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麼一羣小子,摩拳擦掌的要參加縣試,京中各家都倍加關注了。都等着看,賈家這賈赦和賈珍叔侄兩紈絝教出的私塾,能教成什麼樣。卷子收上來,縣試不用糊名,然後把賈家十幾個孩子的卷子和其它人私塾裡卷子擺一塊。聽說再煩賈家的考官,都下不去手。」夏太監笑眯眯的說道。
「什麼意思?」新帝一怔,之前聽過老太太的課,知道老太太性子,但是能把卷子做到讓政敵主考們都覺得下不去手,這得好到什麼地步?
「就是啊,說排一塊,說他們家孩子的卷子,全是一水的館閣體,個個蠅頭小楷,擺出來,雖說能看出每人品性不同,拿着尺子來量,都能保證每個字都是一般大小的。主考們都說,賈家這哪是培養國之棟樑啊,這是培養師爺吧?」夏太監咯咯的笑了出來。
他也是聽老太太罵學子字不行,可見賈家族學對小孩子們的字的要求有多麼嚴苛了。之前覺得老太太這是吹毛求疵,但現在一看,就這一點,就能把其它學子甩出八條大街去。
新帝看看桌面上的奏摺,這些都是各家師爺的字,一水蠅頭小楷,所以不看署名,根本就不知道誰是誰。也覺得好笑起來,想想,「你也覺得老太太這是吹毛求疵?」
「那倒不是,那日奴才和老太太聊天,老太太說,‘所謂的一見鍾情,全是見色起意。可見門面得多重要。字好就是先聲奪人,也不給別人打壓的機會,不然,開頭就被人把卷子抽出去了,直言基本功不夠,萬不會有人說他們徇私。」
「你這麼喜歡去找老太太聊天?」新帝已經聽了幾回夏太監出宮去找老太太聊天了。
「是啊、是啊,人老了,就喜歡找人聊天。」夏太監忙低頭笑着。
「賈瑗的婚事定了?」新帝邊看摺子邊說道,好半天才問道。其實賈瑗的婚事現在就是最後一步了,現在問定了,簡直就是有點送命題的意思了。
「是!」夏太監背後倒是冒出了一層白毛汗,也不知道該說啥。回頭看着新帝瞥了他一眼,想想,擠出了笑容,「這回倒是看得出賈家真的團結起來了。官中按着上世國公的定下的規矩,出了一萬兩,交給了老太太;而老太太退了一半給官中,拿出了自己的私房補齊,還特意開庫房拿了自己當初新婚陪嫁的傢俱。若是旁人的,只怕要說賈家敗了,但這回,卻無一不說老太太偏心之極了。老太太這福氣,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政老爺也拿了一萬兩給賈大姑娘,但賈大姑娘讓賈珚去給二房添產業,總不能讓二房將來分家,啥也沒有。聽說最近政老爺時常因爲不捨女兒,而掩面哭泣。」
「那她嫁妝算多,還是算少?」新帝真不知道現在行情如何。
「當然算多,現如今像賈家那般的女孩,總數過五千兩的人家屈指可數。像是之前甄家二姑娘嫁到北靜王府,帶了一船的嫁妝,不過亮妝後,聽說也不過一萬兩左右,這還有北靜王府的聘禮,所以還是賈家財大氣粗。」這個夏太監倒是會答的,忙說道。
「賈政哪來一萬兩?」新帝擡頭,他對賈家的財務很瞭解,從老太太對付奴才們的各種手段之後,他就很注意這老太太的處事之法。而兩房的財務自然也是必須要仔細研究的。
每一任的皇帝其實都面臨同一個困境,沒錢!說皇室富有天下的,那是他們都沒把自己真的帶入到一個當家人的態度。
連賈家這麼點人,還要爲錢煩,更不要說朝廷了。看他們搶劫奴才,這個新帝很想學,就是暫時沒膽。但不耽誤他研究。
看賈家搶完奴才,他們兩房的危機解決了大部分。於是正在做的,就是資源的整合,像賈家除了節流,減員增效之後,榮寧二府看着就清爽起來,連風評都好了不少,之前那些老少爺們荒唐無道之事
,現在也沒人說了,要說也是那些刁奴們在外敗壞家主名聲。
人家把外買的奴才都放了,還不收身價銀子,有體面的還給賞銀,還讓大管家親自帶到衙門辦了手續,再送回去,交到人家家長的手裡,一套做下來,看着就是積善之家的作派。
特別是對賴家的處置,真的處處體面,還發了這些年工資,該給你們的,我一分不少,但是,多餘的,你得給我吐出來。
這也說明了一點,老太太要做的,就是不讓人抓把柄。每件事,都做得規規矩矩,非常善用律法爲賈府背書。如此一來,賈府門楣一掃之前的頹勢,重新欣欣向榮起來。
但賴家的錢,還有那些有臉面奴才們都抄抄撿撿的,也是官***同的財富,而這些財富,還要爲子孫繼,這些和二房的賈政沒什麼關係。他能用,但不是他的,是官中的。
賈政一年,米糧,布匹,銀錢,還有冷門衙門的補貼銀林林總總,也不過一千三四百兩。現在他雖說和之前那貴族派頭不同,知道勤儉持家了,也不是能一口氣拿出一萬兩現銀的人。
「是,這就是奴才說賈家真團結的原由。年末,各莊送回年例。賈赦就分了一萬兩現銀給二房,說之前二房沒攢到身家,現在他在時,就公開給二房攢。傳出去,哪個不誇賈恩侯豪氣。」夏太監喜歡去賈家玩,還有一個原由,就是真喜歡賈赦,這混不吝,混帳起來真混帳,但好玩起來,也是真的好玩。
「賈政沒氣死,這不是往他心裡插刀嗎?」新帝一口茶就噴了出來。這還真像賈赦做的事,錢我給了,但氣不死你,我還是你大哥?
「這倒沒,賈政性子中平,之前給他娶了個有錢的老婆,原指着他日子還能好過點,結果王家根本不會教女兒,那老婆就是敗家根苗,而且還死吝嗇,大姑娘這回出嫁,王氏一文都沒拿出來。大姑娘的嫁妝都是賈家老太太,大老爺,二老爺一塊辦的,一條絲線都不用你王家的。所以大老爺給二老爺一萬兩,其實也是想給他做臉,畢竟長女出嫁,當親爹的,總不能全指着老太太和大房不是。政老爺是知道大老爺的苦心的。」老頭想想賈政,又覺得其實賈赦那麼說也是一片苦心,兩兄弟真不像外頭說的那麼不好。