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當初璮兒出了事,環哥兒心情不好,蘭兒又急切,讓我幫着開解一、二。環哥兒有告訴我,璮兒把她的嫁妝交給他管着,他也怕自己管不好,之前就放在匣子裡,不是託我管,是讓我幫着他拿着。說等着以後,交給老爺,讓老爺接璮兒回來。我哪知道他會這麼想不開呢?”李紈忙說道,說着還按了一下眼睛。
這話說得就有點意思了,是賈環讓她保管,將來交給老爺。這是賈環做了臨死的打算了,在安排後事?也順便解釋了,爲什麼五日之後才動的手。
“臨時改供,一般,我就會認定是撒謊了。”賈瑆搖頭,剛說收斂賈環時,去他那兒拿的,現在說得像事前賈環託孤,這兩個理由的漏洞太多,他都不足以採信。
“大爺這話是什麼意思?總不能說我圖環哥兒的家當,故意陷害他吧?珠大爺雖說去了,但珠大爺在府裡總歸有一份;老太太、太太可都沒忘了蘭兒,該分的都分了;璮姐兒只是出家,環哥兒不在,這份東西自是有人認的,我哪就能昧下?”李紈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老太太,大爺,你們睜眼看看啊……我有兒子,兒子還要考功名,你們這般,難不成是想着環哥兒去了,再去了珠大爺這一房?”
賈政厭惡的瞥了李紈一眼,不想說話。
“很聰明的說法。”賈瑆輕輕的拍拍賈政,自己輕點頭,看看賈璮,“老太太一直說你不會說話,是真的吧!看到沒,這纔是會說話的。直接說,這份家業是有主的,她想昧也昧不下來,於是,她只是幫着拿一下,證明她無利害關係,然後呢,證明,她和環哥兒刺殺老太太之事無關。繼而再哭,表明這是我想排除異己。過會,你信不,再說下去,就是我不是親生的,所以我要把你們這些親生的,一個個人的都幹掉。”
“大哥!”賈瑗無語了,現在還想着教賈璮?這是教妹妹的時候?
賈瑆和張鎮都是審慣案子的,這種人不要見太多了,這會子,都不用口供了,基本可以認定了。賈瑆看着是在教賈璮看清她的話,實際也就是在回覆李紈,你說這些沒用,我不信。
當然張鎮心裡也覺得鬱悶,總不能說,因爲她挑唆了,就治罪吧?沒人證,沒物證,這種最是噁心人了。他有點期待的看着賈瑆,靠着辦案子起家的大舅子,一臉的從容,顯是他早就胸有成竹了。
賈璮也不傻,現在就是兇光漸起了,現在她突然想到,每次她和老太太起衝突時,李紈似乎之前都有和自己聊過天,每一次和李紈聊過之後,她都壓抑得想死,於是老太太一開口,她就會忍不住想反駁。所以她到廟裡之後,纔會在短暫的憤怒之後,反而寧靜了。好像睡得都好了很多。所以賈環和自己一般,也被哄騙了。
賈瑗這會也許是最糾結的,她腦子裡其實還是在反覆的權衡,她身邊坐的是賈蘭,這是她親哥哥的遺腹子,縱不是嫡子,也是哥哥惟一的孩子。所以大家把他記在李紈的名下,但因爲不喜歡李紈,於是府裡還是留了一手,淡化了身世,但只要李紈想作妖,就能立即讓賈蘭脫開李紈的掌握。
當然,這是當初王夫人想的,她這麼做倒不是什麼深謀遠慮,只不過是怕李紈用賈蘭搶了她寶玉的爵位和家產。現在看來,王夫人倒是做對了一件事。
但是,李紈剛剛也說了,賈蘭要考功名的,現在若是鎖拿了李紈,賈蘭的前途就完了。哪怕不是生母,也是嫡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影響的。若是從前,她也許就要說算了,把李紈關進家廟,永不許出來。然後大家揭過不提。但是,現在遵紀守法這是賈家立身的根本,也是賈瑆在朝堂立身的根本。輕輕的摸了賈蘭一下,看向了賈政。 “父親,環哥兒回來找過你沒?”賈瑗決定還是儘量的還原真相吧?剛剛丈夫有問賈瑆對賈環做過屍檢沒。有沒有藥物的反應。而賈瑆沒說話!那麼,她就假定,李紈沒有這種藥。
不過也是,李紈畢竟還是無知的婦人,還是寡婦,根本都不許出門,府裡的下人也都受過訓,她既不太可能知道有這種藥,也不太可能弄得到這種藥。再說,是以李紈的性子,她應該也不會那麼做。
那麼她能做的,就是要讓賈環感覺到絕望,覺得他和賈璮其實在這個家裡已經活不下去了,所以激憤之下,衝到老太太那兒做了傻事。
什麼能讓賈環感覺到絕望?等老太太死了,兩房就得分家,他們就得搬出寧榮街。而二房的事,賈赦也不太好管了。那麼他的人生就捏在了賈政手裡。而賈政聽賈瑆的話,賈瑆又不是親生的,等老太太死了,他會真心的對待他們這倆庶出的弟妹?這不要太容易忽悠了。所以,現在賈政對賈環的態度就至關重要了。於是,不讓賈環和父親聊天,讓賈環增加絕望感。
賈政搖頭,想想,“不過晚上讀書時,環兒有些心不在焉,欲言又止,但老太太身體不豫,我也沒什麼心情問他。珚兒、蘭兒,環兒和你們說過什麼沒?”
“沒,兒子倒是找過他,他躲開了。”賈珚忙說道,他是暖心的孩子,覺得賈環心情不好,也知道賈璮被逼出家,賈赦沒說一聲,他也覺得有點不舒服。所以事後,他是去找過賈赦的。
那日,賈赦只說,這會子不下決心,將來,賈璮的性子,要麼燒死她自己,要麼燒死別人。還是去佛門清淨地好好修來生吧。
這話,賈珚都聽不下去。不過他也是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也就覺得不知道該怎麼和賈環說了。雖說覺得該安慰一下賈環,不過賈環沒給他機會。
“孫兒去找過小叔叔,不過可能小叔叔怪孫兒打暈他,一直不搭理孫兒。”賈蘭也忙說道,說完看了李紈一眼,但沒說下去。
以爲定時了,實際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