。此次能夠體悟到康熙的心意多虧了黛玉不經意間的提醒,胤禛得了大大的實惠,自然是對黛玉越發的寵愛了。
原本因爲弘昊落水之事,胤禛去鈕鈷祿氏屋裡的時間多了些,想要查清楚弘昊落水的真相,不過事情在查到鈕鈷祿氏和被軟禁的李氏有比較密切的來往之後,就沒有更深的進展了,時間一長,胤禛也就將這事放下了,也不再委屈自己去寵幸鈕鈷祿氏了。
“主子,李氏傳話來,問及主子何時助她出來。”
鈕鈷祿氏皺着眉頭道:“她難道不知道現在朝廷上下都因爲廢太子一事搞得人心惶惶的嗎?這時候大家都恨不得縮着腦袋做人,她就這麼蠢,非得在這個時候折騰?”
春燕小心的說:“奴婢擔心李氏被關怕了,千方百計的想要出來,主子您若是不幫她,奴婢擔心她會陷害主子,當初弘昊阿哥……”
“閉嘴!”鈕鈷祿氏低吼一句,“你個蠢貨!這事是可以隨便放在嘴邊提起的嗎?你給我記住了,弘昊阿哥的事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只是看到他站在荷塘邊眼看着要摔倒,才跑過去救他的,其他的事情你最好給我忘記得一乾二淨!”
春燕砰的一聲跪下,白着臉,渾身哆嗦着說:“主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一定好好記着,在弘昊阿哥落水的事情上,主子從頭到尾都是一片好心。”
鈕鈷祿氏輕哼一聲,端起茶水慢悠悠的喝了幾口,看着春燕額頭上都冒出汗來,才淡淡道:“起來吧,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這次就算了,以後若是再不小心,給我仔細着你的皮!”
說實話鈕鈷祿氏對春燕是不大滿意的,她聰明是聰明,卻只是些小聰明,在大事上往往有些愚笨。不過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鈕鈷祿氏才選她作爲陪嫁。她不需要太聰明的奴才,卻絕對不要心大的奴才!春燕膽子小,這點就很好。
鈕鈷祿氏怎麼也沒想到,她和春燕的一席話卻是讓黛玉聽了個正着。黛玉可不是那種以德報怨之人,弘昊落水一事哪怕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她也已經將帳算在了鈕鈷祿氏頭上。因此,這一段時間她閒暇的時候就一直以神識監視着鈕鈷祿氏這邊。
今天終於是讓她得到了確鑿的答案,弘昊的落水果真是鈕鈷祿氏故意爲之!
黛玉周身散發出來的憤怒的氣息讓在一旁安靜的幫弘昊做針線的雪蝶打了個冷顫,“主子出了什麼事?”
黛玉咬牙道:“我剛纔得知寶寶落水果真是鈕鈷祿氏故意所爲!”兒子就是黛玉的逆鱗,鈕鈷祿氏這回是真的將她惹怒了。
雪蝶聞言,登時橫眉怒目起來,對於弘昊,她也是喜歡的不行,上次弘昊落水,雖然沒有什麼打捱,卻也讓雪蝶心疼了很久。只是那時候沒有證據能直接證明弘昊落水是鈕鈷祿氏之故,如今黛玉親口證實,雪蝶也不問她如何得知,黛玉的手段雪蝶是深知的。
雪蝶憤憤的道:“主子,鈕鈷祿格格竟然將手伸到了弘昊阿哥這裡,主子可千萬輕饒不得!弘昊阿哥的罪不能白受!”
黛玉眯了眯眼,冷冷的道:“你放心,我一定給她一個難忘的報答!”
這天胤禛留宿馨園的時候,在雲歇雨住之後,黛玉懶懶的趴在胤禛胸前說:“爺,等明年開春天氣暖和起來,您找個會水的奴才讓他教寶寶浮水吧。”
胤禛撫摸着她光滑的背,神色饜足的問:“怎麼忽然想起這個來?弘昊年紀還小,這事不急。”
黛玉放在胤禛胸膛上的手慢慢握緊,她沉默了一會兒,哽咽着說:“我真的是怕了,要是寶寶以後再遇上那樣的情況該怎麼辦?奴才們總有疏忽的時候,若是寶寶自己會游泳,總是能多一分安全。”
胤禛聞言,將她心疼的摟緊:“好,都依你的,等開了春爺就給弘昊物色合適的諳達。”
黛玉破涕而笑,在胤禛胸膛上蹭了蹭,“爺您真好。”
第二天,胤禛想起當日之事,晚上決定去一趟鈕鈷祿氏那裡,弘昊那事也確實是她的嫌疑最重,他準備去詐她一詐。
到了鈕鈷祿氏屋裡,胤禛黑沉着臉喝道:“鈕鈷祿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謀害皇孫,是誰給你的膽子?”
鈕鈷祿氏心裡一驚,爺不可能會知道事實啊!她惶恐的跪下,辯駁道:“婢妾不明白爺說的是什麼意思,婢妾入府以來一直安守本分,從來沒有逾矩,更何況是謀害皇孫這樣的事,婢妾是從未做過的!”
胤禛冷冷的道:“你還要狡辯!這幾個月來你當爺什麼爺沒查到嗎?”
鈕鈷祿氏白了臉癱軟在地,擡起淚眼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